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启程去扬州城时,果不其然还是沈舒年陪伴左右。阿飞看着两个身量相仿气质相近,又都是大好年华的书生文人,一同站在门前同自己告别,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方砚知没有问阿飞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去异地闯一闯,阿飞便也识趣地没有主动提起。
他忽然有些欣慰方砚知没问,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他还有个亲娘要养,不可能同方砚知这样一个与父母之情绝矣的决绝人远走高飞。
虽然心底明白,他决计是无法成为方砚知和沈舒年那样的人的。文化水平决定了眼界高低,他困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夜夜只能望着那一座不高不低的松山,看不到扬州城的二分明月,烟笼画桥。
他不知道方砚知和沈舒年在扬州城里有什么样令人艳羡的际遇,又有何种美妙心动的邂逅。他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羡慕化作努力赚钱的动力,希望这一亩亩辛勤耕耘的庄稼地,不要将他的愿景化作镜花水月。
阿飞日日都在想,若是方砚知从扬州城里回来了,该变成了什么模样?他是高了还是矮了,黑了还是白了,胖了还是瘦了?可是等真正见到方砚知时,见到他越加出挑的眉眼,越加温润的气质,他心中虽还是自惭形秽,可到底还是欣喜的。
让阿飞不能接受的是,方砚知从未想过主动回来看自己,要不是周棠婚宴的邀请,这人还不知道要逃到何处的天涯海角去。路遥马慢,书信寄送都分外艰难,相隔两方的人若是想要见上一面,更是难如上青天。
这人丝毫不顾自己同他之前相识相交的情谊,不仅未第一时间回来看自己,现在又要匆匆同自己告别。阿飞那颗粗糙又善解人意的心此时终于回过了味来,后知后觉地从心底这点泛上来的苦涩中品出些许难过来。
望着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屋子,若说是一点感动都无,当然是说笑的。他将心头的善意压下去,强迫自己摆出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来对付方砚知的无情无义:“谁这般无事献殷勤,想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方砚知听他这样说,脑子里自动将后半句话的钉子忽略了。他快步踱到阿飞身边,伸手拉住阿飞的手,眼神真挚得不似作假:“瞧你这屋子里半点儿人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一个人过活的。”
阿飞冷哼一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垂下来的手掌在方砚知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攥起,末了又悄然松开:“不劳你费心,砚知可是做大生意的人,和我这等田间小民又有什么交情可讲。”
方砚知困于这段情谊里面,自然没有察觉到阿飞话中似有似无的酸意。可沈舒年是这段关系中的旁观者局外人,同方砚知相比,天然地具有优势,因此也能看得更加真切。
他的目光在方砚知和阿飞身上来回逡巡,思忖半天觉得自己这话不好开口,索性一言不发作壁上观,安安静静当他一副漂亮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