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所求 第244
“吃饭啦吃饭啦。”蒋阿姨在那头喊，最后一道菜已经上桌了。许征让宁筱和赵老师先去吃饭，自己则抱着孩子哄一会儿。静姝已经喂过了，但还得有大人陪着才行，通常许征在家都是让宁筱先吃饭，赵老师看他还挺懂的，心里不免夸了自己儿子两句。会疼人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静姝很爱他爸爸，爸爸一抱就欢喜地蹬腿，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俩小手摸爸爸长了短短胡须的下巴，那种刺刺的感觉让她感到新鲜，反复地摸，又反复把手缩回去，好像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十分开心，口水流了她爸爸一身。赵老师在家里待到晚上，许征下楼去送她。小勇的事情赵老师在管，他也就不管了。反正下个月小勇也要调回去了，到时候有赵老师盯着他也不怕那孩子出什么差错。那时候他妈妈每回从乡下来，见着他都会拉着他说许多话。乡下农妇没有那么多心眼，说的都是实诚话。小勇从小就爱念书，乡下人观念落后，家里穷，父亲不同意他上大学，母亲偷偷卖了家里的牛羊给他交学费，没少挨父亲的打。他母亲好几次差点给许征跪下，长满老茧的双手给他递上一袋子红薯，都显得那么珍贵。许征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动容过，小勇不过是万万千千努力却不被看到的其中一个年轻人，既然他看到了，就做不到袖手旁观。“他调回去之后，一个人做事了，每走一步都得小心又小心。”赵老师说，“许家的对手不少，难免会连累他也被人盯上，没有你在身边，我和你爸始终会担心那孩子能不能处理得好。”许征闻言就笑起来，“不要小看他，那孩子做事我就没担心过。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关系，这两年我处理事情都会有点优柔寡断，但他不会，他做得比我好。”“你也别急着给他戴高帽子。”赵老师自然是认可小勇办事能力，但年轻人还是低调一些微妙。“南城有我和你父亲在，小勇在单位做事你大可放心。”“我自然放心。”送母亲上车，看着车子驶离许征才调头回去。这个时候蒋阿姨在收拾厨房，宁筱在客厅陪静姝玩，许征回去时见她一个人在，心里痒痒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不正经的，宁筱耳根子瞬间红了，“你不要脸……”许征攥着她的手：“怎么不要脸了，我跟自己老婆提要求这叫不要脸？”“我不想理你！”“每次都说这句话。”许征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上，想着满月酒之后就可以和老婆一起睡了，心情简直不要太好。静姝的满月酒办了两次。一次在宁城，主要是请这边的朋友和同事，办得稍微简单了些。另一次是回南城办的，因为赵老师张罗，不想铺张也不行，大肆宴请，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正好池玥上部戏杀青了，有半个月的时间留在南城，自然也来了静姝的满月酒。小勇作为许家亲信，和许征宁筱夫妇一同站在酒店门口迎客，池玥跟不认识他似的，从他跟前擦肩而过，去抱静姝了。小勇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能表现出来，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招呼客人。许家有钱有势的亲友不少，年轻相当的女孩子看上了小勇，让父母去找赵老师说媒，赵老师礼貌回绝：“非常不好意思，我家小勇有意中人了。”此时意中人理都不理他，所有的关注都在静姝身上。过了一会儿不抱静姝了，又带着自家侄子去拿点心吃了。满月宴上不少年轻女孩儿是池玥的粉丝，去找她要签名，池玥随和，来者不拒。小勇收回视线：对别人就大大方方言笑晏晏，跟我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宁筱算是看出来了，他俩不对劲。拉了小勇一边去问：“和池玥吵架了？”小勇不想说这个：“我去招呼客人。”“给我站住！”“……”小勇转过身来，老老实实回答：“上次我干妈去找她聊聊，她该是误会了什么，打那之后就不理我。”宁筱：“赵老师后来不还挺开心吗？”小勇想了想，“我估计是之前我没打算和她在一起，再加上赵老师后来调查她的私生活和财务问题，把她惹毛了。”“……”宁筱是明白的，赵老师调查她是基本操作，但是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再加上池玥本来就比较任性妄为，她应该是觉得对方这是不尊重她了。这有点难办。不过小勇看起来也没多大问题，毕竟在许征身边呆久了，凡事游刃有余，“筱姐你别担心我，池玥的事情我慢慢解决。”“……你喊我什么？”
