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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遇

 

“我说你要去青楼就去拉上我干嘛?”卓温渊看着疯狂扯自己衣袖的发小,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卓温渊上好丝绸制作而成的衣袖被林阳铭扯得有些变形,身体还不由自主地被林阳铭拉着走了两步。

“我都说是戏楼了,你怎么就不听呢?”林阳铭没好气的用手中的折扇拍了一下卓温渊的头:“我说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没有开过荤。丢不丢脸?”

“是是是,像你个世子爷在京城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就想着吃喝玩乐,有情趣就玩点琴棋书画,生活逍遥自在多好。”卓温渊对林阳铭翻了个白眼,并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卓温渊看着因林阳铭用力拉扯而有些变形的衣袖,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差这一件衣服但这件衣服他穿了几年总归还是有点心疼。

林阳铭不依不饶的拉过卓温渊的衣袖,努力把他拉向将军府的大门“是是是,知道卓大将军忙了。我跟你讲,要是今天你不去那就是不仗义。走走走,快点不然就要错过当红花旦唱戏了。”见林阳铭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卓温渊没办法只好半推半就的随对方去了。

听雨楼是全京城不仅是最大的戏楼,同时也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有女人也有男人,有坤泽也有乾元。其中很多的伶人名曰伶人但实则为娼妓,看上了只要给出足够的价格便可以去楼上厢房一度春宵。

听雨楼楼前,两个男人在楼前拉拉扯扯引得旁人纷纷回头观望。

“我说,都到这里了你怎么还犹犹豫豫?”林阳铭有恨铁不成钢的甩开了一直拉扯卓温渊衣袖的手,双手叉着腰有些火大的看着卓温渊。反观卓温渊则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林阳铭拉扯乱了的衣物,微微低下头,夜色掩盖了他微微泛红的耳际。

“我这不是…”

“你这不是什么,快点走。”林阳铭没等卓温渊说完话一把把卓温渊拉进了听雨楼。

这听雨楼不亏愧是京城最大的戏楼和青楼,里面丝毫没有寻常青楼里的青楼女子劣质脂粉的污浊气味和嫖客与女子不堪入耳的调笑声,反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客人窃窃私语和台上旦角的唱戏声。估摸着是四周点了上好熏香的缘故,听雨楼里有种淡淡的香味。

林阳铭一上来就和带着卓温渊来到了事先早就预定好的雅间,雅间在戏台正对面的二楼上,有套临窗的桌椅,坐在椅子正好可以看清台上伶人的脸。

林阳铭一手搭在雅间的栏杆上一手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扭着头看着台上正在咿呀唱戏的老生:“这听雨楼啊,可和别的戏楼不一样,别的戏楼伶人脸上化着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的妆。这听雨楼把妆化的很淡,方便客人看清他们的脸。”

卓温渊听了这句话暗自皱了皱眉,不就是为了让客人看清伶人的脸然后好和他共赴巫山。不知是卓温渊表现得太明显,还是林阳铭那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猜到了他所想的。

林阳铭瞪了他一眼,并放下手中的茶杯去拿桌面的折扇“啪”的一下又一次拍在了卓温渊的脑袋上:"我说,这是情趣你懂不懂?难道你会愿意和一个脸化得像鬼一样的人上床吗?”

林阳铭想了想又忽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林阳铭把手中的折扇甩开,开始给自己扇风。明明接近腊月天气就已经够冷了,还要给自己扇风,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对这种行为卓温渊翻了个白眼。

卓温渊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伶人,看着有点昏昏欲睡。这听也听不懂看又看不明,也只有昏昏欲睡的份了。正当卓温渊撑着脑袋快睡着时,林阳铭一折扇用力地拍到他撑着脑袋的手肘上,使得卓温渊用手撑着的脑袋失去了支撑头差点磕在桌子上。

“林阳铭,你发什么疯?”卓温渊有些恼怒道。没想到林阳铭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中用来装风雅的折扇也不扇了,眼睛紧紧盯着戏台。

“快看,听雨楼当红花旦出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卓温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却也还是顺着林阳铭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人生了双丹凤眼,眼未被脂粉渲染成桃红色,一颗泪痣若隐若现;鼻梁挺拔却又不失秀气,肉色的鼻翼略显雅致;红唇轻启,露出了里面粉嫩的小舌,两颗虎牙若隐若现。

???卓温渊看着台上的美人,似乎万物都失去了颜色。他有些木讷地看着美人熟练的掸袖,摊手,云步,直至下台。卓温渊慢慢从美人带给他的惊艳缓过来,他猛地扭过头抓着林阳铭的手问:“刚刚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江枫奕?”

