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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江以默驾车抵达时,nv孩子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怀里抱着皮包,低头对着手机敲字,模样看上去还算清醒,他顿时放心了不少。

下了车,男人缓步朝她走去。

感觉身周的光被遮去了泰半,梁芙洛微微蹙眉,抬头一望,是他。

眼睫轻颤,她连忙掐掉萤幕站起身,脚步却意外踉跄。

江以默立刻拉住nv孩子的手,「小心。」

沉冷的嗓音卷上耳梢,把好不容易被晚风冷却的心思重新熨热,梁芙洛思绪一片空白,全然忘了在等待他来的这段时间里看过成千上百种说错话时可行的道歉方式。

她咬唇,懊恼自己自尊心过剩,不过说句对不起也要上网找方法。

「还好吗?头晕不晕?要不要再坐一会?」

男人语声温柔,甚至格外耐心,像是早已忘却那一次的不欢而散。

梁芙洛不明白他怎麽能够如此若无其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不介怀了。她总是一直在猜他到底怎麽想,猜测太久,久到她想投降,久到她受够迂回。

她伸手,轻轻拉着他西装一角,「你还生气吗?」

nv孩子眼底水气氤氲,口吻是他未曾听过的软调,就着暖se的街灯,模样格外怜人,江以默垂眼低望,眸光半凛,分不清她这是不是醉话。

「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梁芙洛摇头拒绝,送她回家於她而言就像重蹈覆辙。

她擅自断定他还在生气,指尖拧紧了几分,连带着把人拉近了些,低声软语地求他原谅,「上次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江以默哑口,没ga0懂她为什麽道歉,甚至反而介意起她心里真正想示弱的对象。

这样个x的nv孩子,能让她愿意放下身段道歉的,估计是喜欢的人。

他苦笑,不明白自己在这时候想这些做什麽。

「好,我不生气了。」男人顺着她的话哄,「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梁芙洛仰眸看他,眸se莹润,「真的不生气了?」

男人温声,「真的。」

nv孩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似在核实他说的话,好半晌才接受地点了点头。

江以默失笑,没想过她喝醉会是这副模样,没了平时的锐气,温驯还软,让人看了格外想疼。他伸手将nv孩子垂落在颊边的发丝g回耳後,「送你回家了?」

男人带着细茧的指腹轻擦过耳背,在肌肤上刮出一阵细微的痒意,梁芙洛轻颤了下,後知後觉意识过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和互动有多麽不寻常。

她大概真的喝醉了,才放任这麽暧昧的事发生,心里却没觉得反感。

甚至有点开心。

「好。」

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一路无话。

倒不是许久未见所以气氛尴尬,而是男人t贴她喝了酒,上了车就把副驾驶座的座椅调低,还大方出借西装外套给她盖着,让她睡一会,说到家了再喊她。

梁芙洛其实没喝多醉,休息了一段时间,酒也退得差不多了。

早先借着酒劲做的事还记忆犹新,她光想都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敢再开口说话。

江以默似乎以为她睡着了,每回停等红灯时,总转头确认她身上的外套是否盖好,冷气的出风口是否对着她的身子吹,反覆还仔细,把她当孩子照顾似的。

梁芙洛不禁心想,这人要不是太习惯照顾人,就是对她也有些好感了,否则怎麽会一通电话就搁下事情过来,人都睡着了,还照顾得这麽无微不至?

但偏偏她也怕是自己多心错想,怕他真的对谁都是这样。

「芙洛,到家了。」

温沉的声线跌落耳畔,字句简短,毫无歧异,却听着都像有弦外之音。

梁芙洛在心里暗骂,酒jg真的不是什麽好东西,不过沾了几杯,她就自作多情。

她睁开眼,略微坐起身想拿下身上的外套,却见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她一怔,下意识侧首看去,意外探进了他眼底,看见了来不及深藏的温柔。

相视一瞬,男人旋即别开眼,退回驾驶座上。

「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没醒,想替你把外套拉好,让你再睡一会。」

梁芙洛微微捏着手心,心跳有些乱了,表面上还是装得平静,「没关系。」她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还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会。」

