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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宴楼朝她安静地笑了笑,道:“回去吧,听爸爸妈妈的话。”
宋妈妈也道:“别闹了,走吧。”
汽车在院门口扬长而去,像去岁傍晚停在百乐门门口的那辆车一样匆匆。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原来这场梦,醒得比她预想的还要早。
吱呀——
谢宴楼关上了院门,身影渐渐隐没在门后。
殷惊鸿喊卡之后,门里的裴宴卿立马打开了院门,朝柏奚跑了过去。
拍摄停了,但片场还有机器开着,摄影师镜头跟着裴宴卿的身影,直到二人重逢在街道紧紧拥抱在一起。
柏奚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相拥,但是裴宴卿想,便随她去。
殷惊鸿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二人的身上,慢慢地出了神。
剧本页所剩无几,殷惊鸿的结局迟迟没有落笔。
关于这个剧本她有一个秘密,谁都没有说过。这不仅仅是个故事,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在身份上做了模糊处理。
多年以前,她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在城里乱逛写故事,尤其喜欢去老弄堂转悠,当时手机导航还不发达,有一次她迷路了。
有一位老太太从咖啡厅走出来,她满头白发,但是梳得精致妥帖,穿挺括大衣,戴复古的小礼帽,邀请她上楼坐坐。
西洋唱片机放着旧上海的老歌,老太太端出刚烤好的茶点,请她吃下午茶。
两人聊天,殷惊鸿自我介绍说自己在写剧本,问她有没有什么好故事。
她抛砖引玉,以“我朋友”的名义讲了自己的狗血初恋故事。
老太太笑笑,说:“那我也和你讲一个我听来的故事吧。”
于是她讲了“红玫瑰”与“宋小姐”的故事,民国上海作为远东第一乐府,有许多出名的舞女和歌女,有一个歌女叫做黄玫瑰,歌唱得好,许多人追捧,某位官员的女儿“宋小姐”也是她的粉丝,常常去捧场。
黄玫瑰白天唱歌,她们就一起去喝下午茶、茶园听戏。晚上唱,她就派车送她回家。
上海滩有名气的歌、舞女都通晓百艺,“宋小姐”娘胎带病,身体不好,黄玫瑰手把手教会她骑马,帮她锻炼身体。听完一遍的戏曲就能唱上大段,她们常去的咖啡厅,女人学了一次,做出来的拉花比店员更好看。
她们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福尔摩斯,有相同的细腻,能理解彼此身为女子困于世局的无奈,惺惺相惜。
后来她们相恋了。
整个下午,殷惊鸿都在听这个故事。
日暮斜阳,窗台的阳光移到了桌边的旧报纸——打印出来的《福尔摩斯》。
殷惊鸿擦了擦自己满脸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问道:“后来呢?她还活着吗?她们没有再见面吗?”
老太太说:“小朋友,这只是个故事。”
但她沉默良久,还是回答了:“在故事里,她们没有再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