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半推半就香恣蝶蜂采有心无力难偿相思债
“我的儿,这世上b你嫂嫂出身高贵的、b她生得美的,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的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尚氏回过神,点了点陆珲的额头,“这种话可别在外头乱说,没的惹人笑话。”
“母亲不知道嫂嫂的好。”陆珲没正形地歪靠在矮榻上,白皙的脸皮上流露出一抹痴笑,“有家世、有才貌算得了什么?情投意合的知己才是最难得的。不怕母亲笑话,要是能和她做一回真夫妻,教我立时si了,我也乐意。”
“神天菩萨,你在胡诌些什么?”尚氏被陆珲唬得花容失se,连忙捂住他的嘴,与此同时,思绪转得飞快,“珲儿,你是何时跟你嫂嫂成为知己的?又是怎么个情投意合法?快细细地告诉我!”
陆珲虽然风流ngdang,在母亲面前说起儿nv私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道:“嫂嫂待我与别人不同,简直是十二分的上心,无论我说我喜欢什么,她总要想方设法为我寻来,小到蛐蛐儿、八哥,大到古玩奇珍、玉馔补品……”
“还有,这些日子我们经常在一处赌钱,她输给我上千两银子,却不急不恼,还夸我牌技日益jg进,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呢!”
尚氏听着陆珲的描述,想到江宝嫦尤甚于以往的殷勤t贴,立有茅塞顿开之感。
难怪江宝嫦没有跟陆恒站在一处,反而绞尽脑汁地亲近她,讨好她,原来是喜欢上了陆珲,ai屋及乌。
尚氏既看不起江宝嫦,又生出几分得意。
商贾之nv到底上不得台面,不懂规矩,不知廉耻,竟敢跟小叔子眉来眼去,私相授受。
不过,身为母亲,她自然觉得亲生儿子千好万好,无可挑剔。
江宝嫦弃陆恒而就陆珲,还愿意拿银子出来倒贴,证明她有眼光,更证明陆珲有魅力。
尚氏思索片刻,并没有规劝陆珲回到正道上去,而是含蓄地提点道:“你和你嫂嫂处得来是好事,你们住得那么近,常在一起玩也没什么,母亲不拘着你。不过,你的婚事还是得听我和你父亲的安排。”
陆珲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难掩对异母兄长的厌恶:“嫂嫂跟了那个丧门星,真是暴殄天物。”
尚氏自觉洞悉了江宝嫦的小心思,疑虑尽消,不再处处提防她,说话做事却逐渐放肆起来。
妇人不贞不洁,无异于要命的把柄,凭着这一点便可sisi地拿捏住她,不怕她不听话。
尚氏胃口越来越大,开始明目张胆地向江宝嫦索要金银珠宝。
江宝嫦对她百依百顺,把整套整套光华灿烂的头面搬到她那里,话说得十分漂亮:“这些首饰过于隆重,儿媳年纪轻,根本压不住,又没什么机会出入重要的场合,放着也是积灰,不如请母亲帮忙保管。”
江宝嫦又交出好几张地契,笑道:“这是我到汴京之后,自己置办的几个庄子,因着去年新开了两家铺子,手底下的人便有些不够使,一来二去的,庄子竟然荒废下来。母亲疼一疼我,派人过去收拾收拾吧,以后有了出产,只管归到公账上,我也落个清闲。”
尚氏心满意足,越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地里怂恿陆珲夺了江宝嫦的身子,将生米煮成熟饭,再藏几件贴身之物,压得她永世不得翻身。
若不是江宝嫦说过她不易有孕,尚氏真恨不得让她怀上陆珲的骨血,要是能把陆恒气si,那才叫双喜临门呢。
陆珲得了母亲的提点,开始青天白日地往江宝嫦院子里钻。
夜里一起赌钱的人太多,不好下手,白天的时候,江宝嫦身边最多只有两个丫鬟。
他想方设法把丫鬟们支开,腆着脸去拉江宝嫦的衣袖,笑道:“嫂嫂用的是什么香?香甜又雅致,我怎么从来没有闻过?”
