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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她说你要来,去厨房炖了梨盅,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好了。”

话音刚落,李靥就端了托盘进来,对上尚辰的目光又是脸一红:“义兄安好。”

新鲜的雪梨洗净,切掉顶部当做盖子,挖去梨核,放入百合、红枣、冰糖、枸杞,再加入一点水,然后盖上刚刚切掉的顶部,大火蒸小半个时辰,将雪梨蒸透,冰糖化开,汁水与内部的配料相融。

汤滋阴润肺,“盅”软绵甜润,秋日食用最好不过。

她将托盘里放到门口边桌上,把托盘里小白瓷碟盛着的梨盅双手端过来,冷不丁听到李栀问:“靥儿说今日是遇到丹景,才约了来家里吃饭,你俩是在哪里遇见的?”

李府的正厅摆设是疏朗空旷的对称型,李栀此时与尚辰对面而坐,中间隔了大概几步的距离。

他的话刚问出口,背对着他的李靥表情蓦的紧张起来,一个劲儿朝自己面前的义兄使眼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北市、北市遇见的。”

尚辰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只盯着梨盅看,李靥急了,上前一步将梨盅放到他身边小桌上,低头的功夫微微侧过脸在他耳边软声:“帮帮忙,求您啦!”

那声音软糯,一如她小时撒娇要糖葫芦那样,就像小奶猫的尾巴毛茸茸在心头扫过,若有似无的痒。

“今日去北市办案,恰巧在街上遇到。”他越过那张急急恳求的小脸,看向李栀,“若说案子也是离奇,走访了一下午,竟理不出头绪。”

少卿大人云淡风轻喝了口清甜的梨汤,朝如释重负的小姑娘眨了眨眼。

李栀被他说的案子吸引,也不再追问李靥究竟去了哪里,三人吃过梨盅之后便去用晚膳,不知不觉吃到月上梢头。

又讲了一遍明日公审的注意事项,尚辰礼貌告辞,李靥将他送出大门,满怀感激:“多谢义兄帮我圆谎,今日便算我欠您一份人情。”

“说起来,靥儿上次的人情还没还。”今日只有月牙,朦朦胧胧看不清他脸上神情,“我带你进翰林院那次,可还记得?”

李靥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次若不是他,自己便进不去翰林院,哥哥也未必能躲过那场秋雨:“自然记得,义兄可想起要什么报答了?”

“你跟吴娘子一起验尸查案的事我可以帮你瞒着兄长,但你的行踪必须告知我,还有,不许涉险。”黑暗中他清冷的声线刻意压低了些,不知怎的听起来有了暧昧的意味,“这便是我要的报答。”

“这,这算什么报答啊,我答应了便是。”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虽红了脸,却也能仰着头直视面前高大的男子,那一点恰到好处的月光,不多不少,将将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我以后什么都告诉您。”

“好,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会有大理寺的马车来接你。”

“义兄也不要太劳累了,早些休息。”小姑娘行了礼,声音愉悦,“明日见!”

“明日见。”尚辰目送她回了浅云筑,自己在巷子里踱了几个来回,等到孙嫲嫲出来给大门落锁,便轻声喊她过来。

孙嫲嫲不明所以,走过来见礼:“尚官人还未回去吗?唤老奴何事?”

尚少卿摸摸钱袋,发现里面银子不多了,遂把腰间玉佩解下来递了过去:“今日听到你与昭延兄对话,尚某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打探清楚的好,这块玉佩你收着,当做打点。”

“不不不,那沈婆子与我相识,就问几句的事,可用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孙嫲嫲借着月光见这玉水润通透,知道是好东西,赶忙摆手拒绝。

“你问句靠的是人情,问多了人家未必乐意,那沈婆子是赵府何人?”

“是赵府二管家的婆娘。”

尚辰点点头:“还是先打点好,问起来也心安。”

孙嫲嫲见状,低声问道:“赵官人也觉得表妹有问题?”

“昨日见过一面,似是不寻常。”他想起昨日李靥的反应,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要劳烦孙嫲嫲了,我信你一心都是为了靥儿好。”

“娘子是我照看大的,说句僭越的话,我待她倒比自己亲闺女更亲,如今许了人家,自是盼着她过得好些,再更好些。”

见有人理解自己苦心,孙嫲嫲打开了话匣子:“我们郎君是读书人,傲气,可嫁人不是考状元,赵家老太太就够难缠了,如果再加上个表妹,娘子可要怎么过?”

“我昨日里就见那表妹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今日一打听,您猜怎么着?她在赵府见天儿跟着赵官人,在书房一呆便是半夜,比贴身丫鬟伺候得都妥帖,莫说表兄妹了,亲兄妹也不能这样啊!若说她不图什么我还真就不信了!”

尚辰连连点头,他只是觉得李靥对表妹的反应不寻常,没想到赵府里面还是如此光景,当下把玉佩塞进孙嫲嫲手里:“再去打探打探,表妹有没有许配人家?此来目的为何?赵老夫人对她又是什么态度?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成,那我就继续打听着,得了什么消息就告诉您!”孙嫲嫲也不再推辞,接过玉佩感慨道,“就说我们娘子命好,有尚官人您这个义兄,家世好又肯为她考虑,老婆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谢您!”

她说着便要下跪,尚辰连忙掺住她:“孙嫲嫲莫要客气,我们都是为了靥儿,天色太晚,还是早些落锁,我也要回去了。”

“尚官人可真是个好人哪!”孙嫲嫲激动得抹眼泪,看着人都走出巷子了还在兀自感叹,“多好的郎君哪,回头娘子嫁了,老婆子一定要好好给他说门亲事!”

风尘(五)

交代完孙嫲嫲,尚辰出了巷子,巷口两个男子倚墙而立,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着黑色劲装。

见他出来了,白衣男子一甩衣袖,乐道:“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尚少卿今夜这番,比起父母也不遑多让哪。”

容貌倾城的白衣男子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江湖六君子之首,上玄宫宫主司空云天,跟尚辰一起长大的挚友。

旁边一身黑衣面容冷漠的叫做冷风,也是江湖六君子之一,使一把灵宝弓,箭无虚发。

“你几时来的?”尚少卿脸上显而易见地嫌弃,“来作甚?”

“今日刚到,去你府上你不在,春和说你来卿卿家吃饭了,我便与冷风寻了来,正好听见你与那位老妇人的对话。”司空云天说话絮叨,“重阳将至,我跟冷风一商量,少卿大人事务繁忙,又将君莫也拐了来当差,我们可不想‘遍插茱萸少二人’,干脆就来东京城找你们,是不是啊冷风?”

冷风点点头。

“卿卿家的饭好吃吗?冷风你知不知道卿卿?”

冷风有些不太确定。

“那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尚少卿中了探花被派去苏州上任,离开京城前一夜写的那首诗?”司空背着手诵道,“一见卿卿念卿卿,心有卿卿不敢惊,清酒一壶共月色,醉也卿卿,梦也卿卿。”

冷风点点头表示记得,看向尚辰:“你心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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