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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蒋云无面露苦涩,只点点头:“好、好。”

看着蒋云无的神色,谢尧臣明白,他这母妃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便也不再多言,冲蒋云无点点头后,带着宋寻月离去。

从殿里出来,宋寻月还有些懵。

她本以为,今晚少不得挨一顿训,还得费尽心力的应付。但万没想到,她全程居然只说了一句话,其他全是谢尧臣在说。

大多数男人,不是都不参与婆媳间的这些矛盾的吗?就算是参与,顶多也是和稀泥,多半就是奉行孝道,叫妻子忍一忍。

但是谢尧臣,居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还直接参与进了仪妃跟她的谈话里。不亏是京城一等一的富贵闲人,谢尧臣是真的闲,不然怎么会嘴这么碎,连女人之间的吵架都接话呢?

但她竟然还挺喜欢……也不知日后她和别人家的夫人吵起来,谢尧臣会不会帮忙?画面往脑子里这么一过,宋寻月忽地觉得,他会!

不仅如此,谢尧臣这番做派,还叫她有些羡慕。她这些年,始终没有跟她父亲大吵过,委实也是心里惦记着孝道二字,除了重生回来想退婚去找父亲那天,便再也没那般语气冷硬的和父亲说过话。

他怎么一点儿寻常人的顾忌都没有?

宋寻月实在没忍住,好奇问道:“王爷,您刚才那般跟仪妃娘娘说话,不怕旁人说你不孝吗?”

“呵……”谢尧臣不屑笑笑,对宋寻月道:“什么是孝?是真正为父母好。而不是一味的顺从就是孝,干什么都顺从,那是愚孝。但偏偏人们好将孝与顺连在一起,很多长辈,有时候与其说是想要个真正疼爱自己的儿女,不如说更想要个任自己控制左右的乖巧孩子。所以有的父母长辈,当你不如他意时,哪怕自己做的不对,没理也会搬大,孩子大部分时候就会妥协。但本王不同,本王是真心为母妃好,总有给她纠正过来的一天,所以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宋寻月闻言,不由抿唇。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京里那些传闻,都说谢尧臣离经叛道,可慢慢接触下来,她为何有些喜欢这份“离经叛道”?上次说不纳妾的话,以及这次对仪妃的态度,她真的很喜欢。

念及此,宋寻月不由看向谢尧臣,喃喃道:“王爷所言甚是……”

谢尧臣转头看向她,正见自己王妃眼里,带着些思考的神色。这莫名便叫他心头有些感动,还有些……骄傲。鲜少有人认同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前世宋瑶月,还有之前跟出宫的那些嬷嬷们,就只会在他耳边聒噪,“王爷不可这般同娘娘讲话。”“娘娘好歹是你母妃,你就算不认同,也不能对母妃这种态度。”“娘娘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多顺着她些不行吗?”

嘶……想起这些谢尧臣不禁蹙眉,所幸他母妃生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能在后宫里安稳过下去,就以他母妃这糊涂固执,但凡生一点争宠之心,怕是人早没了。

谢尧臣同宋寻月再次回到高台上,越靠近子时,升空的孔明灯愈发的多,烟火也越来越多,一时妆点的繁华京都的除夕之夜愈加夺人眼眸。

皇帝还没来,高台上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谢尧臣四处看看,疑惑道:“其他人呢?今晚都去哪儿了?”

往年此时,皇亲国戚都会过来,陪皇帝一起在此观看除夕的烟火,但今晚,怎么都到了这个时辰,还只有他们二人?

宋寻月第一次来参加金明夜宴,自是不知道往年的规制,道:“本来该有谁?”

谢尧臣解释道:“今晚参加夜宴的人,都应该来。”

宋寻月闻言,也看了看两边回廊,见还是没有人影,有些奇怪:“还是没人来。”

谢尧臣道:“等下父皇来问下便是……”

话未说完,谢尧臣忽觉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他下意识一躲,伸手擦了下,随后一看指尖,是一片雪花。

他笑道:“下雪了。”

宋寻月牵着他的手,闻声抬头,只见细碎的雪花,从黑暗的夜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越来越大。

眼前是大魏最繁华的京都,亭台楼阁高低不一,四处灯火通明,孔明灯陆续升空,烟火在纷扬的大雪中绽放……

从小在京城长大,年也过了不少,但宋寻月从来不知道,这大魏的京都,竟会有这么美的时候。

她不禁将手伸出高台的城墙外,去接飘落的雪。谢尧臣则一直侧头看着她,唇边勾芡着浓郁的笑意。

一个月前,迎娶她回来的那晚,他绝对想不到,一个月后的除夕,他看到她的笑容,居然会觉得这么美好。

啧,可惜就是不能亲。若不然此时此刻,他当真想尝尝那嫣红的口脂是什么滋味。

就在他心猿意马时,宋寻月忽然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谢尧臣心兀自一紧,像干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眼睛飞速的眨巴几下。

宋寻月却忽地道:“王爷,新的一年,愿你旧去新来气象清。”[注1]

谢尧臣闻言一愣,随后笑开:“王妃有心了,对了,等今晚回去,本王给你看个东西。”

宋寻月好奇道:“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时,一侧传来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正见皇帝在一同太监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二人只好停下交谈,上前迎接行礼。

皇帝冲他们笑笑,免了他们的礼,走过来站定,捋须感叹道:“又一年过去了,听说今年上了不少新奇的烟火,咱们一家人好好瞧瞧。”

谢尧臣又四处看看,见还是只有自己和宋寻月,这才问出心头好奇道:“父皇,其他人呢?今晚不来?”

皇帝眼睛看着前方,随口道:“朕瞧着他们烦,今晚全给打发出去了。”

谢尧臣不解,为什么啊?但眼下皇帝心情好,他没必要触皇帝霉头,就没问,专心陪皇帝说话,共赏烟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高台之下,站在金明池廊桥的端顺王,正看着不远处的高台,对身边人笑道:“从前本王怎么没发现,三弟竟是这般会笼络父皇的心?”

谢尧臣居然喜欢她!

端顺王年二十五, 肖母,面容俊逸, 但五官精致清秀, 看起来同谢尧臣倒不似亲兄弟,亦不似太子望之温润,若非身着蟒袍,更像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

端顺王身边的贴身人李尚安闻言道:“琰郡王这些时日确实很得陛下喜欢, 上次臣替您送礼进宫的那日, 琰郡王所送之礼, 便深得陛下欢心。”

端顺王望着那高台之上的人影沉吟片刻, 随后转眸, 眼底隐有一丝笃定,徐徐道:“看来这些年,本王对三弟疏忽了。从前总觉三弟懒怠好玩, 不成想如今倒是不声不响的站到了父皇身边。诚如父皇所言, 三弟长大了。”

李尚安行礼道:“王爷, 臣私心想着,琰郡王再得陛下欢心,身后却也无人支持,成不了气候,倒不如专心对付太子,莫要浪费精力。陛下年纪大了, 王爷若再不抓紧, 倘若陛下驾崩, 太子便会继位, 届时说什么都晚了。前些日子皇后和太子放印子钱的事, 王爷也是时候找个机会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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