「我回去了。」

「嗯。」

江以默解开车锁,梁芙洛伸手要开门,却听见有人敲了车窗。

两人同时一怔,梁芙洛循声看去,就见出现在驾驶座外的不是别人,就是她亲哥。

梁禹洛今晚有场应酬,没开车去事务所,饭局结束後搭了计程车回来,一下车就见家门口停了辆款式眼熟的车,仔细一瞧,那车牌号码他记得可牢了。

不就曾被他在nv朋友家楼下撞见过两次,过去也曾出现在他家楼下的那辆。

梁禹洛搭着车框,待对方降下车窗,旋即扯开笑,「江先生,好久不见。」他瞟了一眼车里的人,笑意更深,眼神却冷,「看来你不只和知凡感情好,和我妹交情也不错?」

「梁禹洛。」梁芙洛蹙眉,制止他胡言,不希望有人再拿这件事伤害他。她接着向男人道歉:「对不起,我哥他喝醉了,你别理他。」

江以默g唇,理解地点了头,「上去吧。」

梁禹洛向来看不惯江以默这个人,先前看在卓知凡的面子上,他退让了好几回,这次他偏又来招惹他身边的人,压藏在心底的躁意和着酒劲发酵,他一时失了风度和理智。

他横手去扯他衣襟,「江以默,你到底想怎样?为什麽一直出现在我面前?」

冷不防被人拽过,江以默措手不及,额侧撞上了车框。梁芙洛见状,连忙上前拉开梁禹洛的手,气得大骂:「梁禹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心里想护着的人胳臂全向外弯,梁禹洛着实恼火,厉声责备,「梁芙洛,你才ga0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一个nv孩子大半夜搭着男人的车回来,像话吗?你和他什麽关系了?」

「我??」

「芙洛。」

梁芙洛还想回嘴,却听见男人轻喊了声,音se微哑,气息清晰。她一怔,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贴在他身前,一手甚至还搭在他x膛上,姿势格外暧昧。

梁芙洛登时没了声音。

江以默礼貌地避开了视线,温着声劝,「我没事,你们上楼吧。」

耳根子红了大半,nv孩子连忙退回副驾驶座上,拎起腿边的皮包,匆匆说了告辞,推开车门下了车。

梁禹洛见她下车,立刻绕过车头拽过人,直接往大厦里走。

梁芙洛气得骂他神经病,梁禹洛置若罔闻,回头看了一眼,江以默的车还在那没走。

他烦躁地沉了口气,把nv孩子推进电梯里。

这人实在太烦了。

进了屋,梁禹洛手仍没放,直接把人拽进自己房里。

「梁禹洛!你迁怒人也有个限度!」一路被蛮拉y扯,梁芙洛也不开心了,使劲挣脱他的束缚,手腕被掐出一圈红痕,看着格外怵目。

梁禹洛闭眼,强迫情绪冷静,心里也清楚要是吵醒了睡下的两老,事情就没完没了。

他沉了口气,稍微放低姿态:「对不起。」

nv孩子脾气上来了,不愿领情,扭头就要走。

「芙洛。」梁禹洛拦下她,圈攫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你和江以默是什麽关系?」

梁芙洛瞪着他,不明白他究竟为什麽介怀。

换作对象是卓知凡,那还好理解,但今天和江以默走得近的人是她,要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他想像的那些关系,他更该感到安心,因为这代表他此前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梁禹洛,你就这麽讨厌江以默吗?就因为他和知凡是朋友?」

梁禹洛敛眸,放开了手,薄唇轻扯开笑,表情难堪,「我不是讨厌他。」他抬手松了领带,解开领扣,把强装的自信也卸下,在夜深人静里坦承所有懦弱。

「我是怕我永远赢不过他。」

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他给不起他曾给过的陪伴,替代不了他所有温暖。

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会有那麽一天,知凡会亲口说她後悔,後悔当初选择了他。

他很害怕。

梁芙洛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二十多年来总活得骄傲自负的人,一瞬间失去所有光芒,从繁星高挂的舞台坠落,带着残存的余火,向她倾倒所有未曾出口的忐忑。

