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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陌生的温度

 

身后的手掌一下一下的给人顺着气息,亚绥还顺手扯了张纸巾给女孩擦了嘴。

男人做的自然,秦言却格外不自在,身体后退,有些抗拒。

亚绥看出来了,也不多言,给人捻了被脚,就带着东西出去了。

秦言这才松了口气,跟陌生人接触真的浑身别扭。

尤其还是男人。

身体僵硬难受,浑身跟着火了一样,哪怕吃了药秦言也怕自己回烧糊涂了。晃了晃脑袋,揉了揉僵硬的腿脚,赤着脚站了起来。

脚刚落地,身体就是一晃,要不是及时扶住柜子,秦言就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扶着墙,一步一顿的走到了窗户边,拉开窗帘。天还是黑的见不着边,雪还在下像是永远不会停一样。

就这么一段距离几乎耗尽了秦言的全部精力,双手撑在玻璃窗户上微微喘着粗气。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秦言毫无征兆的被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后有人墙,前有围堵,秦言根本就无处可逃。

“跑什么?”

亚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陌生而又温热的气息瞬间毫无保留的朝着女孩侵袭而来。

秦言瞬间心头一颤,吞了口口水,尽管听出了这是方才的男人,声音还是免不了有些发抖:“没有,没有跑。”

因为生了病,声音更加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毫无攻击性,就连扑出的话都往外冒着烫人的热气。

胆子怎么这么小。

看着跟个小鹌鹑似的女孩儿,亚绥轻笑出声。

两人离得极近,一高一矮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相对较矮的那位看上去整个人都被高的那个人拥在怀里。从后面看,就只有一个人。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男人的气息凌冽而具有攻击性,是和陆泽宇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脑袋晕乎乎的,秦言没想那么多,感觉不安就想要逃离。

“不要动。”

在亚绥的眼里,女孩的挣扎就跟撒娇的小奶猫一样看起来可爱极了。右手穿过胸脯环住她的脖颈,便可以轻松的将人箍在怀里,使其动弹不得。

女孩的头顶抵在亚绥的下巴上,鼻腔里涌上汩汩清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像春日烂漫的花园,又像含在嘴里清甜舒爽的水果糖,又甜又香,勾着人想要舔上一口。

年轻的男人沉迷在这样的气味里,高挺的鼻尖都快要触到后颈的肌肤,呼出的湿热气息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裸露的白皙之上。

相比较亚绥的惬意舒适合,秦言煎熬的快要疯掉了,红彤彤的眼眶里浸满了湿朦朦的水雾,整个人被高温折磨的好似快要化掉了。

男人的臂膀就跟铁板一样,秦言的细胳膊细腿撼动不了分毫。

后颈的皮肤越来越热,就在男人的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秦言忍不住挣扎起来。

“怎么了?”

女孩的挣扎似乎换回了亚绥意乱的神志,声音沙哑不解,带着股冬日特有的柔情。

男人表现的在如何轻柔,在秦言的眼里都是属于变态的恶劣情境,不可饶恕。

忍无可忍,秦言直接抓住男人的大掌一口咬在了虎口,似在泄愤,发了狠的咬。

亚绥愣了一下,右手虎口传来轻微的刺痛,但这跟小猫生气跳起脚来挠爪子一样,他完全没有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只是那湿热而又温暖的小舌顶住虎口的时候,亚绥觉得浑身都酥麻了一般。

不过小猫似乎真的生气了,还在上面磨了磨,看这力度,应该咬出血了。

“对不起。”

亚绥良心发现,头次见面就如此的确是有些不妥。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情难自禁,真是期待下次见面。

想到接下来的任务,灰黑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幽光。

秦言的牙快要欠到肉里去了,嘴里也尝到了铁锈的腥味。她知道这是咬出血了,但男人丝毫没有反应,却在轻声的对着自己道歉。

她迷惑了。

脑袋发涨,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双腿也跟着发软,她快站不住了。

亚绥搂住女孩的腰,莫名想到波尔的话,心里感叹:的确很细。

女孩的嘴唇也跟着离开虎口,苍白的唇瓣染上鲜血变得红艳艳的,一根带了血的银丝啵的一声断开,挂在她的唇边。

灰黑色的眼瞳趋近于纯黑,亚绥用力抹去女孩唇上的晶亮。秦言吃痛,呻吟一声,迷蒙不愉的望着他。

怎么这么可怜啊!

