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下、沾沾喜气
npc没有直接回话,只是伸手往黑黢黢的边上随手扔出去了什么东西。
忽地边侧洞开,喷气直冲三人而来,吹得眼睛一霎难以睁开。焦糊味和焦黑血腥能隐约看出人型的东西狂乱地嚎叫着,梆梆敲打着墙壁,随即一拥而上撕扯着被扔出的物件——
是个没有脸的布娃娃。
艾恪下意识头皮发紧,又往纪寒潭身旁贴近几分,见他不仅毫无惧色还略作惊叹地“哇”了一声,这才又恢复一些暖意。
很快行至岔路口,三扇被烧得失去颜色与光泽的雕花大门门扉紧闭,带着暗红血渍斑驳不堪的金属把手直白地透露出一些不详。
“请选择想要进入的大门,”洋装npc眨了眨眼,用惨白娇丽的面孔做出个俏皮又诡异的表情,“不过,来到这里的大家其实都是殊途同归呢。”
“什么意思?”
依旧没有回答,洋装npc笑眯眯地朝他们一挥手飞速离开了。
艾恪皱着眉,站在纪寒潭身侧有些犯难。
“挑哪扇?“纪寒潭语气淡淡毫不慌乱地戳戳艾恪。
“我在想她说的殊途同归到底什么意思。”
“也许体验内容是同一套吧,这个鬼屋介绍没写有解谜玩法。”
“可我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艾恪捏捏鼻梁。
“那你就当npc在故弄玄虚,放松,小朋友,都是人造景观。”
“既然殊途同归了,就随便推吧。”
纪寒潭压下把手,推门瞬间艾恪被迅速砸下的东西惊得大喊一声,随即红了耳根。
纪寒潭蹲下身借着微弱光线仔细看了看,一条球状关节的假手臂,纹理和静脉都做得极其逼真。他拍了拍艾恪的背,下巴朝前戳戳示意继续走。
场景由昏暗变得为昏黄,厚重的绒布和蛛网勾结在一起,老式灯泡不太灵光地照着极小的一圈范围。二人拾着台阶向上走,穿过层层褪色斑驳的幕帘,走上了一个剧场的木制舞台。可惜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火燎烧过,黑色的疤痕静默地伏在各个角落。
两人正好奇环视间,幕帘后传来磕磕碰碰的响动,紧接着,被提线操纵的各式残破人偶关节一股脑地涌了出来。若只是被假躯干假四肢包围倒也不成问题,只可惜有什么焦黑色的人型生物沿着后台和舞台边沿缓缓爬上,艾恪见势不对拉着纪寒潭冲下台,几乎像被驱赶一般朝着唯一的出口奔去。
狂奔出废旧剧场的瞬间,身后的门板陡然合上,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和显得错乱的喘息。艾恪想了想还是朝四周摸索,暗得不见五指的环境,想必会设置获得光源的机关吧。纪寒潭则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板略显可疑。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以为地上会有按钮或者机关什么的,”纪寒潭说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可惜什么都没有,你呢?”
“我摸到了条线,有点像以前那种电灯的拉绳。”
“试试?”
“咔嚓”一声,暗红的光源乍现,也照亮了屋子的其他角落。随后响起断断续续的八音盒音乐,叮铃铃地透着股冷意。
原本还理智探索的两人当即不太镇定,尤其艾恪,对着堆垒的黢黑尸块和满屋子大大小小的人偶低骂出声。纪寒潭回头看方才蹲下的那片地板,戳了戳艾恪:“像是被什么东西看出来的斫痕,嘶,脑补下有点毛骨悚然了。”
“……你要不还是别说了。”艾恪跟着他亦步亦趋,完全不敢落出两米外。
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迟迟没找到出口,纪寒潭有些犹豫:“不是没有解谜要素吗?”
艾恪靠近看起来像工作台的木制横桌,刚想倚身一靠,横桌便自行移动了起来,暗红的血液汩汩地从墙边涌出,要不是艾恪躲得快也得被沾一身。
“我x,什么xx机关!”
