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覃子朝扫了眼被江闻皓吃干净的餐盘,和他一脸别扭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牵牵唇,随后抬手在他的帽檐上轻叩了下,低声夸了句:“真好。”
江闻皓挥开他的手,十分不爽覃子朝借着身高优势,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方式夸奖自己。
还特么真好?
他现在立刻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抽根烟!
刚出了食堂门,覃子朝就又被厨师长叫住。他系着深蓝色的围裙,身上带着股浓重的油烟味儿,“土豆我收到了啊,中午的土豆丝就是用它炒的,吃了没?!”
“收到就好。”覃子朝很礼貌地笑笑,“平时总照顾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您。”
“嗐,这孩子你看看!客气啥嘛!”李叔使劲拍拍覃子朝的肩头,“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将来保准有出息!”
江闻皓见覃子朝被厨师长拉着寒暄,闲得无聊便先行沿回宿舍的路缓步走着消食儿,顺便找个好抽烟的地方。路过一片树林时觉得这儿倒还算隐蔽清净,便摸出烟盒钻了进去。因为深处的地比较泥泞,也就没太往里去。
结果才刚点着烟没抽两口,就听见不远的树丛里有人进来,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和短促的吃痛声。
江闻皓稍偏了偏头,隔着光影交错的树丛缝隙朝深处看。只见那片树木相对矮小的杂草路上依稀竖着一座破败的雕像,下面是一口废弃的喷水池。刚刚那声“咚”便是有人被推倒,撞在了水池边沿发出的。
江闻皓停下脚往树上一靠,并不打算过去凑热闹,只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穿一身黑,是你爹死了么邹莽原?”说的是方言。
之后半天都没人回话,应该是有人急了,又抓起被打的那个将他摁在了水池上。
从江闻皓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的脸。他眸色微微沉了沉,被打的正是昨晚读英语的小个子。
“钱什么时候还?”
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那个叫邹莽原的小个子开口:“我说了,要钱就去找邹大山要。”
话音刚落,又被一脚狠狠踹在了肚子上。
邹莽原闷哼了声,捂着肚子shen、y起来。
“疼啊?你老子邹大山踢我爸的时候用的劲儿可比这大吧。”
邹莽原疼得说不出句完整话,又有俩人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你就说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儿呆?”
邹莽原抬起头:“邹大山就在家里躺着,你们找他去啊。”
他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对方,被扯着头发使劲摁进了水池里。邹莽原剧烈地挣扎,换来的是腿窝处又挨了重重一脚。
“你当你老子现在还算个东西?跟死猪一样瘫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我告诉你邹莽原,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想收拾你的人可排着队呢,只要你一天还呆在这儿,就一天不算完!”对方说着又往邹莽原身上吐了口唾沫,点了点他的额头,冷笑道,“明天,明天我还来找你。”
“主任好。”
几人原本还想再威胁邹莽原几句,突然听到隔着树丛的位置冷不丁传来一句,瞬间都有些慌。
带头的迅速跟其他几人交换了眼色,匆匆跑离了树林。
他们走远后,邹莽原才勉强撑着地站了起来,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般一声不吭地捏掉了自己头上黏着的枯枝烂叶,脸上平静到接近麻木。
身后传来细窣声响,邹莽原回头看去,正对上了江闻皓波澜不惊的眼睛。
他眼底划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当邹莽原低头经过时,江闻皓在他身上明显闻到了一股污水的腐败味道,又腥又臭。
“谢谢。”邹莽原低声嗫喏。
“不告诉董娥么?”江闻皓的语气稀松平常,透着股懒劲儿,就像是在随口提醒人值日的时候别忘了带抹布一样。
邹莽原站住,没料到江闻皓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回头的眼里露出几分探究。
江闻皓掐灭烟头,四下找了找发现没处扔,便撕开包纸巾将其包好揣进兜里,而后走快两步到了邹莽原前面。
“她不会真的帮我。”邹莽原盯着江闻皓的后脑勺说。
江闻皓没再回应,正当邹莽原以为对方懒得搭理自己时,一包纸被江闻皓隔空抛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挂面
回到宿舍楼下时,江闻皓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等他的覃子朝。
对方手里拿着随身携带的记录错题的小本,随意翻看着。两条长腿屈起微微张开,明明是个很放松的姿势,脊背却仍挺得笔直。
见江闻皓来了,覃子朝合上本子站起来。江闻皓禁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慨,这家伙是真高。
“去哪儿了?”
江闻皓当然不会跟他说去抽了根烟,于是敷衍着说:“吃撑了,转转。”
结果话音刚落便起了阵微风,覃子朝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他低了下眉倒也没多说,只道:“我们动作得快些,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
两人来到302宿舍,一推门江闻皓就又感受到了那股令他烦闷的气场。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胡乱将被褥一卷,而后背上吉他去了覃子朝的宿舍。
好在江闻皓的东西不多,覃子朝跟他一共也就往返了一趟。和江闻皓调换寝室的薛斌也已经把床位给他腾了出来,与室友们简单聊了几句后便搬去了隔壁。
大概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实在太短,屋里的其他人都没选择上床睡觉,而是往桌上一趴随便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