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找各妈
江以宁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新消息。
放下手机，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准备换下身上这套并不是很合身的礼服。
柜子里面挂着各式各样吊牌整齐的衣裙。
据说，这一切都是她的亲生母亲精心为她准备的。
可是，整个衣柜，所有衣服，没有一件是合适她穿的。
……那是当然的吧？
没有问过她的尺码和喜好，柜子里又怎么可能出现合适她的衣服？
江以宁脸色淡然，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
手指刚碰上箱子的拉链，书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叮叮叮”响个不停。
听得出，发消息的人，是多么着急。
江以宁顿了顿，转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一个备注为雪梨的号码，接连地发了好几条消息。
【啊啊啊宁宁！你在哪里！我带着你的琴回来了！为什么没人给我开门！】
【为什么奶奶也不在家！】
【这里信号好差！电话一直打不出去！你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的消息？】
【我好怕！】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像还听见鬼哭的声音！宁宁快来开门啊！你是睡了吗？】
【5555我快要吓死了啊！】
江以宁看着刷得飞快的消息，额头有些胀痛。
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抬手给对方写回复。
【备用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奶奶回本家了，你自己进屋吧，琴放在客厅即可。】
信息发出。
村子的网络不好，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收到信息。
等了几秒，江以宁正要放下手机，屏幕上方突然滑进一条陌生人信息。
她记得这个号码。
暮沉。
【嗯】
这……是回复她刚才的信息？
只有冷漠的一个字，连多余的符号也没有。
问她要谢礼……大概只是一时兴起吧？
江以宁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号码存进了手机，备注名暮先生。
刚输入完毕，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她接了电话。
带着哭腔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宁宁，你跟奶奶一起回本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江以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动，身体倚靠在书桌上，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
“……我在深城明家。”
意料之外的答复，女人的声音难掩惊讶：
“啊？深城明家？那是什么地方？”
在对方几经追问之下，江以宁只好将抱错孩子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对方沉静良久，以万分震惊声调吼叫出声：
“不是，我特么就是出去帮你参加个拍卖会，拍个琴，顺便旅个游，回来就变天了？为啥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
江以宁轻笑出声，没有问答。
“你别笑啊！我认真的！”
江以宁轻轻道：“我……更想知道答案。”
兴许是听出了女孩声音里的茫然，那边安静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所以……奶奶带着那个跟你抱错的女孩回了本家？”
“没有，奶奶自己回去的。”
雪梨异常震惊：“为什么？那你现在是跟她住一块了？也太尴尬了吧？不是，他们就这么让奶奶一个人回家？”
要么各找各妈，要么保持原样！
强盗啊！
江以宁轻轻“嗯”了一声。
雪梨追问：“怎么回事？这事怎么看也不合理吧！”
“明家喜欢她，她也不愿意离开明家。”
江以宁没有把其中的真实情况说出来，怕她知道了要炸。
就算不知道，雪梨也快要气炸了，“那就可以强迫你离开自己家了？他们是双标狗吗！”
江以宁想起，那天，明家来接她的情景。
……和今晚宴会上的流言蜚语。
半晌，她才淡淡道：“大概，他们觉得我非常渴望离开奶奶，跟他们回去吧。”
雪梨愣了几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为什么？”
谁给他们的自信？
“因为我奶奶很穷。”
“？？”雪梨越听越觉得魔幻，“我们奶奶，华国最牛逼的隐世神医穷？那他们怎么不上天！”
吐槽了一句，她就反应过来了。
“该不会是他们看到奶奶带着你住在乡下，什么都不调查就下了‘江奶奶很穷’这个结论吧？哇靠，这家子人品不行啊！”
江以宁刚出生时，身体很弱，五感异常敏感，再细微的刺激也遭受不住。
甚至，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为了让江以宁活下来，江家奶奶试着带江以宁找了很多适宜休养的地方，最终在南方的小山村里住下来，一住就是十七年。
结果，却被人用表面来定论了！
这样的家人能对江以宁好吗！
对于雪梨的话，江以宁不置可否。
雪梨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那……奶奶知道吗？那些人嫌贫爱富……”
“……不知道。”
“哎！你怎么不说！”雪梨忿忿不平，“我去说！让奶奶接你回家！”
江以宁声音倏地凌厉起来，“雪梨！”
雪梨猛地闭了嘴。
“不要跟奶奶说。”江以宁软了声音。
近乎悲叹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疼莫名。
雪梨知道江以宁是不想奶奶担心，才甘愿接受安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她才呐呐地开口问：
“那，你也没跟那些人说你的身份吗？”
如果他们知道宁宁的身份，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上才对。
“我为什么要说？”江以宁笑着反问。
她也是人。
那些人一来就不顾她意愿，用一句“孩子需要父母”逼得奶奶放弃了她……
“那你有什么打算？”
江以宁沉默半晌，“等到十八岁再说吧。”
她的监护权已经转到明承康夫妻名下，未成年的限制总是比较多。
“……我有空可以去看你吗？”
“可以。”江以宁没有拒绝，“谢谢你帮我把琴带回国，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
“行吧。”雪梨正要挂电话，听到她提起琴，顿时想起还有事情没说，“等等等，我差点忘了，我在拍卖会上见到你的老师了，原本他也看中那把琴，知道是你要的，他就放弃了，但有一个条件，年底的国宴演奏，你和琴都要参加。”
“我知道了。”江以宁揉了揉额角，“对了，你帮我查点事情。”
“okk！全交给我！”
！
赵雪娴憋了一晚，就想回学校好好问问明倾城！
明倾城沉默了一下。
“雪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觉得妹妹应该不想太被关注，而且，昨晚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妈给你打完电话没多久，她就回来了，你不要拿这事去问她，要是再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明倾城说得真切，只是这话落到赵雪娴耳里，却听出几个大信息！
江以宁溜出去玩没回家是真的，回家后大概还跟叶棠大吵一顿。
这乡巴佬果然上不了台面！
“倾城，你就别总给那个贱人说话了，你看她，到你家多久啊？才一周！就闹出大半夜跑出去玩得找不到人这么大的事情来！只怕用不了多久，明家的名声全被她丢光了。”赵雪娴轻蔑道。
原本还打算想办法弄她呢！
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她出手，那小贱人自己就会把自己给作死！
“不是的，妹妹没有……”明倾城咬了咬下唇，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凑近赵雪娴的耳边，“雪娴，你还是不要再多说这事了……昨晚是暮三爷送妹妹回来的，她……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你也别再掺和了，我们学习吧？下周正式开学还有小考。”
赵雪娴在听到“暮三爷”三个字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当场，完全回不过神来。
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周之前那个噩梦里了。
好半晌，她才如梦初醒，“……倾城，你和舅妈是不是被骗了？”
一定是！
那个乡巴佬肯定知道就这么跑出去玩，一定会挨骂，所以给自己找了靠山！
她真以为暮三爷是可以随便搬出来的吗？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别说是她那种乡巴佬，就算是四九城的名媛千金，都不敢轻易沾碰暮三爷的名头。
她竟然大言不惭说暮三爷送她回家？
以为暮三爷帮了她一次，就会记住一个乡下人吗？
也不怕笑大别人的嘴！
“没有，妹妹没骗我们……”明倾城抿了抿唇，“我和妈妈都亲眼看到了。”
赵雪娴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嘴唇一颤：“亲眼看到了？”
“嗯，所以……总之，你不要拿这事去问她，也不要惹她不高兴了，我们准备上课吧。”
明倾城低着眉眼，拿出书本翻开，准备开始学习。
赵雪娴却怎么也不能从这个消息里走出来。
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才咬着牙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