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大清早赶来的魏老太太,也顾不得身份了,直接去赶塌边的谢尧臣:“王爷出去吧,等下进出人多,别添乱。”
谢尧臣着实是不放心,但诚如外祖母所言,他留着帮不上忙,只会挡路添乱。
谢尧臣应下,目光锁在宋寻月面上,胸膛大幅的起伏着,往外退去。
宋寻月瞥见他要走,撑着全部力气问道:“止疼药呢?”
谢尧臣看着她这般情况,着实不知如何作答,脸又白了一层,还是魏老太太道:“什么止疼药能止生孩子的疼?刚才已经和催产汤药一道给你喂过了,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生孩子。”
宋寻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诓了,疼得脑子都开始不清醒,气得怒骂:“谢尧臣你个骗子!啊——”
谢尧臣退出门外,在两道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脸色泛白的盯着厚厚门帘,那只戴扳指的手,则一直抵在唇上,用力的搓手指。
辰安在一旁陪着,静静看着他们王爷,他们王爷神色瞧着是挺冷静,但他异常泛白的脸色,目不转睛盯着门帘的目光,还有他都能听到的粗重呼吸,以及被他自己搓得泛红的食指骨节……无一不在透露着他们王爷有多紧张。
辰安俯身道:“王爷,臣帮你重新束发?”毕竟是王爷,一侧鬓发被拽的极乱,等下孩子出生少不得打赏下人,这个样子在众人面前难看。
谢尧臣耳朵里进了他的话,但脑子里根本没进,只盯着那扇门,毫无灵魂的“嗯”了一声。
辰安便上前重新给他束发,谢尧臣也仍无木偶般任他摆布,心思和注意力全在门帘后的宋寻月身上。她的每一声惨叫,都穿破他的耳朵,传递到他的心底深处。
而京城的皇帝,此时此刻,刚用过早膳准备去早朝,然,盯着御花园水池的小太监却忽然来报:“回禀陛下,锦鲤一夜未歇,今晨撒进去的鱼食也没有鱼吃,且那些鱼,从昨日游到现在,这会陆续开始跳跃。”
皇帝怔愣片刻,思量许久,起身道:“传朕口谕,罢了今日早朝,朕亲自去盯!传司天监来。”
皇帝一路到了御花园,果然见满池的锦鲤,陆续跃出水面,在空中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随后落回池中,荡开片片水波纹。
皇帝亲自要来鱼食,站在池边撒食投喂,然,诚如小太监回禀的那样,水面上飘满鱼食,但没有一条鱼来吃。
皇帝屏息凝神,怔怔的盯着满池的锦鲤。
而就在这时,司天监也匆匆赶来,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在皇帝身侧站定,行礼回道:“回禀陛下,昨夜紫薇帝星依旧闪耀,今晨天亮前,更是大放赤光。”
皇帝点头,目光却不离水池,就这般静静看着。
而静江府,屋里宋寻月的惨叫不断,谢尧臣的心越揪越紧,连外头天亮了都没发觉,魏同和与魏承贤一夜没睡,就在院里等着,魏同和一直盯着院中日晷。
直到日晷影子落在辰时上,魏同和担忧道:“辰时了,怎么还没生?”
而就在此时,紧盯着门帘的谢尧臣,忽听里头宋寻月的惨叫声骤然没了,他的心一下提上了嗓子眼,扶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许是坐了一个多时辰一动未动的缘故,他只觉两腿发僵。
她怎么不叫了?可是出事了?
念头落的瞬间,谢尧臣全身发麻,脸色愈发的白。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瞬间,却忽地听见一声细微的婴孩哭声,如猫儿叫一般,跟着又是一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在里头房间里。
一旁辰安喜道:“王爷!生了!”
谢尧臣怔怔的盯着门帘,屏息凝神,婴儿的啼哭声,声声钻入他的心间,恍如就在他的心间响彻,奇妙,动人,莫名叫人感受到一片宛如新春的蓬勃力量……
伴随着孩子响亮的哭声,屋里传来阵阵大人的笑声,连道“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
宋寻月肯定是没事,若有事他们哪有功夫道喜?谢尧臣唇边这才出现一丝笑意,他两步上前,拉开门帘便走了进去,失声喜道:“寻月!”
一个孩子就够了。
而于此同时, 皇帝同福禄、司天监站在御花园池边,正见无数锦鲤, 争相跃出水面, 腾空跳跃,不再似之前般偶尔跳跃,一时整个池子,宛若落下大片雨水般涟漪不断。
皇帝看着眼前奇景, 眸中全是新奇, 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福禄行礼道:“刚至辰时。”
“辰时, 辰时……”皇帝口中衔着这两个字, 将时辰记了下来, 目不转睛的望着池中锦鲤,目光灼灼,也不知这奇景会持续多久?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 池中锦鲤腾跃逐渐安静下来, 自潜回水底, 恢复寻常,持续一日一夜的异象,就此消散。
有生之年能见此奇观,皇帝不免叹息,对司天监道:“肯定是生了,是不是?”
若这一切当真是因老三那个孩子而来, 那定是上天赐予他们大魏的珍宝, 注定大魏国运昌盛, 君临天下。只是他想不明白, 老三这样子, 注定难成大器, 也不知这孩子,日后又会有怎样的机缘?
司天监行礼道:“回陛下的话,臣只观星象,无法妄言。”
皇帝笑笑道:“且等老三的消息。”
皇帝对司天监和福禄吩咐道:“这两日祥瑞同老三孩子有关的事,切莫宣扬,不得叫此消息传出勤政殿,以免国本有疑。”
左右连他都没收到喜讯,是不是真生了还未可知,但算时间是差不多了,等收到消息再说。
司天监蹙眉道:“可这两日,整个京里凡有鱼有水之地皆是如此,人们议论纷纷。”
皇帝想了想,对司天监道:“你就说天降祥瑞于大魏,来年风调雨顺等等,编好听些便是。”
也是……司天监行礼:“臣遵旨。”
皇帝再次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已然恢复平静的池子,这才同福禄一道回了勤政殿。
谢尧臣一踏进房门,便急急朝榻上看去,但见宋寻月躺在榻上,鬓边丝发全被汗水打湿,唇有些干裂泛白,正疲惫眨眼,望着他笑。
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隐约可见一张小脸,宋寻月单手放在那襁褓上,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便是从那里头发出。
一见谢尧臣进来,满屋的人立时跪地,齐声道:“恭喜王爷,喜得麟儿。”“恭喜王妃,喜得麟儿。”
麟儿?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