亚绥轻笑,名为欲望的因子在体内乱窜。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尽管很想将人留在身边,但不是现在,她该回去了。

秦言没有听清,耳朵里堵了一团棉絮。

亚绥耐心十足的凑近女孩儿耳朵重新说了一遍。

秦言模模糊糊的听清了几个字,好像是要去我家。我家在哪儿来着,秦言艰难的在脑自里转了个圈,断断续续的说了个地址。

亚绥组织了下女孩口中的话,复述一遍,得到确认后才准备送人回去。

雪还在下,亚绥怀疑这雪是不是就不会停。在湿热地方生活的他,还是不适应这样干冷的天气。

女孩的屋子不大,一室一厅的小空间虽然单调却不失生活的精致,沙发上的毛毯还有毛绒玩具随意摆放着。

亚绥随意扫了一眼,将人抱进了唯一一间卧室。嗅到熟悉的气息,秦言立刻就陷入了柔软的棉被里,安心的睡去。

亚绥站在床边打量良久,环视温馨的卧室,最后在女孩的额头落下一吻悄然离开。

门锁完好如初,没有被人强开的痕迹,就像那年轻的男人,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言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但没有太阳,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鲜少看到人影。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揉了揉酸疼的额头,衣服还是昨天的睡裙,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叮铃铃——”是备用手机的电话铃声。

接听,声音有些陌生,对面的话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失了方寸。

陆家她是不会去了,陆泽宇她也不想见了。至于落在陆家的东西,她也不打算要了,就让佣人当做垃圾都扔了吧。

昨夜算是救了自己的男人,她也没想着再见第二次,最好是永远不见。

秦言慌忙收拾了行李,就往车站跑,她要回老家。

陆泽宇在第二天过来的时候,秦言已经坐上回老家的火车上。

一如往常穿着黑色西装规规矩矩打着领带的青年男子安静的站在狭窄的楼道前,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秦言的衣服还有手机。

陆泽宇按了门铃,等了几分钟都没有人回应,伫立在紧闭的防盗门下良久,安静的宛如一尊雕像。

他给秦言打了电话还发了消息,全都石沉大海。

她一定很生气。

换做是他自己铁定也是难以接受的。

早上接到消息说看见秦言出门了,他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在家,只是想确认她是安全的。

他会等,等到人回来,然后亲口说给她听。

冬日的天空总是昏沉沉雾蒙蒙的,看不见阳光。

最后一道光亮落下,整个楼道乌漆嘛黑的一片。

“啪嗒——”

对门的防盗门打开,一位中年妇人探出半边身子将手中的垃圾袋放在门口,抬头就被眼前站立的黑影吓了一跳。

捂着胸口,就是破口大骂,楼道间的灯瞬间大开,照亮了陆泽宇的身形。

“抱歉。”

陆泽宇转过身,脸上挂起礼貌疏离的浅笑,说完就准备离开。

妇人看见男人矜贵的身形,还有俊俏的脸庞,虽然认不出西装的牌子,但从面料上顺滑的光泽也可以看得出来定然不是便宜货。

眼珠子一转,想到自家闺女,开口道:“帅哥,过来做什么的啊?”语气很是亲切,不熟悉的人见着了肯定还以为两人是认识的。

“要不要进来坐坐啊,我家刚好准备吃完晚饭了。”

陆泽宇微笑着摇头,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

只剩妇人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然后被人叫回,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楼道重归安静。

另一边,秦言正在连夜换乘,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班大巴车,不平的路面让整个车子都摇摇晃晃的,胃都要颠出来了。

秦言的老家是一处比较偏僻的村庄,村子里基本上都剩些老人,年轻力壮的都在外面定居了,但每到逢年过节还是会回来祭拜先祖。

道路两边已经挂上红灯笼还有红绸子,给这僻静的村庄增添了不少喜庆。

秦言家住在村子的最后面,因为出了事,秦言家的屋子里亮堂堂的,聚集了不少人。

“回来啦。”住在隔壁的婶婶拍拍秦言的肩膀,“你爸妈被车撞了当场就没了,殡仪馆的人已经将尸体拉走了。”