“筱姐！”喊完立马溜了。天气正好，草坪上热闹非凡。池玥今天穿着随意，白t恤搭配背带裤，和侄儿坐在草地上玩气球。小包子快两岁了，说话说得越来越清晰，“小姨，你男朋友，为什么不讲话。”他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和你男朋友讲话，池玥听懂了。她撇撇嘴，捏孩子脸蛋，“谁说他是我男朋友！没有这样的男朋友！”小包子：“你手机，有。” 我会很自责“我俩现在不好了。”虽然小包子听不懂，但池玥还是愿意和他吐槽，“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明明是他先喜欢我的，被我发现了，他什么都不做就算了，后来我追他，他也不要我。前阵子老不理我，后来还让他干妈调查我……哎你快点长大吧，等你长大了能保护我了，也就没人能欺负我了！”小包子一下子凑过去，脑袋抵着小姨的肚子：“保护小姨。”池玥笑嘻嘻地摸着孩子脑袋，眼睛却是红的，“还是你对我好。”吃过饭小包子要睡午觉，池欢和程仲亭去应酬了，小包子缠着小姨，要小姨带去睡觉。池玥就在酒店楼上开了房间，带小包子去午睡。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挡在门边，吓了池玥一跳，抬眸就对上那双带有情绪的眼睛。不过那人情绪藏得深，要不是池玥早知道他心头不舒服，估计也是看不出来。池玥没理他，抱着孩子扭开了脸。小勇关上电梯，站在她身侧。回头看一眼他怀里胖嘟嘟的孩子，那对儿眼睛一眨一眨地瞅着他，甚是可爱。小包子见过小勇不少次，见得最多的就是在池玥手机上，但手机和真人还是有点区别的，一时半会儿没认出人来，在小勇看他的时候，脑袋忙往小姨怀里躲，怕碰到坏人。“我不是坏人。”小勇说。池玥皱眉看他，正好他也看过来，两双眼睛都有情绪，但绝大部分情绪在池玥那里，小勇还是能控制好自己的。小孩子都很聪明，很快就认出这是笑意的男朋友，伸了伸手，“抱——”池玥惊讶，啪的一下拍在他小手上，“想什么呢，这人是人贩子！”小勇：“……”很快电梯门开了，池玥抱着孩子出去。她个子本来就小，穿着很高跟的高跟鞋，这么抱着小包子走在走廊的的地毯上，从后面看去就有点头重脚轻。小勇几步上前不由分说接过程小包子，“我来抱，你拿卡。”池玥不想配合，他低头看她：“别不领情，小包子喜欢我。”池玥：“……”很快开了房门，池玥走前面，小勇在后面关了门。这下小包子不困了，缠着小勇要玩手机。和爸妈在一起是没有手机玩的，小孩子可会搞人际关系，看谁疼他，就跟谁撒娇。哪知道这位叔叔油盐不进：“乖乖睡觉去。”小包子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池玥重新把他抱起来哄，没好气地瞪了小勇一眼，然后把小包子抱到里面卧室去睡觉。小勇在外面沙发坐着等，无聊时抽烟打发时间。不时听到里面孩子咯咯的笑声，不由得嘴角弯起。记得他小时候，可没人有这时间哄自己。妈妈要干农活，他懂事得早，四五岁就知道打着板凳上灶台烧饭了。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六岁那年，放牛的时候不小心跌下山崖，家里人都以为他死了，被山里的狼叼走了。母亲在家里哭了两天眼睛都快哭瞎了，最后他被老黄牛找到，驮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母亲卖血给他买了牛奶，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低头点着烟灰，回忆起儿时的自己，再也不会有热泪盈眶的感觉。生活好起来了，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小勇二十七岁的人生里，除了无法报答的母亲，最敬重和珍惜的人就是许征。所以当初许征不同意他和池玥搞一块儿，他再是喜欢她，也没想过要继续。他知道那是错误的。但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对和错的界限本就模糊，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才是真正的忠义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