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那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过了会子不死心又来了,说是族田里要使。
许仲就有话说了,说陈舍嗔有让他们给族田送过两回,回回都是去账房结现银的,从无挂账。
这事,许仲自然也说给陈舍微听,陈舍微就道,“我那八弟狗屁不如,别理他。”
所以许大娘知道四房和五房极为不睦。
她想了想,小声道:“好像是因为他大哥大嫂的事,具体的我不晓得,我想着是五房理亏在先,不然,陈家族里不会帮着出面擦屁股遮掩。”
“赵家也没透露吗?”谈栩然问。
许大娘茶还没喝完,陈舍微就夹着几本书回来了,许大娘同他道了谢,陈舍微吃着板栗饼,腮帮子鼓鼓的,一个劲摇头示意不用谢。
“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大娘走了,夫妻二人拎了小饼回内院,在花墙下摆了茶桌茶盏,陈绛练好了字就有点心吃,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去的不是时候。”陈舍微想起来还有点尴尬的,“好像是家里人吵嘴吧。我也不敢多看,从门边上擦过去了,就瞥见赵先生跌在椅上喘气,苗氏好像哭过,倚着柱子仰着头,不怎么服气的样子,约莫是吵嘴斗气呢。不好意思极了,我拿了两本书就回来了。”
陈舍微说着又拣了个红豆饼吃,道:“许大娘手艺真好。”
正高兴着,忽然见阿巧手上拎着两个精美的食盒。
“那又是什么?”陈舍微问。
谈栩然瞧了一眼,道:“泉州送来的,你忘了?七婶家的孩子满月了。这好些咱们也吃不了,你端去灶上热一热,分了吧。”
“谁还记得他家孩子?”陈舍微嘟囔着。
阿巧见陈舍微要看,就拎过来掀了盖给他瞧。
红鸡蛋是很熟悉的,谁家孩子满月不送这个?
另一个食盒里的是粿,有两种,一种是点了桃红的九层粿,一种就是春时陈舍微做过的鼠曲粿,不过用了龟模子。
九层粿是咸粿,肉糜虾米小葱和在米浆里,一层层软糯可口。
孙阿小在旁瞧着,顿时就有了主意,道:“晚膳可以做蟹炒九层粿,明早可以炸九层粿。”
“你别把外院那几个给吃腻了。”谈栩然道。
“不会。”孙阿小极肯定的说:“莫说我费心思换了花样做,这年节逢喜事才有的九层粿,搁谁家主子会舍得给吃啊!?”
“孩子满月,怎么也同老人做寿一样。”
陈舍微觉得有趣,就听阿巧道:“爷,九层粿虽说重阳日也会蒸来给老人吃,不过孩子满月素来是有这个粿的,取个节节高的意头嘛。这龟粿么,是雄龟粿,盼着下一胎得男的意思。”
陈舍微嘴角抽了抽,把盖子盖回去,孙阿小接了过来,去灶上忙了。
“还有帖子,满月酒请咱们去吃呢。”谈栩然就见陈舍微脸垮下来了,明知故问起来,“你怎么就那么不乐意去七叔家呢?”
“因为真小人比伪君子可爱,”他闷闷不乐的说:“非要说,我还是比较乐意同陈舍巷一道吃酒呢!”
谈栩然忍不住笑,“没人叫你非得在这俩人中选一个。”
陈舍微唉声叹气。
谈栩然就道:“眼下泉州沁园的莲花开得最好,阿绛还没看过,沁园边上有小院可供长租短借,咱们也算避暑,去小住几日。”
阿巧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陈舍微凑到谈栩然跟前,抬了抬脸,要谈栩然亲他一口。
谈栩然垂首轻啜,像吻一朵莲尖。
“沁园边上的禅寺,听说养的缸莲也很好,不知同咱们院里的缸莲相较如何?你不是说想要白莲和水莲种吗?禅寺似乎有卖,还卖藕粉和莲子糖呢。”
听她缓缓说来,仿佛生活中只剩下了美事。
西厢房里,吴燕子无意间隔窗一望,就见夏风拂过,满地粉瓣翩翩,缸中小荷随风轻曳,青色的袍角和烟蓝的裙踞彼此交缠,仿佛碧山黛云。
她心道,‘亲嘴这事儿,真有那么好吗?少爷夫人怎么老爱互啃嘴皮子。’
陈绛正趴在榻上边吃饼边看书,天儿渐渐热了,她连袜都不爱穿,陈舍微在她屋里铺了一层薄席子,她可以打着赤脚在屋里走来走去。
吴燕子想得入神,忽然觉边上窜起来一个脑袋,绑着新绿的缎子,就像夏日里的葱茏之色。
“你瞧什么呢?”
吴燕子吓了一大跳,忙去捂陈绛的眼。
陈绛‘咯咯’的笑了起来,把吴燕子的手抓下来,往榻上一歇,道:“阿爹阿娘又亲亲呢?”
吴燕子又窘又惊,道:“姑娘!?”
陈绛见她嘴张得老大,就塞了一个绿豆饼进去,道:“这有什么呀。我前些日子发烧,夜里同爹娘睡,阿娘太担心了,又开始睡不着觉,整宿整宿的守着我,后来是阿爹劝她回去歇着,他来守我,一直在给我换冷帕子。”
陈绛回忆着发烧时虚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见的景象。
陈舍微伏在塌边正打盹,谈栩然俯身下来给他披衣裳,陈舍微一动,见是她就笑了。
“然后他们就……
陈绛两只手比出两个大拇指,抵在一块,扭了扭。
她才说完又看书吃饼去了,这等亲密景象落在她眼中,只不过是父母关系融洽的明证,看见了也只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