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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怎么不对劲?”

“我在堕和罗时,见过一些高手为了躲避天劫,用法宝或者符咒压制自己的灵力。与他们交手时,就会有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好像看见一个九尺大汉长了一双小脚。若想置他们于死地,必须逼出他们的全部灵力。”

东方荻手中的银针无疑就是压制灵力的法宝,桑重看着,暗自佩服霍砂敏锐的直觉。

陆掌门,张掌教,许掌教,祖宗主连退数步,胸口钝痛,心突突乱跳,拿出兵刃,齐向东方荻攻去。

摘星阁外,阿绣感觉到异常强烈的灵力波动,知道时机到了,却无法启动春城飞花,心中怪道:娘娘说一纪内只能用三次,每次间隔不少于三十日,距离上回使用正好是三十日,怎么用不了呢?

想了想,身体僵住,心道:糟了,娘娘说的时限是以天界的灵气为前提,凡间灵气不及天界充沛,间隔自然不止三十日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绣急得汗如雨下,恼自己粗心大意,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忽闻砰的一声,苏荃撞破墙壁,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东方荻指间夹着一截断剑,闪电般飞掷出去,蓬莱的嵇长老抢上前,试图挡住这一剑,终究慢了一瞬。断剑插入苏荃心口,嵇长老大呼一声岛主,苏荃已然气绝。

黄伯宗喘息沉重,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桑重替他架住东方荻的剑。众人见东方荻武功如此之高,修为如此之深,都有些灰心了。

就在这时,惊雷炸响,寰宇震颤,飓风从四野压卷而来。天上紫云密布,在摘星阁上方形成一个漩涡,竟是天劫之象。

漩涡中心浩瀚灵气涌动,孕育着劫雷。阿绣喜极,好比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一眼泉水,什么危险都顾不上了,飞身而起,奔向漩涡中心。

劫雷尚未成形,东方荻急欲收回灵力,不能再战,狂挥数剑,削下了两名长老的脑袋,逼退桑重等人,便要化风离开,却见华光迸射,照亮了整片天。

飓风忽然变得温柔,宛如女子的手,轻拂众人肌肤。

东方荻骨头一酥,气力便凝聚不起来了,但见桃夭李艳,牡丹破萼,万点飞花迎面扑来。幽香沁脾,他无法屏住呼吸,身体好像浮在水里,蔓长的水藻缠住四肢,将他往下拖拽。

这种感觉令他恐惧,他资质平平,却生性好强,一直要求自己往上走,不断地往上走,哪怕踩着别人的尸骨也比掉下去强。极致的恐惧衍生出一股力量,他屹立不倒,手中的长剑却咣当一声坠地。

缤纷花雨中,一道娉婷的身影翩然而下,落在他面前,竟是那名修为浅薄的小花妖。她纤纤素手托着一个紫金辉煌的物件,照得她玉容明艳,宛如神女。

“这是什么?”东方荻惊异无比。

阿绣巧笑道:“此物叫作春城飞花,是钟妃娘娘炼制的法宝。若不是你把她推入火坑,她本可以成为世间最出色的炼器师,与心爱的人琴瑟和鸣。”

众人呆呆地望着春城飞花,心神迷醉,一动不动。

桑重犹有几分清明,相隔五丈,他能看见阿绣眼中的恨。这恨源于钟妃对她的爱,作者为因,受者为果,善因得善果,恶因得恶果。亲手结果东方荻,她才能释怀,他帮她到这里便足够了。

阿绣捡起地上的剑,剑尖对准东方荻的心口,猛一下刺了进去。殷红的鲜血涌出,东方荻变成二十年前的玉宸帝君,落花满肩,长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旁边辛舞雩抱着重伤昏迷的辛长风,骇然失色。

阿绣闭上眼,轻声道:“你该高兴,你的榜样,玉宸帝君他老人家也是这么死的。”