心高气傲的人,最卑微的模样,是亲口承认他其实也害怕受伤。

「哥。」她轻道,「你为什麽要拿自己和江以默b?在知凡心里,你和他从来就不是放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人。你们每一次吵架,知凡也从没拿他指责过你,对吧?」

「知凡ai的人是你,看着的也是你。既然如此,你赢过他要做什麽?」

眸光剧颤,梁禹洛哑着口,没了声音。

和卓知凡交往两年来,他从未想过他与江以默的立足点并不相同,只是本能地排斥他的存在,把他视作最大威胁,认定他们之间是竞争关系,只有敌si我活一种可能。

而他不想成为输家,不想吞下这场败仗,甚至想把他从卓知凡的世界里彻底抹除。

太过自卑。

「你自己想一想吧。」

梁芙洛转身,开门时又想到了些什麽,离去的步伐止住。她抿了抿唇,指尖略微攥紧了门把,「以後别再对江以默乱发脾气了,你拉不下脸,我还得替你道歉。」

梁芙洛走回自个儿房里,门一关,整个人就有些虚脱了。

她刚才是不是偏袒得有些太明显了?

梁芙洛叹息,r0u着额鬓,在镜台前坐了下来,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跨过午夜,通讯软t有几则讯息通知,是今晚出席饭局的人们在互相报平安。

方心特意私讯她,确认她是否平安到家。

她简短给了回覆,又休息了一会,才起身打算去拿衣服准备梳洗,却又有讯息进来。

江以默:睡了吗?

读了讯息,梁芙洛下意识抿唇,眼角不自觉弯起了笑。

梁芙洛:还没。怎麽了?

江以默:方便接电话吗?我还在开车。

呼x1微凝,她犹豫了几秒,主动拨了电话过去。

「芙洛。」男人轻唤,语声温沉,似还带了着浅淡的笑。

梁芙洛听得耳根一热,立刻掐了下自己的腿,企图保持冷静,「你还没到家啊?」

「快到了。」他回,「你还好吗?头疼不疼?」

她摇摇头,过了两秒才想到对方看不见,脸更红了。「酒醒得差不多了。你呢?撞到的地方还好吗?对不起,我哥他喝多了,不是有意的,你别介意。」

男人轻笑,「我没事,用不着道歉。你们没吵架吧?」

明明被迁怒的人是他,他却只担心他们兄妹是不是为此闹得不愉快,梁芙洛心里反倒更愧疚了,那一下其实撞得不轻,「你还是去给医生看一看吧?真的对不起。」

江以默笑了,「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吃顿饭吧。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

梁芙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原以为那一次口不择言,他不会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甚至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nv孩子没说话,电话就安静了好一会。

半晌,男人开口,却也是道歉。「芙洛,我是不是唐突了?对不起。」

梁芙洛回神,发觉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有,不会。我们要约什麽时候?」

nv孩子难得着急,江以默无声莞尔,「你什麽时候有空?」

她回想了下,「我下周日排休。」

「那就约那天吧。」男人温声回应,同时话筒里传来换档声响,他接着说:「那天上午,我和朋友约了练剑,我们吃午餐,好吗?」

梁芙洛却好奇另一件事,「练剑?」

「嗯,我大学时是击剑社的。」江以默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时,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躺着一支护唇膏,莞尔失笑,「芙洛,你的护唇膏好像掉在我车上了。」

听闻,梁芙洛一怔,立刻找了下皮包,东西确实不见了。

她懊恼低叹,心想大概是那时为了阻止梁禹洛,起身的动作大了的缘故。

「你要是急着用,我现在送回去给你吧?」

「不用,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可以用,你别出门了。」一听他又要特地折回来,梁芙洛立刻制止,时间都那麽晚了,也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不需要特意跑这一趟。

