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阿尔弗雷德对于自己的父亲上门羞辱哀求甚至威胁维奥列塔的行为一无所知,在维奥列塔为了他不得不离开之后更是蓄意报复,完全没有调查和思考过维奥列塔行为背后原因,只是愚蠢地一味发泄自己的恨意。
而他现在,明明对伊芙爱慕不已,但却连累她成为了众矢之的,甚至就连德斯蒙家族是不是有人——而那个人很可能正是他的亲生父亲多诺万·德斯蒙,蓄意想要杀死伊芙都不知道。
东国保安局的确强势,但毕竟不是铁桶一块,统一党想要渗入其中并不难。德米特里厄斯的势力虽然暂且还无法比肩多诺万·德斯蒙,但是拿到这种程度的消息却也毫不费力。
如果暗杀伊芙的人真的出自德斯蒙集团,如果父亲真的是为了不让他摆脱操纵所以才对伊芙下手……德米特里厄斯眯着眼睛望着舞台上端着酒杯一点点走向维奥列塔的阿尔弗雷德,锋利的杀意从他的瞳孔深处闪过。
“或许对于故事里的维奥列塔而言,能够与阿尔弗雷德终身相伴便不是悲剧。但我却认为,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结尾。”
伊芙凝视着舞台上,维奥列塔笑眯眯地接过酒杯,迈着轻快的舞步穿梭在衣着华丽的宾客之间。所有的演员都是那样欢愉和热情,大家都在哈哈大笑尽情歌舞,可是伊芙的眼神里却只有冷漠怜悯的光。
“【可怜的女人哪!如果说爱她们是一种过错,那么至少也应该同情她们。你们同情见不到阳光的瞎子,同情听不到大自然音响的聋子,同情不能用声音来表达自己思想的哑巴;但是,在一种虚假的所谓廉耻的借口之下,你们却不愿意同情这种心灵上的瞎子,灵魂上的聋子和良心上的哑巴。这些残疾逼得那个不幸的受苦的女人发疯,使她无可奈何地看不到善良,听不到天主的声音,也讲不出爱情、信仰的纯洁的语言。】(注1)”
伊芙轻轻地背诵着,她的声音轻柔缓慢,德米特里厄斯一下子便听懂了,这是《茶花旧梦》小说里的主人公对于维奥列塔不幸遭遇的一段感慨。
伊芙在念完这一段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大部分人在看完这个故事之后,只会深深地同情维奥列塔和阿尔弗雷德。不过如果硬要让我选的话,我更想要同情阿尔弗雷德那个连名字都没能拥有的妹妹。”
“维奥列塔是悲剧,阿尔弗雷德的妹妹就不是悲剧了吗?她们在那个时代被认可价值和获得幸福的方式居然仅仅是嫁给一户好人家,还会因为哥哥个人的行为轻而易举地就被毁掉一生。更可笑的是,阿尔弗雷德的父亲身为一位有头有脸的乡绅,竟然为此不惜哀求逼走维奥列塔。”
“在我看来,维奥列塔命运里的悲剧与她遇到谁并无关系,而是取决于她能否正视自己的命运并且做出改变。只可惜,那个时代的女性因为时代和环境的局限性,根本无法明白自己真正应该改变的是什么。她们从出生开始就被蒙上了双眼,永远像男人的附庸一样任凭摆布,无法得到很好的教育,更不知道何为思想的独立,那些男人将她们束缚在了一个被他们设定好的人生和未来里,她们的悲剧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的。”
“我们看这出歌剧,如果只看到了女性被男人抛弃的悲惨下场,感慨一个交际花如飞蛾扑火爱上了不该奢求的人;而不是看到一个原本美丽骄傲的灵魂被命运的车轴压入污泥,无助挣扎,不去思索应当如何改善女性的思想和地位,让她们拥有独立美好的灵魂,那么这样的悲剧永远不会停止——那我们,大概也已经错过了故事原本想要表达的一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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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秘密警察的身份, 尤里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国家歌剧院,并且问到了伊利亚订的座位。
两个连号的座位,不出意外的话, 伊芙应该跟她坐在一起。
在他收起证件的时候, 身后突然又走过来了一批人。尤里瞥了一眼,是西国大使馆的官员,为首的海因里希·布兰茨是西国外长的侄子,同时也是西国环保卫生部门炙手可热的新人,不少人都猜测他很快就要上任部长。
难怪保安局没能把他们阻拦在外面。
有钱人还真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表演啊……难怪伊利亚他们会把狩猎地点选在这里。
尤里在心中嘲弄着, 他观察了一下歌剧院的地图, 打算找一个地理位置高一点的地方先从原处保护伊芙。在选定了地点之后,黑发青年径直走进了电梯, 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 尤里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开门的按钮!