横桌缩了大半进墙,又或者说,墙面向内收拢了大半,身后连接废旧剧场的门又轰地打开,轮着沾血斧头的怪人咆哮着,领着一群身着破碎戏服的人偶笑容奇诡姿势扭曲地蜂拥进门。
纪寒潭拉着艾恪往相反方向跑,视线里只剩下那堵装满人偶墙。
“推!肯定有出口。“
重量施加在墙体的瞬间,墙面开始缓缓向后旋动。两人边推边挤着往外逃,身后的斧头抡起阵阵劲风,距离越发近了,可眼前却又开始变为漆黑一片。
“往前?”
“嗯!”
艾恪拉起身侧的手腕就开始不管不顾向前狂奔……
纪寒潭顺利逃出鬼屋已是一刻钟后,刚出来就看见面如菜色的艾恪坐在出口旁的长椅上思考人生,哪怕见到纪寒潭也有些提不起劲的气虚。
“这是怎么了,人物透明度都降低了。”
艾恪环住纪寒潭的腰,侧脸贴在他小腹上,声音闷闷的:“纪师兄……”
手轻轻落在发顶搓了搓,像从前招呼家里的大狗狗,纪寒潭觉得小鬼暴露脆弱的委屈样还算相当可爱。
不过等到工作人员把鬼屋监控视频发过来之后,他心里的感叹直接转作爆笑,看着视频里拉着斧头人狂奔冲刺的艾恪乐不可支。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勇气太可嘉了小艾同学,你都不觉得npc的手感不对劲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种情况哪想那么多……”艾恪嘟嘟囔囔地,离恼羞成怒只差一点点。
“哎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到这个房间才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好狼狈好惨……”
“别看了不许看了!”视频里被斧头人后知后觉吓得尖叫狂奔的人,此刻红着脸伸手挡手机屏幕,却止不住身边人的狂笑,“难道你就很镇定吗?”
化羞愤为攻击欲的人飞速点看另一个视频:纪寒潭冷静奔跑,纪寒潭面无表情路过死状凄惨的尸体npc,纪寒潭游刃有余与斧头人周旋,纪寒潭晃晃悠悠逃出生天……
艾恪:“……”
“靠!凭什么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人真的超逊的……”
临近傍晚时,众人齐聚游乐园广场。新人乘着花车从远方缓缓驶来,沿途洒下花瓣和飘带,夕阳和晚霞初现,把婚纱礼服都勾勒纹绣得更加熠熠夺目。虽然anna在朋友圈吐槽试纱之为艰新婚之费劲不下数十次,不过此时她看上去在精心挑选的鱼尾拖地长纱里显得十分幸福。站在人堆里的旋子一边录像一边泪流满面。
誓言落定的瞬间,烟火在头顶绽放,anna和她未来的丈夫交换戒指,婚礼后的狂欢随即开始,乱撒的香槟和尖叫的同事,一切都既熟悉又新鲜。
anna大笑着背过身扔捧花,没走脱的纪、艾二人被挤在人堆里被迫加入。长长的抛物线划过,有人躲闪有人伸手,却正正好好地砸到纪寒潭头上。很新鲜的玫瑰味痛痛快快砸了他一身,艾恪在一步之遥却清清楚楚看到纪寒潭一瞬的慌张和调整过的微笑。
于是艾恪把捧花从他手中抢过,明朗又大方地辩白道:“我年纪小,纪师兄让让我吧。”
身边众人的调侃与笑声淹没在接连不断的烟火声里,纪寒潭又一次听到自己笃笃的心跳,他想说“好,我等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趁旁人不注意悄悄牵住他手……
一天完尽,代驾送完眼神飘飘然的纪寒潭才把艾恪送回公寓。他没急着回家,一个人打开后备箱看着满满的惊喜装置与筹谋已久呼之欲出的告白叹气。
纪寒潭很勇敢,又好像不是那么勇敢,艾恪能做的只有酝酿着鼓鼓囊囊的耐心,等他心无芥蒂地接受。
至于那捧花束,他先替他收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