「那我先替你收着,下次见面还你?」江以默从善如流,把东西收进了西装口袋。

「好。」

男人下了车,将车落锁,向着电话里的人叮咛,「时间晚了,你早点休息。」

「好。」

nv孩子连说了两次好,声音听着格外乖巧。

江以默抿笑,觉得喝醉的她和平时不大一样,分外温顺听话,他起了好奇之心,想知道她还能多好说话。「那天早上你有空吗?要不要过来看看?」

男人口吻温沉,字里行间裹着磁哑,置於夜半时分,听着都像在蛊惑人。

梁芙洛哑了几秒,耳边是渐快的心跳声。

「??好。」

梁芙洛很少在休假时早起。

排休的日子她大都拿来补眠,就是过去还和郑宇德交往的那几个月也是一样。

两人虽在同一个分局,但当时隶属於不同组别,能碰上同时排休的机会不多,警务人员的假也不好请,加上平时上班就碰得见,也就没有非要休假了还见面。

记忆里,上一次为了赴约而早起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那时她甚至还有门禁。

梁德修是公务员,观念传统,个x古板,对儿nv的要求都高。

但b起儿子,他更疼nv儿一些,疼的方式不外乎就是设下禁令、严加看管,外头的男孩子想靠近她,就是过得了梁禹洛那关,梁德修也绝不轻饶。

也因此,求学时期的两任前男友,她全是瞒着家人偷偷交往,恋情被梁禹洛发现後没多久就告吹,迄今也只有郑宇德博得梁德修初步认可。

梁芙洛按着地图来到击剑馆,一踏入馆内,就见银刃相碰,声声清晰。

许是职业使然,即使初来乍到,nv孩子也没因为环境陌生而感到不安,反倒对这项不熟悉的运动更感好奇。

她点开通讯软t,想和江以默说声她到了。

「嘿,美nv,你自己来吗?」

耳边忽然传来喊声,梁芙洛分神抬眼,只见一名陌生男子朝这处走来,唇边笑意轻浮,神态慵懒闲散,浑身透着玩世不恭的气息。

她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门口就她一个人。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要不要我带你到处参观一下?」男人噙笑,搭讪意图明显。

梁芙洛心里反感,向後退了一步,「不用了,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话说完,她也将讯息送出,画面立即显示已读。

「芙洛。」

梁芙洛循声看去,见来的是他,唇角微扬,才启唇要打招呼,却被人抢先一步。

孙昊扯开笑,迈步上前,「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麽样?」

「老样子。」见他也在,江以默於是替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梁芙洛。芙洛,他是孙昊,现在在矽谷当制药工程师,这星期飞日本出差,顺道回台湾看看。」

孙昊偏头一笑,向nv孩子伸出手,「嗨,芙洛。你可以叫我harris。」

梁芙洛略微皱眼,并不是很喜欢初次见面的人这样喊自己,对於他的轻挑也没好印象,碍於对方是江以默熟识的人,她依然给了回应,「你好。」

问候完,她侧首看向一旁的江以默,轻道,「我去旁边待着,你们聊吧。」

男人g唇颔首。

nv孩子一走,孙昊也不再迂回,「nv朋友?」

江以默没看他,转身往场里走去,「别动歪脑筋,她是警察。」

「警察?」孙昊饶富兴致地挑高眉,偏头打量,nv孩子身材高挑,曲线优美,背影看上去分外迷人。他t1an唇低笑,「那t力应该挺好的。」

两人至场边取剑,孙昊提议:「难得今天有观众,不如我们就说好不打脸?」

江以默淡瞟他一眼,放下面罩,转身走往场中央。

双方各自举剑就位。

「老样子,输的请客。」孙昊偏首徵求他同意,江以默颔首接受,他却笑着添上另一笔赌注:「我要是赢了的话,你就别拦着了。」

墨眸倏凛,江以默冷声,「别随便拿其他人当赌注。」

孙昊却笑,「她是你朋友,基於礼貌,所以我告知你一声。基本上不管你拦不拦,今晚我都要带她回饭店了。我难得回来一趟,回美国卖肝前也该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你是君子,要有ren之美,阻挠兄弟的姻缘可是会遭天谴啊。」

