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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是吧?”师傅透过后视镜朝南佳笑笑,“我干这行快二十年了,每天接送不少人,别的不敢说眼神绝对好使。”

北野捂住身旁急于接话的人,为自己证明:“师傅,你觉得我们像吗?”

恰好红灯,师傅将车子缓缓停下,侧身回头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遍,见多识广的口吻:“我知道,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对吧?”

南佳呜咽地声音从他指缝里溢出,既然说不了话,手上没闲着给师傅竖起大拇指点赞。

北野瞪她一眼,像是受了极大刺激非要更正师傅对他的初始印象:“其实我们不……”

“小伙子你应该长得像你爸吧?”师傅重新启动车子,“你长得也不错,不过没你妹好看。”

南佳终于逃脱魔爪,大口呼吸,推开他又狠狠瞪了几眼才解气:“师傅你说得不错,他长得就是不好看。”

关于像爸还是像妈,好看还是不好看的话题,北野已不想参与,转头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选择无视身旁热聊的两人。

车子匀速行驶,始终未到达目的地,南佳想问他到底要去哪儿,但北野似乎很累的样子,闭眼靠在座椅上补眠。在学校他也喜欢这样,好像这样坐着闭上眼睛真能睡着。她有些好奇,学着他的动作,靠着座椅闭上眼睛。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又缓缓睁开了眼眸,这样的姿势入睡很难,不过当下她的确有点累,调整一个舒适的坐姿靠着车窗进入了睡眠状态。

车内安静,过了拥挤的市区,行驶速度快了许多。偶有师傅轻微咳嗽声。北野睁开眼,侧眸看身旁睡着的人。接二连三遭遇事情,她应该也心力交瘁了。手机振动一声,北野收回目光,盯着手机屏幕刚发来的信息,眉头不经意皱起。

【黄灿灿找到了,说是受人之托,给了她们五千块,要她们去找一个女生麻烦。】

【还有没有别的?】

【她说自己只知道这些,别的不清楚。】

【她不是领头的,让她把领头人约出来,一问便知。】

北野息屏手机,转眸看身旁仍在睡梦中的人。从吴愿坠楼案开始,她就开始不太对劲,上课偶尔走神,一些行为也无法解释清楚。比如那天在网吧附近偶遇,她和谢婉宁遇见吴愿后,对他有所隐瞒,再到今天往自己身上涂抹灰渍。种种举措,无一不透露出她有秘密,且这个秘密或许和吴愿有很大关系,背后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但北野很清楚,她不会告诉他。她这人看似有话直说却是心中有数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她一直是清晰的矛盾体,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害怕什么,还是仅仅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告知的人?

“小伙子,一会儿到了你这边是扫码还是现金?”

“现金。”

路上红灯越来越少,几乎没怎么停过车,师傅透过后视镜发现小姑娘睡着了,自觉开着车没找话。等到了目的地,将计价表上的零头直接给抹了收了整。

清河县依旧是老样子,竖立的路牌仍是灰扑扑的。老站点旁停的车子多是拉人的三轮车和摩的,扎堆停放在路边。看到一辆来自市里的车牌,围在一起打牌的人渐渐没了刚才的兴致,不时抬头,看看自己能不能接活。

南佳是被北野轻轻拍肩膀醒来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盯着车窗外密集的三轮车,很陌生的环境,“我们在哪儿?”

他淡声解释:“清河县。”

南佳知道这个县,一个距离豊市两个小时车程的小县城,崔慧丽的丈夫就是清河县人,她曾听林思琼说过。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没具体解释,打开车门先行下了车。人生地不熟,南佳无奈只得跟上。

离他们最近的一位三轮车师傅主动过来招揽生意,北野问了价,让南佳上车。

南佳小时候坐过三轮车,当时林思琼将她从福利院接走时,因地处偏僻别说出租车,连私家车都更是少见,当时正好有一辆三轮车经过,林思琼便拦下了车。她到现在还记得坐在三轮车上虽颠簸却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清河县隶属豊市范围,但比起豊市的繁华,这里显然落后得多。地势不平坦,三轮车晃动得厉害,南佳不得已抬手揪住上方把手以此稳住身体。车轮压过,尘土飞扬,呛得人难受。

南佳抬眸向对面望去,到了清河县以后,北野像变了个人,沉稳许多。她尝试开口同他说话,嘴巴微张,吃了一嘴的灰,只得作罢。

三轮车一路颠簸,停下后南佳终于缓了过来,强忍胃中不适,跟在北野身后。

他往前继续走,她缓步在后跟着,缓解刚才坐三轮车留下的后遗症,也得了空可以打量周边环境。很普通的村户区,四周没有高楼,以平房和二层楼居多,鳞次栉比地排序,但胜在家家户户门前的空地打扫得很干净。

他们走进了村子里,穿过几栋楼房,到了一处放着枯草的盆栽门前,比起经过的几家门户上都贴着去年过年时喜庆的对联,这户人家的大门老旧且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北野开了锁,轻轻推开木门。南佳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借着缝隙瞥见屋内昏暗,里头似乎没有显人气的摆设。越往里走,阴冷的感觉随之而来。

穿过院子,进了正厅,南佳注意到前方摆放着一张女人的照片,仅从照片看女人离世时年纪应该不大,更甚至眉眼处竟有几分见过的熟悉感。

北野熟练找到打扫卫生的东西,将一切落灰的地方一一打扫,最后来到照片前,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温声解释:“妈,今天有点事来迟了,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免得你等得着急了。”

一瞬间,南佳站在那儿进退两难。听北野说的话,不难猜出他每次来这里都有固定时间点,今天却因为她的事而耽搁了。一丝愧疚悄然爬上心头。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站在照片前说些最近生活,像唠家常般。

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后,走远了些南佳才开口询问:“她是你母亲?”

北野轻“嗯”一声。

话题好像在他这声不轻不重的回应中戛然而止了。

她缓了会儿:“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本该早点来的。”

“她不会在意。”他低头自嘲,“于她而言我来与不来其实没那么重要,她想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可惜那人不会来。”

“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他沉默片刻:“因为那晚你过来帮我让我想到小的时候,我被旁人欺负,在我最无力时,我母亲从远处走来将我护在身后,那是我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仅是因为那晚的帮助竟让他记在了心中,南佳是意外的,更不知该如何接下他的话,看着他低迷的侧脸,像陷入了过往,犹豫几秒伸手轻轻覆上他肩头。

“所以南佳,或许你觉得荒唐,觉得很假,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将你的事告诉我,”他侧眸紧紧盯着她,“我会帮你。”

那样真诚的双眼盯着自己给出承诺,似乎不求任何回报,仅是感谢那晚她对他的帮助,像在告诉她,他愿意和她成为交心的朋友。

静默是无声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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