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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咝……”王二郎在苇亭边跺着脚,冻的原地打转,受不了时赶紧跑回茅屋。p

此处有三间茅屋,两间居住、一间烧灶。都是刚搭建不久,虽抵不上版筑夯土的屋子,但是遮风挡雪不成问题。再者,桓真有钱,屋外头简陋,里头还算暖和。p

两间居舍全铺着三层蒲草席,铺盖是新的,两层褥、两层被,葛布厚实,里头填的厚絮。p

灶屋更了不得,安了两个新的大陶灶,都有三个灶眼,灶眼比亭吏都多。p

当然了,苇亭现只有桓真(亭长)、卢五(求盗)、石粟(鼓吏)三个亭吏。p

桓真见王二郎回来,说道:“二郎君坐这暖和,我过去。”p

“不、不劳烦……”p

桓真不待对方说完就出来了。p

卢五、石粟都在割草,要将草根全拔土而出;铁风、铁雷则在紧邻亭外的空地上楔木,搭建好后,今夜就将亭鼓架起来。p

如今亭子四周只缺一间屋了,待建全四角后,就可以圈定开荒的范围。苇亭之界内,允许有二十户户籍,这二十户百姓在此开荒,可免五年田租。但这些百姓只能从浔屻乡的难民里选,桓真唯一能从中谋的利,就是在挑选人的时候,选两家老实能干的,让王家雇为佃农。p

真是太冷了。桓真走到岔道口,身上的暖和气已经被吹没。p

“了了了……咯了了了……”王葛冻的脸都没知觉了,控制不住的打抖,远远的看到个人杵在那,只看一眼就垂着头,心生警觉。p

那人不是二叔,比二叔矮。站道中间干嘛?p

她身上还有二百余钱哩,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埋起来?p

桓真一笑,真巧,二郎君冻那么久都没等到王葛,他一出来就等到了。p

可突然,王葛窜旁边苇丛里了。p

桓真不自在的背过身,寻思她没看到他吗?应该没看到,不然也不会去……那啥。p

桓真正考虑一会回去就让铁风他们先搭个茅房时,王葛重新回到道上。p

她垂着头,贴着草丛边走,稍抬一下眼皮,桓真也朝她过来了。p

“桓郎君?”王葛刚才都吓出一背的冷汗了,欢喜的唤他。p

“把筐给我吧,你二叔就在前头。”p

“稍等一下。”王葛掉头往回跑,去扒出她埋的钱袋。p

桓真跟着她,险些气个仰倒。原来刚才不是没瞧见他,是把他当匪盗了。p

王葛打掉布袋上的土,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解释:“我刚才没看清,以为劫道的。”p

桓真瞧着她满脸的紫红,故作嫌弃的“唔”一声。也幸亏冻的丑,真有劫道的确实只想劫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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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郎还是不放心的出来了,王葛一见二叔,眼眶顿时红了。她自知灵魂是个成人,所以任何时候都告戒自己要坚强。但此时此刻,她终归在这十一年里,变成了真正的王葛。p

“二叔!”她跑过来,眼中涌着泪,咧着嘴,哽咽的变了声:“二收……我回辣了。”p

“回来、回辣好……”王二郎抹把泪,声音更变调:“你大雾捂、你阿雾、骨头,我闻都知道你肯凳回来……”p

“噗!”铁雷喷笑。p

108 传家宝

夜晚,兴许老天爷的腮帮子吹累了,风小了许多。

王葛跟二叔坐在一个灶前,桓真、铁风兄弟、卢五、石粟围坐另一个灶前。

王二郎饮口热水,继续小声说那天揍完贾三娘之后的事:“你不知道,贾家那窝懒人,痾的粪比勤快人的臭多了。揍完恶妇解了恨后,阿菽赶紧烧水,我给阿蓬洗。唉,在杂物屋洗的,臭的咱家牛这两天都不呆那了,没办法,我把牛牵我那屋了。”

王葛笑的不行,问:“事后,贾家就没个说法?”

“本来是没说法,他们寻思揍了他家三娘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可虎头说……不行!”王二郎捏细嗓子,模彷王荇当时的语气、神态:“一事归一事,他家罚三娘是他自家的事,是为了保他贾家的颜面、不得已做的事。若这样就算了,蓬从兄难道白被泼粪了么?至少得赔蓬从兄一身新衣,濯发洒身所费的柴火和水。粪太臭,水至少挑满两缸。三叔,这事得你去说!”

王葛被二叔这副模样逗的捂嘴乐,问:“那三叔去了么?”

王二郎鼻间叹出好长一口郁闷气。“去了,刚出院门就回来,让虎头重新讲一遍咋跟贾家说?虎头就把刚才的话又讲一遍。你三叔这回出院门走了十来步吧,又回来了,说全忘了,再让虎头说一遍。然后你大母就拿扫帚把你三叔撵出去了,可直到天黑,贾家根本没来人。你三叔倒是回来了,他说他跟贾家说了,按虎子教的说的,说了之后,他就去看阿竹那竖子了。至于贾家为啥没来人,他也不晓得。”

王二郎越说越气,一捶腿,嗓门高起来:“虎宝你说,你三叔是不是扯谎?他是不是就从贾家院门前过了一下?阿蓬就不是他的儿郎吗?他咋这么不上心?那竖子的心都坏透了,你三叔反倒越疼那竖子?你三叔是不是有病?”

桓真几个都往叔侄俩这瞧了一眼。

这话王葛肯定不能接,只得说:“阿蓬真可怜。”

“我更可怜,你是不知他臭成啥样!”

王葛笑弯了眼,赞道:“二叔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跟大父、我阿父一样好。”

“嘿嘿。”王二郎欢喜的抓抓头,这话听着真暖心。“呀,尽顾着听我说了,阿葛,你在南山读书过的惯么?有无受气?”

“那里除了离家远,啥都挺好。二叔,我制了些器物。”她拿出刻好的《急就章》的几十个木块,这些远比她挣的二百余钱宝贵。将它们按顺序排在字盘里后,她依次指着木块诵道:“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

尽管王二郎听不懂,但他愿意听,没有原因,就是愿意听,待侄女念完后,他甚至不知不觉间流了泪。“虎宝真有本事,把字都刻回来了。”

王葛诵《急就章》,声音不高不低,没有瞒桓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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