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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原是苏家姑娘……

许岸之站在原地盯着苏织儿的背影看了许久,唇间泛起淡淡的笑意,方才提步入了馆内。

苏老?太太和孙氏已然抱着绥儿问起了大夫,见那位年迈的老?大夫搭了搭绥儿的脉象,观了他的舌苔,旋即眉头紧蹙,不禁担忧地问道:“大夫,孩子可有大碍?”

“小?公子是肺热,恐是无意受寒所致,送来?的及时?,倒还?不算严重。”那大夫答道,“可毕竟还?这般小?,汤药恐是得吃上一阵,再好生静养,切记不可再受寒,不然只怕要落下顽疾。”

听得此言,众人不由得稍稍放下了心。

孙氏怀中的绥儿已然清醒,瞅见站在一旁的苏织儿,登时?伸出手倾过身子想让她抱。

“哎呦,我的小?祖宗。”孙氏道,“你便放过你娘吧,你娘昨儿抱了你一夜,今早手都快抬不起来?了,你还?想折腾她呢。”

绥儿似是听懂了这话,晓得孙氏不依他,一下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苏织儿最见不得绥儿哭了,一时?也不管手酸不酸痛,一下就将绥儿抱过来?哄,“绥儿不哭,娘抱,娘抱……”

听得这声“娘”,站在医馆内的许岸之陡然一惊,绝想不到这个孩子居然是苏织儿的,他原见孙氏一直抱着,还?下意识以为是苏峥和孙氏的孩子。

这位苏家姑娘竟已经?嫁人了!

许岸之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连眸色都跟着黯淡了几分。

但失落归失落,既得苏家人是客,他自得尽地主之谊好生安顿的。

许岸之将苏老?太太一行安排在沈家在祈南置的府宅中,入了府后,苏老?太太方才得知老?镇南侯夫人早在八年前便已因病离世?,这便是当初突然断了书?信来?往的缘由。

虽早已猜想到了这个可能,但真正得到验证后,苏老?太太到底悲意上涌,她随许岸之赴老?镇南侯夫人的灵位前,昔日好友再见却已是天人永隔,她终究没忍住痛哭了一遭。

那厢,服了大夫开的药,绥儿的身子很快便好了起来?,从一副奄奄的样子,又变得像从前那般淘气,爱在床榻上翻滚,常是一个没看住就滚到了床榻边。

可虽绥儿日渐好转,但依着那大夫的话,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法随他们一道启程。

苏织儿本想留下来?陪着绥儿,让苏老?太太她们先走,等?绥儿彻底好了,这天儿也暖了,再行进京。

苏老?太太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一日夜里派人将她叫到了跟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织儿,不是祖母狠心,只这京城你怕是得同我们一道去的。”

“为何?”苏织儿不解道,“可绥儿他……”

“绥儿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身边也有乳娘和几个婢子在,应是无恙。”苏老?太太面?露无奈道,“可京城那厢,你爹接了定远侯府的请帖,那春日宴你是不去也得去了。”

苏织儿实在不明白,“祖母,不过是一场宴会,告个病不就好了?”

苏老?太太摇了摇头,低叹了口气,只觉苏织儿想得太过天真。

她朱唇紧抿,神色端肃了几分,“织儿,京城此地,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些世?家贵族表面?光鲜,但其实私底下的关?系盘根错节,所行之事肮脏不堪,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常是佛口蛇心,笑里藏刀。如今你爹突然被封毅国公,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咱们苏家,故而在京城更是需处处谨慎,凡事权衡再三。”

见苏织儿这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苏老?太太晓得苏织儿未长在京城,未见过那些明争暗斗,很难明白,她顿了顿,又道:“如今的老?定远侯是曾在先皇时?期就立下过汗马功劳之臣,恐连当今陛下都要敬重他三分,听你爹来?信说,此番是世?子夫人特意托世?子去毅国公府面?见你爹后给的请柬,这般情况你爹很难不收,那请柬请的是你,你若不去,便等?于驳了定远侯府的面?子,打?了老?定远侯的脸。不仅如此,到时?我们毅国公府恐还?要遭人笑话,怕是要说你……是胆小?怕事,才称病不敢前去……”

