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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九公主言丹之问

 

言令清早便被传唤入了归平皇g0ng,殷隋央独自一人坐在平成骓王府的暮云亭中焚香c琴,白皙又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中来回拨弄,薰风习习吹动了暮云亭旁的白花,琴声袅袅传遍了骓王府内的角落,四处皆笼罩在一个欢愉的气氛中。

只见白se面纱下的朱唇上扬,她在笑,可曾几何时她是个连笑都不知为何物的nv子,曾几何时她的眼里只泛着黑暗的空洞,曾几何时她想着自己是被老天遗忘之人,哪怕是欢庆之曲她也弹不出一丝喜感,因为她不知「欢乐」为何物,也不敢奢望得到。

可是有了言令後她便了解,什麽锦衣玉食,什麽王权富贵,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真正的欢乐仅是和自己相ai之人执手走过一生,一起相视而笑、相伴左右,是苦是乐都绝无怨言地誓si跟随,而她的琴音一别过去的悲苦,取而代之的是无忧无虑的欢乐。

可曲弹至一半殷隋央却抬起头来看向两箭之处,只见一位nv子穿着一袭紫se牡丹裙,头上cha着一朵娇nengyu滴的国se牡丹,而身後的h金牡丹步摇随此nv子的脚步摇动着,nv子就这麽娉婷而来,她对上殷隋央的双眸便露出一抹微笑道:「七嫂这琴弹的可真好。」

殷隋央滑过最後一个音道:「多谢公主赞美。」她其实早已注意到此nv子的气息,只是此nv子刻意放轻脚步似乎也无敌意她便佯装不知,只不过此nv子从脚步而言似乎也是位习武之人,但当她走近之时便似平常一般走路,殷隋央便顺势抬头一望。

此nv子穿的如此花枝招展、雍容华贵,身份定是尊贵不凡,而此nv子还亲切地叫自己一声七嫂,想必便是言令口中那三位公主中的其中一位了,只是不知这位公主登上这三宝殿所为何事。

「我叫言丹,七嫂可叫我牡丹或者丹儿,都是一家人不必太生疏。」言丹走进暮云亭坐在殷隋央对面,用着一双杏眼看着殷隋央。

「那牡丹也可直接叫我隋央。」殷隋央看言丹看得出神,nv子的穿着打扮便是一位成熟华贵的nv子,她本想着又不知该面对什麽了,怎料眼前的言丹却又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不好,那是七哥才能叫的,我还是乖乖叫七嫂好了。」言丹脑子一转随即否决殷隋央的提议。

殷隋央想起言令上次吃起寻里的醋那个淘气的样子便笑了出来,而她随即收起笑容道:「也好,不过牡丹怎麽会来找我?」

「我来找七嫂是因为有一事不解。」

「但问无妨。」殷隋央觉得最近问题实在是接踵而来,怎麽又有人想问她问题?该不会……所问之事还一样?

「七哥到底为何会娶七嫂?牡丹无意冒犯七嫂,只是此问题困扰着牡丹的友人许久,日日没愁不展,牡丹实在心疼便想替她问问。」牡丹有些紧张地道,她怕殷隋央觉得她是在瞧不起她,因此对她心生厌恶,可是她看着自己的朋友日日为此所困,她似乎又於心不忍。

「我也不知道。」殷隋央垂下眼帘不想面对言丹,这泱泱归平上至皇太后,下至黎民百姓,是否都认为她配不上他?为什麽这世间人都要求门当户对?归平对恒国是门当户对了,可是这盛世容颜对其貌不扬,温文儒雅对冷弱冰霜,是啊??她确实配不上他。

「七嫂别生气,我并不是觉得七嫂配不上七哥,只是七哥一直以来非但不近nvse,更是隐居山林、闭门不出,却在听闻和亲之事出山要求父皇赐婚,甚至亲自着手於大婚之日的一切,所有人都不解他为何如此重视着这位寻临公主,七哥他可是个超脱尘俗的仙人,对於权贵也不阿谀奉承,更是对於王位毫无兴趣之人,自然也不可能寻求恒国的庇护??。」言丹情急之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一双杏眼紧张地看着殷隋央,可却得不到殷隋央的任何回应。

原来所有人都在猜啊?然後所有人都想从她的嘴里得知什麽,但可笑的是她也不知道!琴音再次响起,这次又是一曲的悲伤,原来她不管走到哪都势必不会有人喜欢,连她好不容易触及的一点幸福也被认为是她不该拥有之物。

言丹紧张地呆坐在那,完了,她心想不妙,初次见面就得罪人了,他七哥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的头剁了?不,七哥那种谪仙人从未见过他有一丝愠气,不过她可是当今皇上和贵妃之nv,区区一个王妃哪奈何的了她。

「不怪你,你走吧。」殷隋央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继续抚琴,雍容华贵的外表、率真可ai的外皮、心机叵测的内心,她待在恒国皇g0ng那麽多年,察言观se她不是不会,而是疲惫於战战兢兢地去应付,她这辈子识人无数自是看出这位公主只怕不是她所表现出的那麽简单。

这个牡丹要是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言令,这滔滔不绝的解释又从何而来?

「那牡丹告退了。」言丹默默地走了,暮云亭下只剩殷隋央孤独而凄凉的背影,和心烦意乱、悲从中来的琴音。

殷隋央知道自己这样甚是无礼,可是她不想成为一个虚伪之人,因为她曾经做过,为了成为人见人ai的孩子,可是现在她痛恨自己那副明明厌恶却是充满笑容的脸,她想做自己,她想任x一回,她想完成她自幼的梦想——隐居山林。

因为一个人隐居於深山,便不必再去顾虑他人的感受吧?她不想每句话都去思考着隐藏的意义,她不想去揣测笑容中隐藏的y谋,她宁可不要锦衣玉食,也不愿自己再次成为那种人,自从她嫁给言令之後她便和他一起隐居山林,这梦也算圆了。

只是啊……她的夫君是归平王爷,她心知肚明这种短暂的幸福终究不可能长久。

在平城的骓王府依旧背山而立,蓊郁的山林环绕着骓王府,薄雾缠绕着替骓王府增添了一gu神秘,好似天上仙人所居之处,而殷隋央闷闷不乐地出了骓王府,她漫无目的地使起轻功穿梭在山间小径,墨se青丝随风飘散略显凌乱,白衣随风飘扬好似天仙。

她不喜出门,不喜面对世间众人,因此她鲜少出门只在府中弹弹琴,奈何借琴消愁愁更愁,不如出门看看世间散散心、一解烦闷,况且她好像还没看过着泱泱归平的庐山真面目,不如亲自前去一睹真容。

殷隋央问着行走的路人最终来到了归平皇g0ng外热闹喧嚣的朱雀门大街,只见用石头砌成的朱雀门大街上百姓熙熙攘攘,赤se的幌子在太yan下醒目地挥扬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珍奇异货琳琅满目,真是个太平盛世之景。

殷隋央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四处张望,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家卖着各种首饰的店,她想起自己好像许久没有打扮过了,从前她苦於无悦己者便也不容,可婚後她却夫唱妇随地跟着言令穿着一身素衣,她望着自己朴素的一身突然便想打扮了起来,於是她迈开步伐走进了「月珍阁」。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这里的物件都是数十两起跳,看姑娘这身破布应是无法负荷。」月珍阁的nv子走到殷隋央面前指高气昂地说,眼里是无尽的轻视。

破布?殷隋央知道白衣是平民服,但她这衣服的质地应该不至於是破布吧?不过说来她好像从未自己买过这些东西,毕竟她是恒国公主,虽然不受宠但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倒也不足为奇,而她如今是骓王妃,虽是一身素衣可这质地也绝非寻常人能拥有的,於是她带着一身疑惑,莫名奇妙地回头想走。

可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位中年男子,他露出一抹笑容道:「王妃娘娘有什麽需要吗?」

「店主?你g嘛呢?」那nv子很讶异这位店主的出现,因为这位可是鲜少招呼客人的,除非是王g0ng贵族或者达官显贵。

「快和王妃娘娘道歉,没看见娘娘腰上的那块玉吗?」男子拉着nv子的手肘想堵住她那张猖狂的嘴,常人可能看不懂,可他在这这件月珍阁待了数十年见过无数稀世珍宝,殷隋央腰间那块玉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绝非寻常人可拥有,更何况那块玉上的「令」字恐怕整个归平只有一个人配拥有。

「小nv有眼无珠,恳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nv子在慌忙之下赶紧跪下,眼里泛着深不见底的懊悔,倘若此人真是王妃娘娘她方才说那些猖狂的话岂不是杀头大罪?

不行,她想起母亲憔悴的双眸、满脸的皱纹和粗糙的双手,明明是如此的心力交瘁,却在看见她时无论如何都要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如今母亲年迈病重,她不能就此离世,徒留母亲有人孑然一身。

「无妨,平身吧。」殷隋央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见她望向自己腰间的那块玉露出一抹淡笑,只因她无意的一句:「真好看。」言令便将玉解下挂在殷隋央的腰间,那举止间的温柔令殷隋央如今想起都能感到一抹余温。

nv子闻言连忙谢恩,她想她以後再也不敢如此狗眼看人低。

「王妃娘娘真是宽宏大量,不知娘娘今日想看些什麽?」男子将殷隋央引至二楼,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方能驻足之处,否则寻常人等若是看到也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妄想。

「别太yan丽,我喜欢恬淡素雅的。」殷隋央觉得自己站在言令旁边若是配戴着大红大紫之物只怕会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吧?不过她向来不喜繁琐之物,言令的x格到和她不谋而合。

「王妃娘娘这可不行,七殿下虽然喜欢素雅,却没有一个丈夫不喜妻子漂亮些,况且nv为悦己者容,娘娘若是想掳获七殿下芳心还要三思啊!」男子觉得以一位王妃而言殷隋央这打扮确实太过素雅,白衣虽衬托出殷隋央的气质,却毫不间一丝一毫的皇家风范,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世上又岂有丈夫不喜妻子花容月貌?

「那这个如何?」殷隋央指着一盒镶玉凤金簪和珥璫,翠绿的玉凤用h金画龙点睛,好似和玉凤对视着便可感受其气息般栩栩如生,而经过h金的点缀後整t而言既不会太过素雅也不会太过yan丽,和殷隋央倒也十分匹配。

「娘娘眼光真好,这可是月珍阁的镇店之宝,尤其凤并非常人所能配戴,就算有人想买也不见得配得上。」男子诚恳地说,此话丝毫没有恭维之意,这镇店之宝确实一直默默地在等待主人,等待一位能和他相得益彰的nv子。

殷隋央拿起镶玉凤金珥璫却听见窗外之声,她自幼习武便锻链过耳力,所以只要不是太远她都能听见声响,她走至窗边瞥见窗外之景,只见百姓们望着同一处窃窃私语着,殷隋央依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见了言令和他身边的佳人。

只见言令和nv子一路畅谈,言令脸上依旧是一抹和煦的笑容,而一旁的nv子双眸满是ai意地望着言令,nv子双颊泛红地笑着,朱唇侧的笑靥迷人无b,一笑倾城,身後的银花步摇随着步伐摇动着,彷佛也摇动了众人的心,多麽令人心生怜ai的一位nv子啊!

「那位不是七殿下吗?他身旁的可是骓王妃?多麽倾国倾城的nv子啊??。」大街上一位青衣nv子对着一旁的蓝衣nv子道,青衣nv子边说着边把眼睛盯着这对男nv,多麽玉树临风的男子,多麽沉鱼落雁的nv子,多麽匹配的一对璧人。

「才不是呢!听闻骓王妃是位其貌不扬终日掩面的nv子,啊??这也怪不得七殿下,谁愿日日对着一个丑八怪过日子呢?不过以那位nv子的姿容应该就是那归平第一美nv张凌若了,一个是归平第一美nv,一个是归平第一美男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蓝衣nv子立即否认了,那位寻临公主可是出了名的丑八怪,怎能和这位肤如凝脂的美nv相b?

「也是,我看这骓王妃是失宠了,人家张凌若可不仅是归平第一美人、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更是当今三殿下的表妹呢!我看她要是真喜欢七殿下迟早也是要入骓王府的,不过那位公主也真可怜

,远嫁归平还终身失宠,真是令人不胜唏嘘。」青衣nv子叹了一口气道,生在帝王家的人或许真是想尽一生荣华富贵,可真正的幸福又有多久?

