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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切片

 

“你不是说我迷路了吗,怎么出小区,你来指路。”

林承和如释重负,原来只是在等着他带路啊……他趴到驾驶座的椅背上,积极地给对方指了方向。

明星瞥到他的姿势,在车顺利开出破烂小区时,猛踩了一脚刹车。林承和没准备好,满脸撞到椅背,又狼狈地被甩到了座椅上。

“你怎么没系安全带呢。”明星侧头询问,眉眼间带着责怪。

“啊……”林承和捂住今晚被二次伤害的鼻子,眼泪滴在了手指上流进指缝里。他一手慌乱地扒拉安全带,一手不敢放开,担心鼻子流血会弄脏车子。

车子快速行进,离派出所也不算太远。

林承和痛得不敢吱声也不敢动弹的样子,让沈舜庭心情大好。

王崇轩安排的所谓乐子,无非就是借着他的名义打了这土狗一顿,他觉得没意思,准备把这土狗带去找警察,让王崇轩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乐子。

他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林承和,见林承和想把捂着脸的手放下,便故作关心:“你鼻子流血了,下次坐车要记得系安全带。”

“嗯……”林承和的活力早被那一刹车给撞没了,听到这话更是不敢撒手,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林承和猜明星大概是被导航给坑了,绕了一大圈才到达派出所门口。

他呆坐在后排,半天找不到车门把手,明星则到车外打了几分钟电话,很快就有人从所里迎了出来。

“小林,事情经过讲给警官听。”明星把他从车里放了出来,见他还捂着脸,便一把拉开他的手。

林承和惊呼一声,下巴淤青处被捏着左右观察,痛得眯起了眼睛。

“原来没有流鼻血啊。”明星笑着,“是我看错了。”

林承和在脸上抹了两把,确认没有血迹。

警官们围在明星旁边和谐地攀谈几句,就把林承和领了过去,明星则开着那辆银色豪车疾驰而去了。

走完所有流程,派出所工作人员又给林承和打了车,他摩挲着摔碎的手机屏幕,心里居然有些失落。

还没问到明星的名字,要是知道他名字就能在直播间感谢他。

“早知道刚刚就问问派出所的人了,也没能请他吃宵夜。”

林承和许久没感受过那么多人关怀自己,这一晚虽然受了伤,却睡得特别好。

他一醒来就在电脑上搜“最近来东城拍电视剧的明星”,怎么也搜不到昨天明星的照片,反而看见好几个自己昨天被打画面的录屏剪辑。

沈舜庭悠闲地坐在餐厅沙发里,平板里放着林承禾的直播录屏。

王崇轩脸色难看,却不敢让沈舜庭见着,就对着周齐发难,把那盒辗转从东水市区买来的贵价烟硬塞给他,叫他上去讨好沈舜庭。

“王崇轩这傻*,非要找人去打那弱智主播,还不说清楚那小区导航不管用,现在还得我背锅!”周齐腹诽。

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挨骂、找人,一大早又被王崇轩叫来,吃了沈舜庭4小时闭门羹,快中午的时候这少爷才悠悠下楼。

见沈舜庭在看平板心情不错的样子,周齐壮着胆子过去递烟。

“沈总,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烟?我和崇轩总半夜去东水买了,昨天回小区去没找着您,实在是我喝酒喝昏头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哈……”他低声下气地拆出一支,等沈舜庭抽走。

沈舜庭头也没抬,笑道:“我让你喝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讲到兴头贪杯了!”周齐脸都僵了,又把烟往前递了递,“我不懂烟,崇轩总说这是本森赫奇斯最好的烟,沈总您给验收验收?”

“不懂还敢拿上来?”沈舜庭冷冷地瞥了烟盒一眼,满眼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都用手碰了,我怎么验收。”

周齐的笑更僵了。

以往王崇轩靠着和沈家的那层亲戚关系得了不少好处,又是沈舜庭的表亲,所以他们接待的对象都挺好说话的,现在遇到正主,正主可懒得和他们讲人情世故。

沈舜庭这种级别的天龙人太子爷,周齐十条命也惹不起,便一咬牙把烫手山芋丢给了王崇轩。

这锅总不能是他自己一个人背!

“崇轩总,你看这烟都是像沈总和您这样有格调的人物抽的,我是一窍不通,问就是华子。”周齐一转身,把那盒兴师动众的烟又转回了王崇轩面前,“昨天要不是您亲自去联系,我把东水转遍了也买不到哈。”

王崇轩强装嬉皮笑脸接过它:“我这点水平不是班门弄斧吗,这烟我抽不起,庭哥帮忙科普科普?”