「孙昊。」男人沉声,眸se暗下。

孙昊无视他眼里的警告,骤然移开长剑,手腕一转,朝他突刺。

江以默旋身闪过,敛眉沉吁,迅速回击,却也同样被躲过。孙昊挑眉,「兄弟,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对她有好感?否则一直拦着我做什麽?」

江以默烦躁。「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安静打一场?」

孙昊讪笑,「没这种时候。」

两人既在交谈,也在交锋,刀剑碰撞,寒光闪烁,声响磅礴。

彼时,江以默侧身闪过正面攻击,反手挥剑,刀锋扎实击在对方的刀刃之上,震动麻痹了因交手多时而疲乏的指掌,孙昊一怔,握在手里的剑脱离掌控,铿锵坠地。

他垂眼看去,剑峰抵於x口,宣告此役是他败下。

空气沉静片晌。

孙昊扯唇,抬手将剑刃推离,与他相望,眼底缀满笑意。

「你来真的?」

「叔叔让我提醒你,今天是婶婶生日,中午的饭局别迟到。」江以默面不改se,把剑收回。「今天先这样吧,我几天没睡了,状态不好。」

他转身,提着剑走回场边,nv孩子站在不远处,眼底写满惊讶。

江以默转而朝她走去,一边脱下手套,而後就听见她问:「你们不打了吗?」

男人抿笑,摇了摇头,「不打了,孙昊也还有事。」

梁芙洛心里觉得可惜,却也没多言,她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多了。「那你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我昨天找了一下,这附近有间还不错的早午餐。」

江以默弯唇,「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冲个澡就出来。」

nv孩子点头,接过车钥匙,目送他离去。

江以默才刚进更衣间,孙昊立刻上前,也不迂回,直接把话挑明:「你们在交往?」

听闻,梁芙洛一怔,还没开口,对方又把话抢过。

「其实吧,江以默这个人挺无趣的,除了那张脸勉强长得能看以外,没其他说得上的优点。以你的条件,跟他交往,太委屈了。」孙昊说得一脸可惜,「你要是为了钱,找他就更不对了,他们家三个孩子里就属他最不受宠,爹不疼娘不ai的,只差没被赶出家门而已。」

语意半顿,他冷笑,「想当少nn,你该去找江以威。」

被误会了意图,梁芙洛沉下脸,眼神有些火了,但有更多的不悦是因为听见他在背後议论他的不是,甚至出言诋毁他的人格。

「你就是这麽看他的?」

孙昊一顿,「什麽?」

「在你眼里,江以默就这麽不堪?」梁芙洛看着他,口吻逐渐失了平静,她掐着手心想忍住情绪,却还是抵不过那些心疼,「你根本不配当他的朋友。」

nv孩子说了重话,眼里是鲜明的蔑视,灼如焰火。

孙昊嗤笑,「你才认识江以默多久?你有多了解他?」

对方明摆着挑衅,梁芙洛也不退缩,甚至自信,「至少我不像你这麽伪善,表面上和他装得要好,背地里却到处向人这麽说他。」

孙昊挑眉,觉得这nv人有些趣味了。

「是吗?」他弯唇,狭长的眼尾叠满笑意,像是算计。「看来你挺喜欢他的啊。」

眼神微微一凝,梁芙洛瞪着他,指尖不自觉攥紧。

将nv孩子细微的反应看尽,孙昊低笑,「但愿你是真心的。」他弯身,薄唇低附於她耳边,语声沉冷,若冰河砥砺千年,「要是连你也和江以威ga0上,我不会放过你。」

孙昊这句警告,证实了他与江以默是真的朋友。

直到那一刻,梁芙洛才意识过来,他是明着在试探她。

先给她扣上心慕的帽子,假设所有动机都立基於此,再刻意扭曲她的目的,藉由这种方式探她虚实,好知道她对江以默究竟了解多少,又对他的家庭知晓多少。

那些连卓知凡都不能说出口的事,在认识她以前,孙昊是唯一知道的人。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江以默经历过的事没有他说得那麽简单,他也不会是你想像的那种模样,要是没把握承受得起,就离开吧。别给他无谓的希望,那都只是伤害。」

