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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节

 

风卷草屑,鹰唳九霄。时近黄昏,天地苍茫的壮丽景色未能开阔霍原的心胸。

在他选择投靠北地联盟,越权接管南境兵权的那一刻,退路已绝,前途未卜,霍家与手下亲信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沉重的负担令他微微有些喘不上气。

傅轩辖下千户所明面上不听号令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可他知道,傅家底蕴还在,消息走漏在所难免。

他倒是不担心傅家势力的绝地反扑,故去的辉煌只能照拂那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南境军新一代通过他之手提拔的无数,他相信,自己若真将他们展现出来,呵呵,必然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被认为南境之主的刘坦渡。

当然,与刘坦渡相比,他还是不够看的。幸好,北地联盟这次的计划将刘坦渡当作重中之重,只要刘坦渡与他一条心,即便事后知道自己扯着他的大旗处理傅家,也可以用未雨绸缪解释过去。

如今,唯一要在意的,便是江陵城中的情况。

他面上保持着与天气一般的云淡风轻,可时不时看向江陵城方向的举动,已经出卖内心的焦灼。能当亲信的,没几个傻的,所以一看到那个方向来人,连忙急急来报。

霍原听闻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打算从城头下去,谁知对方先一步上来了。看到那身飘飘如仙的白衣,他微微一愣,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梅先生?”

梅下影的来历,他并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武功奇高,刘夫人、温娉提起他,都是讳莫如深。

梅下影说:“军中传去傅家的消息,我挡了三波。”

霍原道:“没想到有三波。”

传消息的人这么做,必然是傅轩下的令。傅轩这么做,必然是早有防备。他想到这三波都被挡下来,心中微感得意:“可惜,他的再三谨慎都让先生挡下来了。”

梅下影遗憾地叹气:“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第四波。因为我杀第三波的时候,傅希言回来了。临行前,温盟主再三强调,不可招惹天地鉴、储仙宫,我也无可奈何。”

走出这一步之后,北地联盟总盟主温鸿轩的话,堪比圣旨,纵然霍原对他没有完成任务稍感不满,可搬出了温鸿轩,他也不好再说。

两人站在城头,看看天,看看地,未再言语。只是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怡然自得。

又过了会儿,又有人回来。

这次来人大老远的便现出身形,霍原看到温娉、吴宽等人,未再拿乔,亲自下城楼,寒暄两三句后,目光扫过被人背在身后昏睡的刘焕,看向人群最后,却没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温娉道:“霍姑娘已随苦面僧回北地了。”

霍原心中一紧:“为何去北地?”

吴宽睁着眼睛说瞎话:“二哥是个急性子,收了霍姑娘这样好的徒弟,赶不及要回去好好栽培栽培!”

霍原勃然大怒,怀疑他们是想用女儿拿捏自己,毕竟收徒弟的时候可没说会带去北地。但人已经走远了,他抗议也是无用,只好冷着脸说:“我膝下只此一女,哪舍得久别?早知如此,还不如放在眼前自己教养。”

吴宽与温娉对视一眼,些许懊恼在两人眼中流传。

霍原忍着怒气问:“刘将军何时露面?”

吴宽看了温娉一眼,见对方也在看自己,缩了缩脑袋,佯作刚看到梅下影,奔着打招呼去了。温娉躲不过,便道:“你有刘坦渡的令箭,可否掌控南境军?”

霍原闻言,脑袋嗡的一声,急忙问道:“刘将军死了?”

刘坦渡若死了,他或可一搏。

温娉说:“没死。”

霍原脸上血色尽失。他来回踱步两圈,道:“建宏帝忌惮刘将军就是因为在这里,圣旨不如刘将军的令箭好用!可我纵然有令箭,那也是狐假虎威而已,若是刘坦渡露面,可调南境大半人马,余下的人马中,傅轩又能调用十之三四。余下的,我使之何用?”

温娉闻言,略敢懊恼:“如此说来,要杀了刘坦渡。”今天在刘府,刘坦渡就在她手里,不是没有机会的,可惜错过了。

霍原摇头道:“谁杀了刘坦渡,谁就是十万南境军的仇人,谁会认仇作父?”

温娉咬着下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此放弃么?”北地联盟放弃的只是一个计划,而自己放弃的便是数十年拼搏的基业!霍原悔不当初!从龙之功纵然令人向往,可冒的风险委实太大。

梅下影腻烦了喋喋不休的吴宽,扭头看他们:“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刘坦渡督促知府那边下通缉令,楚少阳出去寻人,黎慕鹤处理张阿谷的尸体……一时间刘府到处都是跑跑颠颠的身影。

傅辅、傅轩、傅希言、裴元瑾在其中,显得格外空闲。

他们交流完自己遇到的事情,发现北地联盟此次所图甚大,看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其实把他们都团团设计在内了。

“逼反刘坦渡啊。”

傅希言想着刘坦渡今日的遭遇,老婆死了,儿子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再联想他死了一年多的哥哥,待在皇帝身边的贵妃妹妹,以及学了《补天启后功》的后遗症,觉得这人得亏不是穿越的,不然就这凄惨的经历,绝对没自己什么事了。

刘坦渡不在,傅希言讲话没什么忌讳:“今天这个情况,刘坦渡为何不反?”

哪怕不在现场,傅希言事后想想,也觉得北地联盟这一招出得很绝。

怪不得他们之前有那么多下手的机会,偏要等张阿谷来了再动手,实在是别人都没有张阿谷“代天行走”这个身份好使。

设身处地为刘坦渡着想,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建宏帝本来就想动他,如今有这么好的借口奉上,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都要把罪名坐实。

傅轩没问过刘坦渡这个问题,也不好问,毕竟是讲究忠君爱国的年代,问了就是怀疑忠诚,尽管他本人并不太相信,只能从自己的角度理解这个问题:“他在镐京还妹妹和侄子。”

傅希言沉默。对他而言,这个答案显然很有说服力。

傅轩嗤笑道:“但北地是不会在乎这一点的。”看他们如何对待容越与容家便知道,家族在他们心目中,远远比不上改朝换代的宏图霸业。

傅希言想起守在自家门口的梅下影:“你们派人回傅家报过信?”

傅辅没好气地说:“忙着打架,哪有这个闲工夫。”

傅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问,你当时打哪儿了?打哈欠还是打瞌睡?

傅辅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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