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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萧景曜坐下后,刘圭十分热情地帮萧景曜摆好文具。等到孙夫子离开后,刘圭后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景曜弟弟,没想到夫子会让你来我们这个班。”

他们都学了一年了,照理来说,萧景曜应该是和今年刚入学的,毫无基础的小孩儿一道上学才是。

萧景曜正要回答,右上方便传来一声冷哼,“谁知道他家使了什么办法,让他来了我们班?真以为你爹夸你几句,你就真的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了?到时候听不懂夫子讲的东西,可别哭鼻子!”

萧景曜倒是没想到,他刚进学堂,凳子还没坐热,竟然就碰上了挑事儿的。刘圭显然和对方很熟稔,一张圆嘟嘟的包子脸上皱出几个包子褶,不悦道:“余思行,孙夫子可是我们南川县出了名的严师,当初你都没能让夫子破例直接升班,莫非你觉得萧家比你家还有能耐?”

姓余?萧景曜眸色一深,正在思索对方和余县令家有什么关系,就见对方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白净脸蛋气得通红,气鼓鼓地瞪着刘圭,“胡说八道!我爹可是县令之子,萧家一家败家子,如何能与我们余家相提并论?”

萧景曜了然,这应该就是余子升某位兄长的儿子,瞧着对自己不太友善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单纯是这个孩子自己看自己不顺眼,还是受家人的影响。

余思行不高兴地看着萧景曜,趾高气昂地问他,“说,你是怎么让孙夫子为你破例的?”

萧景曜无辜地看着余思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中满是疑惑,“我来班上是破例吗?我也不知道,是夫子把我带过来的。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夫子 ?”

余思行神色明显一滞,羞赧道:“牙尖嘴利!”

萧景曜完全没有欺负小朋友的自觉,反而又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好奇地问余思行,“听刘圭哥说,你之前想让夫子为你破例,那你的功课应该特别好吧?”

提到这个,余思行就忍不住骄傲地挺了挺胸,对萧景曜的敌意都没那么浓了,给了萧景曜一个“你真识相”的眼神,傲然道:“我三岁就开蒙了,现在夫子教的这些,我大多都挺我爹讲过,还能背一点呢!”

萧景曜继续星星眼看着对方,真心为对方鼓掌,“你真厉害!”

“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就是比你们早学了几年功课而已。”余思行白净秀气的脸又是一红。

萧景曜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又占了便宜,小孩子是最真实的颜狗,就萧景曜那张脸,一进学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心里都想和这个俊俏的弟弟做朋友,带他一起玩。要不是余思行突然对着萧景曜冷嘲热讽,其他人早就围到萧景曜身边来了。

就这,余思行在指责萧景曜的时候,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萧景曜那张俊得格外出众的脸。

结果萧景曜不但不生气,竟然还眼神亮晶晶地夸赞他。在家也算个小霸王的余思行都忍不住反省,自己刚才对景曜弟弟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点。景曜弟弟这么大度,他还是做哥哥的,倒是显得小气了。

这么想着,余思行十分大方地对着萧景曜一挥手,“要是有什么听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一定好好教你!”

刘圭气得在一旁哇哇大叫,“好你个余思行,我天天分你那么多好吃的点心,你教不教我还要看心情。现在景曜弟弟一来,你倒是什么要求都不提了,过分!”

余思行理直气壮极了,“谁让你笨,总是听不懂!”

说完,余思行又高傲地看着萧景曜,撇撇嘴道:“要是你也像他一样笨,我肯定不乐意教你。”

萧景曜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笨,倒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根本生不出气来,而是笑着点点头:“我争取不麻烦你。”

余思行满意地点头。

说话间,孙夫子已经进来,板着脸开始点人背诵先前教完的《三字经》,手里的戒尺一晃一晃,看得学生们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种情况下,倒是容易看出来谁是学渣,谁是学霸。学渣如刘圭者,低头做努力看书状,余光都不敢瞟夫子一眼,生怕被夫子点起来背书;学霸余思行就不一样了,背脊挺得笔直,信心满满地看着孙夫子,满脸跃跃欲试,恨不得孙夫子立马点了他的名字。还有个和萧景曜隔了三个位置的,身形略显瘦弱的男孩,神情坚毅,眼神坚定,虽然不像余思行那样爱表现,但萧景曜一看就知道,这位的功课不然差不了。

萧景曜正到处打量班上众人的神情,袖子就被刘圭拉了一下。萧景曜疑惑地看去,就见刘圭对他挤眉弄眼,杀鸡抹脖子似的提醒他别再东张西望,不然就有可能中大奖被夫子点起来背书。

萧景曜颇为无语,很是好奇刘圭去年一年在学堂里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讲道理,《三字经》作为孩童的启蒙书籍,已经十分好背,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又朗朗上口,比起生涩孤僻的长篇古文来说,不知道好背到哪里去,刘圭竟然连这都背不了?

只能说,学渣的伤悲,学神永远无法体会。

这时,余思行往这边瞟了一眼,突然开口道:“夫子,既然来了新的同窗,不如让他来背一背。”

顿时,学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景曜身上。

刘圭低声咒骂一句,正要硬着头皮帮萧景曜说话,却见萧景曜已经从容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孙夫子,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余思行,正好看到对方嘴边还来不及收敛的得意笑容。

孙夫子也有意想锉一下余思行的傲气,见萧景曜站了起来,孙夫子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发问,“凡训蒙,须讲究。后三句。”

刘圭以袖捂脸,完全不敢看萧景曜的神情。天老爷,夫子说的是什么东西,他真的学过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余思行也微微皱眉,思忖片刻才慢慢舒展眉头。

萧景曜神色自若,从容地给出答案,“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余思行诧异地回过头看向萧景曜,似是不敢相信萧景曜真的能回答出这一个问题。这段话的位置不前不后,一时间很难回想起来。萧景曜能答得如此流畅,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对《三字经》的熟练程度,比余思行还要高。

余思行正在惊讶之中,就听见孙夫子再次加大难度,“何解?”

学堂中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浑身一颤,众所周知,解释文意有时候比背书还难。尤其是《三字经》这种蒙学书籍,对小孩子来说,理解可比背诵难多了。一时间,众人看向萧景曜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同情。刘圭暗自决定,等会儿一定要多分给景曜弟弟几块点心,景曜弟弟真是太不容易了,孙夫子怎么能这么为难人呢?

这个问题,就算是余思行,也未必能答得清晰漂亮。

在一众同学的同情眼神中,萧景曜的唇边渐渐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而后字正腔圆地答道:“这段话意为,凡是教导刚开蒙学生的夫子,必须要把每个字都讲清楚,把每句话都讲明白,还要教会学生断句。作为学子,求学初期必须要打好基础,把小学知识学透彻了,才能接着学四书。”

满座皆惊。

余思行惊骇地看着萧景曜,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你爹到处夸你过目不忘,是个天才,竟然是真的?”

萧景曜无奈,“我爹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

余思行语塞,看向萧景曜的目光却还是满满的不服输。

孙夫子见状,暗暗点头,开始了今年的课业——《千字文》。

余思行瞬间就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萧景曜,“这个我早就学了,已经背了一半!”

萧景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自己已经能把这本书全部背出来,不然对面那只骄傲的小孔雀受不了打击,哭出来了可怎么办?萧景曜实在不想听小孩子尖锐的哭声,那简直是对耳朵的酷刑。

倒是刘圭贱兮兮地开口了,“你怎么知道景曜弟弟就没背过《千字文》呢?”

一击就中。余思行脸上得意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转移到了刘圭圆乎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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