他不是和她说朝堂之事忙得让他焦头烂额?他不是说自己在皇g0ng和军营里周旋?殷隋央的手越握越紧,将那只玉凤压得紧近窒息,她只觉眼前一片蒙胧,可她忍住泪水不让他滴下,因为她不想让旁人看见她的狼狈,看见她是如此一个用情至深,又是如此一个被秋扇见捐。

她的心越来越冷,她厌恶受骗,还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骗,那种感觉简直是整个世界都山崩地裂了一般撕心裂肺,她咬着牙把玉凤放回原位,默默地道:「nv为悦己者容,如今怕是不必了,别和任何人说过我来过。」

殷隋央从半月形的窗户运起轻功到了另一间屋子的屋顶,男子就这麽看着殷隋央的背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失落又凄凉,看来这次又是一个有缘无份,这玉凤怕是又要继续等待了,百年也难得一遇的人。

殷隋央像个孩子似的逃走了,多麽撕心裂肺的一幕啊!她被骗了,彻底被当成一个独守空闺又无知的蠢蛋,为什麽?明明她对他那麽掏心掏肺,他何以要编出那些谎言,她以为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可如今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就是她义无反顾相信言令的代价。

她以为纵是天下人都视自己为祸害,言令也会一生一世伴在她身侧,默默地守护着她,她曾经以为就算天下人都拿她当井底之蛙骗她,言令也一生一世都不会骗她,可是她大错特错了……她非但毫不怀疑地相信他,更深深地ai上他了,而曾经她也以为他们的ai能天长地久,就这麽快乐下去。

可是啊……时至今日她才发现:ai的越深,伤的越深。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一座山林,山林之间渺无人烟,浓雾弥漫,殷隋央方回神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如此艰困,正如她如今的心境般四面楚歌,让她不知该何去何从,恒国是她的故土却回不去,归平也已然成为她的伤心之地,她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言令了,她想一走了之,可是她要去哪?

不曾想,天下之大却渺无她的一个栖身之处。

殷隋央抹去眼角的珠泪试图摆脱困境,可她却突然发现周遭竟有人的气息,她猛然回头一望,只见一位白衣nv子半躺在树枝上吃着桃子,白衣翩翩,白雾蒙胧,眼前的nv子宛若天上的仙子,而她一双明亮的双眸正和殷隋央四目相交。

「为何流泪?」nv子将桃子的最後一口咽下便道,此山林凶险、浓雾弥漫,甚至曾有传闻说此处乃亡灵集结之处,她本以为这座山林已是无人敢驻足之处,却不曾想如今还有人能畅行无阻地运着轻功来到此处。

「曾有一扇平凡无奇,某日因缘巧合到了一男子手中,扇本无奇却得男子喜ai,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扇喜,可秋意渐浓,扇终被弃於箧笥之中,扇终泣。」殷隋央以秋扇b喻自己终被弃若敝屣,多麽一个凄凉的结局。

nv子运起轻功飞至树下,站在殷隋央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多麽相像?昔日那个痴情的她,明明对他一往情深却换不回他一丝的真情,她温柔地拍着殷隋央的背道:「无妨,男人能信的屈指可数,山盟海誓永远不b朝夕相伴来得可靠。」

「是啊??他就是个乌gui王八蛋,说什麽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妻子,说什麽要ai我一辈子,今日却和美人在大街上有说有笑,而我却傻傻地在家里独守空闺,凭什麽?」殷隋央眼前一片朦胧,多少和言令在一起的画面都历历在目,她曾和自己说过不能相信任何人,可是他却被言令那jg湛的演技骗了。

「别哭了。」nv子感受到殷隋央颤抖的身躯便好似看见当年的自己。

「那我该怎麽办?」殷隋央哭着哭着便抬头望着nv子,眼里尽是无助。

「如果实情确实如此便和离,如若有误会也该当面说清楚,千万不能逃,只不过我想问一句,你们有孩子吗?」nv子如此建议殷隋央,想当年她虽是如此有气魄地想做个了断,可她有孩子,她若走了她的孩子该怎麽办?凭她一己之力绝对带不走他,身为一位母亲她不能自私地将孩子至於水火之间。

「我们??没有。」殷隋央说道这突然有点失落,这错似乎也怪不得言令,是她不让言令碰,他曾说过喜欢孩子,可是她却毫无表示,他自然只能去找别的nv人。

「如此最好。」nv子悬在半空的心终於安然落地,因为她不愿殷隋央重蹈自己的覆辙,为了孩子牺牲,好久好久都过得心惊胆跳。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美,不知可否请教姐姐芳名?」殷隋央离开nv子的怀抱,她看着nv子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不过这一身白衣和气质好像和某人十分相像,不过她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是归平的嫡皇长子,是当今皇后的独子,如此年轻貌美的美人怎会是个弱冠男子的母亲,再说那麽翩然若仙的气质怎会和那杀机重重的皇g0ng有所牵扯?

「我叫李甯,你呢?」李甯眼里浮现一抹笑意,她美吗?她若美,那扇不论倾国倾城亦是其貌不扬都终会被弃。

「我叫殷隋央。」殷隋央言令也浮现一抹笑意,她并非毫无戒心的天真nv子,只是冥冥之中她就是能感受得到哪些人值得倾心相待,当然言令??例外。

「那姐姐再见,我要去做个了结了。」殷隋央瞬间充满勇气,没错,她怎能不战而逃?她是翱翔九天的凤,有铮铮傲骨,绝不能就此落荒而逃。

「再见。」李甯看着殷隋央运起轻功,可在那一瞬,她看见了她腰上的那块玉佩,那个「令」字??她心中几近崩溃,殷隋央??殷隋央??难怪她觉得如此熟悉,她就是言令的妻子?她一笑置之。

也罢,这就是人生。

骓王府。

殷隋央回到骓王府後便命令奴仆将红se的华服和金se的头面拿出来,她不想再穿这白衣,因为这身白衣是为了和他相配,可如今沧海桑田,他不值得她夫唱妇随。

而当殷隋央发令後奴仆们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时常劝着殷隋央换上美丽的华服,可她总不愿,如今一身戾气缠身,这骓王府不知会有什麽风雨,该不会是今日他们放九公主进骓王府吧?可她是一朝公主,她们仅是一介奴仆怎敢阻拦?

殷隋央换上一身华服,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墨se的发丝和金se的头面相映,绣着凤的华服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可她依旧掩着面,她不知这面纱究竟为何会成为她在众人面前不敢拿下之物,哪怕是言令,她在想她是否是时候摘下了?

她坐在紫檀木桌旁,默默地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和离书,她好想回到从前,那个只有他们俩相视而笑的时光,可时光终究无法为谁倒流,哪怕倾尽所有也换不回流光瞬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言令的脚步,随着言令的b近,殷隋央的心七上八下,她本以为她已收拾好情绪,汝是铁,坚强便不会流泪,可是如今??她却无法如当年般镇定了,她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坚强的孩子,因为言令那个孩子消失了。

徒留的只有那个脆弱的她,那只要一粒石子便能引起阵阵涟漪的水。

只见言令打开门便看见一位穿着红se华服的nv子背对着她,除了他们大婚之日他不曾见过她穿过这样的衣服,他一脸不解地叫了一句:「央央?」

殷隋央无语,她方才想过千言万语,有的是破口大骂,有的是打地你si我活,有的是心平气和,可是??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且她的眼角也逐渐泛红,她有意强忍泪水。

言令不明所以地走近殷隋央却瞥见桌上的和离书,有一刹那他的心彷佛被箭s入了一般痛,发生了什麽事?方才婢nv支支吾吾地说言丹来过,难道她对央央做了什麽?他一脸慌乱想拍殷隋央的背,可殷隋央用了雄厚的内力移开了并站了起来,用了言令从未听过的声音道:「别碰我。」

殷隋央的泪水宛若滔天巨浪般流了下来,她忍不住了,她再也无法假装没事,言令不知从何反应,他又做了什麽?竟让殷隋央哭红了双眼,连碰也不让他碰,他心如刀绞般问:「怎麽了?」

「你这个负心汉,放着妻子在家独守空闺,说什麽忙着国家大事,却和归平第一美人有说有笑,是啊!我是长得其貌不扬,我是被恒国丢出来和亲的丑八怪公主,可也由不得你戏弄,是啊!归平第一美男子和第一美人真是天下绝配。」殷隋央一气之下毫无掩盖地吐出内心深处的声音,也罢,反正从今往後都不会再见了,这话还是说得绝一点好。

可话说得越响,她的心却越痛。

言令一脸茫然地看着殷隋央,他不知为何每次殷隋央哭都让他0不清头绪,可当殷隋央此话一出言令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只道:「你看到了?」

「是啊,想不到才到归平数日你便原形毕露了。」殷隋央眼神空洞地抹去眼角的珠泪,她曾和自己说过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泪水,因为泪水是懦弱,是委屈,是脆弱,可她必须是铁,就算要哭也要四下无人,可是在眼前的男子面前她的心便好似水那般柔软,那般清澈见底。

然而,此言一出不仅刺伤的言令,殷隋央的心中更是万箭穿心,站在她眼前的是她最ai的男人,可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她好想再冲上前去抱住他,就这麽沉浸在那温柔之中,永世不离,可她深知强摘的果实不甜,她不愿为了维持一段虚伪的假象而佯装不知。

「我和她仅是泛泛之交,今日和她相约於朱雀门大街是为了……。」言令紧张地试图解释什麽,可殷隋央似乎没有耐心听下去。

「不管你和她之间有何牵扯,你都骗了我。」殷隋央一脸委屈地道,她努力地保持冷静,可是她的思绪只要一碰到言令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可是就算他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又如何?他终究是骗了她,辜负了妻子对丈夫的信任。

此时殷隋央感受到门外有侍nv的气息,她不希望如此丢脸之事被人撞见,於是就打开了门,谁知那侍nv手上端着东西,侍nv本是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先行退下,却被门突如其来的打开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便就此掉落,只见殷隋央在东西及地前接住,当她的双眸注视着那东西时……她却摀住朱唇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偷听。」侍nv见状赶紧跪下,周身不断发抖,她深知方才若不是殷隋央眼明手快,那玉凤若是摔碎,她纵是倾尽一生也无以偿还。

「退下吧。」言令唤走了那侍nv,便走近殷隋央一举将她拥入怀中,他的下巴紧紧抵住她娇小的肩膀,双手亦紧紧地缠在她的腰间,好似再晚一步、再松一点他便要失去她似的。

他颤抖着,他不想再看见她离去的背影,他不想要过着没有她的日子虚度一生,他好想一掌打si自己,他曾说过这一生都不会让她流泪,可他??终究是食言了,还让她哭了。

「我自幼便不喜和除了母后和皇祖母的nv子加以亲近,自然也不知nv子喜欢什麽才向张大小姐求助,之所以有说有笑是因为你,因为说起你的事,可我确实骗了你,我不求你不怪我,但求你别留我一人孑然一身。」言令紧紧抱着殷隋央,他的话句句出自肺腑,自从那日他便没有一刻心中不惦念着她,她那桀骜不驯的个x,她那不拘小节的举止,她那不可一世的骄纵都深深刻画在他的脑海里久而挥之不去。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他本以为那nv孩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位过客,面容姣好的nv人在皇g0ng屡见不鲜,况且此nv子既无小nv子的温柔婉约,举手投足间更渺无nv子应有的礼仪举止,此种「不l不类」的nv子怎配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一抹身影?

可他亦不知为何的总想起她,她那直率的个x毫无深闺小姐的忸怩作态,她那行侠仗义的气魄更是潇洒英俊,他被她那不同於寻常nv子的气质深深x1引,可那日他们俩分别後他便再也寻不见她了,直至那日在朝堂之上听见那芳名??而时至今日,他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就像扇子一到秋天便被弃若敝屣,可你明明是一片真心却被我糟蹋,非但换上了这一身你觉得俗气的红袍,还写了那和离书??。」殷隋央知道自己误会言令便羞愧地无地自容,且将压抑自己的那块石子抛开,她越哭越响,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她。

「我怎会抛弃你?我说过这一生只有你一位妻子也只会ai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再说我何时说过红se俗气?我觉得夫人这一身红美丽不可方物。」言令举手抹去殷隋央宛若珍珠般落下的眼泪,他记得在他们大婚之夜她也哭了,只因他一个无心之举,便足以让她哭的涕泗纵横。

他此生都难以忘怀那日她是多麽一个傲然的nv子,今日她又是多麽一个容易感动的nv子,他也永远铭记他用了多少时间才让她卸下那刺人的甲胄,她从来不是个铁石心肠、冷若冰霜之人,只是她将自己那颗炙热的心藏地太深,以致於谁也发现不了她那柔弱的内心。

她就似那匕首般尖锐得以削铁如泥,可一遇到温暖的水也无可奈何了,她斩不断着翻来覆去的水,只得逐渐地被侵蚀,逐渐生锈,逐渐沉沦在水中,连自己都难以自拔。

「那你为何老穿着白衣?」殷隋央不明所以,她自初见他时他便是一身白衣,好似身在九重天之上的仙人那般出尘,她一直以为言令是因喜ai白se才日日穿在身上,所以她才夫唱妇随一番,可言令如今的言下之意却令她百思不解。

「没什麽。」言令一笑置之。

「不过夫人当真狠得下心和我和离?」言令抱起殷隋央坐到了床上,他不想放开她,他很害怕殷隋央就这麽一走了之,所以他要好好地抱紧他这位y晴不定的夫人。

「你若真负了我,我便到一个你寻不见的地方,si生不复相见。」殷隋央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言令。

「我说过你我一生不离不弃,倒是夫人如此错怪我??难道不必有何表示?」言令知道殷隋央乃言出必行之人,但是他这一生都不会负她,便无须畏惧。

殷隋央在言令说完最後一个字後便扯下那绦se面纱,将自己的朱唇和言令温柔的唇瓣相触,那一刹那宛若天雷g动地火,随後殷隋央绽放一抹宛若不属这天地之物的微笑,便道:「言令,我ai你。」

