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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甚至, 哪怕是当着黄昏、当着尤里·布莱尔的面, 你也有信心丝毫不动摇,扮演好你深爱另一个男人的角色?”

……

西尔维娅的话语犹在耳边。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被西尔维娅强制赶到床上休息的伊芙毫无睡意,万千思绪充斥着她的大脑。

无论伊芙心里面有多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在她意识到多诺万·德斯蒙可能就是哥哥任务的对象,提出由自己去接近德米特里厄斯帮助兄长推进“枭”任务时,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她的心里,德米特里厄斯温柔、绅士,对她从无拒绝,更不可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跟“危险”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这形象实在跟他统一党总裁继承人的身份格格不入——就算是缺少经验如伊芙,在被西尔维娅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通之后,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只不过有些看得见,有些看不见。

德米特里厄斯不是傻瓜也不可能是傻瓜,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所以, 他对她那样得好, 究竟是因为什么?

还有,德米特里厄斯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吗?莫非,莫非他认出了她的身份?——那也不可能啊!明明,就算是在巴伐利亚学园的时候,她都从未在正式场合中露过脸……

伊芙躺在床上拼命回忆,辗转反侧。

因为高烧的缘故,伊芙后来离开伊甸学园都是昏昏沉沉的。她最后一次跟德米特里厄斯说话,是德米特里厄斯将她从伊甸学园冰冷的湖水里救起,脱去自己的衣服为她遮挡胸口,嘘寒问暖……

说起来,那个时候,他一直微微皱着眉,用手按着左边锁骨下方的某处。而德斯蒙家的保镖在给他们第一时间递来毛毯的时候,好像曾经说过什么……?

——【“请小心伤口,少爷。”】

当时德米特里厄斯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对方一眼。他只是站在她的身侧,用温柔和煦的声音问她是不是解气了。

左边,锁骨下方。

伊芙没有看到具体伤口的形状,但如果伤口在那种地方,那么可能是什么样的手术呢?甲状腺、静脉穿刺、肺叶……又或者是……

伊芙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线索。

她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套。因为西尔维娅可能还没有离开隔壁,伊芙不得不在自家公寓里犹如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刚想要查一查自己的手术笔记,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却突然响了。

伊芙震惊,肩膀上披的外套差点滑落。

不是吧姐姐?!难道西尔维娅小姐在她的房间里装了什么监控吗?她这刚刚在地上走了两步路,她就立马杀到门口兴师问罪?!这是什么超人速度啊!

想归想,伊芙还是只能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门口。她一边伸手握住门把手打开,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冷静点伊芙!就算真的有监控你也只是下床走了两步,一会儿就跟西尔维娅小姐狡辩……啊不对,是解释!解释说你只是准备去上个洗手间……就,好?

伊芙的思绪,跟她脸上心虚的神色,在门开的一瞬间被打断。

公寓的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看不见来人,但是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已然从门缝中挤到了伊芙的眼前。片刻之后,阻隔着伊芙实现的鲜花缓缓下移,然而那馥郁美好的香气却依旧留存于二人之间的空气中,伊芙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穿着墨绿色军用厚风衣,黑发绯瞳的青年军官。

“晚上好,伊芙小姐。”

尤里·布莱尔连同门口走廊上暖色调的橘光一起,由少女逐渐拉开的门缝一点点入侵着她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班的原因,尤里的眉宇之间隐隐带着些许疲倦的神色,他的军用厚风衣上微微沾染着凝固的露水,很显然应该是晚上出了任务之后才来到她这里的。

出了任务之后才来她这里……这么晚,是什么样的紧急任务呢?该不会是,将她的同僚抓住审讯、又或者是像隔壁那位一样重伤了的,任务吧……?

或许是因为今晚思考了太多现实的事情,伊芙在看见满身风霜的尤里时,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了这个念头。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收紧。

胸口之中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

被西尔维娅斥责的懊恼,对自己幼稚的不甘,对兄长和同僚的担忧,对于德米特里厄斯突如其来示好的戒备和疑惑……等等。

夹杂着,对于眼前之人,似有若无、万千纠葛的好感,错综复杂的愧疚与恐惧。

理智上知道,伊芙知道自己应该悬崖勒马;但情感上,却有一种荒谬至极的冲动,简直想要抓住尤里对他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想要看看他到底舍不舍得、会不会将她真的怎么样,想要让他也尝一尝,她心里那种惊愕痛苦纠结的滋味——如果他真的会因为她而产生这样的情绪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误以为门外的人是西尔维娅小姐,如果她知道来的人是尤里·布莱尔……那么伊芙一定会选择装睡让他自己离开。

尤其是在今晚,隔壁还有她受伤的同僚,以及管理官西尔维娅小姐。

现实的须臾之间,脑海中却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伊芙的呼吸下意识地加快了些许,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将门狠狠地砸在尤里的脸上,但是男人握着玫瑰花束探入她世界的手告诉她,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尤里在看清了伊芙的穿着打扮之后,脸上的神色微微一肃。不等伊芙反应过来,他已经身形利落地侧过身,犹如一道影子一般迅速地滑入了她的房间,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被裹挟而入的冷风拂过伊芙的额头,将她胸腔之中混乱鼓噪的情绪冷却下来。伊芙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着情绪:必须要想办法,让尤里·布莱尔尽快离开这里……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前几天你明明没有这么早就休息的。快回去房间……”

黑发青年说着。

下一秒,伊芙视野中的景物迅速晃动起来。尤里的动作利落流畅,待伊芙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尤里熟练地丢回了床上,用被子裹好。

伊甸学园运动会结束那天,迟来的黄昏因为想要借机跟德斯蒙家的人接触一下,所以最后将伊芙送回家的任务就落到了她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夫,尤里·布莱尔身上。后者欣然接受了这项工作,并且在最近的一阵子,无论加班到多晚,尤里都会天天前来探望一下伊芙。

也因此,伊芙不得不跟西尔维娅汇报自己眼下正处于日常被秘密警察看护着的状态,如果wise有伤患必须要做手术,她恐怕无法离开公寓,只能请wise将人送到她的公寓楼来。

当然,伊芙尚未恢复的身体状况,也是wise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之一。

尤里在伊芙回神之前,熟练地去到厨房。烧水,热牛奶,检查她吃药的情况,最后拿

着体温计来给她测了一下。

墨绿色军用厚风衣被他挂在她房间门口的衣架上,与她浅咖色的风衣紧紧相依。他在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走来走去,不停地将各种有温度而又琐碎的事物一点点堆满她的床头柜,填满了她空寂的心房。

仿佛他真的就是此间的男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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