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
“萧雨，对不起。我今天又起晚了。真的对不起。。。”谢天辰一见到萧雨，就忙不迭地低头道歉。他赶到虎鲸馆内的休息室时已经是上午9点43分了，比萧雨定的9点半还迟了13分钟。
然而事实上，海洋馆最初给他定的上班时间是早上8点。9点半的上班时间还是萧雨考虑到他下班时间比较晚，才自己做主找馆长商量，替他延后的。
用萧雨的话来说，他真正的老板还是萧雨。什么时候上班，上班要做些什么，这些全都听萧雨的就行了。然而，即便萧雨已经这样体谅他了，他却还是连按时上班都没能做到。。。
“唔。。我真的知道错了，萧雨。。这次能不能只是扣我的工资。。”谢天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求你了，千万不要辞退我。。”
见他作势要跪下磕头，萧雨连忙应道：“好了好了，我没有生气，也不会辞退你的。”
“真的吗？”听到这话，谢天辰总算是抬起了头。
虽然萧雨先前发给他的信息都只是一些安慰的话。但他在地铁上干坐着，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早就已经把萧雨阴沉着脸，辞退他的场景，在脑海内想象过无数次了。
这会儿，当面见到萧雨心平气和地安慰自己，他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迎上他那充满期望和喜悦的视线，萧雨也只得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辞退你的话，估计你下一份工作也不一定能顺利干下去吧？哪有员工犯了错，还自说自话跟老板商量处罚内容的？”
“。。啊，这。。”听到这话，谢天辰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激动，不小心。。”
“天辰，如果是别人的话，你这样装可怜撒娇可就不一定还能管用了。”萧雨又叹了口气，游到谢天辰边上，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道歉也道过了。现在，你也该听听我这个老板的话了吧？”
“。。啊。。嗯。”谢天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剑气凉了恩怨拂袖照明月＞＜西风叶落花谢枕刀剑。。。＞
科目三的bg放到一半，谢天辰脚下一崴，摔在了地上。萧雨按停音乐，游到谢天辰边上：“天辰，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天辰坐在地上，一面用异能治疗扭到的脚踝，一面委委屈屈道，“。。萧雨，这个舞太难了。。”
“但是，谁让你两次迟到都正好遇到馆长查岗呢？”萧雨接着叹气，“在馆长面前帮你说话，我也理亏，只能把他之前提的网络直播的事答应下来了。”
在馆长查岗这件事上，萧雨倒是没有撒谎。连续两次逮到谢天辰迟到，馆长的脸色也确实有些不好看。然而，在听到萧雨答应直播的事后，馆长的脸色立刻就好转了。
在萧雨同谢天辰说明事情经过的时候，馆长的消息也适时地发到了谢天辰的手机上，不仅给了直播平台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还表示要让谢天辰好好配合萧雨直播。表演科目三舞蹈其实也是直播平台那边提议的。
然而，谢天辰没想到的是，掌握了表演内容最终决定权的萧雨，却并没有拒绝表演科目三的提议。他更想不到的是，直播这件事本身也是萧雨主动提起的。
“天辰，你要休息一会儿吗？”萧雨问。
谢天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没事，我还能练。。。”他话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腰腿都酸软得厉害，于是只得又老老实实坐回了地上。“我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他低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嗯，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萧雨点了点头，手指在半空中挥动了几下，就用异能仿照谢天辰捏了两个水人出来。
一看到那两个从长相到服装细节都和自己近乎相同的水人，谢天辰立刻就不淡定了：“等。。等等！萧雨，这是。。。？”
“这是我的表演部分。”萧雨面无表情地重新播放音乐。伴随着bg的响起，那两个水人也动了起来。
＜剑起江湖恩怨拂袖照明月＞＜西风叶落花谢枕刀剑难眠＞。。。
两个水人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水面上灵活地扭动着。手脚动作都十分标准。身体整体看上去也十分协调。而在一旁坐着，看完了整个舞蹈的谢天辰几乎要被惊掉下巴。
“你自己不跳吗？！”谢天辰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萧雨先是按停了音乐，然后翘起尾巴露出水面，在谢天辰眼前晃了晃，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可没有两条腿和两只脚。”
“你。。你这也。。。”谢天辰指着那俩水人，义愤填膺了半晌，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这也太赖皮了。”
萧雨只是摊了摊手，无所谓道：“观众想看的本来就是异能表演。总不能是想看我在水里像蛇一样扭来扭去的，给他们找乐子吧？”
“。。。”谢天辰无话可说。而且，他还十分悲哀地看清了一件事——他自己就是那个“乐子”。
见他没了回应，萧雨立刻警觉了起来，以为是自己嘴上太毒了。“天辰，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借着这个机会，你说不定也能提升一下名气。”他转换思路，试图安慰谢天辰。
但谢天辰的注意力已经又转移到了别的点上。
“嗯。”谢天辰点了点头，转而问，“不过说到异能，萧雨你的异能是不是又变强了？你已经能把水操控到这么精细的程度了吗？”
“啊，我的异能确实变强了。”萧雨也没再在先前的问题上纠结。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个水人身上就自动染上了色彩。原先浮现出涟漪的表面也变得光滑平整。