“对啊,怎他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换一个罢。”林阳铭惊讶于从来不混戏楼的卓温渊竟然知道当红花旦的名字。不过对卓温渊的了解如他,想必他的挚友对那台上的人感兴趣罢。

??是他,真的是他!我的小奕?,我终于找到他了!卓温渊心中狂喜,抓住栏杆的手微微颤抖。

???先帝还在时,当时的太子林丹峰与惠王林丹耀争权。而卓温渊的父亲卓英崇是坚定不移的惠王党。为了不让太子党抓住把柄,卓英崇把妻子方映霞和独子卓温渊送化名到乡下一处宅子躲避风头并吩咐母子非必要不出门若出门必戴面具。

???十三岁的卓温渊化名宋文渊,偷偷跑出去玩时意外落水失足被江枫奕救了。一来二去,卓温渊喜欢上了面门心热的少年。但当时太子党正处于鼎盛时期,卓温渊无法告知江枫奕他的真实身份。

???五年前在一次饮酒后,卓温渊中了来历不明的春药,差点强上了江枫奕。卓温渊清醒之后感觉没有脸面再见到江枫奕,加上当年的惠王也就是现在的圣上登基急召回京,未能与他说明就返回了京城。回到京城后卓温渊不少人差人寻过江枫奕,却始终杳无音信。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吗?”卓温渊抓住林阳铭的手锲而不舍的问道。林阳铭看着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失望有些于心不忍,他拍了拍卓温渊抓住他的手。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卓温渊听到林阳铭这句话来了精神,眼色带着急切无声催着着林阳铭。林阳铭被卓温渊盯得有些发毛,连忙说道:“你可以试试给他打赏他喜欢的东西,长此以往说不定他对你感兴趣你就愿意见你了。我就说那么多剩下的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林阳铭看着好友那志在必得的眼神,感觉像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有些毛骨悚然。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卓温渊看着台上正甩着水袖的人暗自发誓。

??听雨楼最近来了位奇怪的客人,他只打赏当红花旦江枫奕,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奇怪就奇怪在他打赏的东西上,除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戏服,甚至还有江枫奕爱吃的糕点。

???"公子,这是那位白衣公子今日送来的糕点。他又来求您见面,您看见是不见。"鸳歌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江枫奕身前的梳妆台上,看着正在上妆的江枫奕轻声问道。江枫奕瞥了一眼托盘上的糕点又看了看铜镜中自己刚刚描好的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先放那吧。”

??他自小嗜甜,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闲钱给他买糕点。后面父母双亡哥哥走后更不用说了。再大时师傅虽然救了自己但对他极为严苛,动作有一点不对便要被罚,不能吃饭更不用说吃糕点了。唯有宋文渊在时,把自己当小孩经常买糕点哄他。

“让他进来吧。总归让他死心了才好。”

???卓温渊被老鸨带进来时看到江枫奕长发披肩坐在梳妆台前,沾着唇脂的纤纤玉手在饱满的唇珠上反复摩擦,似乎在把唇脂涂抹均匀。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眼末的泪痣被脂粉渲染得有些妖冶,看上去危险又充满诱惑。卓温渊看着江枫奕不忍打扰,只静静地等着他把唇脂涂完。

???“公子人到了,”鸳歌提醒道。

江枫奕闻声看向来者。来者是个男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五官深邃,束着烫金流云发冠,一身锦缎丝绸却也盖不住他的一身肃杀之气,一看就知道是百经沙场的老将。