言令不可置信地看着殷隋央,终於??她终於愿意接纳自己,她终於ai上了他,只见面纱下的面容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面容,她的美并不仅只於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的美好似不属於这凡尘之物,而她那出尘的气质更衬托出她不凡的胥骨。

「同汝。」言令语毕即毫无犹豫地回吻殷隋央,他好想霸道地占有殷隋央。

「我以为你不会想??我以为你是那天上的仙。」殷隋央红着脸道。

「就算是天上的仙,望见了人世间的夫人,也甘愿为汝堕入凡尘,就此沉沦。」

清晨时分,水气逐渐在小草上凝结成露珠,薄雾弥漫在美仑美奂的归平皇g0ng的g0ng门前,只见雾中一玄衣男子和一只墨se千里马站在宏伟的g0ng门前,腰间系着两支木se的葫芦丝,深邃的双眸望向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麽。

时隔相约之时尚早,李天勇自天未亮时便起身,他本该一如往常地练武,可奈何他的脑海中却莫名浮现了一位nv子的身影,明明仅是萍水相逢却不知为何他这三日间总忆起她那身影,她那傲然又不可一世的模样在他心中是如此地鲜明。

不得不说,这是他头一回遇见b练武更令他起劲之事。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李天勇忆起幼时先生所教之诗,那日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先生自己一人若有所思地念着,似是在教书却又似在说着往事,李天勇曲着肱枕着头心早已飞向他的天地。

「勇儿可懂其意?」先生抚0着颔下白苍苍的胡子问着一旁的小弟子,而先生的双眸深邃似海,好似历经沧桑的感觉,可无奈去对上一对宛若清水般澄澈的眼睛。

「就是有个美人令人难忘呗。」李天勇望见先生回神赶紧佯装一副jg神抖擞之状,而此时窗外传来钟声,李天勇不等先生说话便道:「午时了,先生快去用膳吧。」於是他就这麽跑了出去,徒留先生一人孤独的背影。

先生看着李天勇跑走的背影,一条马尾在後飘摇,嘴角便扬起了一抹笑,曾经何时他也是那麽一个年轻气盛的傻小子,而他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也罢,也罢,初闻不觉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当李天勇从回忆中ch0u身时,只见眼前一位白衣nv子正骑着黑马奔腾而来,披头散发随风飘逸非但不显凌乱,反而显得nv子的傲然和fangdang不羁,李天勇刹那只觉那宛若一幅画,他恨不得能执笔将这一幕画下,只因他从未看过nv子骑马能有令战场上的大将军都折服的霸气,他也从未看见nv子能够如此披头散发就出门。

他印象中的nv子应当在深闺之中相夫教子,足不出户,在男人面前温柔婉约,争夺宠ai,可奈何此nv子总颠覆他的看法,总能在他心中刻画出令人刻骨铭心的印象。

「乐师久等了。」nv子轻盈地跃下马背,双眸闪烁这歉意看着李天勇,她不喜等待,可如今却让人等待……。

「无妨。」李天勇未生一丝愠怒,左右此nv子都非能令人预测之人。

「那现在我们去哪?」殷隋央只觉此人也是位x情中人。

「若姑娘不弃嫌可至在下寒舍。」

「那走吧,还有别叫我姑娘。」殷隋央觉得姑娘二字甚是不妥,何况自己已是有夫之妇。

「那该如何称呼?」李天勇一脸茫然,她叫殷隋央,他若唤她一声隋央自是不妥。

「随意,你领路吧。」殷隋央不等李天勇反应便迳自上马。

随意?甚好,很适合她,她就是一位随意又傲然的nv子,李天勇亦上马,只见两人两马就这麽驰骋在g0ng闱侧,离归平皇g0ng渐行渐远,李天勇宅院坐落於山上,路程虽不远却十分颠簸,李天勇时常回头留意身後的nv子,却发觉nv子安然地跟随在後。

可他分明记得哪怕是当年的自己初过此路也是倍感吃力,此nv子不过一介nv流非但不觉困难还游刃有余……也罢,此nv子本非常人。

最终李天勇带着殷隋央到了他的宅院,此院坐落於半山腰,周遭草木葱茏、虫鸣鸟叫,他不似骓王府那般宛若摆脱红尘浮华的清闲之处,而是简单纯朴和自然合而为一之处,穿过大门,便是数栋屋子相间映入眼帘,而屋子右侧是一座湖,水质清澈见底,鱼儿悠游其中,湖中一亭和湖边以桥相连,而屋子背後是一片蓊郁的山林,又闻溪水如飞珠溅玉之声。

殷隋央和李天勇下马,只见殷隋央望向那湖之景道:「此地甚好,何名?」

「在下本是想取个清幽之名,奈何在下资质驽钝,思量良久亦无果,索x便叫无名。」李天勇亦望向殷隋央所望之处,他那日看见此地便觉是个清幽之处,可他百思亦不得一个能与其相匹配之名。

「好名,在我看来乐师才不驽钝,反而是我所敬之人,不会为了取名而取名,而忘了最初的意义。」殷隋央从来不喜这世俗的牵绊,由着x子行事才是她一生所愿,从前的她为世间太多声音所束缚,妄想着成为他人眼中的花,却过得疲惫不堪,可光y荏苒她才恍然发觉他人的议论纷纷是场永不停止的梦魇,与其一生活的痛苦,倒不如从心而过。

只是她是骓王妃……从心所yu恐怕只能是奢望。

李天勇一笑置之,便从腰际拿起葫芦丝递给了殷隋央,云南与此相隔千里,葫芦丝难求,他便只得请工匠赶工完成……。

殷隋央望着葫芦丝,纤纤细指抚上上面的雕刻,只见湖边蒹葭苍苍,而那伊人就在那水之一方,那伊人的面容模糊不堪,难辨眉目,却有着一头长发随风飘扬,殷隋央抬头望向李天勇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乐师此笛可是特制?」

「不……是。」李天勇心中按叫不妙……有那麽明显?

「乐师别骗我了,我这支葫芦丝的做工明显b乐师的jg湛,谁会摆着b较好的东西不用?我果然是让乐师为难了,不如乐师出个价吧?」殷隋央觉得眼前的这位乐师为人实在正直,这年头谁不是拿着烂货卖高价,可这葫芦丝的做工分明jg细无b,这位乐师却不动一丝邪念。

「随意你真聪明。」李天勇一时之间不知是自己太驽钝还是殷隋央太聪明,但他是归平的将军,他若笨,整个军队岂不都将与他陪葬,不过这种事情至今从未有过,所以一定是眼前的nv子太聪明,李天勇天真地想着。

「随意?」殷隋央一脸有趣地看着这个乐师,这分明是他太笨吧?要撒谎也不做得透彻些,也没有想好该如何自圆其说,还直接承认……她哭笑不得,不过随意是怎样?

「随意方才自己说的,还有随意你可否别唤我乐师?」李天勇觉得「乐师」二字於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无惧眼前为何魑魅魍魉的将军怎能被叫成乐师?

不,等等,他方才说殷隋央聪明,既然聪明何以会唤他乐师?难道才离营数日他便开始堕落了?不,还是说他和那群只知奋勇向前的弟兄们在一起久了,也开始变得不动脑袋了……果然跟聪明的人在一起就是不一样,李天勇只觉脑袋早已拧成一团。

「既然我叫随意,你就叫随便了。」殷隋央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此人确实没有城府,得以以诚相待。

「随便……也罢,言归正传,今日可是来学葫芦丝的。」李天勇觉得随便二字亦不好,可是他又想不出其他好名字,那就这样吧。

凉亭之中殷隋央便和李天勇开始了学艺之旅,李天勇细心指导着:「此音气息微弱,若是过大会成另一个音。」殷隋央亦虚心求学,丝毫不敢马虎,而殷隋央天资聪颖,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吹曲,李天勇喟然叹曰:「随意你也太强了吧?我可是0索了三日才学会呢!」

「这有何难?不过是随便你这个名师出高徒罢了,对了,这个给你。」殷隋央语毕便从袖子拿出一个锦囊给了李天勇。

「我就不用了。」

「随便你的意思是不差这点钱?也是,能有这处宅院想必你也是挺得宠的,没想到皇上喜欢你这种的。」殷隋央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大错特错。

「什……麽?我和皇上之间清清白白。」李天勇闻言瞬间蒙了,此nv子还真是出言不逊。

「逗你的呢,不过如此一观随便你应该是个富人,看来以後相约能时常请客。」殷隋央在心中盘算一番,这种有钱又傻里傻气的人怎麽还能活的好好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要坑他的意思吗?李天勇一脸莫名其妙,这nv子的一言一语还当真出乎他意料,他啊……是很久没有这种手足无措,且处处吃瘪的感觉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厌烦,甚至觉得十分有趣?

己丑年三月二十一日,归平天寿节,乃归平历代君王之生日,普天同庆,举国都笼罩着一gu喜气,酒馆中热络非常,歌舞昇平、河清海宴,好一个太平盛世。

昇平三十四年,当今归平王言玄青在位已三十四载,归平王在位虽战事难免,可却是三十余年如一日地日理万机,不曾有一丝懈怠,整饬吏治,从谏如流,因此归平国力蒸蒸日上,平城甚至能夜不闭户,在去年还和恒国签下停战协议,史称「燕丹之盟」。

因此当今归平王的威望名扬四海,布衣们也十分ai戴这位君主,可他如今年至知天命却迟迟未立太子,此事足以动摇国本,文武百官忧心忡忡,民间也流言四起。

只见平城酒馆内热络非凡、座无虚席,百姓有的看着戏台上的戏子听戏,有的相较酒量,有人闲话家常,而靠近二楼窗边的一桌便正是如此。

「皇上如今年岁已高,却迟迟未立太子,这该如何是好?」一个下颔全是胡须,目光炯炯的壮汉半撑着头,望向对面的老者,而老者顶着一头白发,眼眸深邃,似是在想着什麽似的深不可测。

只见老者吃了口茶後道:「事关归平国运兴衰,此事又怎能马虎?皇上一生识人无数,用人亦是拔去凶邪,登崇俊良,老朽相信皇上心中自有一番思量,汝且待莫急。」老者不疾不徐地说,慧眼好似早已看破许多事。

「俺倒觉得八殿下为人正直、武功高强,虽出身卑微,却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鹤立j群,国若交予他手,势必富强。」壮汉本是习武之人,自然只看得见这些。

只见老者微哂,若有所思,而壮汉见状便是一脸茫然道:「你啥意思呢?」

「天子,治国之事;将军,训兵秣马。自是不得混为一谈,何况八殿下他??。」老者语未毕,店小二就端了些下酒菜,轻轻地放到桌上後道:「今日举国同庆,本日招待,还有,你们方才是在说八殿下吗?」店小二一身红袍,很是喜气。

「正是。」壮汉答道,便拿起筷子吃起了下酒菜。

「我啊,倒觉得八殿下虽骁勇善战,但似非治国之材,看那三殿下武艺虽不佳,却时常在朝廷上替咱们老百姓着想,依我看君王就该仁民ai物,t恤我们这些布衣。」店小二拉着旁边的椅子便坐了下来,左右今日是天寿节,掌柜早回家了,偷个懒也无妨。

「但依老朽看来,三殿下亦不能担此重任,虽能替百姓着想,可似非己见。」老者年近古稀,他一生看尽世间冷暖,慧眼如炬,很多事情自是看得b旁人清楚,可他啊活到今日这个岁数早已没了什麽大志,只愿在有生之年看见归平的新王上位,归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整个归平就你最行是吧?」壮汉一脸不屑地说,真是莫名其妙,每次跟这老头聊天左也被堵一句,右也被堵一句的,真不痛快。

「老人家,那依你看来,谁当担此大任?」店小二无视壮汉接着问道,只因他听出老者话中带话,似有深意。

「骓王言令。」

「去你的,n1taa弄俺是吧?兜兜转转一大圈,还以为你真有啥高见,要七皇子为太子俺也举双手双脚赞成,可人家七皇子这不都隐居深山了,哪管咱这红尘事。」壮汉气的脸红脖子粗,又接着喝酒。

「七殿下若真能出山,归平定能东风入律。」店小二叹了一口气,有治国之材的远离尘嚣,无治国之材的争先恐後,这世道也真是一言难尽。

老者不言,只进杯中物,民心所向之人,究竟能否舍身为世?谁也说不准。五鸟争一鱼,手足尚不顾,多时亦不得,只因鹤之故。

归平皇g0ng,g0ng人们忙碌着一年一度的盛事。

「等会就是父皇的寿宴了,听说nv宾们都要先去准备。」殷隋央此时依旧戴着面纱,依旧是一身素衣,夫妻感情依旧。

「其实夫人不必前去。」言令看着殷隋央,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似再松一点她又会跑掉似的,何况此地还是殷隋央最厌恶的地方,不知为何他心中满是亏欠。

