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陈舍微有点担忧的望向谈栩然,她身上的深色衣裳仿佛要融进古宅陈旧的气韵中,看得他一阵心惊,却见她神色平静,一张浓郁耀目的面孔又似永远不会黯淡,还玩笑般问他:“可识得路?”
这问题,好似洞悉了什么。
陈绛轻摇陈舍微的手,他这才回神,勉强笑道:“就算迷路,循着味也能找到夫人。”
陈舍微一步三回头也没人笑他,引路的小厮自顾自躬身垂首,似乎是被这宅子给压弯了脊骨。
陈舍微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倒是越走越热闹了,廊上穿梭着的婢女模样愈发标志起来,还有好些大胆的,有意无意的睃眼瞧他。
一走进那房间里,实在是又香又呛。
脂粉气和烟叶气混在一起,几缕茶香都给摁灭了。
“老六,你倒姗姗来迟,叫哥哥们苦等。”
陈舍嗔笑着招招手,他身边是大房的陈舍秋,正擒着一杆子金裹玳瑁的烟杆子抽的神思荡漾。
陈舍微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就听陈舍嗔介绍这点烟叶是出自他手,陈舍秋觑了他一眼,好像在打量小猫小狗,道:“不错,原来本事长这了。”
他倒是吞云吐雾抽得痛快,陈舍微被熏得连话都不想说,刚咳了一声,唇边忽然就挨上了一瓣玉梨。
喂食的婢女贴得也太近了,一双眼儿里都是勾子,谄媚诱惑似乎就是这具躯体存在的意义。
“不必,你伺候别人去吧。”
陈舍微躲了躲,自己拿了个梨子,又用茶水冲了冲刀子,慢慢开始削皮。
绿皮沙沙落成圈,露出水嫩洁白的果肉,陈舍微细细削着,也觉得有点奇怪。
这婢子生得妩媚天成,可他只觉得腻歪。
而谈栩然冷淡含笑的眸,轻触微凉的指,还有那缕细细牵扯的发,总是轻而易举的叫他酥麻入骨。
甚至她偶尔的娇嗔薄斥,略带不悦的眉目,带着点天真恶意碾压而来的亲近,更令他不受控的勃动情欲。
指尖一滞,绿带坠地,断了。
陈舍微有点心浮气躁,也懒得削了,翻转过削好的半面啃咬了一口。
梨肉的脆爽清甜刚叫他舒服了一点,就见那婢子身姿窈窕的蹲下身,替他拾起梨皮,翘着细指拈着丢进手边的果盘里,又半跪下身,要替陈舍微揉脚。
“呃。”陈舍微攥着个梨子,缩着腿道:“姑娘,实在不必了。你歇着吧。”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陈舍巷更是癫狂,眼泪鼻涕都要笑出来了,道:“真是不晓得怜香惜玉,咱们蔷薇姑娘有福香楼里最俊的脚,五哥心疼你家里只有个大脚婆,特留着伺候你的,你还不识货!来来,来爷这,爷疼你。”
蔷薇被陈舍巷牵着往他怀中一倒,又旋了个身从他怀里转出去。
陈舍微下意识去看她的脚,裙摆圆转,果然只一点点大,就像用圆锥画圈一般,地上的繁花厚毯都要被她这双尖足刺破了。
真是残忍。
“爷,瞧您左拥右抱的,哪还有奴的位置。”蔷薇嗔道,又见陈舍微垂眸看着她的足,心中微喜。
方才一打眼,见这六少如此俊美,她心下便有几分雀跃,只是他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原是装相。
她就势斜斜往陈舍微怀中一倚,小脚尖尖而翘,竖在陈舍微眼前,如夏日里圆荷畔探出的荷花苞。
只是小荷终有绽放之日,这双脚却只能如此了。
陈舍微没推开她,蔷薇更是自得,转脸一看,却就见他面上神色古怪,皱眉抿嘴,像是忍着恶心一般。
陈舍微轻轻推了推她,虚扶了一把叫她站定,问:“裹得这样小,是不是很疼?”
蔷薇一愣,笑道:“爷是心疼奴了?疼得是疼的,为了爷的欢喜,奴那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陈舍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万分的无力,摆摆手示意真不用她伺候。
陈舍巷见他推三阻四,冷笑道:“这又是装什么呢?”
陈舍嗔挥挥手打断他,道:“大过年的,别又起口角,五弟许是叫谈氏管得严,沾了脂粉要掀桌的。”
陈舍微不语,算是默认了,众人又嗤笑看他,大脚婆还挺厉害。
陈舍秋朝那红粉帷帐后努努嘴,道:“蔷薇,进去瞧瞧三爷醒了没,醒醒神,也换了衣裳,省得等下在长辈跟前一身酒气不像话。”
蔷薇娇声应了,隐蔽的觑了陈舍微一眼,见他一身寻常石青色的布衣,通身无饰,唯有腰间一个坠了络子的玉雕蛐蛐葫芦,正被他捏在手里摩挲。
袅袅烟雾中,那几位爷谈天说笑,荤素不忌,他还在沉默的啃梨,好看的眉眼偶尔一转,像一个格格不入,片尘不染的旁观者。
作者有话说:
柿饼奶酪卷有卖的,不过还是自己做的好吃。
做法就是文中那样,柿饼剪开摊平,抹上奶酪,
夹上坚果卷起来,冷藏一夜再切会更漂亮。
三更合一
客套应对, 虚伪附和,谈栩然轻车熟路, 觉得没什么, 只是担心陈绛在孩子堆里会受委屈,又有点担心吴燕子没进过宅门,会举止不当犯错。
在家里没什么, 在这儿给人揪住了小题大做起来,莫名吃一顿委屈也是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