像,真的太像了。除了来者身上的肃杀之气与未带那面黄铜面具,无论是眉眼处还是身形都像极了宋文渊。江枫奕不顾没上好的妆容快步走向前去,抓住卓温渊的衣袖,洁白的衣袖上染上了艳红的唇脂。

“宋文渊,宋文渊!!”他有些失控的喊道。

???卓温渊心里苦笑,看来当年的事还是对小奕伤害太大了。卓温渊忍着心里的不适,强装镇定抽出了衣袖微笑的摇了摇头∶“我想公子应该认错人了。在下卓温渊,就是近日打赏公子戏服和糕点的人。”

?不是他,他的声音比宋文渊的更加低沉些。江枫奕失神的倒退了几步坐会了椅子上。

也是,五年前下药都没有能让宋文渊标记自己,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是自己下的药吧?他恶心坏了才会对自己不辞而别吧。五年后,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找自己。一切都是笑话罢了。

“抱歉,卓公子我认错人了。公子的衣物我会叫人洗干净再送去的。”

回过神来的江枫奕对着卓温渊歉意地拱了拱手。卓温渊?难怪。这京城里出手能那么阔绰的名叫卓温渊的人,就这当朝大将军一人。他从小在军营长大,未及弱冠便替父出征,至今三年鲜少有败绩,深得帝心。

母亲方映霞是京城首富方家的独女,嫁给了原先的骠骑大将军卓英崇。而三年前卓英崇因病去世,方映霞也受不了刺激随夫而去。这方家的家产自然就归了卓温渊。出手阔绰自然不足为奇。

“这种小事不必劳烦江公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卓温渊听到这话连忙摆手道。开什么玩笑他的衣服多的是,沾了小奕唇脂的这可是独一件怎么可能让旁人洗了呢。

“哦?公子请说。"江枫奕故作镇定的让鸳歌帮忙勒头一边道。卓温渊看着鸳歌用暴露青筋的力气把江枫奕的头皮向上勒,哪怕是是必要的但总归是还是心疼。“来请江公子唱戏。”卓温渊笑道。

“唱戏?我不是待会就上台了吗?卓公子不用着急。”江枫奕转过头看了卓温渊一眼。

江枫奕越看卓温渊越像宋文渊,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对宋文渊的感情就要死灰复燃了。

???江枫奕想皱皱眉,却因为鸳歌把勒头用的布条绑好不能皱眉,但也正因如此江枫奕的丹凤眼便更加上挑。

小奕,真漂亮。卓温渊看着江枫奕那狭长的丹凤眼想。

卓温渊笑着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请江公子去我家唱戏。准确来说是只在我家,只为我。”

???江枫奕听到这话停止了手中贴发片的动作压着心里的不快转头看向卓温渊笑道:“将军说笑了。听雨楼规矩我们是不能私下的接戏。”

反正左右这听雨楼是当朝权贵家家业,量他卓温渊胆子再大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卓温渊从来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也对他的反应与态度并不惊讶。

“江公子别误会。我没有和公子说笑的意思。”听到江枫奕这句话卓温渊拼命地摇了摇头极力否认。

???“在下愿意出比听雨楼多二十倍的价格聘请公子,出入自由,只要公子住在将军府就好。至于唱戏,公子哪天愿意给我唱戏我就那天听戏哪怕一年不唱都不要紧。至于其他的在下绝对不会强迫公子。”

???还没等江枫奕反应过来,鸳歌就开始在江枫奕的耳边小声说道:"公子住将军府这不比住在这戏楼强?您不是喜欢戏服吗,这钱可以买好多套戏服呢。更不用说这想什么时候唱戏就什么时候唱戏了。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儿生着病还要上台好吧。”

???江枫奕看着挂着戏服的架子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确实有收集戏服的癖好,听雨楼的戏服虽然做工精细但却造价昂贵凭自己的月银少说也得节衣缩食小半年才能买得起一套。

???况且,卓温渊真的太像宋文渊了。明明以为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放下了宋文渊,但见到卓温渊对宋文渊的思念如野草般蔓延。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宋文渊的缘故,还是卓温渊太像宋文渊的缘故。江枫奕的眼中两人的身影不断重合,逐渐合成了当年那眼含深情的少年。

