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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那范大人一贯少言寡语,如何也替临海侯说话?”

庄之湛笑着道:“是你失言在先,说什么裙带关系。你们倒忘了,范家乃是太后娘家,虽说如今没落了,想来陛下还是念着这情分,重用着范大人的,不仅封了探花,放出京去铺垫几年,履历好看了,又提拔回来了。你还偏只捡着裙带关系说,这岂不是当着秃子骂和尚吗?”

一时众人恍然大悟,全都捂着嘴笑起来。

又有人道:“但贺少卿虽为少卿,大理寺卿病重许久了,大理寺都是他主理,他平日就善体上意的,所说也是有些道理的。”

庄之湛道:“津海卫究竟事业如何,下午看看学堂也就知道了。闻说因着不是科举正途,招不到什么正经秀才,学生多是军户、百工匠户之子,得从识字教起,因此学问上竟考不过女学生。但贵在人多,用得上,也算教化民众一桩美德了。”

有人摇头道:“都已缺学生缺到连女学生都招了,便是有用,也是有限。反倒是白白背了那扰乱乾坤,有伤风化的罪名,何苦?陛下若是真要推行到各州府,各州府可没有临海侯的威名,谁能扛得住?”

庄之湛道:“贺大人也说了,陛下看重的忠勇勤勉,敢为天下先,就凭这敢招女学生的惊世骇俗之举,咱们确实比不上了。”

一时众人又都笑了起来,纷纷道:“庄状元说得极是了。”“确实不敢撄其锋。”“这就让他在先吧,我们哪有这胆气扛得起?”

“陛下今日宴席上也没吃几样,显然也是觉得这宴席太过铺张靡费了吧,这接驾,上这许多南边贵重的菜肴,我今日看熊掌、鲍鱼、海胆、海参等山珍海味都不少,是真豪阔啊,有些菜我竟不认得。”

“说起来当日李梅崖与临海侯结仇,听说不就是李梅崖当面叱责临海侯宴席太过奢侈,这才结下仇来吗?”

“果然如此?”

“听说是大白天的赏画,还嫌不够明亮,点了蜡烛吧。”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

然而外边的搅扰,终究传不到里头行宫内殿里。内殿的禁卫、内侍宫人尽皆屏声静气,安谧之极。

风动帘幔,春色草光透入青碧色的窗纱内。

许莼趴在榻上,身上仅着纱裤,背上刚刚擦了活血的玫瑰精油,暖洋洋透入四肢百骸,他眼皮都睁不开,手指微微动了动本来想将近在咫尺的毯子拉过来盖上,却最后还是抵挡不过排山倒海的睡意,先沉入了甜美睡梦中。

谢翊在一旁金盆里就着胰子洗干净手里沾着的玫瑰精油,拿了巾子擦手,见许莼没说话了,转头果然看到他睡着了。薄如蝉翼的纱衣在明媚春光下反射出珍珠一般的光泽,刚擦了油的肌肤笼在丝光里,如珠玉一般泛着微光,透着丝滑和诱惑。

年轻的身体是这般美好,就只这么欣赏着实在有负春光,谢翊想起昨夜并未全能尽欢,有些微微意动,但下午还要巡幸学堂,他还是伸手将那薄纱被拉过来盖在许莼腰背间。

看这家伙昨夜逞强,早晨骑马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宴席的时候看他喝了点羊汤就开始坐在那里目光涣散眼皮都睁不开,沈梦祯不知趣还念念叨叨和他说话,就看他有一句没一句显然神游天外,时不时揉眼睛,显然是困乏极了。

他干脆便退了席,命了人去叫了许莼过来,只说是替他擦点油舒缓下腰腿酸痛。果然之前还叽叽咕咕和他说闲话,说盛长天还等着贺兰小姐,朝廷合该派军护送货物,说方子静对方子兴还如同管小孩一般,真是长兄如父。问范牧村怎么回京了……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就声音越来越小,果然一不说话,立刻便睡沉了。

谢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青年过分红润的唇,又怕吵醒他,且坐在这里看久了,恐怕君子也做不成了。他便起身命内侍都拉上帷帐,遮住了外边过于明亮的春光,自己起身出外来。

苏槐已连忙送上了汤羹:“这是临海侯特意命小厨房为皇上炖的鱼汤,比外边宴席上的仔细多了,您午后还要去学堂巡幸,不如也喝一点歇一会儿吧?”