沈舜庭这狗贼从小就是一副垃圾特权阶级做派,性格阴晴不定全靠别人猜,向来看不起所有同龄人,别人只是把他和其他表兄弟放在一起比较,他都会觉得自己被脏东西拉低档次了。

王崇轩二十几年来留下不少心理阴影,在听到周齐把自己和沈舜庭归为一类人时,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想撕烂周齐的嘴。

要不是他爸非要用那烂俗主播去栽赃友商,他才不想和沈舜庭打交道。

沈舜庭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差点被这两个傻*互相推脱的样子逗笑。

他对烟没有半点兴趣,也很少抽,他感兴趣的只有怎么用这些生僻的玩意儿折磨令他不爽的人。

所以沈舜庭收集了形形色色的天价烟,不高兴了就让人跑腿去买其中一种,全是一时半会儿没法完成的任务。而这些人买不到他指定的烟,就会急得如丧考批,饱受精神上的拷打。

烟的环节也玩够了,他懒得接王崇轩的话,直接把平板往前一推:“看看,我昨天见义勇为,人家小主播还在直播间感谢我呢。”

王崇轩以为昨天周齐搞砸的事竟被放过了,刚要伸手去拿平板,却觉得主播声音非常耳熟。

屏幕里,一个长相漂亮却满眼愚蠢的主播正在调整摄像头,那像素说是二十年前的机器也不为过,但他脸上的伤却异常清晰。

镜头前的电竞椅上和背景里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在调好摄像头后,主播又当着观众的面把背景布给挂了起来。

周齐见王崇轩愣住了,连忙凑过去看,一到看见左上角写着的“林承禾直播间”,他的假笑也终于绷不住了。

【脸上还都是伤口就出来直播了?】

【收了那么多礼物怎么还住在这种危房一样的地方】

【人设而已,你还真信啊,他故意在镜头前给你上背景布让人可怜他呢】

【所以盒子哥你到底为什么被打,真的是因为太rz影响东城形象建设啊】

【谁敢打我们东城职业中专校草?】

【我觉得他的智商真的影响到他颜值了,现在有点相由心生,一看就智力有问题】

【盒宝昨天报警没,jc叔叔有没有教育你别再网上滋事了?】

弹幕里早就满是嘲讽,林承和端坐到电竞椅上,先就摄像设备和昨天直播中断问题和观众道了歉,他觉得要感谢昨天的明星就必须在关注度最高的时候,便没有对弹幕作出反应。

林承和拿出受案回执单在镜头前展示,像素差到基本没人能看清。

他一边举着单子,一边语气郑重道:“家人们,昨天让你们担心了,我被打后,有个好心的明星把我送去派出所,现在已经立案了。”

“我不认识那个明星,他是这两天来东城拍电视剧的,人非常高,特别特别帅,最主要的是人很好!我都不认识他,他也没在意,送我去报完警就自己回去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你会不会来看我的直播间,但是我一定要好好说一声——谢谢你!希望你在东城拍电视剧的日子开开心心的,要是能有缘再遇到你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林承和对着摄像头,语气真挚。

【盒子哥难得流畅说完这么长的句子】

【引流狗是这样的,别人帮你,你还要人家来你直播间给你蹭热度】

【盒子哥自导自演?敢不敢把立案回执的画面调清晰点】

【昨天那个力度我感觉他是真的挨揍了】

【什么明星?男的女的】

【盒子哥又上热门了流量恰饱】

【东城最近确实有剧组在取景,盒宝描述一下这明星长什么样】

看到这条弹幕,林承和满脑子都是明星哥那完美的脸和关切的眼睛。

他的词汇有限,但又迫不及待:“很高很帅,我1米80,他比我高一个头鼻梁很高,睫毛很长,笑起来眼睛特别好看,不笑的时候又有点严肃,但人是真的很热心很温柔。”

【谁问你的身高了?没人在乎你多高】

【盒子哥的一米八里有20厘米增高鞋垫】

【搜了下剧组是个农村扶贫片,主演最高的也就一米八,哪有你说的这种人】

【和盒子哥联合炒作呗,正经明星知道盒子哥那德行谁还会想帮他】

【过几天这明星就要给自己买热搜了】

【盯着男的脸看那么仔细干什么】

【鉴定为南铜】

王周两人在一旁心如死灰,而沈舜庭听到林承和把自己和“热心”、“温柔”这种词扯到一起,笑得快疯了。

这土狗表面上老老实实,其实背地里看得很仔细,居然连自己睫毛有多长都偷偷观察上了。

沈舜庭最恶心这种小心思多的人,说不认识他多半是装的,所谓的道谢请吃饭也不过是想借此作秀上位。

昨晚已经有人向他报告了林承和的调查结果,这人全家上下都是典型的市井小民,他本人也是个废物中的废物,最高学历“东城职业中专”,甚至在职技校都是成绩最差的那一批。

中专一毕业林承和就进了学校安排的流水线工厂,被老板嫌弃开除后,凭着一张脸在奶茶店切水果爆火,又被王继忠的枫奕传媒签走当了个不温不火的主播。

不过这家伙连直播也做不好,才开播两个月就糊到无人问津,自然很快就被枫奕解约了。

没了枫奕约束的林承和选择走了黑红路线,靠在网上装疯卖傻成了乐子人的玩具,近几个月又频繁碰瓷沈舜庭搏了大量关注,那些爱生事的网民故意在直播间起了沈舜庭名字谐音的id,与他一拍即合。

电话那头报告:“他和枫奕传媒曾有合同纠纷,最近因为流量回升,枫奕的对手白鸥互娱便有找他签约的打算。老板,需不需要敲打一下白鸥?”