江枫奕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快忘掉他了,到头来见到了像极了他的人封存的记忆怎么会又如潮水般涌出。

???“我怎么知道将军说得是不是真的?”江枫奕看着面前身影与宋文渊不断重合的卓温渊,贴发片的手微微颤抖。

“这好办。”卓温渊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走近递给江枫奕。江枫奕一看是张已经签好卓温渊姓名和盖好将军府印的聘请文书,文书开的条件和卓温渊开的如出一辙。

江枫奕接过文书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半晌抬头看着卓温渊英俊的眉目问:“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将军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卓温渊低头与江枫奕对视,眼睛里似乎藏有万千星辰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公子比较像卓某的故人吧。”

???江枫奕看着这眼神愣了一下,眼前人的眼神和当年宋文渊邀请自己逛庙会的眼神一模一样。一样的深情,一样的让自己再一次的栽进去。

理智与感性在江枫奕的脑内不断交锋,让江枫奕的脑子逐渐糊成一团浆糊。算了,就当他是宋文渊吧。只要有一秒,哪怕只有一秒,让他再次回到和宋文渊相处的那段时光也好。

“好啊,我答应将军。”终究是感性占了上风,江枫奕遵循了内心的答案,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就叨扰将军了。”

身着红衣的江枫奕听着寻梅院外传来的零零星星的爆竹声停止了读手中的戏本,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鸳歌,今天年二十几了?”

鸳歌一边整理戏服的一边回道:“年二十八了公子。”已经二十八了吗?好快。转眼间已经住在将军府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了。江枫奕有些感慨。

自己住进将军府以来样样都好,美中不足的是那个酷似宋文渊的人几乎天天都来,让好不容易放下对宋文渊的感情又渐渐的死灰复燃。

然而,他来了却又什么都不干,就单单盯着自己就可以盯一下午,不禁让江枫奕有些头皮发麻。

江枫奕不止一次和卓温渊暗示过让他不要再来了,他表面上虽然答应但第二天依旧出现在江枫奕的院子里。既然如此,江枫奕只能作罢。

“辛苦你了。”江枫奕看着正在整理戏服的鸳歌有些心疼。

鸳歌是从自己未成名时在京城从人贩子手下救下的,到如今已经有三年了。自己一直把她当半个妹妹看待。

如今有些事情已经不用她亲自做,她却因为自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戏服还要做这些繁琐之事。

“公子说哪里话?要是没有公子,鸳歌早就被卖去那勾栏院了。”

鸳歌抚平了戏服上的最后一褶皱褶,然后走向前去安抚似的拍了拍江枫奕的肩。

“江公子。”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院门传来,来者很好的解释了什么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江枫奕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太阳穴突突的疼,他加大了按揉太阳穴的力度问道:“将军又来干什么?”卓温渊穿着一袭白衣服,头束烫金红发带走进了寻梅院。

卓温渊看着红衣少年有些失神,无论多少次看到一袭红衣的江枫奕都会为他失神,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身着鲜红团凤女蟒的江枫奕给自己唱《龙凤呈祥》。

“来邀请江公子去节场。”卓温渊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不要瞎想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答道。

“节场?那是什么地方?”江枫奕停止了揉太阳穴的动作,用手撑着脑袋颇有兴趣的看着卓温渊。

听雨楼规矩严,为了防止他们这些坤泽在外面私会情郎,一般没什么事不允许伶人外出,也不允许与除贵客以外的人接触。正好江枫奕也不太喜欢喜欢出门,所以虽说来了京城三年却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事。

“节场是我们中原年前特有的集市,可以购买过年的必需品。江公子,愿意与我同去吗?”

