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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拂过去,像春风拂过冬日的草地,花朵次第盛开,电流比在梦中还要强劲百倍。
向饵双腿发软,尽量扬起脖颈,把此刻的自己,完全交托在对方手中。
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的喉咙,带起细微的颤栗,皮肤上出现一层一层细细的颗粒。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已经不再是沈遇鹤了。
如果此时像在梦中那样,面前竖起一面镜子,向饵就会看到:
她身后的存在虽然还维持人类的形体,脸皮却已经完全撕扯开来,里头冒出许多根短而粗的红黑色触手,此刻正混乱地挥动,围着她的后脑不断游动逡巡。
像是无数隻海葵,正在审视它们的猎物。
其中一根触手,尖端还是人类手指的模样,后方却是带着吸盘的粗糙血肉,此刻正沿着向饵的咽喉,轻轻滑过,像是不经意地按压着颈动脉。
阿赫不能接受拒绝,无论任何拒绝,祂都不会接受。
今天清晨,她让祂走,虽然她内心里并不那样想,可阿赫不理解她思想和行为上的激烈反差从何而来。思想就应该反映在行为上不是吗?她为什么完全相反?
她在拒绝祂。
祂想要她死。
祂想要她死,至少还能得到一具躯体。
可这脆弱可怜的人类呵!她那奇怪难以摸索的灵魂,却更令祂沉迷!
灵魂依托于脆弱的□□,依托于这条颈动脉,依托于那会产生奇思妙想和神秘欲望的肉、体,这令祂烦扰。
“好了吗?我快迟到了……”
那脆弱的喉咙中,声带以奇妙的韵律摩擦,经由咽部和那双柔软香甜的唇,发出这些奇特有规律的声音,人类将这称之为语言。
据说语言是沟通的工具,邪神为她披上人皮,学习人类的语言,阅读人类的知识,以人类的方式试图交流,可为何她的心思越发成谜?距离越发遥远?
“嗯,马上。”
触手们拥挤着,模拟出沈遇鹤的声线,说着话。向饵丝毫无法察觉到异常,她脸颊甚至浮起羞涩的红晕。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珍珠项链披挂在脆弱纤细的脖颈上,只需一下,她便会终结于此,可这样,距离将永恆地无法弥补。
哪怕她死,哪怕她的肉、体融入邪神本体,哪怕她成为傀儡或是玩具,距离也是永恆的遥远,不再有分毫缩短。
阿赫不喜欢距离。阿赫不能杀死她,至少现在还不能。
触手将项链后面小巧的机关轻轻卡上。
“咔”声之后,触手们蜂拥回到脸皮之内,将脸皮像关门似的轻轻关上,世界重归正常,向饵收回脖颈,伸手摸上那些珍珠。
向饵回过头,身后是沈遇鹤温柔微笑的脸,对方说:
“很好。”
“有了这个,你就不能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