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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琛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坐在窗前发呆的宋元。他手里握着小熊面具一动不动。他无声地走过去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点了根烟,腰部围条浴巾,赤裸着上身,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打扰。烟雾缭绕,他伸手挥了挥,屋内沉静的不像话。
宋元对他的爱不像假的。依照他对他的了解。只是他也知道有些爱是强求不来的。他和蒋易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心里没点惦念,蒋琛自己都不信。虽然具体的他不知道,但按照他对蒋易的了解,他们是有过幸福甜蜜的时光,甚至刻骨铭心的。
这就是太了解情敌的痛苦,你不仅知道他是你的情敌,还知道他会是一个合格,甚至很好的爱人。你能做的,他都能做,你做不到的,或许他也能做。蒋琛无声地笑了笑,想起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屁孩儿,别人说,蒋易,你将来可得打败你哥,得比他更优秀。蒋琛看着他,听到他说:“不要。”
大人哈哈大笑,他小脸严肃地说:“不要拿我们两个做比较。”
“我哥很好,我也很好,不要拿我们做比较。”
蒋琛微微惊讶,蒋易冲他笑。他实在乖的不像话,在他面前,那个父母都头疼的混世魔王在他面前只有乖巧,“哥,我们去吃烧烤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哥,给我买个机关枪!”“哥,我又没及格。”“哥!快帮我签字……”“哥,老师让我请家长。”“哥……”
蒋琛揉揉眉心,指尖的烟燃烧到末尾。亲情和爱情,如果他没有那么爱宋元,或许他真可以拱手让人,忍痛割爱。可是他爱,他爱那个横穿他整个初恋的人,他想争取,在他看来他没有错,这是他当了几十年哥哥唯一自私的地方,为自己的爱情努力。他不想去怪罪蒋易的做法,这有失他的体面。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质问与声讨不是他的风格,他想公平竞争,赢得宋元的心,让蒋易遗憾的有始有终。
他始终明白,从肩负家里老大这一责任开始,他就是父母在上,兄弟在下的纽带,父母终有老去的一天,兄弟也终有长大的一天,如何维稳整个家庭的幸福,赢得兄弟的尊重,不是单靠金钱就能解决,他需要庞大的精神支撑,以及足够的能力与心理承受力,责任,在他身上尽显。
不戳破他们的事,是他对他们的庇护。
毕竟弟弟和嫂子偷情,怎么算,他都是受害者,只是他不会利用受害者带来的便利,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这是他的体贴,努力后失败,他心服口服。他不需要同情与怜悯,甚至是愧疚,来挽回他身为男人的颜面。
他的尊严不局限于此,他的爱里不计较得失。
烟屁股摁进烟灰缸,细小的声响引起宋元的注意。他回过头,看到蒋琛坐了许久,站起身坐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不说话,蒋琛握住他有些泛凉的手,眉眼低垂,“冷吗?”
“有点。”宋元看着他的手,“海边的城市昼夜温差有点大。”
他看着他光裸的上半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你不冷吗?”
温热的肌肤在掌心,蒋琛说:“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去卧室吧。”
宋元跟着他起身,蒋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卧室,宋元看到他躺下,问:“想做吗?”
蒋琛摇头,伸手招他,“抱抱吧。”
宋元便脱了衣裳,躺在他怀里。蒋琛的呼吸在他头顶,他听着男人的心跳,强壮有力的胸膛仿佛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你高中的时候我这样抱过你。”蒋琛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你吓得一动不敢动,我只当你害羞。”他低头看宋元长长的睫毛,“你当时怎么没推开我?”
宋元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蒋琛看着他,把他领到宾馆,让他写作业,他在桌边努力着,某人没坐一会儿就无聊地去睡觉。等他写完天都黑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不太想也不太敢吵醒他,最后实在饿的没办法,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推他的胳膊。
蒋琛微微眯眼看他,直接把他拽躺下,他吓一跳,男人有力的胳膊从身后搂过来,他试图挣扎,他在他耳后说:“睡会儿。”
宋元咬咬牙,蒋琛却摸到他干瘪的肚子。
那里咕噜咕噜响。
他笑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些乱,他随意揉了两把,有些肆意的帅,“起来吧。”
宋元跟着他,他说:“想吃什么?”
“米饭。”
“黄焖鸡?”
