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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节

 

只要那宫女能瞒得过同行之人。

朱瑞听完谢慕林的分析后,同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查那个宫女出宫的记录,还有三殿下与萧娘娘那边的动静。等傍晚出了宫,我也会到萧家去一趟的。萧将军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不想淌浑水了,那就不该有人再硬是把他拉回泥潭里去!”

谢慕林点头:“我已经跟浣纱说好了,明天同样的时间,在同样的地方等她。她会回去继续替我打探后续消息。到时候你直接过来问她话,也省得有什么遗漏。”

忽然

然而,第二天同一时段,谢慕林并没有在同样的地点等来浣纱。

不过,她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很快她就知道浣纱没来的原因。

乔贤妃略有些鬼祟地跑到慈宁宫里找永宁长公主说话,但又吞吞吐吐半天都不肯说明来意,看得永宁长公主都起疑心了。乔贤妃却还是拖拖拉拉不肯开口,转头看见谢慕林来了,面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她放弃跟永宁长公主说心事了,直接找谢慕林。相比于永宁长公主,自然是永安郡王妃更好说话一些!

于是谢慕林便知道了乔贤妃宫里今天发生的一件突发事件。

她的一个大宫女忽然上吊自尽了。

谢慕林一听名字,这不正是浣纱的同屋人吗?这姑娘不是正在给萧贵妃与三皇子做跑腿吗?虽然听浣纱说过,她似乎对此很是排斥与害怕,但一天不到就上了吊,也未免太突然了吧?!萧贵妃和三皇子到底对这姑娘做什么了?竟然能让她宁可上吊,也不愿意向自家主位乔贤妃说出真相?!

乔贤妃对这件事同样感到十分突然,还觉得一头雾水呢。她自认为对身边的人一向挺好的,最近宫里遣散了许多人手,除了粗使的人是临时抽调过来的慈宁宫旧人又或是太妃、太嫔们身边侍候多年的中年宫人、内侍外,其余能留下来的,都是她的心腹又或是心腹的心腹了。她对这些人更厚待几分,又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做储君了,心情正好,所以赏赐都比往日更大方些。她觉得自己对下面的人这么好,下面的人应该觉得荣幸才是,怎么还有人会想不开忽然上吊了呢?!

满宫里这么多妃嫔,就只有她的宫女在这个时候上吊,说出去也太没面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身边的宫女有多么刻薄,都把人逼得上吊了呢!

乔贤妃不甘心背这个黑锅,所以才会想要禀报太后,为自己辩解辩解。但她又要面子,怕太后责怪,因此才会想要先跟永宁长公主说一声,请后者替她求情。如今她改而找了永安郡王妃谢慕林,仍旧是打着同样的主意。她的目的,主要还是要减少宫女自尽事件对自己和儿子造成的负面影响。

可是,当谢慕林问她:“这宫女为什么会自尽呢?”她就回答不出来了,只能一再强调,自己没打过人也没骂过人,甚至还刚刚赏赐过这名宫女,所以真的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寻死。

谢慕林便微笑着对乔贤妃道:“此事还是查清楚的好。眼下娘娘在宫中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四殿下的前程也是一片光明,倘若有心人借机造谣生事,中伤娘娘与四殿下的名声,那就太不值当了!唯有查出真相,才是对居心叵测之人最好的反击。”

乔贤妃立刻被说服了。她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没什么营养的家常,便找了个借口将谢慕林邀请去了自己宫中,让谢慕林帮自己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若是要她自己查,她觉得自己办不到。可要是找儿子,固然有很大可能会查出真相,但儿子眼下正陪在皇帝身边接受皇帝的教导,她当然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去打扰儿子!

