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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仿佛也被挫钝,秦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每一个看似轻描淡写的“如果”都通向没有艾唯的那个未来,每个“如果”一旦成真,都足以让她的余生痛苦不堪。
她跪坐在艾唯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只露在薄被之外的手,像捧起一件无价之宝——这隻手没有一丝温度,昭示着主人白天在承受的病痛。
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又在门前陡然停住,莉莉终于带人赶到,只看见了走廊上的惨状,以及趴在艾唯小姐床前的秦淮。
——秦淮将头埋在艾唯苍白的手掌里,早已泣不成声。
“我一生都陪着你”
艾唯听见了哭声。
起先是一个女人的呜咽,怕惊扰她似的,有意克制着,断断续续地拨动她迟钝的神经,这大概是秦淮——毕竟这世界上能为她而哭的人没有几个,意识昏昏沉沉,她竟然想不出其他人,凭借本能想到的就只有秦淮。
她想伸手为秦淮擦掉眼泪,或者摸一摸她的脸也好,又想着秦淮大概不希望被人看见这副模样……但意识很快又沉向不知何处,她最终也没来得及做出伸手或是不伸手的决定。借着哭声逐渐清晰,也愈发声嘶力竭,女人的脸清晰起来,她知道这不再是秦淮,而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第一次接触“蓝翼天使”并不是在卢港,那时她还没有被接回家族,从记事起,就有一盒药物摆在妈妈的床头上,她记得很清楚,这种药是明亮的蓝色,像晴朗的天空,也像她的眼睛。妈妈说这是杰菲尔德家族唯一体现在她身上的东西,意味着她身上流着令人生厌的血,不清醒的时候,这是对她施暴的理由,清醒的时候,女人会变成受害者,说生下她等于离理想又远了一步。艾唯虽然不太“理想”究竟有什么用,但也不相信她还记得所谓“理想”——如果她没有听见过女人私下里声嘶力竭的哭声的话。
艾唯懂事很晚,因为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明白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看着“父亲”在那位名叫莉莉的女仆手下挣扎直到断气,她丝毫没有復仇的快感,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根源,死了一个老伯爵,还有许多“杰菲尔德伯爵”前赴后继;没有了杰菲尔德家族,还有许多家族可以顶替;没有了卢港,帝国还有许多阴暗的角落。她很清楚根源在何处,也知道自己的无力,但就算如此她也想试试。
至此,她才真正接过了妈妈塞进手心她的戒指,也接过了属于特工艾西的理想——不如就由她来揭开帝国黑暗面的一角,做那个撕下和平面纱的人。
然后她听见了哭声,她想睁开眼睛,为身边的人擦干眼泪,说一句“别哭”,随后哭声再次声嘶力竭起来,她再次被拉进循环的噩梦之中……不知这样反覆挣扎了多久,她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被晨光刺痛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的手被人虚握着,稍一动手指,趴在窗边的人就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