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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元妤仪是春日海棠,明艳璀璨,谢洵不要?她做被折下的莬丝花。

月光能有一刻照在他身上,很好;鸾凤身侧能给他留下半席之?地,也很好;他愿悉心养护,只愿一睹海棠盛开时的光辉灿烂。

倘若这些都?没有,也没关系。

爱本应如此包容。

见面

谢洵缓步走下台阶, 正要往正屋走去,却听见篱笆外响起木棍戳地的声音。

他顿步转身,却看见一个身着麻衣的男人。

这人已经?毁容, 还拄着根拐杖,鬓发却是灰色,看不出具体岁数。

对方见到他亦是一愣,手里的竹筐摔在地上, 里面的烧纸和冥钱散落一地,正要去捡时, 青年也强忍着腰间的疼, 半蹲身子替他拾。

谢洵看了一眼这些烧纸,却一句都没?问, 只将这些东西还给面前的男人。

“还未答谢先生?救命之恩。”他先一步开口。

严先生?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轻笑一声, 没?有否认, 只摇头道:“驸马言重了。”

二人寒暄两句,谢洵明显察觉到这位严先生?的神情有些复杂, 但他下意识去打量严先生?的脸, 却只能看到狰狞的伤疤, 窥不见具体神情。

但想来?他与这位严先生?也没?什?么交集, 故而谢洵敛起那一点古怪的直觉, 后退半步拱手离开。

“谢某去看看殿下,先生?自便?。”

还没?等他转身,严先生?拦下他, 语调称得上温和, 只是嗓子实在沙哑尖利。

“驸马,今年?多大?”

谢洵不解, 但面前的男人毕竟是救下自己和公主的人,他也不能失礼,便?如实回?答。

“某虚岁二十一。”

严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涣散,又?道:“那你的父母……”

谢洵眉峰皱起,显然已经?有些怀疑。

他与这人分明是萍水相逢,如今自己刚醒他却迫不及待地问这些问题,倒仿佛求证似的。

严先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拄着拐杖歉疚地看着他。

“严某一见驸马便?觉得亲切熟悉,想到一个故人,这才多嘴问了几句,驸马见谅。”

谢洵并不相信这个借口,他凝视着脊背佝偻、身有残缺的男人,试图从他这些话、这个人身上寻到作假的痕迹,偏偏都没?有。

良久,谢洵只道:“无事,先生?不必自责,谢某的身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严先生?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家父乃宣宁侯,谢家家主谢睢之;”青年?的话音一顿,又?淡声道:“至于主母,乃琅琊王氏昌平伯之妹。”

严先生?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脊背又?往下弯了一些,只是握着拐杖的手指却在颤抖。

“世家家主和高门贵女,很?是般配,难怪养出?驸马这般神清骨秀的贵公子。”

谢洵心中轻嗤,也没?有解释。

若真指望着谢侯爷和那位主母养,只怕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这没?必要和严先生?细讲,故而他只是颔首离开。

严先生?望着他缓慢离开的背影,没?有再拦,可眸中却是浓重的悲怆和半分质疑。

像她,很?像,尤其是那双眉眼之间流露的考量和灵敏的心思,简直如出?一辙。

但也只是像罢了,终归不是。

男人垂眸,看着竹筐里的烧纸和冥钱,喉咙里溢出?两声极低的叹息。

……

这几日天气渐暖,夜里却偶然会有一阵风,虽然算不上冷,可难保不会着凉。

谢洵推开门,首先看见的便?是床榻上睡得正熟的姑娘,她侧躺着,身上盖的被子微微隆起,随着呼吸挪出?规律的弧度。

他缓步上前,却没?急着去床边,而是先伸手放下支起小半张窗扇的木条。

似乎生?怕吵醒元妤仪,青年?的动作极轻,心里却闪过一丝无奈。

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这般贪凉,又?忘记关窗。

谢洵回?眸望了一眼翻身的少女,唇角却下意识翘起小小的弧度。

这几日不仅谢洵在养伤,元妤仪也难得可以借此?闲暇时光休息,身心疲惫,睡的自然也熟。

谢洵担心贸然坐在床上会惊醒她,故而只站在床尾处看着睡梦正香的少女,这些天昏昏沉沉也依旧紧悬着的心总算回?到原位。

谢洵看了两眼,心满意足,正要离开时听到床上的少女嘟囔两句呓语。

他捂着小腹处的伤口,半蹲下身子,正要听她方才说了什?么时,原本侧躺睡着的少女却猝不及防转过身来?,换了个姿势。

谢洵与那张白皙面庞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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