是他过于敏感了吗?总觉得……刚刚好像有一股视线凝在他身上。
可是,当尤里看向大厅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海因里希·布兰茨带着女伴和一众保镖朝着另一部电梯走去的背影。
“布莱尔少尉?”
在尤里身侧的另一个秘密警察奇怪地问。他随后循着尤里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看见海因里希侧过头, 正好声好气地跟身侧那位有着橘红色长发的美艳女伴说着什么。
“西国的那帮人啊,他们也是奇怪。”秘密警察同伴说,“明明歌剧院的票都给他们这么久了,巡演都要结束了,据说歌剧院这边都以为他们不会来了。结果好死不死偏要今天来插一手——”
“今天?”尤里的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今天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就刚刚。说起来前一阵子不是传西国的那个【白夜】在我们这边吗?我记得海因里希·布兰茨也是差不多那阵子来的东国,据说他在学生时代就是个医学天才,非常热衷于医学研究和药物开发——你说会不会他就是【白夜】啊?”
海因里希侧着脸,尤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那位女士说的话比较简短, 他可以通过简单的唇语判断出来,大概是“与您无关”、“无可奉告”之类的话语。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海因里希小公子看上去已经放弃了追问。
“没有证据的话还是先别乱说,少给上面惹麻烦。”
尤里没能找到视线的来源,关上了电梯。同僚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很快地闪过,他想到了中尉对【白夜】的描述……应该不会是他,年龄上来说,还是太过于年轻了。
尤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走在歌剧院大厅门外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女高音高吭悠扬的歌声从门缝里隐隐约约地传来。
尤里握住门把手刚准备进入歌剧院大厅三层的包厢看台,却听见女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人在挣扎哭泣——尤里的心脏微微一紧,他立刻松开了门把手,顾不上太多,举起□□的同时一脚踢开了女洗手间的门!
“呀啊——!”
卫生间内响起一阵女性的尖叫。
尤里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是东国法务省埃尔曼部长的千金爱莉丝·埃尔曼,她正低头趴在洗手池边上抽泣着;而在她的身侧,一位穿着浅绿色礼服长裙、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金发少女正扶着她,一边小声安慰着爱莉丝,一边用惊恐恼怒的眼神看着尤里这位不速之客。
“这、这里是女洗手间!你怎么能……?!”
她看上去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尤里的动作停了一秒,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尴尬。
身为抓捕间谍的行动组成员,不要说女洗手间的门了,就是女更衣室的门尤里也照踹不误,被秘密警察从情人被窝里掏出来的官员不要太多。而尤里之所以会停顿,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看到那个绿裙子的金发少女时,他总觉得对方的表情和神态一瞬间竟然与伊芙有几分神似。
不过也仅仅是有几分神似,容貌气质差别其实挺大的。尤里眼神犀利,自然不会认错心上人,他很快压下了心中一闪而逝的疑惑,定了定神。
“秘密警察执行公务,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或者是歌剧票根。”
他举着枪的动作没有动,声音平静地道。
“那种东西都是保镖才会随身携带的,你信不信回头告诉我爸爸……!对、对不起!”
爱莉丝·埃尔曼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她身边的绿裙少女脸上露出了被挑衅的怒意。她气势汹汹地刚要撒泼耍赖,就被尤里一下子指到鼻尖处的枪口吓得变了声音。
“我的名字是夏洛特·菲戈!这位、这位小姐是爱莉丝·埃尔曼……”
“埃尔曼小姐我认得出来。”毕竟是社交圈的红人。
“是、是吗?那就好!我们真的就是中途出来一下洗手间,什么事情也没做啊,爱莉丝小姐她心情不太好,我就劝了她一下,如果您一定要看票根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包厢找保镖要……”
“保镖?如果有保镖的话,为什么保镖没有跟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