江宝嫦不好说用的是让男子不举的熏香,似嗔似羞地甩开陆珲,道:“丫鬟们胡乱配的,并不是什么好香。快别闹了,我要去佛堂抄经,咱们晚上再耍吧。”
陆珲拦在门口,不放她出去:“那么厚的经书,你都抄了多少遍了?怎么还不停手?母亲如今把你当成心肝r0u,又不会认真跟你计较。”
“抄经祈福,最要紧的是心诚,母亲不计较是她宽厚,我却不能借机躲懒。”江宝嫦正se申明自己的态度,紧接着又莞尔一笑,“我们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机会说话,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说,哑婆婆瞧见你这副样子,又要给你脸se看了。”
陆珲想起一见到他便目露凶光的哑婆婆,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纠缠,却道:“嫂嫂,今晚我不想赌钱了,咱们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好不好?”
江宝嫦走到门外,扭过玉脸,投给他一个温柔含情的目光,笑yy地点了点头。
陆珲被江宝嫦g出一身的火气,刚回到房中,便拉着那个有三分像她的丫鬟共赴巫山。
他连试了几次都没能入港,急得出了一身的汗,又不好声张,只能悄悄地跑到外头找郎中。
陆珲试了许多偏方,恨不得把补肾壮yan的药汤当水喝,如此大半个月过去,好不容易有了起se,想起被他撇到一旁的江宝嫦,连忙备好礼物,趁着夜se翻过墙头。
白芷瞧见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面带焦急之se,道:“二少爷,您这阵子都在忙些什么?我们家小姐问了您不下十回,每天起床就站在廊下等着您,盼着您,连抄经都心不在焉的,今儿个还偷偷哭了一场。”
陆珲心中一荡,忙道:“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去跟嫂嫂赔不是。”
他既迷恋江宝嫦,也眼馋她身边这几个美婢,眼睛在白芷身上盘旋一圈,压低声音问道:“你呢?你想不想我?”
白芷俏脸微红,轻轻推了他一把,道:“二少爷别拿奴婢打趣,还不快去?”
陆珲做着把她们主仆几人尽数收于囊中的美梦,笑着叩击房门,道:“嫂嫂,是我,快开门。”
孰料,江宝嫦隔门回道:“二弟,天se已晚,你回去吧,以后……以后不要再来了。”
陆珲听得分明——
她的嗓音b平日喑哑几分,带着浓浓的哭腔。
“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几日没来,嫂嫂就要绝情至此吗?”陆珲又愧又急,拍门的动静越闹越大,“嫂嫂,我便是si,也得做个明白鬼,你快开门,咱们把话说清楚!”
须臾,江宝嫦推开门扉,往旁边闪了闪,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你小声些,若是被有心人听见,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陆珲关紧房门,怒道:“嫂嫂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那个老虔婆倚老卖老,说了什么难听话?嫂嫂,咱们是主子,她是奴才,怕她做什么?惹急了我,直接……”
“不全是为了这个。”江宝嫦连忙向陆珲摆手,示意他小声些,紧接着拿起桌上的信笺晃了晃,“我是为了你大哥的这封信……”
“他在信里说了什么?又要跟你吵架吗?”陆珲对陆恒毫无尊敬之心,闻言满脸不屑,“依我看,你不必理他,连信都没必要拆,没的沾了晦气!”
江宝嫦缓缓摇头:“不是的,这一回的事非同小可。”
她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迎着陆珲好奇的目光,轻轻r0u按额头,又喝了半盏茶,才再度开口:“你大哥虽然粗俗无礼,于官场上却颇有几分钻营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吧?他这回出去,明面上是贴身保护钦差大臣的安全,其实是想找机会溜须拍马,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
“他才b我大几岁,已经做到六品官,还有什么不知足?”陆珲没有听出江宝嫦的言外之意,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就算在北边立了大功,也没有这么快就升官的道理。”
“二弟,你怎么不明白?”江宝嫦幽幽叹气,“你仔细想想,方宏伯老先生在当钦差之前,是什么身份?”