谢翊道:“不必。带了他的衣裳来没?一会儿给他换一身吧,适才都沾了玫瑰油,污脏油腻的,他那脾气定然是不肯再穿了。若是没带,穿朕的也行。”

苏槐连忙笑道:“怎敢不带?陛下前些日子新让裁的春衣,全是江南贡上来最好的料子,还有些西洋料,挑了又挑裁好的,连鞋袜冠带,戴着的金玉香包,都给一起带来了,小的这就让人安排去。就只一条,今日看着侯爷好像又长高了些呢,幸而老奴有让他们稍微留些余地。”

谢翊微微点头,带了点骄傲,显然也满意苏槐安排:“不必吵他,让他好生睡一睡,昨夜几乎就没沾眼,看他乏得很。”

苏槐小声劝他:“陛下也歇一歇吧。”

谢翊慢慢喝了点鱼汤:“无妨,之前在船上无聊,睡过了。不似他又是筹备接驾的事,又筹谋那些洋人通商口岸的事,劳心劳力的,还非要夤夜奔来,看他明显乏得很。之前也听冬海说,他不怎么按时吃睡的,这上头没人管束着他不行,偏只就无法无天的,没人管得了他。”

苏槐悄悄笑道:“这次巡阅后,功绩卓著,总该提一提了,侯爷还是在京里,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才乖巧呢。”

谢翊微微一笑:“也就嘴甜,哄得人舍不得严管他罢了。”

巡幸

未时二刻, 圣驾才起驾往万邦大学堂巡阅。

睡饱了的许莼面色红润,眉目飞扬骑着马到了行宫大门前,与大臣们会合候驾, 等着龙辇到了随行。他换了一身艳红的武官服, 彩绣着狮子踏云一品纹样, 金冠玉带,腰间佩玉, 足踏狮子绣粉底皂靴,浅金色阳光一打焕然如绮霞,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太学、国子监这边的监生不少认识许莼的, 都纷纷攀谈。

谢骊站在一侧招手叫他过去了问他:“侯爷, 今年四海债券有打算增发吗?”

许莼摇头:“没, 等海外这一批的货回来,看看上半年的利润如何,再做打算, 随意超发怕惹麻烦。”

谢骊却摇头:“去年分红许多人看着眼热,又有好些人找我说了,想要买。连恭仁王现让人送了五万两银子过来在我府上, 让我无论如何替他办成了。现在市面上哪有那么稳的收息?你说我怎么办,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烧呢。”他嘴上如此说, 面上却颇有些得意,显然作为众人眼里能够说动临海侯拿下股权的代理人, 他是十分沾沾自喜的。

许莼笑起来:“恭仁王是哪位老王爷?平日似乎没怎么见, 听起来是郡王?”

谢骊道:“嗯, 二字的都是旁系的郡王。宗室自从老安王、顺王那边接连没了, 都特别谨慎。如今也是看你这确实分红太好了, 如今皇上又来巡阅津海卫,眼见着以后肯定更难买了,这才忍不住。你多少考虑考虑吧。恭仁王封地原本在蜀地,一直是有钱的,历来安分不惹事,因此不怎么显着。陛下见了他也要叫声王叔的。不止这一位,好几位老王爷都特意让人找我来打探消息了,定然都是囊中有大把钱的。”

许莼心道原来这些宗室一个个闷声发大财这么肥,九哥却穷得要死,难怪要削藩,且看我怎么把这些放在仓库里霉烂的钱给套出来给九哥修工厂建学校。

他悄悄靠近谢骊神秘兮兮道:“四海债券这边确实户部管得死,不好再增发了。但是我这里却另外有一桩生意,还未确实,但已有七八分准了,明儿皇上跟前讨个准话,就能做起来,我也正愁没资金呢。”

谢骊两眼一亮:“什么生意?怎不早说?我的钱都砸四海钱庄里了。”一边心里已盘算着去哪里再弄点钱来。

许莼道:“国子监有意要在京师修一所新式学堂,也是没钱,打算效仿万邦学堂,也发行债券。”

谢骊一听却有些气馁:“学堂?学堂能回本吗?”

许莼笑了下:“一会儿你去了万邦学堂看看就知道了。”他这已是很收敛着了,学堂才赚钱呢。当然这话不能对外说,会有人误会造谣说他用学堂牟利。学堂是教书育人的,怎么能赚钱呢?

两人说着闲话,但许莼毕竟太过招眼,与谢骊两人十分亲密的样子,少不得又落在有心人眼里。

翰林院那群青年学士看了看见范牧村这次已不与他们一起,而是去和贺知秋一起在说话,便也不再顾忌,私下悄悄笑着忍不住又议论起来:“果然是世家习气,这才吃个饭,又换了身衣裳,够讲究的。”

“都是贡缎的料子呢,谁看了不说气派。”

“他穿这样张扬站在宗室旁边,那些宗室都不如他穿着鲜亮奢华,他也不怕扎人眼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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