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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荣常尹拈起大刀,漫不经心地猜着:“那个人的身姿,有驸马有几分相像。嗳,该不会,您就是那个人罢。”

他扭过身来,站在敬亭颐对面。校场枯黄的地灯,斜斜地将他的影子投到地上。像一道阴森的鬼魅,摆脱不开。

听及这番话,敬亭颐才明白了荣常尹的意图。

荣常尹在试探他。

“不错,殿帅见到的那人,是我。”敬亭颐面无波澜,“我的确是皇城司的人,的确是刺客,的确是探子。”

那又如何?

荣常尹能猜中敬亭颐的一些事,敬亭颐也能猜出他的秘事。

“校场里摆着这么多兵器,殿帅,您不会是要造反罢?”

荣常尹眼神一愣,暗自握紧手里的大刀。真是个危险人物,他心里叹。

“当然不是。”荣常尹扬起一个勉强的笑,“驸马,这话可不敢胡说。我是殿前都指挥使,是来镇压乱臣贼子的,不是去做乱臣贼子的。”

灵机一动,旋即讲话头转到浮云卿身上,“驸马,公主知道你在皇城司吗?嗳,皇城司为官家出生入死,做的事,比边疆的将军还危险。你就不怕,万一什么时候回不来,公主伤心吗?”

“她不知道,”敬亭颐回道,“不过既然殿帅提了,那等她从内院出来,我就将这事告诉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撕破的脸皮,此刻就得果断地撕了。

敬亭颐坦然说:“韩从朗不是跟殿帅说,我文武双全,是个不好惹的人嚜。那就好好比试一番,看看我是不是如他所言。”

荣常尹大惊,“你……你怎知他……”

不待期期艾艾的话说尽,敬亭颐就提着剑,猛攻过来。

“嚓——”

剑身与刀柄相擦,荣常尹被敬亭颐的剑风击得连连后退。

几次胶着的交锋后,荣常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敬亭颐是下了死手,真想杀害他!

“铮——”

轰鸣声震着荣常尹的耳,再一眨眼,锋利的剑身,直直抵着他的脖颈。

只要剑身稍稍往下一摁,他的血便会喷薄而出。

敬亭颐耍剑的动作,快得甚至出了残影。荣常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接近自己的身,将自己逼成这副惨败模样。

武力恐怖如斯。

“荣殿帅,你是有妻女的人。”敬亭颐眸色深沉,“公主知道我归属于皇城司不要紧,倘若吕夫人与荣小娘子知道你要造反,那你精心经营的家,就如这棵树一样,说没就没了。”

说着撤了剑,剑风往一棵细柳上挥。下一刻,婀娜的细柳便折成两半,“砰”一声地掉落在地。

惊得荣常尹连连颤抖。

七十三:高深

◎耶律行香。◎

蓦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荣常尹垂眸看去,他的脖颈左侧,竟不迭往外冒着饱满的血珠。

啪嗒, 啪嗒……

几滴血珠落到地面,似乎把枯黄的地灯光浇得黯淡许多。几盏地灯, 灯光拮据紧凑,这处的少了,那处的便多了。

今下,荣常尹周遭黑魆魆, 他抬起眸, 寻找出走的光。

不曾想那些拮据紧凑的光,都飘到了敬亭颐这处。

明明脖颈上只是被长剑划了一道狭长口子, □□常尹却觉得,无形之中,他被敬亭颐掐着喉管, 捱了无数刀。敬亭颐耍着漂亮的剑花, 把他的赭罗襕袍刺得破破烂烂。荣常尹腿脚一软,竟瘫了半边身子,狼狈地跪在地上。

无数枯黄的光凑成一道明亮的光束,刺得荣常尹只能眯着眼,细细窥着光源。

敬亭颐逆光而立,幞头下盖着的那张脸,像被墨水糊了一般,怎么都看不清。他恍似一道被光斑虚化的鬼魅, 没有半点温度。

长剑收鞘, 只见他翻了翻手腕, 剑鞘便落到了兵器架里。

“荣小娘子与许太医之间的事, 我不会管。但我想殿帅清楚,巫蛊之术的坏处,会转移到外人身上。”敬亭颐说道,“这个外人,必须是除公主外的任何人。”

敬亭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节,从光亮处走出,脸身逐渐清晰,停在荣常尹面前。

“我想殿帅能听懂话意。”

荣常尹倏地回神,赶忙拍落襕袍上的灰尘,麻溜站起身。他活动着筋脉,附和说当然。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从敬亭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生气的意味。

把敬亭颐的神情碾碎,细细回味。没看错,敬亭颐的确是在生气。

哪里招惹他了?

荣常尹搵着汗巾止血,伤口不痛,可他心里把这伤口当做致命之伤,龇牙咧嘴地回应:“既然驸马知道我想做什么,那我也不多做隐瞒。你没猜错,我也没猜错。我可以阻止小女与公主来往,但驸马也得保证,不耽误我做事,不把这事告诉官家。”

敬亭颐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不耐烦地剜他一眼。

“凭什么?交易讲究双方对等,殿帅自觉你我这桩交易,是对等的吗?我仍在皇城司任职,你拿什么做筹码,赌我不会将谋逆事告知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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