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林静深一笑,松开手,柔声道,“好。”
他喜欢鱼儿关切担忧他的样子。
商静鱼才松了口气,又高声喊着寿二准备醒酒茶。
“鱼儿,我的酒量很好。”林静深紧了紧手,低声说着,他若是能够大醉一场,或许会更好,可惜他不能,他千杯不醉。他的身体早就被禁地的武技和内息搞得乱七八糟了,如今的他受伤哪怕会留下伤痕,过几日也会慢慢消失,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能活过来,百毒不侵,千杯不醉,似乎也没有什么饮食上的渴望……除了越来越重的嗜杀,但因为有鱼儿在,有鱼儿在,他就不会被杀意和暴戾控制心神。
“那又如何。”商静鱼一脸不高兴的瞪眼,又认真的带着几分恳求,“大哥哥,你要鱼儿爱惜身体,那你也要保重自己,大哥哥,你说过的,你要护着鱼儿一辈子,那你就不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
林静深怔了怔,是呀,他要护着宠着鱼儿的一辈子,不,不只是一辈子……那他就不可这么不在意,即便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常人躯体。
“好。听鱼儿的。”林静深回过神来,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商静鱼的额头,温润的声音柔和不已。
商静鱼轻咳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哥这般和他额头相抵的说话的时候,他总有些紧张。囧。
“大哥哥……你还没有说呢,这个崔珏,干嘛要这样对老师?老师哪里得罪他了?”商静鱼转开话题问道。
“你说,如崔珏这样的,精明严谨的人,很早就勘破了朝廷局势,早早的就站在我这边的人……他为何要这样对宋文泽?宋家,虽然是四大氏族中比较势弱的一个,但是宋家有英国公宋荣,宋家只有嫡子嫡女,没有妾室庶子,宋文泽虽然这些年来未曾为官,但他才学极高,写意君子的名号不是喊着玩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书呆子,他也足够敏锐。崔珏却做了那样的一个局,而做了那样的局后,宋家沉默,崔家也静默,除了两家几乎十年来断了来往。”林静深一点点的说着,引导着商静鱼去分析。
“不为世家利益?两家无仇恨?也不为名利争夺?”商静鱼茫然的抬头看向林静深,忽然间,想到了……额,在他上辈子不算禁忌的,但也不是能够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说的……额……不是吧?
“是,是那崔珏对老师有意???”商静鱼小小声的问着,带着点不可思议。哇哦,挖到大八卦了!!
小鱼儿懵懂时10
商静鱼睁着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看着林静深, 小声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难以遮掩的兴奋,“这个崔珏真的对老师有意?”
林静深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微微眯起眼, 鱼儿知道?鱼儿懂得?他对鱼儿的一切掌控极为严密,鱼儿的所有一切他都了若指掌,鱼儿是怎么知道的?怎么懂得?
“鱼儿……你懂?”林静深轻轻的问着,温润低沉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制透出几分阴冷危险。
商静鱼眨了眨眼, 他不解的看着林静深, “男女之间可以缔结姻缘, 那男子之间, 为何不可缔结盟约?”
——这个……不是常理吗?咳咳, 当然, 世俗的那指指点点, 那什么人言可畏, 也得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去抗就是了。额, 等等,刚刚大哥哥是问, “你懂?”