“不要。”
“扣碗?”
“嗯。”
两个人一前一后,蒋琛说:“以后都这样写作业吧。”
宋元说:“不太好吧。”
蒋琛停下,转身看他,微微弯腰,直视他的眼:“以后都这样写作业吧。”
宋元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好吧。”
两个人吃了扣碗,蒋琛送他回学校,宋元犹豫良久后说:“学长……我觉得我们……”
蒋琛看着他,他说:“我们……”
他也不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蒋琛对他的好是不是有点太超了。
他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想问又不敢问,蒋琛说:“我们是朋友。”
他一顿,听到他说:“在你想当朋友之前,我们一直是朋友。”
宋元愣愣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傻了似的问:“那我……我不想……是什么?”
“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他跨上摩托车,“是你想成为的任何关系。”
两个人四目相对,宋元的心怦怦跳,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学长呢……”
蒋琛沉默片刻,“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是你男朋友,如果你介意,我们就永远是朋友。”
宋元的手在抖。
他无法消化他带来的冲击,他大脑迟钝又空白地运转,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又什么都没思考,他张张嘴,又闭上,像完全不理解其中的奥义。
“先回去吧。”蒋琛揉揉他的头发,“你会有答案的。”
“下星期见。”
宋元看着他离开,好半天才说下星期见。
回想起从前,两个人心照不宣。尽管静静躺在一处,互相拥抱,同枕而眠,心却没往一处想。宋元想的是那只猫,小爱,在他又和蒋琛一起去看望它的时候,他拉起了自己的手,宋元瞳孔慢慢放大,看到他和自己十指相扣,他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出宠物店,上了车。
如果蒋琛问他抱宋元时,宋元当时为什么没推开他,那宋元要回答的可太多了,从为什么牵手,到被蒋易缠着做爱时为什么屈服,宋元需要被问的和需要给予答案的,数不胜数。宋元沉默地闭了闭眼,试图安眠,过往几十年却像走马观花,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让他不由自主抓紧了枕头。蒋琛注意到他的紧绷,看着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强行撑开,十指相扣。宋元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喘息都难受。
“蒋琛……你压到我了……”他试图推开他,蒋琛却更用力地把他锁在怀里。
像是一种抗争,宋元自然而然选择臣服。他思绪纷乱,蒋琛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他摸着宋元的发,咽下的唾沫像这几年的苦水,但他神色如常,就算是真苦水,他也能波澜不惊,这是他从小到大练出的本事,是他这个当哥哥自小的枷锁,如果哥哥没有一个好榜样,怎么引导弟弟?这是从他出生以来,我一瞬间血都差点吐出来,他是料定我会阻挠,直接拿原工作室做赌。这不活活掐我命脉,我就是再不想,也不会拿原工作室开玩笑,就是没有股份,还有情谊。我硬着头皮和装修公司的人对接安排,为了隔音还增加了海绵体,重改了线路,一切做的隐晦又隐蔽。对方说:“哥,我还认识广告公司的,你们需要logo、明信片、海报什么的,也可以找我,我便宜。”我笑着接下推销,转身扔进垃圾桶。
原工作室也是我设计的。那个时候刚和柳岸闹了点矛盾,原因在于他要冷色系,而我要暖色调,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奠定了我们工作室的受众群体。情趣用品这种东西因为性质有些偏灰色地带,所以是暴利,这也是我当初找柳岸做这个的原因,要想名正言顺用最短的时间挣大钱,在法律范围允许的框架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投资。
所以我们最好有一个爆款,一个就可以,几乎就能维持我们今后的发展。
我和他算了又算,努力在保持品质的情况下压低成本,抬高利润,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受众。
要知道情趣用品的受众范围说广也广,说窄也窄,广是有这方面想法的男女老少都有可能购买,窄是这世界上那么多按摩棒,为什么顾客偏偏选了你。
“所以把受众群体定为男性。”柳岸的思路虽常规化,但保守,“男性在性爱上的需求普遍高于女性,不能说稳赚,起码不赔。”
“但是不赚,就是赔。如果干生意只是为了顾本,还干什么干?连个辛苦钱都没有,不是赔?”我不赞同他的说法,“时代变化,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市场越往男性倾斜,女性群体需求就越被忽略,我们为什么要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