说完不禁感叹一声世事无常,眼里有不忍。

“好的,麻烦您了。”除却一开始的惊愕外,秦言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的对待这件事。

等人都离开后,秦言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清静的空间突然让人不习惯。

她的父母感情并不好,经常发生争吵,有时说的狠了还会直接开打。小时候的秦言直接吓得哇哇大哭,哭着求着不要再吵不要再打了。虽然她不曾直接见到那些血腥而又暴力的现场,但那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两人身上的血迹,给小秦言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尤其是两人大打出手,有时会口无遮拦的将争议指到秦言身上,甚至还会直接动手。

每当争吵结束,以为一切恢复如初之后,下一轮更加激烈的争吵就会再次开始。秦言也劝说过,要想过就好好过,不能过就离。可两人总是以一句【小孩子懂什么】将她给打发了。久而久之,秦言学会了缄口不言,甚至可以目空无物,在自己的房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秦言讨厌他们,要不是因为血缘上的羁绊可能在走出去之后永远都不会踏回一步。可父母毕竟是血缘上最亲的人,没了便永远都没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手机里名为陆泽宇的头像亮起多个红点,未读的电话和消息占了大半。

缓缓闭上眼睛,名为烦闷的情绪几乎占据了大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之后的几天,秦言一直在忙父母的后事。火葬场去骨灰,办灵堂办丧事请人吃饭放鞭炮……

来时轰轰烈烈,走时也要大张旗鼓。

明明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秦言家反而过得如此糟糕。

看着墓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如果死后去了地下,真心希望两位安生一点,或者各求其想分开也是挺好的。

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秦言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猝死。

办完后事也没多留,拒绝了隔壁婶婶的好意。

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屋。

不出意外,秦言病倒了。

生病来势汹汹,秦言取了药就整日窝在小屋里不出门。期间陆泽宇来过几回,秦言透过猫眼看到男人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就不出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离开。

秦言混乱的脑容量还没有理清这中间的思绪,只知道她不想见他。

新年那天,这座城市难得的放了一次烟花,扑天的光亮即使是在她所住的老旧居民楼也能看见。不出意外,她远远地看见了楼下拐角里停着的车,以及靠在车边抽烟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抽烟了?

陆泽宇的情绪很稳定,在两人确认关系后,她从来没有见他抽过烟。即使是出去应酬,也不抽烟,酒也喝的少。他的身上从来都是清清爽爽,不沾尘烟的那种。

秦言不动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还记得陆泽宇说;“喜欢上了,哪有什么理由。”

就因为这句话,她一直认为陆泽宇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即使没有到达爱的那一步。可一想到那晚,秦言只觉得恶心,不愿再看一眼。

大力拉紧窗帘重新窝回小沙发上。

一直关注着的陆泽宇,只能远远的望见窗帘浮动的暗影,以及印在上面的倩影。

男人呆呆的望着那道倩影,忘记了动作。直到香烟燃到烟屁,食指传来灼烧感,陆泽宇这才扔下,脚尖轻捻,又重现点上一根。黑色皮鞋底下,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堆烟头。

秦言熬到身体好点,就开始着手忙毕业的事情。

年后是最后一个学期,她已经跟导师说过了要提前毕业,寒假将材料准备好开学上交就行,也算是给自己即将18岁成年的礼物。

能这么早毕业还要感谢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刚生下她,两人感情就出现问题,上户口的时候还大闹了一场将出生日期给弄错了。两人觉得麻烦也不想去改,秦言就顶着比同龄人虚长2岁,提前上学。又因儿时父母争吵她只知道看书解闷,成绩还算不错,比人多跳了两级。

其次,跟人约好的稿子也要修改完成发给对方,还有在更的也要码足库存。

银行卡余额涨了又涨,就是秦言工作的动力。

等秦言差不多整理好,也快要临近开学了。

浑身放松的瘫软在沙发上,抱着娃娃,看着电视节目。精神一放松,眼皮就开始打架,困意止都止不住,直接睡着了。

呼吸绵长,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是越发消瘦,眼小一圈青乌让整张脸看起来气血不足,就连嘴唇上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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