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沈随砚深吸一口气,将后头的话说完,“我多见见父皇让他开怀,就拼命背书,想显得自个聪慧,好让父皇多看我一眼,姑母当时帮了我,让我将书给皇上背完,但我才出紫宸殿,三皇兄就带着一帮近侍堵住我的去路,我年少争强好胜,同他争吵,不想他让近侍将我逼近一处角落,将我给打了一顿,口中还说着许多的污言秽语。”
“我哭着去找母妃,让她去恳求皇上将她养在她的名下,可她却只是打了我一巴掌,打完后又抱着我哭,说着她不能再去惹皇上的厌烦,不然后头皇上就只会更加厌弃她,又告诉我,三皇子欺负我,就让我忍着,不要出头,不要惹皇上的生气,我气的跑了出去,直接去紫宸殿找了皇上,不想三皇兄先一步到紫宸殿告状,说是我将他给打了,他身上的青紫我不知是怎得来的,但确实是有。”
“我那时也倔强极了,跪在地上一直说着不是我,可先贵妃在他的心中,谁又能比得过,三皇兄搬出他的母妃,我当时不明白为何皇上不喜我母妃,就哭着求他,让他多去看看我母妃,可就是如此,想必才会惹恼皇上,他冷着脸,将我关进皇子所,不知天黑还是天暗,我在皇子所也不知待了多久,没有人给我送吃食,只有近侍给我送水,我饿的不行,拍着门大声喊叫,但无人应答,我只好又蜷缩回角落之中,等到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看的只有怒气冲冲的母妃,我以为她是来带我出去,可不想,她指着我的鼻尖,用着最失望的目光对我说,宁可从未有过我,我后面才知道,那天皇上去见了母妃,但是却对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又一次,惹了她伤心。”
姜皎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沈随砚是无错的,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不过是自己的父皇母妃对自个的疼爱,但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姜皎眸中都透着悲伤,如今她不知该怎得安慰沈随砚。
其实同他相比,自己算是好的多,纵使生母早逝,可是周氏对她很好,父亲虽然偏爱姜酿,却也并未做过什么忽视她的事情。
反观沈随砚……
她牵住沈随砚的手对他再认真不过道:“可是如今殿下有我,就什么都不用怕。”
沈随砚对她一笑,“是,如今我有萤萤了。”
随后又问她,“后头的可还想听?”
姜皎停顿稍许,最终还是点头。
她想了解沈随砚的过往,想成为那个如今能让他开怀的人,也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沈随砚笑着道:“好。”
他不在姜皎的面前避讳自己的过往,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将她想要的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后来,我慢慢的学会隐忍,学会将任何的事情都不与旁人说;但是三皇兄愈发的过分起来,有一日下了学,我同老师说了许多,如此倒是引来三皇兄的不满,他寻了近侍,将我逼得再也无路,让我不得已只能爬到树上去,当时他却仍旧不愿放过我,用竹棍使劲敲打我,想要将我逼到湖中去,当时是冬日,若是跳入湖中只怕我会没命,我当时也不知是怎的想的,直直朝着一旁跳去。”
“醒来时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太医都围在我的床前,见我醒来,赶忙问我可有事情,我心中知晓再如此下去,三皇兄定然还是会对我动手,于是我只得说我的腿使不上力气,一装就装了这些年。”
他没有说后面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但是姜皎知晓,他定然是不好过的。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是腿脚不好,这些年不知糟了多少的白眼。
姜皎现下的难过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当初那段艰苦的时日,不是她在沈随砚的身边。
可沈随砚话风一转,后又说道:“但是在宫中的漫长日子中,我遇见了一人,是她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想法,也是她,才使得日子不再如此难熬。”
姜皎的心口猛然一顿,酸涩似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怎么都推不开。
她垂头,没去看沈随砚,只用着十分平淡的语气,轻声道:“那个人,是位女子?”
沈随砚看着她低垂的头,虽她表现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却也能听见她语气中的失落。
他“嗯”一声,“是位女子。”
姜皎不明言状的情绪猛然间就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陪在沈随砚的身边是自个就好。
谁还没有旧相识,就算是他二人之间的情谊再深,可是如今定宣王妃是她,陪在沈随砚身边的是她就好。
抬起头,唇边挂着一丝淡笑,“原是如此,等以后见到,夫君定要同我说,我一定要好好谢她。”
沈随砚道:“一定。”
姜皎那股子劲又上来,今夜实在听到太多的事情。
原来大长公主姨母从前说的三皇子与沈随砚是这样的事情。
这些年已经过来,也不知三皇子是否还像是从前那样。
还有沈随砚的那位知己,他长于宫中,能见到的女子不过就是宫婢,各位娘娘,又或是各位娘娘的亲眷,还同他年纪不差太多,如今也在上京,究竟是谁。
姜皎咬着唇,意外地纠结,感受到身边沈随砚躺下来,帘帐中一片的昏暗,又是止不住的想起方才沈随砚说的话。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若是有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定是也可以管的,她没管?”
沈随砚将她发丝拢至耳后,“后宫中的女子,要不就是靠母族的权势,要不就是靠圣上的恩宠,皇后知晓母妃不受宠,我也不得皇上圣心,他并不喜欢我,何必要去充当这样的好人,况且,若是三皇兄当初当真是害了我,三皇兄必定遭受责罚,至少,他与皇位再无关系,太子少位皇弟来争夺,何乐而不为。”
姜皎想想也觉着是,不论在哪,趋炎附势总是所有人的想法。
沈随砚吻着她眼皮,“睡吧萤萤,不必想太多。”
他将姜皎后头想要说的话给堵回去,却仍旧是忧心的。
元旦一过,就到了沈随砚的生辰,一月初三。
姜皎有心想帮沈随砚好好过一个生辰,但如今圣上还未痊愈,甚至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在这个节骨眼之上触霉头着实不大好。
姜皎本是想同人商量,但这夜沈随砚回府,说要带她出去。
姜皎也就顺从,没有推脱。
不想被他带上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到了上京附近的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虽比不上上京繁华,却也十分地富庶。
沈随砚将姜皎给扶下马车,两人穿着的就如同大户人家的夫妇一样,分外般配。
“我们这是在何处?”姜皎十分好奇,马车颠簸,她有好几次都睡不着,不知马车行至何处。
而且连夜赶路,路上一片的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沈随砚道:“云县。”
姜皎没听过这个地方,沈随砚带着她缓缓走在街道之上,身上裹着兔毛滚边的大氅,也不觉着冷。
牵着她的手,缓声说:“是上京附近的一处小地方,但是因为有河经过,倒是也十分的繁华,有许多新奇的玩意,还有些上京买不到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