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明湘和雪醅同时往后仰身避开。
栗子的香甜气息飘散开来,跳出来的几个栗子满地乱滚。
明湘朝后挪了挪,余悸未消:“算了,还是拿去给厨房烤,有点吓人。”
雪醅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栗子:“郡主说得对,再不敢了,一个弄不好,要伤到人的。”
明湘招手叫人把炭盆端走,把栗子挑出来,又招呼侍立在一边的章怀璧坐下:“你是来当女官的,不是来当侍从的,坐下吧。”
章怀璧便在一边的锦凳上坐下来,她性情谨慎,尤其是大年初一宫宴那晚上明湘险些出了事,尽管不是章怀璧的过错,她仍然很是忐忑,行事更加小心。因此显得有些拘束,不敢加入话题,只默默剥着一个栗子。
“风曲怎么没回来。”雪醅比章怀璧自在多了,吃了个栗子,又去喝茶,“他不去,皇上召鸾仪卫上殿就得我去,那群朝臣看见我一个女人走到殿上,跟我命人挖了他们家的祖坟似的,恨不得当场和我吵起来。”
她顿了顿:“今天倒是好一点,他们自己忙着吵架,没工夫理会我。”
明湘道:“他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雪醅:“可是我也烦,他们看见我是个女人,总恨不得多辩驳几句,好像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不信他们敢这样对风曲——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云州的事还没了结吗?”
“曹案这部分已经了结了。”明湘按了按眉心,“是他听了一些当地的风声,觉得有些不对,便留下查探一番——不过你说得对,人是他抓的,审是玄部审的,没道理抓你这个白部统领来顶缸,这样好了,我让他查清情况尽快回来,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也就不必让你顶替他上朝吵架了。”
雪醅笑起来,清秀的眉眼弯出动人的弧度:“多谢郡主!”
明湘沉吟片刻,似是想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道:“罢了。”
雪醅为明湘的欲言又止愣了愣,紧接着瞥了章怀璧一眼。
章怀璧知机起身,退了出去。
“您是想问皇上?”雪醅犹疑着问,“皇上今日也没问微臣,您为什么没进宫来……郡主和皇上有分歧吗?”
明湘道:“没有。”
“那您……”
“我正是为了避免和他产生分歧才不进宫的。”明湘平静道,“我明白这一点,他也明白。”
“——人有时候会去追求一些本不必要的东西,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那是一时的冲动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作祟,这种不理智的想法来时汹涌,去时也会很快,只要将二者隔绝开来,他应该很快就可以清醒了。”
雪醅有些茫然地望着明湘,一时不知道她话中暗喻的到底是什么。
咔嚓一声脆响,一只栗子惨死当场。
明湘凝视着手心里横死的栗子尸体,缓缓道:“希望他能清醒的再快一点。”
“否则,事情会很难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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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桓悦负手立在内殿窗下, 窗外连绵的雨凝成一条条银亮的线,连接在天地之间。
“皇姐。”桓悦听见自己若无其事的声音,“近些日子长兴侯仿佛常常递帖给你?”
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 湘平郡主正立在书案前, 她双手优雅地交叠,微微倾身低眉看着书桌上摊开的公文。
她转过身来,娉婷、纤弱,像一株柔韧的柳。
“是啊。”明湘漫不经心地答道。
她的心思似乎根本没有放在这个话题上, 旋即便道:“魏王有右军支持,为防他铤而走险,京营一定要把握在我们手里,却又不能惊动皇祖父——衡思,我想试着托定国公府牵个线,你看怎么样?”
桓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定国公府世代勋贵, 一向最善明哲保身, 绝不站队。无论是势力强大的魏王, 还是先天占据正统地位的皇太孙,都不能打动他们。
——不过如果只是从中牵线的话, 定国公府应该不介意卖东宫一个面子。
桓悦的思绪飞快转了一圈,觉得此事可行,紧接着心思停都没停, 立刻又转回一开始的问题上:“……老长兴侯是一等一的谨慎, 现在这位长兴侯回京述职而已,怎么敢公然频频给你递帖子,不怕传出亲附东宫的物议吗?”
明湘却道:“长兴侯府世代镇守宣化, 虽然是深受皇恩, 但宣化位于抵御乌戎的第一线, 不但苦寒而且远离京城,长兴侯府若不做些打算,只怕再过几代,在京中的声名便更加不显了。”
她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公文:“宣化是长兴侯府的立身之本,可在京城里说不上话也不行——这位新任长兴侯倒是个有趣的人,我见了他两次,觉得他很有成算,若是谈得拢,未必不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桓悦扬起了眉梢,他面容其实还隐带些稚嫩的意味,然而多年来尊贵的身份和积淀的城府使得他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只要他愿意,都有一种不言自明的气势。
“长兴侯府想要什么?”
明湘平平道:“我。”
桓悦:“……”
明湘转过身解释:“联姻是缔结盟约最简单的方式,长兴侯有意求娶我,不过我拒绝了,他似乎弄错了我在东宫中的定位——”
她若有所思地一笑:“长兴侯一开始把我当成了代替你出面发言的一个传声筒,不过我们见完第一面之后,他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