卓温渊笑着看着有些茫然的江枫奕不禁感觉有些可爱。五年过去了,他的小奕还是和原来一样,不爱出门不问世事。

“走吧一起去。”戏楼里,带着黄铜面具的白衣少年伸出手向已经画好妆容的红衣花旦发出了邀请。

“好。”花旦不管一刻钟之后的演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一次也毫不例外,“好。”江枫奕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嘴上却已经答应了下来。

如果非要把这原因归结的话,只能说温渊身形太像自己日夜思念了五年的那个人罢。

熙熙攘攘的人群集满了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小贩的叫卖声层出不穷,摊铺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其中多为春联爆竹糖饼等年货。可谓是年味十足。

江枫奕心情复杂的和卓温渊牵着手走在人群中,后者声称不牵着手容易走散依江枫奕看来就是个借口。

算了谁让他长得那么像宋文渊,便宜他了。

突然卓温渊在一间买饰品的铺子前停了下来,正当江枫奕准备发问时卓温渊举着一条深蓝色发带问:“我可以给江公子束上吗?

江枫奕看着那条蓝色发带,深蓝色发带上烫有银色的纹路看上去和卓温渊头上的那款暗红色发带有些相似。

江枫奕本应该拒绝,但看到卓温渊的脸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身材高大的英俊乾元给面容精致的红衣坤泽束发这本是一副美好的画卷,但落在某些人眼里则完全变了味。

不远处,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绞紧了手中的丝帕。女子有些尖锐的指甲勒入上好的丝帕,把丝帕隐隐约约勒出了一个窟窿。

突然卓温渊似乎看到了什么,拉着江枫奕快步走了起来。“走,我带你去看我们京城节场的特色。”卓温渊笑着回头看着束着暗蓝色发带的江枫奕说。

卓温渊的笑容很暖,暖得像融化冰雪的春阳,在他的身上江枫奕似乎看到了自己爱慕少年的影子。

江枫奕被卓温渊拉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的旁边。看着会打鼓的猴子和能喷火的人,江枫奕看着觉得有趣眉眼处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卓温渊低下头偷偷观察江枫奕的表情。不远处的火光照在江枫奕的脸上,原本就细长的丹凤眼因为眼尾的笑意更显狭长。

表演尾声时,台上出现了个带着鬼面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而那人的出现也让周围的民众彻底沸腾起来,欢呼声不断的在江枫奕的耳边响起让江枫奕皱了皱眉。

他一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他正想拉着卓温渊离开这里,卓温渊却猜到了他的动作。

“这是京城的特色。这个人是我们京城里最厉害的巫师,他每年会在京城节场这几日给有缘人送去他的祝福,他的祝福一向精准。若是江公子不想看,就当陪我看下去行吗?”

江枫奕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其实他也挺好奇这巫师的祝福方式到底是怎么样的。

江枫奕看着巫师从旁边的皮箱里拿出一个摇铃,一边摇铃一边念念有词的四处走动。走到场地中央时巫师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摇铃,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也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这是在选择有缘人”卓温渊怕江枫奕不解,小声的解释道。

半晌过后,巫师动了。他朝着江枫奕他们所在的方向直径走来,下了台穿过人海来到了江枫奕和卓温渊的目前。

巫师在他们四周一边摇铃一边走动,紧接着从袍子里掏出两条挂坠分别挂在了卓温渊和江枫奕的脖子上,并比划了一些手势。

卓温渊看了欣喜若狂连忙双手合十连声道谢,江枫奕也学着卓温渊的样子连声道谢。

等巫师走后,江枫奕拿起挂坠看了看。挂坠是一根黑绳挂着一颗通体为较为透彻的蓝水晶,水晶上面有银丝附着并形成了一些奇怪却又不失美感的图纹,看上去十分的精美。

江枫奕又转头去看卓温渊的挂坠,发现除了他的颜色是红色以外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江枫奕拿着挂坠问卓温渊道:“刚刚那个巫师说什么啊?”

卓温渊看了江枫奕的挂坠再看了自己的挂坠沉默不语。

江枫奕看着卓温渊有些难为的样子有些着急:“将军有什么就说什么,沉默不语算什么事?”