赶紧的, 商静鱼忙讪笑一声,“那, 那大哥哥, 这个,这个我是觉得男子和女子可以相恋,男子相恋也, 也没啥。”
林静深沉默的看着商静鱼, 揽抱着商静鱼的手却不由得紧了紧,鱼儿是这般想的吗?林静深的心头有些激荡, 但他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深处翻腾的那些无法言说的幽暗情愫,低声说道,“我亦是这般认为。”
“哦……那,那大哥哥,崔珏和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静鱼下意识里的赶紧转移话题。
“崔珏心悦宋文泽,而宋文泽十年前便已经拒绝了崔珏。他接受了宋家安排的议亲,但崔珏不愿放弃罢了。”林静深说着,看了眼外头的夜色,夜深了,“鱼儿,明日再说吧。你该休息了。”
商静鱼很想很想再问个明白,但看着林静深不由分说的神色,又见寿一寿二恭敬进来收拾,便也只好就此打住了,而除了寿一寿二,还有恭敬侯在一旁的福三福四。商静鱼便知道,定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家大哥哥去处理了。
“鱼儿,你先睡。”林静深弯腰拍了拍洗漱完毕后缩在被子里的商静鱼,脸上的神色自然而然的柔和宠溺。
商静鱼看着林静深,乖乖点头,又忍不住开口说着,“大哥哥,我让福大给你准备点心,你忙完了记得用。”晚上大哥哥基本就是在喝酒,饺子也就吃了几个而已。
林静深嘴角扬了扬,“好。”他喜欢鱼儿为他准备吃食,也就鱼儿准备的吃食,他用着才会有滋味。
于是,盯着商静鱼乖乖的闭眼已经有了入睡的模样了,林静深才转身,轻步离开。
上京的东一街,崔家主宅。
身形高大的面容端正肃然的青年坐在花园的石桌旁,手里捻着一颗白棋,而在他对面的是一胡须皆白的老者,此时,老者轻轻的放下一颗黑棋,然后,见青年一颗白棋,就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老者长叹一声,“你赢了。”
“祖父,局势如此,你也难以挽回。”青年说着,微微抬眼看向对面的老者,“您暗示沈融去找殿下,实在冒险。”
——若非小公子对沈融有几分惜才之感,只怕祖父和沈融都无法全身而退,崔家定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
那位殿下可不是仁慈厚道的主子!岂会容许下属挑衅!
“唉……我知道,但,沈融虽然脾气执拗了一些,却是个大才,而……我也想靠近殿下,珏儿,这几年我观朝堂边境,越看越是心惊!”对坐的老者——崔浩之放下棋子,一脸忧心忡忡,“珏儿,你给祖父一句实话,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青年——崔珏慢慢的收拾着棋子,垂着眼眸低声说道,“殿下所为,我也堪不破,但祖父不必过分忧虑,殿下这几年所为,实则对大夏,对大夏生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崔浩之皱眉看着崔珏,他看着也是,看看渭河决堤一事,在渭河决堤前,卢怀德和顾善闻就已经做了准备,可以说是用万全准备来应对的,可惜当年赵家在渭河欺压过甚,渭河河工无辜枉死多少人!诚王和中宫又明显包庇着赵家,不单单千里追杀,居然还追杀到上京!还在上京的繁华街头大开杀戒,如此目无法纪!如此狂妄残忍!那些无辜惨死的上京百姓们,中宫和诚王可有看在眼里!
自从睿亲王被那样的谋杀之后,大夏已经走入颓势,这几年来,在那位殿下不动声色的引领之下,朝堂上的那些具有大才的臣工们终于有了主心骨,从一点点的法令变革,到北境战事,到渭河决堤……再到现在的陈州!崔浩之看到了一个本来走入颓势已经渐渐显露出倒塌之势的大夏,现在有了一点曙光,有了一点希望 !
——但是,那位殿下却为何又不在人前?
五年前突兀的沉寂了下去,将追随于他的崔珏等人派到地方为政,上京只留下了卢怀德和蔡英,虽然殿下依然引领着他们做事,但是,明显的沉寂的姿态,甚至于避开了暗地里想要追随于他的,如他崔浩之。
“我正是知道殿下的所为,为的都是大夏,因此,我才想要知道为什么!好吧,殿下不予在人前是为了避免和中宫的争斗,但是,却为何拒绝你祖父我拜见他呢?”崔浩之带着几分的不甘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暗示沈融去找殿下了。
“难不成,你祖父我不堪大用 ?”崔浩之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和委屈,“你都是我带出来的……怎的……”
——明明珏儿十年前就追随了殿下,怎么他就不行呢?!
崔珏叹气,看向自家越来越像个孩子的祖父,居然还带着二弟崔兆去了流水馆……“祖父,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现在你已经担任了工部尚书一职,这是殿下的授意。”
崔浩之哼了哼,知道自己是别想从这个闷葫芦的嫡长孙挖出什么了,看来还是得自个想办法……于是又闷闷的敲了敲棋盘,“夏日盛典的请柬,你拿到了没有?”说罢,带着几分算计的眼冒精光的盯着崔珏,要是珏儿拿到的话……
崔珏一怔,“夏日盛典?”
“哦?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那甚好甚好!”崔浩之笑得甚为畅快,嘿嘿,想不到也有自家孙儿不知道的事哈哈哈
崔珏皱起眉头,夏日盛典?怎么回事?也许他明天该提前去拜见殿下。
同一时间的裕亲王府。本该是富贵荣华的厅堂,依旧是摆设在华丽的物品,但却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人独坐在窗边,身侧是一担忧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