谢慕林也因此再次见到了浣纱。

浣纱因为与死者同屋居住,又是尸体第一发现人的关系,目前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几位嬷嬷围着她审问,死者为什么会寻死?她这个同屋为什么会没能提前发现蛛丝蚂迹,把人救下来?她的干娘想要帮忙,却被挡在了门外,只留下浣纱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地面对四面围攻。

谢慕林的到来拯救了她。她被带到乔贤妃与谢慕林面前的时候,看到后者的脸,顿时心定了许多。她知道,若是让乔贤妃知晓自己察觉到同屋人的异样后,没有直接上报,而是选择向永安郡王妃告密,定会不高兴的,所以她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说出真相。但若是永安郡王妃在此,想必能明白她的难处,那么问话的时候,就会注意避开,她也能放心地回答问题了。

事实正如浣纱所想的那样,谢慕林问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提及两人昨天的会面,也没有怀疑或斥责,而是平平淡淡地询问她,这几日死者到底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浣纱便顺势说出了那天死者从宫外乔家回来后失踪过一段时间,晚上哭了很久,第二天又将自己的私房分送给所有人的事。由于死者送人东西是分别进行的,所以其他宫女只知道她送过自己东西,却不知道其他人都得了,只有与死者同屋的浣纱看到了整个过程。

浣纱哭着对乔贤妃道:“奴婢觉得姐姐有些不对劲,可是问她她又不肯回答,奴婢便多留了个心眼,平日里时时盯着她。可奴婢身上还有差事,姐姐借着差事把奴婢支开了几回,奴婢只知道她又不见了,就怕她会做傻事,因此一得了空,便赶回屋去看她,谁知今儿一早醒来,就看见她悬在屋梁下了”

乔贤妃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丫头到底为什么想不开?!她出宫之前可没露出什么异样来的,回宫后就出了事,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是我们乔家的人把她逼死了么?!”

不怪乔贤妃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新年宫中发生了大事,而据王湄如临终前所言,她之所以会在进了东宫后忽然跟恩主太子妃薛氏翻脸,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在薛家被薛氏的弟弟不成,因伤致残。乔贤妃自己娘家也有好几个兄弟、侄儿,当中未必没有几个纨绔子弟。而她所宠信的宫女,自然生得也不差,会联想到宫女自尽是因为在乔家受了欺负,一点儿都不出奇。东宫那边有这么新鲜的一个前例在呢!

谢慕林却不打算让乔贤妃继续误会下去:“乔家如今事事都要仰仗娘娘与四殿下,见了娘娘的使者,只有敬着的,没有叫她落单的道理。而宫女不落单,乔家谁会欺负她?真欺负了,乔家的长辈还能让她心存怨恨地回到宫里来?怎么也要跟娘娘打一声招呼吧?倘若此女回宫向娘娘复命时,并未露出异样,与她同行之人也没说她有落单的时候,那么娘娘就没必要怀疑自己的亲眷。倒是回宫之后,那宫女有大半个时辰不知下落,这一点有些可疑。娘娘不如先问问当日与死者同往乔家的人,看他们是否曾经与死者分开过?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分开的?而她那天夜里哭了一整晚,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清查

谢慕林成功说服了乔贤妃。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很顺利了。

曾经与死者一同前往乔家的宫人与侍卫都提供了证词,表示死者在前往乔家的途中没有停留,在乔家期间没有落过单,身边一直跟着另两名宫女,乔家的几位太太也一直陪着她,期间没有任何乔家年轻子弟单独接触过乔贤妃派来的女性使者,倒是有人跟同行的侍卫搭过话。

不过,死者一行人离开乔家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宫,中途曾经停留在一处小店歇脚。这是死者提议的,她表示那是她一个同乡开的店,她想借此机会托对方给家里人捎封信,还有一些财物。这原本是不合宫规的事,但死者是乔贤妃身边得脸的大宫女,一点小事,旁人都乐得卖她一个人情,所以就一块儿进了那家店,还在那家店里用了茶点。期间死者去找她的同乡说话了,离开了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回来的时候手上没少东西也没多东西,但若她交给别人的是体积比较小又好隐藏的小件珠宝首饰或银票,那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谢慕林听到这里,特地问了提供供词的侍卫一句,那家小店具体的地点在哪里?知道答案之后,她在脑中对比了一下京城的地图,发现那差不多就是在柱国将军府侧门一带,来回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时间。倘若死者能说服自己的同乡保密并帮忙掩护,她前往萧家找人再返回,两刻钟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当然,那也意味着死者清楚地知道该上哪里找什么人。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就算她快速到了萧家后门,也未必能顺利在两刻钟的期限内完成萧贵妃与三皇子交代她的任务。