「看你一脸担心的,好像我会被谁欺负似的,我可没那麽不堪一击,而且我告诉你,如果等一下是什麽b武大会,我肯定是第一的。」殷隋央觉得这样的言令真是可ai,从前在恒国她是只身一人,可现在她有他,哪怕前方万箭袭来她也不怕。

「好,那你小心,还有皇祖母替我们俩准备了华服,记得去皇祖母那换衣服,我也会在那等你。」言令依旧一脸担心。

「我又不是要去什麽龙潭虎x,怎麽弄得好像我会一去不回似的,算了,我走了。」殷隋央向言令露出了一抹笑容,示意要她别担心,便跟着侍nv走了。

言令目送着殷隋央,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才善罢甘休,她就是这样,坚强。

偏殿。

天寿节受邀至皇g0ng参加寿宴的只有王公贵族和三品以上的大官,其余小官是无缘参与的,所以今日能来的必是归平举足轻重的人物,殷隋央叹了一口气,有钱有势的人一个b一个还娇贵,一个b一个还难应付,看来今日她怕是很难风平浪静地度过了。

天寿节乃归平王之生日,寿宴上人人都可表演祝寿,久而久之便成了各官家献殷勤的天赐良机,所以各家的大家闺秀都无所不用其极地使出十八般武艺,不只能讨皇上欢心,更是深闺小姐一展芳华、招蜂引蝶之机。

因此殷隋央方踏入偏殿便看见一群nv人穿的花枝招展,衣着奢华无度地在排练着舞蹈,殷隋央极尽所能地让自己一片落叶掉到地上那般无声地入座,她可不想和这些心思叵测的nv人们周旋,她来只是想让言令放心罢了,因为他凡事都会顾及到她,而她不想让他感到歉疚。

殷隋央望向场中央,好巧不巧在那场中央跳舞之人正是那归平第一美nv——张凌若,她一袭桃se衣袍宛若池中之荷,她轻盈曼妙的身姿似蝴蝶那般翩翩起舞,她姣好的面容足以倾城。

「归平第一美nv果真名不虚传,你看那身段、姿容??纵是nv人也会动容三分啊!」

「可不是吗?但长得再美又有何用?明明心仪着七殿下,可人家七殿下就是宁愿娶一个素未谋面、尖嘴猴腮的公主也不想娶她,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我可是听说前几日在朱雀门大街上七殿下和张凌若一同逛街呢!我看那张凌若也有两下子,ga0不好真下嫁到骓王府作妾,男人嘛,谁不喜欢美人?」

殷隋央双眸中尽是无奈,能有别的话题吗?自打来归平那日所有人茶余饭後的话题都是这些道听涂说的,无不无聊?再说,她到底哪里尖嘴猴腮了?真是以讹传讹,还害她不明就里地误会言令,不过说实在的,张凌若那沉鱼落雁之貌她若是男人也未必招架的住,美人献身哪有不要的道理?

只见那张凌若跳完便走至一nv子身边,而那nv子正是言丹,殷隋央再次叹息,那日她口中的友人十之就是张凌若了,看来那张凌若依旧对言令念念不忘,还拜托言丹来试探一二,也是,她张凌弱美若天仙,又岂有男人不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言令大概就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败北吧。

有言丹所在之处,她自是不便多留,以她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个x??殷隋央不愿多想便了起身,左右自己也没表演,还是先走为妙,可正要走出偏殿的那时,却有个nv人挡去了她的去路道:「大胆贱婢,天寿节禁穿素衣举国皆知,你是想让诅咒皇上吗?看来你也是嫌命太长了。」

偏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宛若静止了一般,众人神经紧绷不知又要出什麽事了,而殷隋央所处之地成了众人目光所向之处。

殷隋央自知失礼在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眼前的这位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但单以衣着来看此人地位定然不低,未等殷隋央发话,那nv人身边的丫鬟便道:「大胆贱婢,胆敢不回三王妃娘娘?」此丫鬟在三王妃身边多时,耳濡目染之下口气甚大。

nv人一身hse金凤袍,髻上缠绕着藤蔓似地h金,她嘴角微g,因为她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看见了恐惧,看见了敬畏,而她似乎极为享受这份快感,居高临下,俾倪众生。

三王言耀乃当今陛下长子、丞相之侄,保不齐多年後便能登上龙位,而那凤位自然是她的囊中之物,然而如今这点权势不过是个开端,总有一日她要文武百官也得向她低头,敬畏她,尊敬她。而此人便是三王妃——萧芙韫。

「小nv自幼生在异邦,来归平时日未久,许多规矩礼数尚不清楚,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妃娘娘海涵。」三王妃娘娘?这气焰如此嚣张,看来她终究难逃是与非,殷隋央只能竭尽所能地压低姿态,只望不要再节外生枝。

「哦,异邦?何等蛮夷之邦竟连入境随俗都不懂?既是你无理在先,本王妃不做个表率似乎有损我归平国威,左右你都戴着面纱,旁人也看不着,今日乃归平大喜,本王妃便大发慈悲,掌嘴三十下就不再过问,亦不再上报,你道如何?」萧芙韫笑着道。

天寿节自会有使臣来访,但於归平这种万乘之国,其余千乘之国自是不足为惧,何况此贱婢衣着如此朴素寻常,能是什麽东西?今日既然已是这番局面了,便以此贱婢为先,告诉这些nv人什麽叫不尊敬她的後果,以儆效尤。

「见三王妃娘娘还不下跪行礼,还妄想以异邦之人掩饰罪过,好在我们家娘娘海纳百川,否则今日就不只掌嘴三十下了,不过你道是先打右边好还是左边好呢?」丫鬟看着自己的手,再望向殷隋央,满脸狡黠。

「丫头,若你执意打我,莫怪我没提醒你。」殷隋央只觉得真的是什麽人养出什麽狗,主仆都一个样,嚣张跋扈,不懂得适可而止,还得寸进尺,她能忍,她懂得以和为贵,可奈何忍气吞声从来不能解决事情。

她在这一年里想过许多,她啊??非常後悔当时在恒国被众所欺压时,自己没有为自己出一口气,而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今日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想为了避祸而委屈自己。

「我看你一个贱婢能怎麽着。」丫鬟盛气凌人,只见那一掌正要落到殷隋央的脸上时,殷隋央便一把抓住丫鬟的右手,怎料此丫鬟誓不罢休,再提起左手yu掌嘴,殷隋央便再次抓住她的手,此次殷隋央不再留情面了,以她的修为一抓自是断骨,丫鬟立刻哀声连连:「疼!王妃娘娘快救我。」

「蛮夷之邦?很好,本公主会代为转达王妃娘娘对我大恒的见解。」殷隋央把丫鬟甩去一边,看着萧芙韫,若以王妃身份想b两人属同辈分,但若以公主这身份和恒国的背景,她就是皇后也得敬畏三分,因为不管她和恒国有何不解之仇,她都姓殷,是大恒的寻临公主,侮辱她就是侮辱整个恒国。

「大恒?」萧芙韫微眯着眼,这nv人就是寻临公主?七王言令的王妃殷隋央?她握紧双手,这个人她似乎得罪不起。

「七嫂,你还好吗?」言丹这时才冲了过来,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还真是姑嫂情深。

「无事。」殷隋央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她若是真担心她早该现身了,也罢??这荒凉的人世谁不是看着别人的热闹而视而不见?想来这言丹也只不过是在惺惺作态罢了,这皇g0ng真是每来一次便令人心生厌恶一回。

「三嫂别气了,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言丹当着和事佬,向萧芙韫挑眉,示意要她别再多言,否则这场面若是闹大了可不好收拾。

萧芙韫不发一语,可手越发越紧,言令,你既然走了为什麽还要回来。

「有何好说?入了我归平便要按我归平的礼数走,七王妃犯错在先,还出言不逊顶撞三王妃,这三十个巴掌本g0ng都嫌韫儿仁慈。」年至不惑的nv人走近殷隋央,一身绦se绣凤华服和满头的金银珠宝而言此人的身份定然不低,而照这嚣张的气焰而言她十之就是那张贵妃了。

「母妃莫生气,七嫂她不是故意的,你看七哥他也不穿其余颜se的衣服,父皇不也没有责怪吗?」言丹一脸紧张,还一边b手画脚地解释,让众人看见她言丹和七王妃的姑嫂情深,可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麽药大概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是故意?皇上寿宴着白衣视为大逆不道,不知礼节视为无视我归平国法,公然顶撞三王妃视为不知长幼尊卑,韫儿罚之何错之有?如今是藐视归平律法、不遵从处置,妄想只手遮天,今後只怕是要骑到本g0ng头上了。」

张贵妃字字句句都将殷隋央置於不仁不义之间,但凡是和那趾高气昂的nv人有关之事物她都倍加唾弃、厌恶,如今有机可乘自是应当好好羞辱一番,语毕,张贵妃扬手便往殷隋央的脸上一打,而此次殷隋央却没有避开了。

萧芙韫和她同为王妃地位平等,但当今贵妃她当真得罪不起,她若执意顶撞反抗,难免成为众人眼中嚣张跋扈的眼中钉,他日必後患无穷,她知道这世间并非什麽事都能据理力争,她果然又开始懦弱了,为了避事而委屈求全。

不过也罢,就几个巴掌,她殷隋央自认命贱,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无妨??对吧?可是为什麽那麽多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涌现,让她几近要被记忆的y影吞噬,她的头好痛。

响亮的巴掌声随着张贵妃的手落至殷隋央的脸上而响起,可殷隋央的神se却漠然依旧,不动如山,只是??何人又知她长袖中的素手是多麽局促不安。

过去的事从来不曾忘记,只是不愿回想,不愿徒增伤悲罢了,可如今这是旧梦重温了。

「本g0ng身为贵妃自有协理後g0ng之责,如今骓王妃无视礼法、带头作乱,就是本g0ng的失误,本g0ng的事就是後g0ng的事,後g0ng之事自是由本g0ng作主,望在座诸位莫要传至朝廷增添皇上烦忧。」张贵妃环视四周道,妄想用一席话堵住悠悠之口。

而她的目光随即又回到殷隋央脸上,只见她嘴角一g,面上尽是得意,似乎没有善罢甘休之意,随即扬手又准备一打,却被萧芙韫止住了手。

萧芙韫面se凝重地道:「母妃,她是寻临公主。」归平和恒国自燕丹之盟後便以兄弟相称,打大恒公主的脸无疑是打了恒国一巴掌,若殷隋央执意追究,此事必是非同小可,许还会危及到皇上对言耀的观感。

「可这里是归平。」张贵妃此生痛恨做事碍手碍脚,从前她必须马首是瞻、步步为营,还需对那nv人低声下气、事事顺从,可今日不同往日,自是不得同日而语,既然那nv人不在,她身为当朝贵妃自有协理後g0ng之责,位同皇后,在她面前撒野实为自寻si路。

语毕,张贵妃扬手又要打,可转瞬间一个男人轻盈地将殷隋央抱走了,此举让张贵妃扑了个空,她瞠目看着男子就想破口大骂:「是谁胆敢??。」可话未说完张贵妃却支支吾吾地赶紧换了一张和颜悦se的脸道:「令儿,怎麽来了?」

「本王不放心便来一观,却不料母后不在,这皇g0ng便是乌烟瘴气、小人当道。」言令脸se宛若积了千年寒冰般望着张贵妃,字字句句都是针针见血,他紧紧地拥着殷隋央,手指越发越紧,倘若他没来他的央央还要被欺负多久?

而此时多少nv子的芳心大发,看见了言令的身影便早已沉浸在那一缕芳华之中,若说她们是花,言令便好似一泓清泉般潺潺而流,花儿是多麽地想沉浸在水中,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多的念想也只是镜花水月。

「何来小人当道一説?七弟妹犯错在先,母妃罚她何错之有?」萧芙韫抢在张贵妃前发言,从来都只是翱翔九天的云中鹤,从来都不过问是与非的男人,如今竟愿为一nv子踏入泥潭,言令啊言令??这就是你所谓的意中人?