卓温渊看着江枫奕有些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他这是在祝我们百年好合。”

果不其然,江枫奕听了这句话有些恼怒地嘟囔道:“什么百年好合?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对。我看他根本就是就是瞎了眼算……”

江枫奕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鸳歌堵住了嘴。

“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京城里的人多信奉巫师。乱说话可是要挨打的。”

江枫奕移开了鸳歌的手,看了看四周,果然他的言论虽然小声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向他投来了不满的眼神。

“好嘛,不说就不说。”江枫奕一边小声嘟囔一边作势要把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丢掉。

“别。”卓温渊看到了连忙阻止他:“江公子有所不知,这吊坠不单单是住我们百年好合的意思。还会祝你健康长寿平安喜乐,如果丢掉挂坠会找来厄运的。”

听了卓温渊这话,江枫奕有些憋屈的看着这挂坠。祝福也祝福得不对,说又说不得,丢又不能丢。

算了,当个挂件挂在床头吧,反正也挺漂亮的不是。江枫奕暗自安慰自己道。

回程时,卓温渊看着路边有卖糖画的就很自然地给江枫奕买了一串。

江枫奕接过糖画,咬了一口问道:“将军怎么知道我爱吃糖画?”

卓温渊看着江枫奕笑得有些宠溺,想伸手去摸江枫奕的头但抬手到一半但又觉得逾矩还是放下了。

“我猜的。”

卓温渊来到寻梅院时,鸳歌正从屋子里拿出一件狐裘打算给背对着大门在鱼缸边看鱼的江枫奕披上。

看见卓温渊来了,鸳歌正想喊,却被卓温渊一个眼神制止。

卓温渊接过鸳歌手上的狐裘,走过去给江枫奕披上。

“将军来了。”江枫奕用手裹紧了狐裘,眼睛却离不开鱼缸里的鱼,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卓温渊轻声答道。江枫奕的侧脸倒映在水中和皎皎明月相互照应,让卓温渊似乎看到了当年盛夏在水池边扑萤火的少年。

“大年三十晚不是有宫宴么?怎么将军没去?”半晌,江枫奕转头看着卓温渊。

卓温渊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去了,找个理由早退了。那种地方勾心斗角有什么好呆的?”

也是,皇宫这种地方美丽的外表下却藏满了阴谋诡计。

卓温渊盯着鱼缸里游动的锦鲤幽幽的开口:“再说了那种地方是皇家家人聚餐的地方,我去参合算什么事?”

“将军的家人呢?”江枫奕一时嘴快话说到一半就后悔了,京城里哪怕是不问世事的自己也都知道卓温渊三年前父母接连离世。

江枫奕用手攥紧了衣袖,咬咬牙低着头对卓温渊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卓温渊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江枫奕低着头没有看见卓温渊的摇头,以为卓温渊还在介意便很狠下心说道:“我也没有家人,我家就我和我哥两个。爸妈死的早,一直靠我哥砍柴养我。养到七岁,我哥在山上砍柴时掉下山崖走了。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亲戚愿意收养我,我便成了流浪儿童。直到九岁,我的师傅收留了我,我才有地方住,有机会学戏。”

卓温渊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但是即使再听一遍依然会心疼江枫奕。

心疼他哥哥走得早,心疼他流浪那两年所受的委屈,更心疼他为了安慰自己而揭开他陈旧伤疤。

卓温渊忍住想抱住江枫奕的冲动,用手拍了拍江枫奕的肩:“没关系,只要江公子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五月初六,是江枫奕哥哥江枫浩的忌日。十六岁的江枫奕正在给故去的哥哥烧纸。一位少年走了进来,少年没有做声静静的陪着江枫奕烧完了纸钱。

江枫奕直起身看向少年,泪眼在漫天纸灰和火光中尤为明显。他说:“宋文渊,我没有哥哥了。”说完便嚎啕大哭。

少年轻叹了口气抱住江枫奕,用手轻拍他后背。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哥哥。”

江枫奕没有说话,一时间院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半晌,江枫奕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抬起头看向卓温渊问:“将军想听戏吗?我给将军唱段戏吧。”

卓温渊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江枫奕会这么说,随即笑了笑说:“好。”