离开那家小店后,死者身边一直有人在,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向乔贤妃复命之后,她借口回房间休息,曾经在人前消失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但这个时间是浣纱估算出来的,事实上死者离开了乔贤妃的寝宫,并非没有人看见,只是原本不知道她离开是有问题的,所以没有说出来罢了。如今乔贤妃把全寝宫的人都叫过来问话了,自然不会再有人卖死者的人情,隐瞒些什么。

把守宫门的嬷嬷们很清楚地记下了死者离开和回来的时长,大约是三刻钟多一点。死者当时说自己是探望一位同乡去了,表示自己刚刚收到了家里人的来信,里头有这位同乡亲人的消息,所以要去告诉一声。她从前也曾经去见过这位同乡,只是彼此并不算相熟,是太后遣散宫人之后,她才跟对方来往多了起来。她这位同乡是在御花园里当差的,做的是园丁的杂活,地位不高,但因为人缘不错,跟好几位在西五所当差的太监相熟,所以日子过得还可以。

御花园的管事太监被秘密传唤到了乔贤妃面前,证实了死者确实曾经去过他们那儿。但他不知道死者的同乡是谁。死者近期去御花园,用的理由都是替乔贤妃折花插瓶,而且每次离开御花园时,她手上也确实是拿着花的。

御花园里做事的太监和宫女们,并没有固定交好的同乡来访。至少管事太监本人不知道。

根据众人的供词,谢慕林暂时可以推断出,浣纱同屋的宫女在奉命出宫前往乔家送东西期间,有很大可能私下联系了什么人,回宫后又借口去御花园看望同乡,与宫里的某些人碰了面。她有可能是受到了对方的威胁,又或是被训斥责骂过了,反正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伤心地哭了一夜,又觉得自己前途渺茫,所以索性将收藏多时的所有私房都分送给了要好的宫女们,再隔一天,便把自己吊死在房间里。

谢慕林捋清了这个逻辑之后,就直接告诉乔贤妃:“死者去过的那家所谓同乡开的小店,距离柱国将军府挺近的。我们郡王爷昨天傍晚出宫之后,去探望过萧将军,打听萧少将军出殡的事儿。当时他正好撞见萧家管家在惩罚几个不知犯了什么错的下人,说是萧少夫人发现他们私通外人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郡王爷和我也不清楚。事关别人的家务事,我们总不好多问。不过,乔娘娘您可以好好想一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乔贤妃的脑子并不是很好使,不过,她对于宫中争斗的手段还是有些概念的,没费什么功夫就猜到了重点:“那丫头难不成是萧氏的奸细,只是从前没叫人发现过?!”

猜到这点后,乔贤妃顿时就火了:“这可是我身边的心腹之人!死得莫名其妙就算了,居然还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岂有此理!”她狠狠地瞪向下面的所有宫女内侍们:“太后娘娘都把那么多人撵出宫去了,竟然还未能清除掉所有居心叵测之徒!难不成你们这些人也不可靠么?!给本宫说清楚!你们还有哪个是那姓萧的贱人派来的奸细?!”

她宫里的宫人内侍们闻言大气都不敢出,低头垂首,畏畏缩缩,仍旧是谢慕林帮着说了公道话:“乔娘娘别生气,这事儿还没查清楚呢,您先别急着下定论。倘若那死者真个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有什么必要自尽呢?我看她倒更象是受了胁迫什么的,兴许是被逼得急了,又不敢再做什么背主的事,才会害怕地自尽的。”

乔贤妃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若果真如此,有什么好害怕的?!那姓萧的贱人倘若敢威胁我宫里的人替她办事,我的人大可以告诉我,看我不上门扇那贱人十个八个耳光,叫她再也不敢算计到我头上!”

谢慕林干笑了两声,又去问浣纱:“死者昨日又几次支开你,都是什么时辰?离开了多少时间?都是以什么理由离开的?”

这几个问题浣纱只能回答前两个,后面两个仍旧是守宫门的嬷嬷提供了答案。除去有一次是给相熟的宫女送去了私房首饰以外,另外两回都是去了御花园见“同乡”。但这一回,御花园的管事太监否认了她曾经去过他们那儿。这证明她这两次离开乔贤妃寝宫,说是去御花园,都只是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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