「父皇早许我得以着白衣出入皇g0ng,本王的王妃自然也一样,况且犯此刑当罚金,贵妃娘娘这是动用私刑还妄想只手遮天吗?」言令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从前的恶意中伤和流言蜚语他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如今他是无法再容忍这种恶行了。

「令儿,母妃只是一时冲动,望你莫要计较。」张贵妃手足无措,她是贵妃,她本以为能傲视众人,可事情只要触及那nv人和她的儿子便是无用,言令是皇上和皇后最宠ai且唯一的嫡长子,无论事情是对是错他们都会站在言令身後。

「贵妃娘娘好自为之。」言令抱着殷隋央便出了偏殿,偏殿顿时鸦雀无声,而张贵妃也漠然出了偏殿,此时众人便开始交头接耳,没想到向来横行霸道、欺负他们的张贵妃也会有这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而此时此刻唯有穿着一身舞衣的张凌若低下了头,神se怅然若失无以言喻地叹了一口气,等会宴上一舞她就要被皇上赐婚了吧?她啊??也多麽想被这麽英雄救美一回,哪怕只是一回她张凌若不虚此生,可这世间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偏殿外yan光和煦,视为吉日。

「很疼吧?要不我等会请御医替你看看?」言令抚着殷隋央的脸,他眉间紧蹙,眼里尽是自责,他若和她形影不离此事便不会发生,这次真的是他思率不周。

「不过一个巴掌罢了能奈我何?」殷隋央给了言令一抹笑容示意没事,这种被护在掌心呵护的感觉真好,若说她是莲花,言令便是一池清潭,若是可以他愿作水一生一世滋养着她,可他本可以是灌溉万物的大河,却只愿为她一人而存在。

「不过我的夫君方才真是太帅了,看得周围nv子各个都春心danyan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她方才可是看见了言令横扫千军的魅力,可见多少nv子都倾心於他。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迟了,对不起。」言令抱着殷隋央,他好心疼。

「无妨,你都帮我复仇了,我很高兴。」曾几何时她都只能在心中沉痛地呐喊,无声地自怨自艾,可自从她嫁给他,一切便不同了。

「那到没什麽,夫人姑且等等。」言令双眸深邃似海,似乎在谋略着什麽。

「何意?」

「大恒的六皇子特来为父皇祝寿。」

殷隋央指甲深陷入r0u,该来的终究会来,一生都躲不过,可依言令的言下之意,他是要???。

岁次己丑,昇平三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归平王言玄青五十七岁大寿之日,此时正值午时寿宴开席,文武百官携眷叩拜,为博天子一笑,无不献上价值连城的贺礼。然而,此时也正是许多官家们聊天联谊的大好时机。

「蔡大人、蔡公子,这位是小nv张凌若。」张万富乘机向卫将军蔡坤实和其子蔡观介绍张凌若,张万富如今已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何况他还是归平数一数二的商人,家财万贯、金砖铺地,以他的实力扶植言耀荣登太子之位本该易如反掌,可奈何皇上却迟迟未立太子,张万富左思右想心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他极大的弱点一兵力。

在这朝野之中唯一能和他抗衡的便是大将军李木,李木手中握有归平大半江山的兵力,其妹乃当今皇后,言令更是他独一无二的侄子,想来皇上也是忌惮李木手中的兵力才迟迟未立太子,若论权力、钱财他张万富自认不输人,但若论兵力他确实自惭形愧,且对武功一窍不通。

卫将军蔡坤实是德妃之兄长,德妃膝下仅有一nv,皇位之争和她自是无碍,如此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拢络蔡坤实,不但增长朝野势力,禁卫军c之在手,贵妃妹妹在後g0ng也能有所照应,但何以拢络自是个难题,若只是口头承诺,只怕两边皆是心怀鬼胎,想来唯有两家联姻方是长久之计。

「小nv张凌若见过蔡大人、蔡公子。」张凌若勉为其难地挤出一抹微笑,爹爹说过她身为张家的nv儿,一生能享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若有一日张家有求,她也必须为保张家荣光而作出牺牲,她深知这是身在官家的诅咒,而她在劫难逃。

张凌若自幼便天生丽质,能招引无数蜜蜂在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她从未稀罕这些,她只愿得一心人,携手到白首。她曾试探言令道:「公子可有意中人?」仅此一言宛若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可奈何妹有情,郎无意,言令没有一丝戏谑地道:「意中人在远方,遥不可及,但愿倾尽一生追寻。」就因这一话让她神魂颠倒,一颗心天旋地转,一夕之间她的天地宛若覆灭了一般。

然而,随後言令隐居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地打击着她。

自那日起她便郁郁寡欢,日日神游足不出户,张富国曾多次为此大发雷霆,他最看重的嫡nv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而一蹶不振?为了让张凌若再次站起来,张富国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暗地里从男妓院找来许多面容姣好的男人博她芳心,可她心已如si灰,哪怕夏雨雪、天地合她的双眸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耳闻言令将迎娶恒国公主时,她的心又再次碎地一塌糊涂,远方的意中人?恒国公主?言令从未出过归平,当时燕丹之役战况激烈,身为皇上嫡子的他更不可能前往敌国,难道他当日之言仅是敷衍?可言令分明不是敷衍玩笑之人,因此她百思不解。

好几回她都难过地想自尽一了百了,若非言丹阻止,她早已命丧h泉。虽被救活,但万念俱灰的她却活得像行屍走r0u一般委靡不振、生不如si。

直至那日她在婢nv们的闲言闲语中得知他要回京参加皇上寿宴时,她的心便si灰复燃,正如黑夜中出现一道曙光般,她顿时看见了仅存的希望,爹爹曾要她在宴会中跳舞以求婚约,她以si相b抵si不从。

可如今这却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要一舞让皇上给她和言令赐婚,让言令为她着迷,就算要作妾也无妨,她如今只盼能日日看着他,日日待在他身边,什麽王权富贵、是是非非她已不愿多想,哪怕这孤注一掷的後果是要被许配给其他男人,她也要为之一试。

「令嫒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国se天香,丝毫不负归平第一美nv的名号。」蔡坤实自认身边妻妾成群、美nv如云,可像张凌若这般美的nv子他还是头一回见。

归平第一美nv、归平第一美男,天生一对。张凌若脑海中想起幼时自己的幻想,不禁叹了口气,若他不喜,天下第一美nv又有何用?

「是蔡大人过奖了,只是不知令郎可中意?」张富国对於张凌若的美貌十分骄傲,看见此容貌而不心动者,猪狗不如,言令便算一个。

蔡观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话若乱说只怕会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但如此美nv他……自然喜欢,且求之不得。

「丞相大人这话是有意凑合?」蔡坤实自然看出了张富国的心思,若是联姻能成对於蔡家而言也是莫大的助力,他年岁已大,早已有了让蔡观步入官场的念头,这步入官场自是不难,但若要让他平步青云,自然需要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站在他身後。

他的权力多在兵权,且也是李木无暇兼顾皇城和边疆安全,皇上才会请他分劳。可如今燕丹之役结束,若李木有心争夺,他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但若他身後站着当朝丞相,他这卫将军一直便稳如泰山了。

「知我者,蔡大人。」张万富看见蔡坤实的神se欣喜,便知此婚事他也是求之不得。

「那便听从丞相大人安排。」蔡坤实一笑皱纹便布满整脸,沧桑尽现。

蔡观鼻正唇薄,宽额浓眉,肤se黝黑,身材魁梧,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他心中窃喜地看着张凌若,眼里尽是ai意,他蔡观何其有幸,竟能娶如此绝se美nv在侧。

可张凌若却未正视过蔡观,只是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麽,却未寻见所思之人,只见她眼神逐渐黯淡,他若是不来??她该如何?

「七殿下、七王妃娘娘到。」大门旁的太监喊道,声音宏亮。

只见张凌若循声而望,欣喜异常,可此景却浇熄了她满身的期待,她??是何人?

大殿之中宾客接寻声而望之,只见一男一nv携手而行,男子朗目疏眉,飘然若仙,举手投足之间似谪仙人般超脱尘俗,而nv子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神se深邃似海,眉间存有一gu傲气,不可一世,虽为绝se佳人却不带沉鱼落雁的一丝娇气。

男子和nv子同着蓝se华服,以金丝线刺绣龙凤,雍容华贵,此衣本该和男子x情相违,可却不知为何的莫名合适,和nv子站在只道是天作之合,令人称羡。

只见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道:「不是听说七王妃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而且和七殿下貌合神离吗?如今这nv子怎麽生得如此明yan动人?」

「也许是那太监弄错了吧,这nv子保不齐是七殿下的侧室,毕竟七殿下好歹也是个男人,又尊为王爷,周边美nv如云,就算真有个三妻四妾也不足为奇。」

「素闻七殿下清心寡慾,美人相送也不惜拒绝,却不料是金屋藏娇。这等国se天香的姿se,只怕连归平第一美nv都自叹不如啊!只是这nv子脸上怎会有掌印?」男子眼尖地发现殷隋央脸上的端倪了。

「莫不是七殿下打的?」老妇妄言之,却随即被旁边的nv子否定道:「如此温文儒雅之徒怎会动手打人?不许你随意揣测,也不许你说骓王爷坏话。」只叹又是一位痴情少nv。

「你们方才没去偏殿自是不知,那巴掌是贵妃娘娘打的,若不是七殿下及时出现,不知王妃娘娘还要被欺负多久呢!」众人交头接耳下,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面对如滔滔江水的谮言,殷隋央神se漠然、气定神闲,她这辈子多活在别人的期许,只为博得人心,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可她不快乐,因为镜中的人是一个自己也不识之傀儡,她恍然发觉自己戴着虚伪的面具,光线亮丽却陌生无b。

直至那日她回归本se,抛下那面具和执念後,她却发觉身边的人一一离去,她试问这天地之间何为真?何为假?何为是?何为非?只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当你位高权重,人人趋炎附势,当你落魄潦倒,人人避而远之。

也罢??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即使曾经拥有过,有些东西终会离你而去,无需过度强求,ai你的人自然会在身旁不离不弃,哪怕你态度傲慢,距他於千里之外,他也会在你身侧默默守护你,将花捧在手掌心细细呵护,为他遮风挡雨,不忍心他掉一片叶子。

正如身侧的言令,是他用温暖一点一滴融化了千年冰山,才有了今日的殷隋央,挥别过去那个自怨自艾的nv人,她如今连做梦都带着笑意。

而殷隋央想到这里便不知不觉地满足,因而转头望向身边的言令,脸上浮出一抹浅笑,言令察之也回望殷隋央,後道:「夫人最近常偷看我。」

「情不自禁我也很为难。」殷隋央原以为男nv之情她一生都无缘触及,却不料自己真能碰见一个心动之人。

言令一脸溺ai地笑了出声,随後咳了两声道:「那就多看些,夫人笑的时候特别美,还有从今往後都别再戴面纱了,有我在,别怕。」笑若琴音,撩动心弦。

「好。」

半个时辰前,皇太后寝g0ng。

殷隋央更完衣便坐在铜镜面前,一如既往地吩咐丫鬟们不必上妆,可此时言令却走至她身侧道:「央儿,你可信我?」

「信。」她曾告诉自己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没有相信,便没有背叛。可他值得她赌上世间所有来相信。

「那你能不能摘下他?」言令抚着殷隋央脸上的面纱。

「好。」殷隋央没有一丝犹豫。

「你都不知原因便说好?」言令不可置信。

「我信你。」一个微笑和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言令脸上亦漾起了一抹微笑,曾经她是多麽绝世而的佳人,她不信天下万物,冷若冰霜,可如今却愿意信他??只见他轻轻摘下面纱,看着鲜明的掌痕,心底便涌起了一gu怒气和不舍,他发誓从今往後他定要形影不离地守护他。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却握紧了另一只手,深邃的眼眸彷佛在谋算什麽。

午时,寿宴主殿,言令和殷隋央入座,静候寿宴开始,而此时邻座正有一对男nv起身前来。

「七哥,好久不见。」此人正是八王爷言平,他身型壮硕,炯目粗眉,一看便是个习武之人,而在其侧的则是北郭的固亲公主——金y月,她肤白若雪,柳眉小眼,娇气异常。

「八弟,平安就好。」言令有些动容,自从言平至北郭行军,他们兄弟便久未相见,如今看他相b上回又茁壮了不少,身为兄长的他便不由得觉得欣慰。

「对了,这位是内人y月,也就是北郭的固亲公主。」言平向言令介绍王y月,只见王y月拱手相揖道:「小nv王y月见过七哥。」一别方才的娇气,王y月脸上尽是腼腆。

北郭位处北方,终年寒冷,国民多肤白小眼,且以狩猎为生之人占多数,因此她在北郭便嫌弃北郭男人其貌不扬、肤浅笨拙,净会g些t力活,压根儿配不上她这位尊贵的北郭嫡长公主,不过眼前的这位七哥非但生的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还有gu仙气,她从未见过如此男子。

言令颔首道:「八弟妹有礼了。」语毕,言令牵起殷隋央的手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殷隋央。」

殷隋央知道言令此举是想给予她勇气和自信,而她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无声地告诉他:我没事,接着便说道:「初次见面,小nv姓殷,名唤隋央。」

「七嫂是大恒的寻临公主,y月则是北郭的固亲公主,两人同自异国远嫁我归平,想必思乡之情略同,七嫂若愿意,可来我定王府上作客,和y月聊聊天。」

「那是自然。」殷隋央笑着道,她不喜交际,可他是归平王爷,他们一生都躲不过这珠帘後的心机重重,她不能让言令孤身一人面对这场腥风血雨,因此她要伴君侧,为君之後盾,生si与共。而她自然也清楚众人会因她是大恒公主而敬她三分,正如眼前的言平。

接着便是一阵的寒暄,殷隋央想起自己在恒国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她那时若是愿意和这些权贵打交道,她的童年是否会是不同的结局?不过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只有现在和後来。

不知过了多久,g0ngnv和太监们让宾客归席,接着便传出了一声:「皇上驾到。」只见言玄青一身金hse龙袍,他气se红润,面带微笑,自带喜气,看似b平日里要年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上福如东海,寿b南山。」众人齐声高呼,声响回荡着整座主殿。