“一个糟老头子而已……”陆珲轻蔑地翻了翻白眼,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变得难看,“不对,他在辞官之前,当过许多年的帝师,还教过我父亲!”
江宝嫦点了点头:“你大哥这回主动请命,为的不是升官,而是……”
她点到即止,留给陆珲思考的余地,接着从厚厚的信笺里拣出两张,道:“他在信里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这次北上之行十分顺利——他和金莲宗数次交锋,从假扮成流民的刺客手中救下方老先生,重审几件冤假错案时也屡立奇功,和方老先生成为忘年交。所以,他从去年回到汴京便一直在暗中活动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道?”陆珲把那两张纸抢在手上,一字一句地看过去,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把薄薄的纸张盯穿,“再说、再说我父亲根本不喜欢他,亲口说过要把世子之位留给我,母亲也一直把我当成世子教养!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抢我的东西?”
然而,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发现信里的内容和江宝嫦所说的分毫不差。
江宝嫦动作自然地将剩下的信笺收好,以莲花形状的镇纸盖住开头的两个字“宝嫦”。
陆恒不通文墨,写得既不像楷书,也不像草书,只算过得去,那两个字却特意练过,漂亮得有些突兀。
江宝嫦望着陆珲,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添了把柴:“口说无凭,就算父亲承诺过,怎见得一定会兑现呢?更何况,你大哥占着嫡长子的名分,继承世子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方老先生执意为他说情,圣上一道旨意降下来,父亲和母亲还能抗命不成?”
“二弟,等你大哥当了世子,我便不好再和他拌嘴,事事都得顺着他,由着他,自然也不能继续同你亲近。”江宝嫦的表情变得怔怔的,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让你以后不要再来,才背着人偷偷哭成这样。”
陆珲被嫉妒和惊慌冲昏头脑,迁怒于江宝嫦,口不择言地道:“你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十有也在替他欢喜吧?他当上世子之后,你就是世子妃,哪里还会把我这个没有官职的白丁放在眼里?”
“二弟,我是那种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人吗?如果有的选,我又何尝愿意跟那个莽夫过一辈子?”江宝嫦眼圈发红,嘴唇颤抖,“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吗?”
她伏在桌上痛哭出声:“算我白认识你一场,白把你当做知己,你快走,快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陆珲呆了呆,见江宝嫦的伤心和痛苦不像假的,又懊恼起来,蹲在她身边哄道:“嫂嫂,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轻看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样的!”
他来的时候还带着“霸王y上弓”的想法,这会儿因着形势危急,已经没了心情,沉思片刻,道:“嫂嫂,你先别急,我明日一早就去找母亲商议,咱们先发制人,想法子断了他的登天路!”
江宝嫦缓缓抬起头,泪盈于睫,颤声问:“此话当真?这件事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母亲能想出法子吗?”
“肯定可以!”陆珲相信这世上没有尚氏解决不了的麻烦,拍着x脯保证,“母亲神通广大,又极得父亲信任,想收拾那个丧门星,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珲在江宝嫦面前夸下海口,程出来。”
“不过,小陆大人不必过于灰心,缠得再结实的线团,一点一点整理,总有解开的一天,政事也是如此,再棘手,还是要y着头皮解决。”他呵呵笑着,无意间借着泛白的天se,瞥见陆恒的侧脸,心里打了个突。
从这个角度看,他怎么……怎么有几分像那个人?