他的过去是一池深潭,但凡差池,都可能万劫不复。

但她依然想涉足。

「我能问你问题吗?」餐点送上後,梁芙洛执起刀叉,先是偷觑了对座的男人一眼,语声叠着几分漫不经心,像是偶然想到了什麽而随口提起。

江以默抬眼,「什麽问题?」

「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学西洋剑的?」

「十岁。」男人g唇,以抹刀切了一小块n油,均匀抹上吐司。「听说我父亲年轻时也喜欢,我母亲就让我去学了。算是一种讨好的方式,或着说悔过也行。」

让本身就是错误的他,代做错事的她悔过。

听闻,梁芙洛抿唇,没想过只是这麽简单的问题,也依然能触及那些伤。他此前所经历的,似乎都和这脱不了关系,彷佛与生俱来的原罪,即使再怎麽努力,犹然挥之不去。

但他何罪之有?

梁芙洛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凭什麽上一辈做错的事,後果却要让无法做选择的他来承担?他明明只是个什麽也不明白的孩子,为什麽非得要承受这些对待?

她攥紧手,让口吻保持平静,「你恨你母亲吗?」

江以默却笑:「她终究是我母亲。」

无论他恨不恨,无论他是否怪罪,无论他被如何看待,她终究是他母亲。

「何况,任何该给一个孩子的ai和关注她都没少,有时候甚至给得b我父亲亲生的两个孩子都多,我要是恨她,就太过分了。」

不愿接纳他的,认为他不该存在的,从来就不是他的父母。

「她当时也只是希望能被好好ai着。」

他始终相信,若不是因为太寂寞了,他母亲不会走错,若不是因为长年都得不到丈夫的关注,她不会想从另一个人身上寻求慰藉,所以她其实也没有错。

渴望被ai的人,没有错。

既然如此,他就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接受。

梁芙洛看着他,想着从认识以来,除了初次见面那天的争锋相对之外,他似乎总是这样,无论遇上什麽事,难过了,受气了,当旁人问起时也都还是笑着,从没有一刻坦承真正的情绪,像是从来就不曾厌倦伪装。

他总是在t谅,t谅每一个人的难处,却从不过问自己何辜。

「那你呢?你就不希望能被好好ai着吗?你就不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能和家人好好相处,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你就不希望这样吗?」

「江以默,你有问过自己想要什麽吗?」

一声一声的质问如投石不断抛来,他看见城墙在倒塌,也看见世界在崩落。

那个他曾经千方百计想舍去,却被强迫从冰冷深海里拖上岸,最终只能迎合众人期待慢慢癒合的灵魂,因为这席话,重新有了裂口。

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无所谓。

在手心被刻过几次以後,他有样学样,亲手刻了身t其他地方。

他想知道自己能忍受到什麽程度,也想知道是不是超过了他能忍受的程度以後,这一切就能结束,他可以不必再担忧下一个明天。

甚至也许,他不必再恐惧,恐惧十六岁时的那个夜晚再次降临,他又得再一次感受刀刃刺穿侧腹,撕裂肌理,血流不止,却连声音都发不出的痛。

与其反覆被江以威折磨,他倒不如si在自己手中。

江以默收起笑。

他垂眼,拇指抚过左手腕上的表带,把nv孩子企图掀开的晦暗压回底处,再抬眼时,唇边依然有笑,「你不会知道我想要什麽的。」

梁芙洛察觉了那细微的举动,瞳孔收缩,旋即伸手拉过他。

江以默一怔。

她快手拆掉表带,看见了藏在下头深浅不一的刻痕,直觉的猜测被应证,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她凝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疤,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气得多,还是难受得多。

「还有吗?」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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