言玄青坐至皇位上,对着众人道:「今日乃朕之寿辰,举国欢庆,众ai卿也先暂忘前朝之事,好好享受一番吧??。」

待皇上说完,大门便又传来一声:「恒国使臣到。」众人此时皆望向门口。

燕丹之役多年,归平和恒国视为敌国,如今燕丹之盟後便以兄弟之国相称,归平王的寿宴自然有恒国使节前来祝寿,只是这恒国究竟如何,众人也惟有屏息以待。

只见一男子着金h龙纹和云纹相间之衣,他步伐从容,举止无一丝纨絝子弟的倨傲,反而有着一抹柔和慧黠之气,而其後跟随之近侍不下百人,数十壮丁抬着贡品而至,更彰显其尊贵的使臣身分。

「大恒殷辙参见归平国君,祝归平国君万寿无疆。」殷辙向言玄青行礼。

「平身。」言玄青神se愉悦,两国自燕丹之役前便水火不容,更别说燕丹之役爆发後,他早年便知与恒国为敌定然对归平百害而无一利,但两国自前朝便是如此,自然不是他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所以他登基後便和恒国示好,希望两国能成友邦之国。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两国边关人民向来冲突不断,随後又是两国边关县令先後惨遭暗杀,加上两人一直个x不合,处处为敌,所以两国百姓皆怀疑是对方毒si自家父母官,然而此事蹊跷,当地捕快四处蒐证却终不得解,因此双方皆相互仇视,终爆发燕丹之役。

燕丹之役一打便是数年,言玄青看着事与愿违很是懊恼,但若主动求和,百姓们必怨声载道,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两全之策,所以此战他是不得不打,烽火连天,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恒国却没来由地主动求和,极力促进边关人民消弭仇恨,言玄青虽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为何,却也乐见其成。

所以如今这恒国使臣来访的情境,他可是盼了数年,也特别享受这河清海宴之景。

「归平国力鼎盛,h金、银两自是不足为奇。我大恒素以辽宁岫岩的岫玉扬名天下,岫玉有h、白、青、墨等颜se,其中又以碧绿为尤为稀世奇珍,此玉龙乃我大恒第一工匠古应所制,se呈碧绿、微透明,特献给陛下祝寿。」

殷辙介绍着下人手上的玉龙,此玉本是辽宁献给殷洌的璞玉,se彩鲜洁异常,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玉,如今又经名匠古应之手,便更是价值连城,如此宝物献给了言玄青,足以见证恒国对归平的重视,宾客们也无不为此吃惊。

古应,出身恒国,乃天下第一名匠,其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因此天下权贵多以收藏其作品为趣,但因x情顽固难ga0,宁愿过上箪瓢屡空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接,所以尤为可贵,正因如此世人又称其为阎罗匠。

「恒国和归平乃兄弟之国,既是兄弟自是无须多礼,是恒国国君太见外了。」言玄青自然知道殷洌此举用意为何。

「正因是兄弟之国才无须客气,何况我皇妹如今身在归平,自然是一家人。」殷辙在众人中巡视殷隋央的面孔,依位份而言,殷隋央坐在前段,自然不难找到。

当殷辙看见殷隋央的脸上隐约有掌痕,甚至还摘下面纱之时,他便震惊异常道:「不知我皇妹脸上何以有掌印?」她是恒国的寻临公主,纵使言玄青也得让她三分,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殷隋央握紧言令的手,她知道他用意为何,只是她在恒国素无参加过如此场合,她说话若失仪该如何是好,只见言令只是温柔地道:「没事。」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殷隋央始终认为锋芒毕露,必招杀身之祸,所以她无所不用其极地让自己b落叶更无微,可是如今却要她在千万人面前说话,还是以大恒寻临公主和归平七王妃的尊贵身份在大殿上说话,她未尝料到她殷隋央也有今日。

她从不曾以婢nv之子为耻,反而以此为荣,虽会被恒国那群人视如贱草,却没有那麽沉重的包袱,至少她无需在众人面前佯装高高在上,只要她足不出户、安分守己,便能x命无忧。

否则这深g0ng之中又有多少人无声无息地便si去,或者像诸多皇子公主都早夭。

「六哥莫担心,是……隋央自己不当心,摔了。」殷隋央想着总不能把张贵妃拱出来吧,若是为之,只怕她今後的日子也别妄想太平了,言令啊言令,你真是丢了个难题给我啊……还让我自由发挥,殷隋央在心底苦笑三声,她现在好想打人。

「妹妹这不是说笑吧?这分明是掌印,莫非是有人刻意为之,又不敢承认吧?七殿下,你道如何?」殷辙此时薄嗔,殷洌如何叮嘱他必定要表明恒国态度,让归平人惦记殷隋央的身份,进而尊重,但排除此因,他身为她的哥哥,又怎会忍心自己的妹妹忍受此辱?

「王爷对隋央疼ai有加,六哥莫要怪王爷,真是隋央不慎。」未等言令发话,殷隋央便自己澄清。

言令听到一声「王爷」突然咳了一声,差点没笑出来,只见他摀住嘴,努力遏止笑意,王爷……他先前看着兄长们的三妻四妾们日日都在王爷长,王爷短的,他还以为以殷隋央那脾气,他此生都不会听到这个词,真是事事难料。

殷辙知道殷隋央十分为难,何况此事有关恒国国威,势必得由他挺身而出,而此事……或许又是某人刻意要让他为之。

只见他道:「皇上,央妹妹在我大恒是唯一的公主,自小便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更是我们兄弟间敬ai的妹妹,却不曾想在归平遭受此辱,还不敢言之,皇上圣明,还请我皇妹做个主。」

父皇的掌上明珠、兄弟间敬ai的妹妹……?殷辙,你可真不负那美名,果真是个外交奇才,如此谎言你也说的出口,你们的置之不顾,你们的冷言冷语,我至今都无法忘怀,忆起一回便心痛一回。如果可以,她此生都不愿再与恒国有所牵扯。

「贵妃,你方才人在偏殿,可有看见公主受辱?」言玄青看着殷辙不打算善罢甘休,便知此事势必得妥善处理,若伤了两国的和气,事情便严重了。

「臣妾……。」张贵妃一脸紧张,吞吞吐吐。

言令看着殷隋央落寞地垂下眼帘,自知殷隋央心中又浮现出了什麽,而他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然而,言令亦知此时时机已到,只见他起身而言:「儿臣方才在偏殿目睹一切,是贵妃娘娘是非不分,冤枉了隋央。」

「是七王妃犯错在先,母妃才会稍作惩处,又何来冤枉一说?望皇上明察。」萧芙韫丝毫不退让,言令,从前的你向来都是不发一语的,今日为了这个nv人,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保护。

言耀看着萧芙韫一脸茫然,这nv人平日里虽不安分,但重要场合却未失仪,更不会在没问过他的情况下无端发言,这nv人也真是胆大妄为。

「白se在我大恒意味纯洁,皇妹此举虽有不对,但也情有可原,何况我皇妹如今也换了衣裳,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望皇上莫要计较。」殷辙无卑躬屈膝,亦无忤逆矜侉,举止言行从容得t,足以展现恒国气度。

殷辙在恒国素有佳名,善外交,文武双全,又生的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不只百姓,连殷洌都很是喜欢。

「这是自然,贵妃,你可知错?」言玄青才不想为了如此j毛蒜皮之事伤了和气,这贵妃向来嚣张跋扈,他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放任不管,终会惹来祸患。

「皇上,隋央已是我归平王妃,此事便是後g0ng内务,臣妾又有协理後g0ng之责,方才也只是稍作惩处,以儆效尤罢了,後g0ng内务望皇上和皇子殿下莫要g涉。」自古帝王便少g涉後g0ng,张贵妃便以此推托,认为自己无错。

言玄青不料这贵妃竟不给自己面子,她若方才承认,他也就是罚她抄个nv则,但她不认,他该如何给恒国一个交代。

「哦,协理後g0ng之责?如今是当本g0ng不在了吗?」此时一个眉清目秀,雍容华贵的nv人走入大殿,众譁然。

而殷隋央此时心中一惊,不可置信。

nv子从容而来,随後走至言玄青身侧的后位上坐下,一举一动皆是众人的目光所至,只见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言玄青似乎亦十分讶异nv子的出现。

「那不是皇后娘娘吗?」

「是啊,许久未见皇后娘娘了。」

「这皇后平日不出现,却在这紧要关头现身,怕是另有他意啊!」

「皇后来了,还不行礼?」言玄青一生历经风雨,自知皇后此番出现意义为何,不过如此也好,是时候该灭灭那张氏嚣张已久的气焰,否则他这皇帝威严何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卿行礼。

「众卿平身。」

张万富自知皇后的到来势必为贵妃带来威胁,他早就让贵妃别冲动行事,可她总是一贯的傲慢,待人苛刻,唉??等会必得想个周全的说法,否则此事若波及言耀,他这盘棋便难下了。

「贵妃,本g0ng近日不在g0ng中,你就算协理後g0ng,也应当合情合理,如今你如此为难自己的儿媳,还破坏两国友谊,你说该当何罪?」皇后从容对着贵妃说理,一国之母的气度令人慑服,反观张贵妃遇事结结巴巴,毫无一个贵妃该有的样子。

「皇后姐姐,臣妾??。」张贵妃不知该从何解释,这个nv人为何总找她麻烦,而她还必须对她百依百顺、委屈求全,不得反击,皇后,你放心,今日你有本事坐在那后位上对我颐指气使,来日我就要把你给拉下来,取而代之。

「母后莫要错怪母妃,母妃也是一心为我归平,七王妃既然嫁入我归平,便是我归平的媳妇,若不罚,日後众人岂不以此为例,犯上作乱?请母后明察。」萧芙韫不似张贵妃那般,稍有压力便哑口无言,她平日虽皆以明哲保身自持,可今日她可不愿再坐以待毙。

「当时是何情况,确实需要明察,贤妃,你且说说当时是何情况。」皇后依旧一脸镇定。

「皇后娘娘,臣妾??。」贤妃一脸为难,她如今被皇后点名,说了,得罪贵妃,日後必是举步维艰,不说,视为欺君之罪,她如今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啊??此事分明和她无关,怎麽就无端走入这场漩涡之中。

「说吧,本g0ng赦你无罪。」

贤妃在心中迅速衡量一番,方才之事众人皆亲眼见证,她若存有包庇之心,虽能拉拢贵妃,却堵不住悠悠之口,若东窗事发,她定会被冠上欺君的罪名,甚至还会被认为和贵妃为同夥,到时她跳到h河也洗不清了。

心中有一番思量後,贤妃便道:「七王妃确实身着白衣,有错在先,但犯此刑当罚金,贵妃娘娘却想掌七王妃的嘴,还有??。」

「说下去,本g0ng说过赦你无罪。」

「三王妃甚至和贵妃一同辱骂恒国为蛮夷之邦。」贤妃不敢有所隐瞒,此事就算她不说,那寻临公主也会说,何况如今波及两国关系,已然无法只手遮天,虽得罪丞相、三王、三王妃和贵妃,可如今皇后既归,他们纵想报仇也得收敛一二??吧,她在心中暗自祈祷。

也罢,生在这g0ng闱之中,谁又躲得过这些东西。

贤妃此言一出,众人皆屏息望向殷辙,随後又望向言玄青,却撞见了言玄青的一脸严肃。

「尔等可知罪?」言玄青知此事他若未作表态,必然伤及两国和气,恒国和归平的和平是他盼了一世的事情,他又怎能容许两个关系出现裂痕?

「皇上,芙韫和母妃一心为归平,会说出此言也只是无心之过,恒国乃万乘大国,定然气度非凡,望殿下莫要计较。」萧芙韫眼看即将大祸临头,便说出此番话,若殷辙给足掩面,不再计较,皇上也定然不会追究。

言耀此时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的nv人,扯了扯她的裙摆,要她莫做无谓之争,可话已出口,早已如滔滔江水,无从复返了,言耀握紧拳头,这nv人平日里嚣张跋扈也罢,如今竟带着母妃瞎起哄,回到王府看他怎麽教训她。

「大恒向来赏罚分明,哪怕是无心之过,只要辱国便被视为重罪,当拔去舌头,但娘娘身在归平,自然不便用大恒律法,可你掌掴隋央,侮辱了我大恒唯一的公主,还当众称我大恒为蛮夷之邦,损我国威,就算妹妹不计较,也无法轻饶,望皇上为我大恒作主。」殷辙显然没那气度,左右两国地位对等,他相信言玄青不会傻到得罪大恒。

言玄青暗叫不妙,他本想看在丞相的颜面上从轻发落,可如今萧芙韫不认罪,殷辙的态度又如此强y,再加上言令那x子,他不严惩都不行。

「过而不改,罪加一等,贵妃身为众妃之首,却带头作乱,即日起夺去封号,降为安嫔,且日日得去佛堂悔过三月,无朕旨意不得擅自离开,至於三王妃,朕念其年幼无知,依旧可居王府,但每日须同贵妃一同诵经。」

此言一出,张贵妃的脸se瞬间发白,她当了几十年的贵妃,如今只是赏了一个nv人一巴掌,就要被夺去封号,还要去佛堂悔过?如此她今後在众人面前如何抬头做人?只见她不甘心地道:「皇上,臣妾??。」

「皇上圣明,安嫔娘娘还不快谢恩?」张万富眼看情势不对,赶紧发话,他这个贵妃妹妹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他省心,木已成舟,她竟还想做无谓之争?也罢,她那火爆x子若和皇后遇上,还不知会生出什麽事端,去佛堂静静也好。

只是她的位份如今被降为嫔位,皇后又回朝,势必对言耀的太子之争不利,看来计画终究赶不上变化,这场棋真是越发地惊险了。

「臣妾遵旨。」安嫔一脸不甘地看着言玄青,似乎还想在说什麽,可张万富既已发话,便必有道理,她也只得忍气吞声了。

「如此最好,宴会继续。」言玄青根本没看一眼安嫔,他啊,可不想坏了自己的兴致。

殷隋央此时低下头,蹙着眉,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她就是你母后?」她知道答案,只是她真的很不想相信,因为她本想着言令对自己如此无微不至,她也要做一个让公婆满意的儿媳,可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是啊,怎麽了吗?」言令看着殷隋央的神se,不明所以。

「不是??你母后为什麽看起来那麽年轻?」殷隋央记得她当时还叫了她一声姐姐,只觉得b自己大上几岁,却未曾想,她b自己大了一个辈份,还有她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和动人的外貌??也罢,娘要是长得不好看,如何生出这种儿子?