陆恒对方宏伯的异常一无所觉,沉思片刻,笑道:“大人说得有理,受教了。”
他将清洗g净的剑穗小心挂在剑柄上,等下属们把浑身是血的薛毅扶过来,亲自帮薛毅处理伤势,道:“你没si在他们手里,是你命大,下回不可再如此鲁莽。”
“不碍事,大部分都是那些三脚猫的血,我只受了些皮外伤。”薛毅低嘶着脱下染血的外袍,憨厚一笑,“临行之前,我家婆娘说了,让我好好跟着你办差,保护你的安全。少夫人那么大方,要是我表现得好,她放我和春桃远走高飞的时候,肯定不会亏待我们。”
“……”陆恒觉得自己听到了春桃拨弄算盘珠子的响声,颇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方宏伯刚才的话,知道和江宝嫦的重逢之日不远,又生出几分振奋,“你放心,我和她都不会为难你们。”
几人在山间的茅屋中胡乱歇下,第二日,陆恒从边关借调的五百兵丁如约而至,护送方宏伯回到官衙。
陆恒将金莲宗派人行刺方宏伯的事散播出去,又满城张贴告示,搜集线索,通缉刺客。
方宏伯在此地德高望重,又是个做实事的好官,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不少人替他鸣不平,余下的人就算仍然不信任他,望着街头巷尾的悬赏令,也不敢公然和官府作对。
因此,金莲宗如日中天的气焰短暂地消了下去。
陆恒再也没有提过请方宏伯说情的事,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或是外出了解赈灾的情况,或是配合方宏伯的学生0排调查,平反冤假错案,或是留在官衙的地牢中,审问那几个金莲宗的小喽啰。
正如他预料的一样,金莲宗的幕后之人神秘莫测,从不现身于人前,无论他怎么严刑拷打,都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回京的路上,方宏伯将陆恒请进马车。
短短数月,他又苍老了不少,气se也憔悴许多,脊背却永远挺得笔直,抬手示意陆恒打开桌上的卷轴。
陆恒依言将卷轴平铺开来,看清上面标注的山川河海、四方地物,眼睛一亮,道:“这是舆图?”
“不错。”方宏伯捋了捋胡子,状似随意地道,“归途漫漫,老夫在车里颠簸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烦闷得厉害。小友若是无事,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几句,陪我聊聊天,解解乏,如何?”
陆恒听出他这是要指点自己,既惶恐又感激,忙道:“请先生赐教。”
方宏伯辅佐了三位陛下,当过魏玄和陆景铭的老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闻强识,x有邱壑,听他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
陆恒求知若渴,认真地倾听方宏伯讲解本朝历史,分说天下大势,无论提出什么问题,都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他觉得蒙住自己双眼的那一层云翳逐渐消失,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看见的虽然还是旧日的山河,理解和见识却和从前全然不同。
陆恒为这种难以形容的变化而欣喜若狂,又无人可以分享,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伏于驿站昏暗的油灯下,给江宝嫦写信。
他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能看懂自己想表达什么。
第二日,信使带着厚厚的信件,骑快马赶赴汴京。
陆恒的心跟着响亮的马蹄声飘远,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回神。
短短的一个月,陆恒从方宏伯这里受益匪浅,隐有脱胎换骨之感。
距离汴京只有一百里地时,方宏伯不堪鞍马劳顿,病倒在客栈中。
陆恒归心似箭,请郎中开过药,看着方宏伯喝下,低声道:“先生,您在这里好好养病,我想先回家一趟,过两天再回来接您。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薛毅去办。”
“听说你和你娘子刚成亲不久,小别胜新婚,快去吧。”方宏伯毫不掩饰对陆恒的欣赏,“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恋家没什么好害臊的。”
陆恒看着方宏伯眼中的慈ai,听见他叫自己“孩子”,眼角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从未从亲生父母那里感受过的关心,如今在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这里获得,是天道不公,还是上苍垂怜?