“现在，我不仅能控制这些水吸收或者反射不同频率的光。。”萧雨刚刚开始解释，一声突兀的警报却在这时打断了他的话。
“呜——呜——”响彻全城的警报声持续不断。谢天辰不解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警报声的源头。视线扫过萧雨那边，见萧雨突然皱起眉头，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萧雨，你有听说过警报演习的事吗？”谢天辰问。
萧雨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天辰，你先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这是。。。”
“叮咚！”手机上弹出了消息提示。谢天辰下意识点开查看，就看到一条来自界海市异能管理局的官方通告。
【界海市异能管理局异常能量监测部门提示：今日10点32分，定海路73弄居民小区内发现异种失控伤人。初步观测为朱槿异种，异能等级初步鉴定为4级。请周边居民立刻撤离事发地。。。】
而在看到“定海路73弄”几个字时，谢天辰的脑子就已经彻底懵了——这就是他家公寓的地址。
“呜——呜——”持续不断的警报声将冉闵惊醒。“搞什么啊。。警报演习吗？”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就想接着睡觉。然而，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又响了起来，彻底搅乱了他的睡意。
“。。唔。。谁啊？”冉闵钻出被窝，拿起手机，迷迷糊糊按下了通话键，“。。喂？”
“阿闵！你那边怎么样？你还好吗？”谢天辰急切的声音从手机内传出。冉闵当即清醒了大半。
“天辰？”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另一头的谢天辰连忙解释道：“我看到有异种失控伤人的警报，就在我们家那边。”
冉闵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异种失控？。。”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他不以为意道：“我这边应该没事。。。”
他话音刚落，成片的粗壮根茎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爬满了窗户。顷刻间，卧室内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我敲！。。。”冉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了一声粗口，连手机都险些脱手被甩飞出去。
“阿闵？！”手机那头传来谢天辰焦急的声音。
冉闵连忙拿稳手机，用自己最快的语速叮嘱道：“天辰！家里这边现在很危险，你千万不要回来！。。。”
“嘟——嘟——”手机那头却只剩下了通话中断的忙音。
冉闵放下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字样。他又转向被根茎遮蔽了的窗口，低声喃喃道：“连信号都被遮挡住了吗？”
下一秒，他的耳边就隐约传来了玻璃被挤压碎裂的声音。。。
另一边，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谢天辰也陷入了迷茫。他怔怔地望向萧雨那边，牙齿打颤着支支吾吾道：“xi。。萧雨。。怎。。怎么办？阿闵他。。阿闵他出事了。。”
“。。天辰。”见到谢天辰这副惊慌的模样，萧雨一时间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
谢天辰的家庭住址作为个人资料中的一项，他自然是看过的。谢天辰的男友“阿闵”，他也不止一次听谢天辰提到过了。他明白，此时谢天辰正在担心身在家中的男友的安危。但是——
他根本不关心那条只会蹭吃蹭喝的蟒蛇异种的死活。
“天辰，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萧雨抬手按住谢天辰的双肩，“这次的异种暴动很可能和一次全球范围内的异常能量泄露有关。我的异能增强还有那株朱槿异种的失控，很可能都是因为这个。”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还暗中使用了自己的异能——一种通过声音来控制目标神智的精神系异能。
“异能。。泄露。。”谢天辰虽然感到不可置信，但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今天才看到的。”萧雨翻出先前看到的新闻页面，递到谢天辰眼前，“上面说是近日，但我估计爆炸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泄露的异常能量在这些天里传播开来，影响到我们这边也是有可能的。”
他没有提及那诡异的呼唤，转而继续分析道：“照道理来说，异能增强应该也是大范围内的。如果我和那株朱槿异种都能受到影响，冉闵的异能应该也会增强。你之前不是说他已经快要进化成4级异种了吗？”
听到“进化”二字，谢天辰脸上的表情却僵硬了一瞬：“你是说。。。”
萧雨又扫了一眼自己手机上收到的来自监测局的警报：“植物异种一般都比较弱小。在非自然因素下突然进化到4级，异能失控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冉闵也进化到4级，那株朱槿异种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谢天辰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但是，阿闵在进化之前是会蜕皮的。。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抱歉，萧雨。我要回去一趟。”在萧雨反应过来之前，谢天辰竟自己挣脱了他的双手，起身就要离开。
萧雨怔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系异能居然失效了。而当他回过神来时，谢天辰已经走到了休息室的出口。
“天辰，不要去。”他连忙出声阻拦，同时下意识使用了异能。空气中的水汽迅速汇聚向门口，凝结成冰，顷刻间就将休息室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眼前的道路突然被坚冰封锁，谢天辰脚步一顿，一脸茫然地转头望向身后的萧雨。
