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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小情侣又闹别扭了,不过不会闹太久。闹别扭期间,会把文案走完~

一百零二:后事

◎一命换一命,他救活了她的命。◎

北落与他的主人脾性相像。说过什么事, 立马去做,半点时间都不肯耽误。偏偏跑得稳当,骑在马背上, 不觉有半点颠簸。

浮云卿抻手接着雪花,双手一拍, 酥雪霎时化成雪水,黏在指缝间,啪嗒啪嗒地往北落的鬃毛上流。

她想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扪心自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北落脾性好, 鬃毛湿透, 它就停脚甩甩毛。它乖巧地甩毛,这厢敬亭颐就扣着她干瘦的腰杆, 带她往后挪。

敬亭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擦手。

他沉声说:“赶路要紧,不要玩水。”

浮云卿没出声回话, 把头一扭, 看天看地,唯独不看他。

她把敬亭颐素有的澹然化为己用,此刻凝眸观景,瞧起来闲适自在。然而心里始终不平静,雪水融进心扉,掀起一层层巨浪,快要把她拍死在岸边。

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瞧瞧她身后这位男郎罢,穿着花里胡哨的甲胄, 金银钿大刀时不时擦过她的腿肚。如今他翻身得势, 从不称“臣”, 一句句“我”说得顺溜。

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他会趴在她耳边, 轻声哄:“回家再玩闹,好不好?”

他会穿宽松的对襟衫,任由她扯松宫绦,把他规整的衣衫扯得凌乱。

如今的敬亭颐,满身锋芒,甚至都敢爬到她头上,反过来命令她囖。

所以她喜爱的模样,都是他刻意伪装而成吗?她嫌他变了,可万一他生来如此呢?

回过神来,蓦地吁了口长气。白花花的哈气喷薄而出,恍似一团浮云,一吹就散。

不能打北落的主意,那总能呵气吹气罢。

浮云卿想,她总算知道为甚失意的文人,要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了。若非这样,心里郁闷呐,郁闷到极致,就会寻来根麻绳抹脖子。吊死鬼死得多难看,吐着舌头翻白眼,她才不愿落得这般下场。

于是只能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吹了几口气,上下嘴皮子一碰,暗叹敬亭颐心思深沉。

敬亭颐模样比从前威风,可还像从前那般絮叨。

拢紧她的氅衣,撩起她被寒风吹乱的发丝,真是百宝囊降世,还掏出个细绒耳暖戴到她耳朵上。

尽管话没从前说得好听,可该有的关心,一件不落。

实话说,不悄摸睐他是假的。浮云卿不知瞥了他多少眼,不过每次侧眸,都没看到他嘴里有白气喷出。

大冬天,嘴里不冒气,无非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人死了,身子冻得硬邦邦的。别说哈气,不冒尸臭味都是好的。二是提前往嘴里塞了冰块,含了半晌。

她知道敬亭颐嘴唇和口腔的温度,曾经大胆地往他嘴里刮涎一番,几乎就快要被他的温度融化囖。

好好的人,含冰块作甚。

不迭腹诽时,俩人就进了巩州。

敬亭颐贴心地给她讲起巩州的形势,“成副使带军兵分两路,一批攻落万福寨,另一批人马众多,平定巩州。今早寅初,陇西军悄摸踅及攻州,打得佘家军落花流水。这场仗打得轻松,佘家军皆已伏诛。陇西军特意封锁了战胜的消息,故而那厢韩从朗并未及时获取巩州的最新形势。”

旋即补充道:“如今未末,想必地方厢军早已把场面清理好了。您去内城,不会看到血腥场面。”

敬亭颐轻描淡抹地揭过此事。实则双方交战从不是件轻松事,从作战到收场,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时局就会翻个底朝天。战争过后,死尸众多,堆积成山,常伴有瘟疫爆发。故而收场时,第一件事就是放火烧尸,接着泼水冲血,捡起断肢残臂,来回洒扫。

光是消散血腥味,都得花费不少心思。

及至内城,通衢干净整洁,闻不见半点异味。浮云卿心叹陇西军做事迅速细心,不愧是国朝最强盛的一批军队。

巩州的景色与从前别无二致,无非冷清些,积的雪更厚些。

无论战败战胜,受苦的总归是老百姓。这时老百姓惊魂未定,都关紧院门躲在家里。偌大的内城,几乎没人走出家门,细细一窥,倒像座诡异的死城。

没想太多,浮云卿领着敬亭颐踱将香津楼,不曾想还与熟人打了个照面。

香津楼前仍旧搭着彩棚,棚架上挂着各种精致的彩灯。不过碍于天还亮着,灯罩子里的灯芯还未点上。

走近后,眼前原本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只见虢国夫人满脸心虚,扣着猩红指甲,往一国字脸中年武将身后躲。

那中年武将浮云卿不认得,不过他倒自来熟,兀自掖手行礼,“公主殿下辛苦。”

浮云卿干瞪着眼,心想你好歹得先自报家门罢。

现在她最怕听见“辛苦”这俩字。每每听见旁人对她说辛苦,总觉这一切好事坏事,都像被人提前谋划好一般。

因为她始终蒙在鼓里,所以大家看不下去,安慰一声“辛苦”。

浮云卿轻咳几声,正想开口问话,就听敬亭颐搭腔回:“杨节度使,你不在延州待着,怎么跑到巩州来了?”

噢,原来这厮就是大名远扬的杨二哥,杨思邈。

浮云卿不动声色地打量,一面附和说是呀,“此遭多亏有成副使出手相助,我才能从贼窝里脱身。成副使提过一嘴,正使副使未承懿旨,私自带兵离地,违反军规,得挨数十军棍。他说正使你是延州最遵守军规的人,谁挨军棍,你都不会挨。怎么你就贸然跑来巩州了?”

杨思邈自知理亏,尴尬地赔不是,“臣这次来巩州,是来向公主您赔罪的。您也知道,平南王走得早,无儿无女的,只留下一位孤零零的遗孀。平南王与臣感情深,他走后,弟媳没个依靠。杨家的家风嚜,只要姓杨,谁有困难都得帮一帮。弟媳也算半个杨家人,因此臣对她多有照顾。她嚣张跋扈惯了,只要不犯法,做什么事,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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