劫云消散,春城飞花的光芒收敛,东方荻被落花覆盖,顷刻化作春泥。

这是何等恐怖的法宝!众人缓过神来,看阿绣的目光比看东方荻更惊骇。

阿绣收起春城飞花,叹了口气,与桑重四目相对。他依旧气定神闲,微微一笑,似暴雨后的清风,吹散了阿绣心头最后一丝云翳。

只羡鸳鸯不羡仙(中)

第七卷经书是在东方荻的寝殿里找到的,桑重炼出翠元丹,已是一个月后了。辛长风服下翠元丹,受损的魂魄渐渐愈合,辛舞雩和阿绣都高兴极了。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这一个多月,山市的茶馆里都在说东方荻被杀一事。

晚晴的伤也好得差不多,这日天气晴朗,陪阿绣出来闲逛,随便走进一家茶馆,便听台上的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处:“只见东方荻从顶门取出一根小指粗细,七寸多长,红艳艳的钉子,灵力突增,人变得有十几丈高,一掌便击毙了苏荃,引来天劫。”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晚晴伸出小指,比划道:“这么粗,这么长的钉子埋在脑袋里,下巴都要漏了。这些说书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阿绣笑道:“人就爱听离谱的故事,说书的也是生计所迫。”

二女在一张空桌旁坐下,点了一壶茶,说书先生接着添油加醋,细说东方荻如何神勇无匹,打得众高手死的死,伤的伤,一败涂地。

说了一盏茶的功夫,话锋一转,道:“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天降花雨,仙乐缥缈,霞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东方荻面前出现一名女子,只见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广寒宫里的姮娥还美,手里拿着一物,名叫春城飞花。”

春城飞花已然取代莲鹤方壶,成为修仙界法宝榜上的第一。钟妃的故事随之流传,人们佩服她的才能,惋惜她的遭遇,慨乎言之,这便是传奇。

邻桌坐着一名面相精明的小伙子,抓着一把瓜子,往地上吐了两片瓜子壳,扬声道:“听说这个持有春城飞花的女子是清都派五长老桑重的相好,婚期都定下了。依我看,铜雀堂,蓬莱,掬月教争来争去,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桑重。”

说书先生折扇一敲掌心,道:“可不是么!铜雀堂,蓬莱竹篮打水一场空,美人,法宝,天界的秘法,皆入桑重觳中,且多了掬月教这座靠山,往后谁敢招惹他?”

有人酸溜溜道:“所以说,辛辛苦苦修炼,还不如娶个好媳妇,一飞冲天,省多少力气呢!”

众人深以为然,阿绣把嘴一撇,低声道:“这些人只看见别人得了好处,看不见别人的付出。桑郎为我们做的事,他们连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晚晴乜她一眼,笑道:“昨日还跟我抱怨他的不是,这会又替他抱不平了。”

阿绣扬起下巴,脸庞泛着心事了结后的轻快神采,道:“只有我能说他的不是,别人都说不得。”

晚晴捂住腮帮子,露出牙酸的表情,道:“你们就快成亲了,去挑副首饰,算我的贺礼罢。”

宰她一回不容易,阿绣拉着她直奔山市最大的金银铺。柜台后的主管看见她们,浑似天上掉下来的,忙不迭地堆笑接待,吩咐伙计上茶果点心,意甚殷勤。

晚晴吃着点心,看阿绣挑来挑去,一副一副地试戴,四五个伙计捧着梳妆匣,茶壶,手巾,簇拥在周围,不厌其烦。

阿绣试了三十多副首饰,终于选定一副金镶珠宝凤雀花草式样的,沉甸甸,足有四十斤重,嵌了两百多颗夜明珠,都有拇指粗细。

晚晴心在滴血,手抚着胸口,声音发颤问主管:“这副多少钱?”

主管双手拢袖,微微躬身,笑容满面道:“姑娘喜欢,便是小店的荣幸,哪里还敢收钱呢?”

晚晴与阿绣面面相觑,阿绣眼珠一转,盯着主管道:“你们东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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