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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她坐好,起来抹了把脸,拎过酒一闻,完了。
一瓶落竹春,三坛敛声。佩服,不怕把自己喝死在这。
顶住上颚,舌尖泛苦,舔了下嘴唇,烈酒和胭脂混在一块,又苦又辣。
问她知道不知道哪能有水,身上洒了酒,得去洗洗,江依脑子还在,张手朝身后一指。循着她指的方向越过几道帘子向深处走去,身后又有动静,转身一看,醉鬼疯得不成样子,闭着眼伸手画圈,四面八方绕了个遍。
真是,我就不该跟你打交道。
大殿台上是一尊巨大的神像,周遭荒郊野岭,泥塑的人身蛇尾处处染尘,我踩上高台,将后面的红布拽过一道,绕过眼前,别在耳后。一道红布遮眼,就算江依出格冒犯,看不见总归好一些。
她正跪在地上,捂着心口咳,泪都出来了。
趴下没多久,起来要吐,殿内铺的是方正墨色地砖,我拽着她往殿外走,要吐不能吐在这。
一番拉扯,喝得只剩一个底儿的酒瓶不幸殒命,碎了个震天响。
迎着太阳走到这再爬上来,这么长一段路下来也没觉得累,这么一会的工夫闹出一身汗来。江依在杂草丛生的荒树根下吐了起来,我另找一块蒲团拍干净灰,跪坐殿前拜了三拜,“对不起对不起,马上收拾干净,对不起对不起。”
扔下她去别处找水,这里面修得很好,我是住过破庙的,夜里吓人,有人出没更吓人。这个小庙破落了些,可什么都有,一应俱全,倒像个供人留宿的家。
自山泉引下一处活水,圈成小池,看着挺干净的,接了一盆过去,从另一侧绕到殿前,神像身后的阴沟里摞了一堆东西,各色废铜烂铁,这是常年有水的地方,居然不生锈。我看不清,凑近了过去,是一座小山,碎瓦片碎瓷片,捡了几块拚不起来,山一样的,有的凹面上落了土,从里头那点凝成片的硬土里长出草叶,开出花。
一直往下刨,看见几片大的,又平又厚的是底,摔碎也只能碎成整个的,我拾了几块,一一反过来扣在地上,磕掉上面结成块的土坷垃。
底面雕着的,是江南十府各大酒窖的正名。
春泉活水
在这样庄重古朴的地方,江依喝得烂醉,在我身后念念有词。
刚把地上擦拭干净,旁边倒过来一条影子,江依满身酒气扑向我。
手边没有醒酒的汤药,给她喂了从泉眼口接来的清水。厨房的灶台没有点过火的痕迹,山上的野果像是刚长出来的,我没见过,尚不知是否有毒,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