“别这样看着我。等你回去的时候，监测局的人肯定已经封锁现场了，他们不可能放你进去的。”萧雨的脸上却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严厉神色。
谢天辰红着眼睛，咬了咬牙，仍是不肯放弃：“萧雨，我很担心。。”
“担心就有用吗？”然而，萧雨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算你能进去，你一个2级的治愈系异能者，又能做什么？插手4级异种的战斗，回头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此刻的萧雨很后悔。在他下意识用异能封住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即使谢天辰真的赶回家去，监测局的人也早该把现场封锁了。谢天辰根本没有踏入现场，接触到危险的机会。他更没必要像这样，用异能蛮横地拦下谢天辰，甚至对谢天辰恶言相向。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谢天辰面前维持着温和无害的形象。然而，只是因为一时情绪上涌，他就这样轻易地，以这种愚蠢的方式，亲手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看到泪水从谢天辰的眼眶中溢出的那一刻，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像那面冰墙一般，碎裂消散在空中，该有多好。
“咔嚓”冰墙上出现了一道裂缝。下一秒，整面冰墙就碎成了无数的冰屑，然后升华成白雾，最终化为无形。
“抱歉。”萧雨低垂着脑袋叹了口气，“如果被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你出去，帮我跑腿的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他便转身潜入了水中。
望着那消失在水面下的身影，谢天辰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道了声谢：“。。。谢谢你，萧雨。”
与此同时，在小区的中心处，墨绿的枝条疯狂生长，将居民楼的上空完全覆盖。无数巨大的艳红花朵在那茂密的枝条间肆意绽放。
而在这盛景之下，粗壮的根茎缠绕扎根在不同的居民楼之间。根茎末端裹挟着的，是那些尚未来得及逃离，就被抽干了养分的居民化作的一具具干尸。
小区街道上，两个监测局的战斗人员正一面四处搜寻幸存者，一面朝着中心位置的那团巨大花丛不断靠近。走在后面的男人手里举着一个红外生命探测仪，不断朝四周挥动，然而探测仪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张哥，这个生命探测仪是不是坏了？我们一路走过来，这探测仪一点反应也没有。”男人纳闷道，“也不知道其它几队那边是什么情况。”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等级的任务，紧张之余还觉得有些新奇。而被他喊作“张哥”的男人是他的前辈，张旭。这次和他搭档，不仅是要合作执行任务，也是为了照顾他这个新人的安全。
见这后辈的步伐逐渐变慢，张旭转过头来，沉声解释道：“没有反应，就是没有活人。”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却突然从路边的绿化带中窜出，径直扑向了那走在后面的新人。电光火石之间，张旭立刻冲到新人的身边，一把擒住小孩的脖颈，猛地砸在了地上。
“。。。张。。张哥。。”新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险些说不出话。而张旭望着手下不断挣扎的孩童，只是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已经死了。”
他话音刚落，扭曲的根茎便从孩童的体内猛然钻出，直刺向他的头部。而下一秒，猛烈的火焰自他的手臂周围生起，直接将那些根茎连同他手下孩童的尸体一并轰成了焦炭。
“。。。啊。。”新人望着张旭手下焦黑的残骸，口鼻间还能隐约闻到肉质被烧焦的怪异气味。而他的脑内也再次浮现出了根茎刺破孩童的皮肉，带着四溅的鲜血和内脏碎块钻出的画面。
一股恶心的眩晕感袭上大脑。新人捂着嘴，弯腰干呕了起来：“唔。。。呕！。。”
见状，张旭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拿出对讲机报告自己的发现：“突击部队第三小队发现情况，有部分居民尸体遭到异种寄生。请各小队注意提防从尸体内钻出的根茎。报告完毕。”
结束了报告，张旭又看了看边上的新人：“4级异种一旦失控，危害程度远比你现在看到的更加凶险。如果坚持不住的话，不如现在就回后方去待着。”
“。。不，不用。我没事。”新人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唾液，重新站直身体，“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有战斗系异能的3级异能者。。。”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轰然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就看到一条黄白相间的巨蟒从那团巨大的花丛中赫然钻出。
扎根在周围居民楼上的根茎纷纷扭曲着袭向那条巨蟒。而在那些根茎触碰到巨蟒身体之前，巨蟒周身却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刹那间就将半空中的根茎灼烧成了飞灰。
“先撤退！”张旭拉起险些被闪瞎双眼的新人，转身就朝封锁线外围跑去。新人回过神来，揉了揉通红流泪的双眼，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张。。张哥，那是。。。”
“准4级的蟒蛇异种。现在先撤退观望，守住封锁线就行。”张旭一面回想着监测局内录入的档案资料，一面解释道，“贸然插手4级和准4级异种之间的争斗，只会白白送死。”
“这里很危险！请尽快离开！”“不要拍照！不要录像！”“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