可方宏伯不知道,他眷恋的不是冰冷无情的侯府,而是……而是……
陆恒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yu走。
“子隐小友……”方宏伯开口叫住他,神情有些犹豫,说话也模棱两可,“等我向圣上禀明辽东的形势,如果时机合适,我或许可以替你说两句话……”
陆恒愣了愣,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声音微哑:“多谢先生。”
陆恒一出客栈,便翻身上马,往汴京的方向疾驰。
他离开的时候是正月底,如今已是五月初,yanyan高照,百花齐放,莺啼燕舞,游人如织,目之所见全是盛世太平气象,顿生从地府回到人间之感。
“子隐师兄!子隐师兄!”一人忽然从路边的茶楼冲出来,拦在陆恒马前。
陆恒急拉缰绳,看清那人的脸,笑着跃下马背:“云生,怎么是你?好巧。越州之行还顺利吗?”
季云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拉住他的手臂,道:“子隐师兄,说来话长,你先进来,咱们找个隔间慢慢说。”
陆恒和季云生聊了整整一个时辰,出门的时候,脸上的喜se消失不见。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昌平侯府,径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江宝嫦听到通报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账簿,笑着迎上来:“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到家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用过午膳没有?我这里还剩了半匣子点心,先垫垫吧?”
陆恒定定地看着江宝嫦秀美一如往昔的容颜,道:“方老先生病了,我把他安顿在客栈,回来看看你。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吗?”
“哪里的话?”江宝嫦吩咐丫鬟们端水给他洗手洗脸,又让她们翻出家常衣裳,“快把官服换下来,松散松散。”
陆恒解下佩剑,照旧不肯让丫鬟服侍,接过衣裳,绕到屏风后面更衣。
他一边换衣裳,一边跟江宝嫦闲话家常:“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人为难我。”江宝嫦觉得陆恒b信上表现出来的冷淡,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你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会儿?”
“我不累。”陆恒从屏风后转出来,拿心匣子吃了几块,“我过来的时候,撞上春闱放榜——你表哥没考中,行策表弟倒是名列前茅,过两日举行殿试,如果他发挥得好,说不定能中个状元。”
江宝嫦已经得了消息,笑道:“行策弟弟向来争气,考得这么好,我并不意外。不过,舅舅和舅母倒是吃了一惊,正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庆祝才好呢。”
陆恒低垂着眼皮,把手里的点心碾成渣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道:“我口渴得很,有水吗?”
江宝嫦转过身,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笑道:“新得的好茶,快尝尝。”
陆恒把茶端到嘴边,不知怎么的,犹豫了一下。
你道陆恒为什么毫无喜se?
却原来他的小师弟季云生往越州走这一趟,发现江老爷之si大有蹊跷。
江老爷年轻的时候颇擅经营,积下万贯家财,亡妻si后,却染上倚翠偎红的毛病,在家里养了几个挥金如土的瘦马,还常往花街柳巷消遣。
他遗憾于江宝嫦是个nv儿身,一直想生个儿子,在那些瘦马身上忙活了好几年,又四处求医问药,奇怪的是,她们的肚皮竟没一点儿动静。
江老爷深觉泄气,架不住亲友们的挑唆,打算从旁支挑选一个男丁继承香火。
可那些子侄们不是私德有亏,就是居心叵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过不两日,那孩子又卷进一桩棘手的官司里,挨了几十大板,名声也毁了个g净。
旁人听说了这些事,或许只会觉得江老爷流年不利,命途多舛。
可陆恒和江宝嫦打过许多次交道,又踩过她jg心布置的圈套,对她的头脑和手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忍不住想——
江老爷无子,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她暗中用了什么避子的药?
江家的小辈们再不成器,也不至于连一个像样的都挑不出来,那桩官司是意外,还是她的手笔?
最蹊跷的是——
季云生说,江老爷前年六月在青楼pia0j的时候,忽然嘴歪眼斜,出现“马上风”的症候,江宝嫦迅速派人将他抬了回去,又花重金封住知情人的嘴,把这件丢人现眼的事压得密不透风。
可江老爷的葬礼,是在十月份c办的。
那么,江老爷是十月份因为别的病症si亡,还是从青楼回去没多久就暴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