半个时辰后,江枫奕身着戏服站在卓温渊面前。今天江枫奕要给卓温渊唱的碰巧是六年前第一次给宋文渊唱的《龙凤呈祥》。卓温渊透过戏服似乎看到了当年美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红衣少年。

“孙尚香在画阁自思自叹。”

“怨我兄和周郎巧用机关。”

“诓刘备…”

江枫奕还没有唱完,卓温渊就冲上前去抱住了他。卓温渊双臂用力把江枫奕抱得生疼,江枫奕推了推卓温渊想让卓温渊放开自己,却没成想卓温渊把头埋在自己颈脖间轻声说了句什么。

江枫奕似乎没有听清问了句:“什么?”换来的是卓温渊更加用力的拥抱。

卓温渊贪婪的嗅着从江枫奕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梅花香,哑着嗓子说道∶“别动,求你。让我抱一下。”江枫奕有些不解却还是顺从的任由卓温渊抱住。

半刻后,卓温渊松开了手臂,后退了几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江公子唱戏的样子长得太像故人了。刚刚有些忍不住,实在抱歉。”

“故人?是将军的心上人吗?”江枫奕看着卓温渊努力皱了皱眉,虽然说唱戏多年但勒头依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卓温渊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江枫奕这样问,反应过来后疯狂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枫奕似乎明白了答案。他了然地笑了笑∶“看来将军和我处境一样罢了。”

是啊,他只是把我当成故人的替身,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待我。算了,反正他也只是渊哥的替身我们两半斤八两罢了。

卓温渊听到江枫奕的话心里猛地一凉,原来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其他人。自己怕是早就没有了机会。

可是哪怕没有了机会扪心自问,自己还是愿意试一试。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江枫奕,所以哪怕会摔得遍体鳞伤也绝不后悔。

“别叫我将军了,叫我温渊吧”卓温渊听着江枫奕那声将军像一把把刀子插在自己的心上,疼得快要让他窒息。

江枫奕愣了愣,文渊,温渊,多像啊。可是卓温渊再怎么像追究不是他的宋文渊。

“将军,尊卑有别望将军自重。”江枫奕闻言摇了摇头。

不出所料的拒绝,卓温渊暗自苦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卓温渊忍着心中的酸楚装作若无其事的对江枫奕说道。

说完,卓温渊便拉着江枫奕的手快步走向院门,脚步之快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江枫奕比卓温渊矮了大半个头,腿自然不够卓温渊的长。江枫奕被卓温渊拉得踉踉跄跄的来到了一座阁楼前。

阁楼用木制成,房檐上雕有一只只的梅花,看起来十分精致雅观。卓温渊一直拉着江枫奕到了阁楼顶楼才停下。

正值隆冬阁楼上寒风呼啸,江枫奕有些单薄的戏服自然是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他打了个寒战。

卓温渊看在眼里,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江枫奕披上。江枫奕抬头看向卓温渊,却看到卓温渊未来得及收回看自己的目光。

卓温渊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江枫奕透过卓温渊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五年前的宋文渊。

那眼神让人有一种在看心上人的错觉,使人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江枫奕裹紧了披风小声道了谢问道∶“将军,这是?”

卓温渊轻轻摇了摇头神秘地笑了笑问道∶“现在几点了?”

江枫奕估摸着算了算答∶“接近子时四刻了吧。”卓温渊听闻向漆黑一片的夜空扬了扬头道∶“看。”

江枫奕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正准备发问时,一朵朵烟花点亮了夜空。

烟花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把夜空渲染得五彩斑斓,让江枫奕乌黑的双曈倒映出了其他色彩。

“喜欢吗?我叫人专门放的,我猜你会喜欢。”卓温渊看向江枫奕握住江枫奕扶住护栏的手问道。

江枫奕看着满天的烟花,一时间有些语塞。在江枫奕的记忆里,除了哥哥就只有宋文渊和他一起看过烟花。

一个是至亲之人一个是至爱之人,现如今却多了个关系不伦不类之人。不说反感,倒是有些手足无措是真的。

“将军对谁都这样吗?”江枫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手从卓温渊的手中挣脱出来冷冷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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