“他们那些人便那么无聊吗?”苏织儿扁了扁嘴,忍不住道,“怎的跟我们村里那些碎嘴的妇人似的。”

苏老?太太闻言颇有些忍俊不禁,她没有说,其实那些恐会道苏织儿胆小?怕事的话还?算轻的,毕竟从那些人口中什么难听的话传不出来?,“是啊,倒也没错,别看那些人皆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但其实和那些市井中爱絮叨的长舌妇没有区别,甚至于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彻底毁了一个人的清誉和名声!”

见苏老?太太似有所感,面?色倏然沉重起来?,苏织儿思索片刻,颔首低低道了句“孙女知道了,会随祖母一道回京去”。

听得此言,苏老?太太牵起苏织儿的手拍了拍,也知这事难为她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眉心微蹙。

苏岷虽在京城长大,但自小?沉迷兵书?和练武,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这春日宴和旁的筵席有所不同,若当时?定远侯世?子来?送帖子时?她在府中,定是不会接下的。

那春日宴之所以只请了苏织儿一人,并非没有缘由,春日宴是京城传统,也不知是从何年而起,每年京中贵妇们会轮流举办此宴,宴请京城各家未成亲的公子贵女们一道游玩作乐。

若彼此合眼?缘,又门当户对,便可借此结下良缘。

今年举办此宴的便是定远侯世?子夫人,不过她并不知苏织儿已为人妇,其实准确说是曾嫁过人,毕竟她和那周煜如今也算和离了。

可苏织儿并未有再嫁他人的打?算,且她还?有个孩子,故而去那宴未免有些尴尬。

这下好了,闹了这么个误会,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

可若要说出苏织儿嫁人了,绥儿跟着一道去倒还?好些,但夫君不在身边,孩子也不在身边,解释起来?实在麻烦,传出去怕还?会徒生许多枝节。

且当时?不说,那么久后才说,恐怕那定远侯世?子夫人早已将苏家姑娘要参宴的事宣扬出去了,这不像极了戏耍她嘛。

苏老?太太烦愁不已,头疼欲裂,现?下只想抵达京城斥骂苏岷一番,这不是徒给自家惹麻烦吗?

她总觉得这一趟入京,日子过得恐怕不会很太平。

眼?下只望那周煜早些被接进京,彼时?织儿他们一家团聚,这事也好解决些。

京中那些好事的到时?顶多也就冲着周煜昔日流人的身份冷嘲热讽一番,旁的似乎也没甚好指摘,时?日一长,自会淡忘了。

在祈南耽搁了太久,三日后,苏老?太太一行不得不再次启程,往京城而去。

乳娘抱着绥儿站在门外?相送,绥儿似还?不知自己即将与母亲分别,还?不住地转着脑袋好奇地往四?下张望。

苏织儿从乳娘手中接过绥儿,强忍着眼?泪道:“娘不在,这段时?间我们绥儿定要乖乖的,等?天暖了,再来?京城找娘,到那时?说不定也能跟爹爹团聚了。”

她说着在绥儿额头上亲了亲,见绥儿下意识倾过身子抱住她的脖颈,一时?泪如雨下,怎也不舍得放手。

见得这个场景,苏老?太太只得劝道:“织儿,绥儿住在世?子这府邸里,有人照看,你叔父也留了不少人保护绥儿,也就一个多月,他们便会护送绥儿进京,你不必担心。”

苏织儿点了点头,仍是磨蹭了许久,才忍痛将绥儿重新交给了乳娘,咬牙上了马车。

眼?看着母亲在视野中消失,绥儿似是感觉到什么,蓦然扯着嗓子对着马车的方向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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