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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正如我们在某处抬头看天的时候,会看到许多星辰列宿,在人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同样存在着许许多多的朝代,朝代之下有国土,国土之上有百姓。”傅回鹤尽量用花满楼能够理解的话解释着有关那些形形色色的平行时空,话音一转,“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花满楼微蹙着眉头理解傅回鹤所说的话,冷不丁被发问,愣了一下才回答:“可以?”

傅回鹤于是牵过花满楼的手,抬起来覆在面前走廊的墙壁之上,沿着那些星辰的玄妙轨迹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滑动着。

“以一个人的出生为例,他的一生会做出许多的选择,每一次选择的不同都有可能衍生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故事走向。”

“所以在这些世界中会存在相同的一个人,却因为不同的选择,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发生着全然不同的故事。”

花满楼的手是温热的,带着人体的温度与脉搏的跳动,傅回鹤的手却是冰凉的,指腹带着玉石一样细腻光滑的触感。

他们的手指互相交错着,冰凉带着温热缓缓走过星辰轨迹的每一次分岔,停下来触碰每一个节点。

“而不同的故事,就有可能应运而生出一个新的世界。”

“而佛语中,对这些世界有一个更加深入人心广为人知的称呼。”傅回鹤的声音轻缓中带着玄之又玄的韵味,“……大千世界。”

七岁目盲,花满楼在那之后便依赖于自己的双耳所听,双手所感,如今手指的触感与耳边都是一个人,这让他不仅升起一丝逼仄的被侵占了领地的错觉。

花满楼将手从傅回鹤手中抽出,手指藏于宽大的袍袖中蜷缩了半晌,才低声道:“幼时研读佛经之时常见“三千大千世界”一说,本以为是佛学泛指,却没想到自己到底是井底之蛙,不懂世界之辽阔了。”

傅回鹤侧目看了花满楼一眼,这才神情从容地收回手,向旁边走了两步打开一扇门:“其实事实并没有佛经上说的那般玄妙就是了。”

花满楼却没有第一时间向前,而是面色谨慎道:“傅兄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嘱咐的事项了吗?”

傅回鹤哼笑了一声,施然走进这扇门:“相信我,比起你会做出的事,我曾经做过更混账上千倍的事,也没损耗到某个世界分毫。”

……

没有飞翔,没有坠落,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大宋汴京

【这江湖上有‘六成雷,四万苏’之说,这雷指的便是讲究「以理服人,以智胜人」的六分半堂,这苏指的也自然只有「唯情唯义,天下皆兄弟」的金风细雨楼!】

楼下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说着的依然是汴京城中多听不厌的雷苏二派势力的故事,但饶是讲过几十上百次,每一个刚来到这座辉煌富贵之城的人都会驻足听上那么一会儿。

傅回鹤与花满楼坐在二楼,两人已然换上了与此处地界百姓无二的衣衫——好在虽然银票铜钱并不通用,但碎银子的确是硬通货。

“天子脚下,江湖势力却如此做大……”

花满楼说话时压了些声音,花家在商界官场都有涉足,花满楼自幼接受的教育也非常人所能比拟,眼界更是不同,侠以武犯禁这种事古来有之,但也没有哪一次会有什么好结局。

傅回鹤嗅了嗅杯中的酒液,似乎有些嫌弃,喝了一口之后便放在一边。

“金风细雨楼的背后有朝廷的影子,是近些年才新崛起的势力。

主事人是个相当有手腕的人,外可令江湖群雄低头称赞,内里交好朝廷大员,与类似六扇门的衙门机构私交甚好。

这才让金风细雨楼在短短时间内从六分半堂的身上撕咬下来四成的肉,稳稳站在了京城这样吃人的地界上。”

“听傅兄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位主事人有些好奇了。”花满楼的失态只在刚来到此地的时候,之后便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暖浅淡的笑容,“怎么了,是这里的酒味道不好?”

傅回鹤兴致缺缺道:“味道都大差不离吧。”

花满楼尝了一口酒,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不是……嗅不到气味,也尝不到味道?”

与傅回鹤相处越久,花满楼越觉得他之前觉得傅回鹤的一些戏言,似乎并非是简单一句的戏言。

“倒也不是,我不是说过吗?”傅回鹤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再度落在花满楼身上,“你小楼的花香我就闻得到。”

花满楼也不再多问,只是笑道:“那回去之后傅兄可一定要尝一尝我后院还未启开的酒酿。”

反正每年都会来的偷酒凤已经被傅兄扔了出去,一时半会养不好脸上的淤青。

“你说的我可记下了,回去之后赖账我可是不依的。”傅回鹤也笑了,而后像是无意间抬手碰到了唇角的弧度,顿了顿,猛然发现与花满楼同处之时,他似乎总是在笑。

不过这应当并不是件坏事。

他想着,顺手捻了块点心放进嘴里,咽下去才发现根本没尝出滋味。

糟糕,还是想把人拐回离断斋。

楼下说书人折扇一打,语气跌宕激昂起来。

【虽说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近日卧病在床,大权旁落,但六分半堂痛失雷总堂主,更是大伤元气!兼之雷苏两家退婚一事,两方势力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听到这里,傅回鹤拍掉手上的点心渣,对花满楼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嗯?谁?”花满楼一愣。

“你好奇的人。”傅回鹤道,“金风细雨楼的主事人。”

金风细雨楼有青、红、黄、白四楼,中央立有一座玉塔,那便是金风细雨楼楼主的居所。

花满楼认为的见面,应当是傅回鹤与对方有旧,奉上拜帖入座相谈。

然而傅回鹤的见面,却是月黑风高夜,爬墙走瓦路。

花满楼站在墙边,俊雅的面容有些无奈:“一定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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