「我母后年近不惑,不年轻了,还有??你们认识?」

「不过一面之缘,然後??然後在她面前不小心骂了她儿子乌gui王八蛋而已。」殷隋央不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缘分,她还在别人面前骂别人的儿子乌gui王八蛋,她抚额,我的老天爷啊。

言令一脸茫然,无言以对。

殷辙对於言玄青的旨意并无再妄加议论,可众人却是震惊异常,张万富凭藉财富一路上平步青云,自四十岁那年便贵为一朝丞相,风光无限,而其妹自然而然也成了贵妃,横行後g0ng,多年来只要不是什麽过於出格之事,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未曾想,如今为了恒国,皇上竟严惩至此。

当今皇上年至知命,虽仍身强t壮,可天意难测,太子一日不立,百姓一日不安,举国都在等,也都知道众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当今圣上虽不在意出身,可若母妃在後g0ng能占有一席之地,外戚在前朝又能有所照应的话,无疑是这场争斗最好的助力。

因此皇上此番降了张氏的位分,便等同於断了言耀的左膀右臂,所以他此时此刻怒不可遏地看着身侧的nv人,他本以为她足智多谋、温良贤淑,出身不凡,定能成为他荣登太子宝座的最佳助力,却不曾想这nv人今日失常至此,还连累母妃,这nv人真是太久没有好好管教一番了。

随着恒国使者入座,宴会照常举行,只见门外太监喊道:「宣北郭使者觐见。」

「参见皇上,小王王弼代北郭祝皇上万寿无疆。」王弼是北郭王子,王y月的亲哥哥,其肤白若霜雪,双眸如杏却不大,乃北郭人典型长相。

「平身。」

「父皇特命儿臣带来北郭特产还为皇上祝寿??。」王弼侃侃而道。

北郭贺礼亦是诚意十足,可若相较恒国自然是逊se不少,恒国和北郭同在北方,桑麻不丰,可若说及矿石,恒国可是当今矿石最丰之处,且地灵人杰,人才辈出,是唯一能和归平抗衡之国,但若说北郭,便只得说是弹丸之地,只是其民族x格骁勇善战,才能在战场上有一席之地。

但若说恒国是巍峨大树,北郭便只得是地上蚍蜉,不得相提并论。

「赐座。」言玄青不冷不热地道。

只见此时殷隋央问着身侧的言令:「是我多心了吗?我怎麽觉得你父皇没有很喜欢北郭。」

「谣传父皇不喜未来储君带有异国血统,你可知为何?」

「难道是因爲北郭?」

「是啊,父皇不知为何不太待见那位北郭公主,对北郭也一直不冷不热,甚至对八弟也逐渐疏离??因此众人猜想皇上不喜异族。」

「所以父皇应该也不喜欢我?」异族?殷隋央自知自己也同是异族。

「方才父皇对恒国和北郭的态度,众人都看得很清楚,怎麽就你没看清,父皇是真心把恒国当兄弟之国,怎麽会不喜欢你,再说,别人喜不喜欢??重要吗?」言令看着身侧的殷隋央,他常觉得她冰雪聪明,可又不知为何她又常常糊里糊涂地,也罢,这正是她觉得她可ai的地方。

「是,是,就我的小令令最重要了。」殷隋央抚额,这个男人怎麽能如此幼稚,谈正事他也能扯到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其实她幼时一直以为自己今生会喜欢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却未曾想??造化真是弄人。

「知道就好。」言令捏了捏殷隋央的脸蛋,悦之已久,早已情深不知几许,旁人之言,薄如白纸,左进右出。

接着便是各家nv子献舞的时间,很快便轮到张凌若献舞,只见张凌弱一身粉丝纱裙,裙上绣满夏日芰荷,衬其姿容,似乎b坞中真芰荷更胜一筹,如此佳人自然是目光所至,只见众人屏息以待。

丫鬟们在地上摆了七盆金盆,金盆篆刻,盆中为水,其中中间为大,足以容人,布满荷叶和荷花,其余六盆为小,环顾四周,只见张凌弱随着琴声起舞,一身粉纱飘飘然,水袖飞舞,倏然间她踏上金盆,其身轻如燕,又使轻功踏於水上而不沉,众人啧啧称奇。

随即张凌弱又纵身一跃,跃上大金盆,於荷叶之上翩翩起舞,宛若九重天上的荷花仙子般,美丽不可方物,连殷隋央都目不转睛地不愿错过任何一幕,真是一舞倾城,太美了??。

但殷隋央身侧的言令便不同了,场中之人他不过匆匆一眼罢了,哪怕是天下尤物也激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身侧之人方是他一生所ai,为之倾倒。可他望见殷隋央如此认真注视一场演出,这还是头一回,只闻他唤了声:「央央。」

殷隋央因过於惊叹而未闻周遭声响,只见言令又再唤了声:「央央。」可殷隋央的魂魄似被场中佳人g去,依旧无动於衷,言令不可置信,此次他沉着声再次唤道:「殷隋央。」

「什麽?」殷隋央此时才稍微转头瞥了一眼言令,但随即又望向场中张凌若,言令此时心中备受打击,见se忘夫君?他言令一心一意唯有夫人,却未曾想夫人似非如此。

「殷隋央。」言令无奈唤道,而殷隋央再次转头便撞进了言令的一脸盛怒,只见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才发觉事态不对,而且言令好像也没有如此唤过她。

「怎麽了???」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能b吗?不过如此绝se,我一个nv人见之也倾心三分,你一个男人怎麽无动於衷?如此美人,你就未曾有过一丝动心?」殷隋央虽不喜张凌若那日和言令如此亲近,但若实话实说,她归平第一美nv的美名的确实至名归。

「是,我幼时确实也觉得她好看,ai美之心人人皆有,我自然也想加以亲近,但她是张丞相的掌上明珠,自然非常人的轻易接近,便也就此作罢,可有一日我偶然闻之她和言丹的谈话,我便知此nv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不过是虚有其表,从此亦近而远之。」言令敢说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言。

多年前一日,张凌若和言丹相与步於御花园,巧遇蔡家公子,便寒暄了一番。

「小nv凌若见过蔡公子。」

「我道??今日御花园怎麽b平日好看,却不想遇见了凌若姑娘。」蔡观见了张凌若很是欢喜,脸便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蔡公子才是容光焕发。」

蔡观听了甚是高兴,便道:「凌若,你今日中午可得空,蔡府的荷花开了,似你那般娇yan美丽。」

「可是爹爹要我回去,对不住了,蔡公子。」

「无妨,无妨,下回还有机会。」蔡观虽不免失望,可终究不便表现出来,只是不知荷花下回再开是何时?

「那凌若先走了。」

张凌若和言丹走至园中凉亭。

「凌若,我看那蔡公子对你有意思。」言丹用手肘撞了撞张凌若。

「那蔡观家世一般,人也一般,还这般油嘴滑舌,阿谀谄媚,这种人凌若才不喜欢,而且凌若是爹爹的掌上明珠,那些园中绿草只配陪衬花儿,臣服於花儿的美貌,是那蔡观不自量力,也不知照照镜子,就他那似猪的身板也配攀谈?」张凌若恃美扬威,不可一世,视天下万物为垫脚石,俾倪一切。

「也是,所以你方才是找藉口回避?」

「爹爹自然是藉口,否则那蔡观定还要纠缠,可我是真要回府了,今日一来只为巴结太后,太后位高权重,若日後要有一番作为,定少不了她帮忙,还有我方才还在太后面前隐言我那二妹妹x格嚣张跋扈,还制造她打我的假象,让太后近而远之,谁让她平日里总ai出风头,若不灭一灭她的威风,真不知谁才是嫡nv。」张凌若给言丹看了看手臂的伤痕,虽痛,可值得。

一路跟踪,躲在草丛的言令此时心惊不已,不可置信,如此美人心地竟如此丑恶不堪,目空一切,自视甚高,人前人後表里不一,还暗中陷害他人,散播子虚乌有的谮言,心机盘算至此,竟是出自一个束发之年的nv子。

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道衰微,人心叵测,珠帘背後竟如此鸟尽弓藏,兔si狗烹,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自此,言令对张凌若距之千里,看清人x。

「言令,是我错了。」殷隋央闻言,瞬间觉得自己痴傻至极,夫君锺情於此,妻子却问夫君何以不对佳人动情,怀疑夫君忠诚,她实在不该啊!

「夫妻之间当坦诚相见,不容嫌隙,夫人此举又何错之有?」言令始终认为夫妻之间若有有疑,而不敢想问,婚姻自然无法长久,他就喜欢夫人有话直说的个x,直来直往,无须揣测,否则这人生岂不都活在虚伪和隐藏之中?

但若对他人如此,只怕将真心错付,甚至引来猜忌,得不偿失。好在他家夫人只对他一人如此,殷隋央的如此真情,足以让他一辈子引以为豪。

此时,只见张凌若将盆中莲花踢至空中,莲花便成了花瓣落下,接着双手以莲花指朝天作结,佳人身在花雨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令在场诸位赞叹不已。

「好,能有如此千金,丞相好福气。」言玄青拍了桌子,以示赞叹。

「谢皇上美言。」张凌若自知舞艺非凡,但凡看了她跳舞之人,不动心者非人哉。

「如此舞姿,朕看着龙心大悦,你想要朕赏赐你什麽?」言玄青自知张氏父nv此番定是有意而为。

「谢皇上,小nv凌若年十六,也到了代嫁的年华,望皇上能给小nv赐婚。」张万富很是高兴,有nv如此,是他张万富一生的荣耀,当然这张王牌也将带他平步青云。

「哦,可有中意人选?」言玄青毫不意外,天子赐婚,乃天赐姻缘,定能护佑新人琴瑟和鸣,言玄青也不知这打哪来的歪理,让他这皇帝除了日理万机外,还得兼作媒人,处理不好,还伤了君臣和气,很是伤脑。

「臣以为蔡家公子蔡观,武艺超群,学富五车,是个如意郎君。」

此时蔡观喜上眉梢,他自束发之时默默心仪的佳人,他本还以为自己其貌不扬,和张凌若在一起只是妄想,但如今看来,有志者事竟成,他终於能将她的真命天nv娶回家了。

「朕也素闻蔡公子少能降虎,威武至极,张小姐和蔡公子若愿意,朕也乐意做这个媒人。」言玄青深知张万富心中在打什麽主意,蔡家握有皇室禁卫军,若他们俩联合谋篡,後果自是不堪设想,不过这门亲事他若不应允,难免打草惊蛇。

「皇上,民nv心中已有意中人,求皇上成全。」张凌若内心甚是紧张,此事若不成,她日後必定深陷泥沼,万劫不复,可是有什麽办法?为了他,他愿拼si一试。

张万富此时心中大惊,双眉紧蹙,面se铁青,她难道还不愿放弃?

