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陈舍微有些窘,觉察到她一退,又赶紧送唇上前,喃喃道:“没有,是我,是我太想了……
神明的福泽与谴责
还好正月里处处热闹, 天虽未亮,雨丝朦胧, 可官道上要比往日热闹许多, 再说这回有王吉同去,谈栩然并不十分挂怀。
觉察到帐子被人轻轻的掀开,谈栩然在被褥中慵懒的翻了个身, 面上就轻盈的袭来一阵潮凉气,在她额上落下温热一吻。
“我要启程了, 不知今晚赶不赶的回来。”陈舍微轻声道。
谈栩然陷在一床柔黄里, 眼睫安静的掩着。
陈舍微正要拢了帐子, 忽听她带着朦胧困意的道:“若而今,有你说的那种日行千里的四轮铁骑,又或是会飞的钢鸟就好了, 你就能赶得及回家用晚膳了。在那样的世界里活过,又来到此处, 是不是很辛苦?”
这一番话叫陈舍微震颤, 平息过后暖意阵阵, 心肠叫她搅动的软如春水。
魂魄已经牢固的定在了这具身子里,午夜梦回, 再没有什么浮动摇晃的恐惧。
“这是神明给我的福泽。”
陈舍微俯身在她眼睫上轻轻一啄, 细羽轻颤,挠得他唇肉酥痒。
再待下去,他真的要一步都离不开她了。
帐子垂下, 脚步声渐远,谈栩然在昏暗中睁开双眼, 回想着他的话。
‘这是神明的福泽吗?’
可他对她的秘密, 一无所觉。
眼皮上残留的唇痕还泛着湿意, 像是他的舌尖还在不安分的舔舐。
谈栩然唇角逸出一丝微吟,缓缓闭上眼,身上裹着这样暧昧的欲念,揣着这样沉重的心事,竟很快再度入眠,一觉大醒,云收雨散。
谈栩然睡了很久,推开门就瞧见两个小姑娘正在院里牵着羊玩。
“阿娘睡懒觉,太阳晒腚。”陈绛嘻嘻笑,羊儿正从她手里卷干燥的黑麦草吃。
“阴天,没有太阳。”谈栩然心情不错的反驳她。
虽不下雨了,但天色暗暗的,地砖湿润,偶有水洼。
阿彤还捏着半截萝卜,很有礼的道:“夫人安好。”
谈栩然温婉一笑,罗裙轻摇,看得阿彤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回廊上,才轻声同陈绛道:“阿绛,你阿娘生得真好看。”
陈绛很得意,道:“是啊!”
阿彤又道:“你阿爹生得也好看。”
“嗯!我阿爹阿娘是顶顶般配的。”陈绛很开心能得到小伙伴的对爹娘的认可。
阿彤看着她小小年纪越发动人的面孔,有些羡慕的说:“你像你爹娘,也很好看,不像我。”
陈绛日日照镜子,心窍未开,所以不曾觉得自己如何漂亮。
不过听阿彤说自己像爹娘,心里总归是高兴的,但又觉察到阿彤语气中的黯淡,就道:“我阿爹教我,他说人的面貌如何不打紧,顺眼就行,交友交心,性子最要紧。”
“你阿爹还同你讲这些?”阿彤听得半懂不懂,搅着辫发道:“我阿爹忙着挣银,年节里都顾不上我,把我送到阿公家。”
“你家是卖杂货的呀!年节里自然忙了,我爹娘忙起来那阵也就早晚一见,咱们自己玩呗。你别想啦,现在不是有我陪你玩吗?”
阿彤被她说得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红缎,道:“真好看。”
陈绛很大方的,“我还有呢!你要不要?”
两个女孩撇下羊,回房间摆弄发锻子了。
吴燕子牵着羊先带回园子里去,回来却见房里空空,有些急。
阿巧见她打转,就道:“没事,去赵家玩了,你今儿不是来月事吗?灶上煮了益母茶,先喝一碗再去吧。”
吴燕子捂着有点坠痛的小腹,笑着点点头。
陈家今日人少,郭果儿和高凌都跟着去泉州了。
不过外院有朱良、裘志守着门,内院吴燕子、孙阿小和阿巧都在家,人走动说话也有响动。
赵家可就安静了,几个仆妇和小厮只是长工,并非卖身于赵家,忙过正月头几日,就告假回家去了,留了个守门的半瞎老头。
赵先生老夫妻俩带着两个孙子去小天后宫烧香了,赵如耘素来没点活人气,这几日夜里爆竹响他睡不好,阿彤出门去陈家时,苗氏刚给他喂过安神的汤药,眼下估计睡着呢。
陈绛和阿彤手牵手往内院去,俩女孩身子轻盈,脚步落下来像鸟儿一般无声无息。
阿彤住在赵家时,就睡在赵先生主屋的偏阁里,屋子虽小,五脏俱全,梳妆台上还摆了小铜镜。
都做祖父母的人了,夜里也不会有什么不便。
“我阿娘新给我买的花簪,是他们去山涌进货时带回来的,好看吗?”
阿彤从匣子里捡出一把小簪来,簪头都是各色花朵,虽不怎么精致,戴在小女孩头上,总是活泼俏皮的。
两对花簪正好一人一对,两个女孩对着镜子美了一阵,阿彤道:“阿婆在灶上给我留了枣蒸糖粿,你饿不饿?咱们去吃些?”
陈绛早膳吃了牛乳蒸和一角祭拜余下来的礼饼,其实不饿,她除了自家饭,谁家的都不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