「说来听听。」言玄青看着张万富错愕的脸se觉得甚是有趣。

「民nv自幼便心仪骓王殿下,一生所愿便是和骓王殿下白头偕老,望皇上成全。」张凌若此言极尽了勇气,侧头一瞥却只撞见了言令的一脸茫然。

在场众人此时看了看张凌若,再望向言令,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竟有如此情意,虽说言令貌胜潘安,天下nv子都倾心於他亦不足为奇,可张凌若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一言,众人皆是震惊万分。

言玄青也看了言令一眼,甚是无奈,他这个儿子桃花可真旺,旺到他这个父亲时常没少替他回绝,每一回他都不知道自己又打碎了哪家小姐的芳心,不管,这次他可不想再背这个锅,只见言玄青道:「年轻人的事,朕就不方便介入了,令儿,你意下如何?」

然後言玄青用眼神告诉言令:你自己看着办!而言令彷佛读懂了什麽似的,可他哪个这些是是非非,只见他会心一笑,牵着身边的nv人站了起来,坚定地道:「我言令此生只ai一个nv人,也独有一位妻子,对不住了,张姑娘。」

殷隋央看着身侧的男人,他竟愿意在众人面前立誓,不畏风雨,只愿和她共白首。

而张凌若此时心碎一地,她早知此行不一定能成,可不曾想他竟愿为了一个nv人,不娶三妻四妾,不行??她还不能放弃,只见她道:「凌若不求王妃之位,愿作妾室,伴君左右。」

「张姑娘,你身为丞相家的小姐何苦如此?蔡公子也是个良人啊!」言令不为所动,但自知难逃纠缠,不如转移焦点。

「良人无数,可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王爷了。」第二个能让我不惜一切追寻的男人,哪怕她深知一切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儿,你莫不是被热晕了吧?快点住嘴,不要坏了皇上的兴致。」张万富咬牙切齿地道,毁了,这盘棋毁了,毁在一颗不该动的心,一颗无知又愚蠢的心啊!

「nv儿没晕。」张凌若如今骑虎难下,言令竟这般令她难堪,可她若退缩??难道真要叫她委身蔡观?反正左右都是生不如si,倒不如拼si一搏。

「张小姐莫要如此执着,你还年轻,此事不急,不如等你想清楚了再说。」言玄青看着也是个为ai而苦的nv子,他若不帮帮她,她哪有台阶下?

言玄青瞪了瞪言令,叹了一口气,每次都要他这个父亲帮他收烂摊子,他就在那坐收渔翁之利,还乘机掳获他夫人的心,这种儿子真是??一言难尽。

「谢皇上隆恩,祝皇上万寿无疆,民nv先退下了。」张凌若漠然离场,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看见言令的双眸中倒映的唯有殷隋央一人,她便知今日定是无法达成目的,既然皇上t恤她,她也不好再si缠烂打。众人见她落寞离去的背影,只见不胜唏嘘。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本该是众人吹捧的对象,却不想坠入情谷,只为一人,便为舍弃一切,孤注一掷,以致今日丢脸至此,正如奔跑於阡陌之中的丧家之犬。

殷隋央何尝不知张凌若的苦楚?想当年她也是为了两国利益,远赴归平,虽说恒国是她的伤心之地,可再不济,那也是她待了十余年的故土,她当年走得潇洒,是认为自己终能脱离鸟笼,悲中之喜,但思念却也似流水般,秋刀yu断水更流。

可就算殷隋央再心疼她也无济於事,她本以为自己心已如si灰,言令就算有个三妻四妾也无妨,可自从上次痛彻心扉的经验後,她便知道她是个小j肚肠的人,言令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寿宴结束,皇上和皇后早已退下,殷隋央和言令也正要离去,却见殷辙走向他们,殷隋央多想一走了之,避而不见,不想记忆的浪花再度涌起,可她是恒国公主,归平的骓王妃,有些事情她不能懦弱,就算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再次封闭自己,如今也没办法了。

毕竟她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言令若真要为了这天下而待在皇g0ng,替百姓谋福,她不会为了一己之利让言令两难,她要成为他有力的後盾,倾尽一切护他无恙。

「妹妹,你过的可好?你远嫁他乡,父皇很是挂心。」殷辙和殷隋央虽是兄妹,可他自小便在书院读书,与g0ng闱中的人并无过多接触,和殷隋央也只有数面之缘,不过他早有耳闻他这位妹妹x情古怪??不知她可会搭理他?

「王爷对我很是关ai,我过的很好,不劳你们费心。」殷隋央握紧言令的手,身t不自觉地往言令靠近。

「你我之间毋须生疏,咱们是一家人。」不出殷辙所料,殷隋央所言明显疏远,可她母妃生前便曾叮嘱过他要好好照顾她,只是他之前身在书院,外头的事他无法顾及,才会让她受苦。

「是啊??父慈子孝的一家人。」殷隋央眼神空洞,似在记忆的长河漂泊般,没有方向,一幕幕怵目惊心的景象又不断上映在她面前,她害怕回忆,她害怕那些让她痛不yu生的东西。

「我和他们不一样,你母亲生前和我娘情同姊妹,我娘说过,要好好照顾你,只是我人远在书院,才让你这些年受苦,对不起了,妹妹。」殷辙说的沉痛,不似在说谎。

「没什麽对不起的,是我命贱,活该被欺负,但是没关系,此生有一人待我好,足矣。」殷隋央面上泛起阵阵苦笑,悲从中来,但当她望向身边的男人时,她的笑容便似春风一般,温暖和煦,配上那仙nv容颜,足以迷的众人神魂颠倒。

「妹妹??。」殷辙向前踏了一步,似是想再说些什麽,只是有人并不想给他机会,他将殷隋央紧紧地拥入怀中,眼神充满敌意,好似殷辙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般,但是对於殷隋央??他确实是。

「六殿下请自重。」言令此言低沉,宛若千年寒冰飞出一般,他在警告。

言令此举引起众人侧目,归平七皇子与恒国六皇子不睦?那燕丹之盟是否???众多猜疑在众人的脑中浮出。

殷隋央见状赶紧脱出言令的怀抱,和颜悦se地道:「六哥,我过的很好,你让父皇别太担心,我对父皇也很是思念,望你代我好好照顾他。」寻不见一丝不情愿。

言令自然知道殷隋央此举何意,便也只得配合她道:「我会好好照顾央央的,母后归来,我先带央央去拜见母后了。」

张府。

张万富带着张凌若入了厅堂,一关上房门便是一巴掌,只见张万富破口大骂:「不孝nv!身为大家闺秀,却不为自己的名节考量,你如此胆大妄为,是想丢光我们张家的颜面吗?」他对这个nv儿百般疼ai,寄与厚望,却不料如今竟为了一个言令毁於一旦!

「爹爹??。」她自幼便是张万富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如此待遇?只见她声泪俱下,却不仅是为此,更令她痛心的是言令的无情,她ai了她那麽久,甚至甘愿作妾,他却连让她成为妾室都不肯,直言拒绝,这是置她於何地啊?

「本想予你一生风光,却不料你自作孽,那便怪不得爹爹了。」张万富气焰难消,却不知在心中下了什麽决定。

「爹爹,你要做什麽?」张凌若一惊,拉住张万富的衣袖。

「皇上赐婚自然是至高荣誉,但你不珍惜,爹爹也无可奈何,下月初三宜嫁娶,你便和蔡家公子成婚吧。」张万富早有早有打算,连日子都在看了,他虽急於联姻,但张凌若再不济也是他的nv儿,若非情势所迫,他也舍不得她那麽快便嫁了出去。

只是如今张凌若此举,定会为人诟病,名节自会受损,蔡家若反悔,他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自然也会影响言耀的皇位之争,他可不能铤而走险。

「爹爹,nv儿不要!nv儿喜欢的是七殿下啊!」张凌若猛摇着头,直接跪在了地上,面上涕泗纵横,好似前方是什麽龙潭虎x似的,为一男人而狼狈至此,只因那早已许了的春心啊。

张万富见张凌若这副模样更是愤怒,破口大骂道:「给我记住了!你是张家的nv儿,张家和你荣辱与共,收起你那danyan的春心吧!yu成大事者必先忍,且举止合时宜,像你这般意气用事,怎能成器?爹爹自幼教你的,你难道忘了吗?」

「nv儿没忘??可有些事情一生不做过一次,是不会甘心的。」

张万富何尝不知,他当年又何尝不是年少轻狂?为成大事,做过许多事情,他知道,有些事他若不做,便会後悔一生,若做了,便是遗憾一生,他张万富为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甚至不择手段,是害人,却亦是害己。

「那做过一次也该甘心了,爹爹言已至此,你好生想想吧,莫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她要牺牲自己nv儿的幸福,可若换作他人,他兴许还能网开一面,给予成全,但那郎君偏生是言令,难道他要对付自己的nv婿?不行,那九五之尊只能是言耀。

张万富离去,张凌弱跪坐於地失魂落魄,妆容早已哭花了,她而今的模样就像一只nv鬼似的,口中似有若无地道:「yu成大事者必先忍??爹爹,凌若记住了哦。」

凤仪殿,皇后之居所。

只见殷隋央躲在言令的後面,默默地又把面纱戴了起来,言令无可奈何地笑道:「夫人什麽时候那麽怕生?」夫人如此娇羞可ai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但是这样也好,他喜欢她依赖他的模样。

「你??笑什麽笑,反正你站在前面就是了。」所以说祸从口出果真不假,她该怎麽办?不但误会言令哭诉了一堆,还骂了人家的儿子乌gui王八蛋,她还有何颜面见人?她本以为她就算当不了温良恭俭的好媳妇,至少也得和平相待吧?可是??现在怎麽办?

「乌gui王八蛋就乌gui王八蛋,我都不介意了,母后也不会为难你的。」被自己的夫人骂什麽,他都甘之如饴。

李甯看着躲在言令後头的殷隋央亦是一阵笑,算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当个疾言厉se的婆婆,便开口道:「别躲在後面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先探了出来,随後才缓缓地站了出来,但殷隋央却还是拉着言令,她跪下来行了大礼,再道:「儿媳殷隋央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言令亦陪她。

「好了,好了,平身,以後见我就不用跪了。」

「谢母后,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人还乱骂人。」殷隋央自认不太擅长道歉。

「没事,被你骂的人看着挺高兴的,今後继续骂吧,不打紧的,自小就没人敢骂令儿,他啊??就是欠骂。」李甯对言令没太多管教,皇上也十分宠ai他的嫡长子,言令幼时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做过,也不好学习,但也没什麽人敢责骂他。

现在出现一个人敢这个肆无忌惮地骂言令,她看着不知为何地高兴。

「姐姐,不??母后,我那日是误会。」殷隋央觉得言令那嬉皮笑脸的神情不只欠骂,更是欠打。

「你们夫妻俩没事就好,不过你就继续叫我姐姐吧,没关系的,我和令儿不在意那些称谓的。」

言令发觉事情不对劲,急忙道:「万万不可,你们成了姐妹,那我成了什麽?」

「无妨,无妨,繁文缛节,何苦介怀?」

「不行,央央是我的。」言令像是被抢了狼崽的狼母般,把殷隋央拥入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似是在宣示主权。

「不要就不要,那麽凶g嘛。」李甯觉得甚是有趣,之前和他谈什麽,他都是一副天下万事於我如浮云,如今牵扯到殷隋央,他就一副要放狗咬人的样子。

李甯并没有坐在主殿的后位上,也没有雍容华贵的皇后装束,她只是一身素衣地坐在寝殿的桌旁喝茶,而言令便带着殷隋央一同喝茶,这是殷隋央第一回知道皇g0ng也能这样,悠闲惬意,而非鸟尽弓藏,步步为营。

多麽不可思议的一位皇后啊。

夕yan西沉,橘红se的余晖照耀在g0ng墙之上,整座归平皇g0ng好似烈火中烧,只见一男子的背影茕茕立於这萧然暮se之中,他步伐凌乱,眉间紧蹙,神se黯然,魂魄似无。

「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见伊人而方寸大乱,闻伊声而似春风拂过,靠伊身而似花团涌身,想伊人却似蒹荚彼岸,只见若影,寻之不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自从那日,她的那抹笑便在他心中不断浮现,时而似斜风细雨落至心湖,引起b0b0涟漪,时而似狂风暴雨涌起巨浪,让他心慌意乱,时而似冬日朝yan照着天地,只觉暖意袭来,而今却似山川江河值灾,顿时天崩地裂,初生之苗不敌,只得随之殒落。

男子伤心yu绝,可在心中却也庆幸,好在这般好的nv子并未遇人不淑,好在她在他身侧亦能日日欣然,好在他还能远远地看着她,这样便足矣了。

g0ng外。

一辆马车行於平城大道上,马车为紫檀木所制,虽无雕琢,却仍难掩风采,不时引人注目,而马车内的一男一nv着蓝se金丝g0ng装,正卿卿我我,喁喁私语,相视而笑。

「夫人今天真美。」言令注视着殷隋央,神se充斥着ai意,而这guai意正似海上浪涛般,汹涌澎湃,无处宣泄,他憋了很久,便忍不住了,似着了魔地吻着眼前的绝se佳人,一解这gu滔天巨浪。

「言令??别闹,这还在马车上呢。」殷隋央满脸通红地支支吾吾,全身紧绷,自从他们俩圆房後,言令便似脱了缰绳的野马似地常常这样,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这种事真的太令人难为情了。

「我没闹。」言令理直气壮。

「言令,求你了。」殷隋央央求着。

言令无奈皱眉,虽不情愿也只得停下,但他并不就此作罢,随即把殷隋央放到自己的腿上来,好好抱着,双手紧紧缠在殷隋央的细柳腰上,下巴则靠在她的肩上,靠其身,闻其香。

他亦不知为何,殷隋央於他总有gu魔力,他全身上下,哪怕是一根头发都是向着她的,他不忍她受到一丝委屈,自然也无法拒绝她的央求。

殷隋央似乎感受到言令的情绪起伏,她清楚知道他也不容易,便道:「不过咱们王爷今天可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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