“不用。”

王崇轩急切地把林承和曝光到沈舜庭面前,大概是想献祭掉这个另找东家的小主播,引沈舜庭顺手把白鸥给干掉。

他的目光扫过王崇轩汗湿的领口,对方撞见他的眼神,悚然一惊,终于从头脑空白的状态抽离出来。

王崇轩把那盒烟放在平板旁,清了清嗓子:“庭哥,林承和就是个为了红不择手段的东西,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直播间那一套明显就是有组织冲着庭哥你来的……上次我就要求平台封了他,但每次封不了几天!”

见沈舜庭没打断,他便壮着胆:“庭哥,昨天的安排确实是我欠考虑,可单凭我也处理不了这人哇!只能是找你亲自看看情况了……”

“你的安排?昨天是你找人打的他?”沈舜庭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人都是周齐找的,我没接触过。周齐遇事脑子就会缺根筋,我昨天到刚才也狠狠收拾过他了,这不大早上的就让他来负荆请罪了。”王崇轩忙拉过周齐。

“本来是想靠这事教训教训林承和,也好引他背后的运作团队出来。没想到庭哥你还帮了他,他说不定已经偷偷录下来准备反咬你一口。”

周齐:“”

沈舜庭想起林承和破烂的手机,觉得可笑,作案工具都被自己亲手砸碎了,还能用什么反咬。

“你的意思是他背后的人想搞我?”他笑得很灿烂,“林承和又不认识我,他以为我是大明星呢。”

王崇轩捕捉到关键字,立马硬着头皮顺竿爬:“庭哥,他肯定是骗你的,你也看他直播了,就是想约你取义地截了录音,心里都有阴影了。

“道什么歉!他们自己15号过来买的水果,那个医院单子都是17号的,怎么怪到我们头上嘞?”林国华不同意,“国忠,我们让禾禾找东城报社登一下,叫他们这些人别再乱造谣!”

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林承和找报社发了声明。但现在这种网络时代,又有几个人会去关心一个小县城的报纸?

他没有手机,也没法用电脑直播,只能看着自己在信息的乱流里荡来荡去。

而水果店的事还没完,叶秀云又被那步步紧逼的房东追着要装修赔偿,非说她把房子装坏了。一查合同,叶秀云居然真的要给房东赔钱!

她懊悔地抱着林承和大哭,自责装修的钱打了水漂,还害得儿子小小年纪就跟着负债。

“禾禾,早知道妈妈就不叫你开什么奶茶店了。”

林承和抱着母亲的手臂,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他从小就习惯活在低谷里,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母亲把自用的低端机给了林承和,他找了个跑腿送货的工作,白天一刻不停地接单,晚上又回自家仓库帮大伯处理一批批烂掉的水果。

网友经常买了容易烂的水果又退回来,送达时水果已经腐烂发臭,快递站多次警告,就差把他们拉黑了。

大伯已经心力交瘁,他们尝试过低价摆摊,小小的一个东城,魔怔人却多的很,就算偶尔有生意,也总被举报给城管。久而久之,其他小贩也开始自发驱赶他们,生怕连累到自己卖货。

林承和也不再去想“沈总”和明星哥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把全部心思用在“怎么才能平息这场风波”上。

他东奔西走,终于借到了可以正常发东西的账号,准备今晚就和家人讨论解决方案。

他的心情难得轻快了一些,“笃笃笃”地敲响下一个订单用户的家门。

“你好,轻风疾送,是潘女士吗?这是你买的东西请拿好。”林承和快速地把手提袋递给用户。

潘女士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试探问了句:“林承禾是吗?”

林承和浑身一僵,面对陌生人这样的问话有些局促不安,却没有说谎,而是点头回应了她。

潘女士一拍手,说:“你戴着口罩我也能认出你!”

“我们见过吗?”林承和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潘女士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在松芸茶园呀,上次你来送水果,我们人手不够,你不是还帮我切了果盘吗?”

林承和努力回想,想起去茶园那天确实有个年纪四十多的姐姐让他帮忙了,他观察着潘女士的五官,她现在没有化妆,但五官渐渐能和那天的姐姐对上号了。

他对松芸茶园有很大的阴影,以为对方也是来兴师问罪的,直接退后一步。

潘女士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送外卖了?我记得你以前是个大网红的哦。”

“嗯我的直播间被封掉了,家里水果店也出了问题,现在暂时出来打工,补贴一下爸妈。”对待温声细语的人,林承和经常会诚实回答。

“有个事其实”潘女士似乎有事憋在心里,“诶呀,这事本来是不能说的,但是我看到你这样,又觉得不告诉你我过意不去。”

林承和的心跳微微加速,感觉潘女士要说的事应该非常重要。

那天他们挑给茶园的都是极好的水果,送过来之后一箱箱整齐码放在后厨,茶园的工作人员甚至还夸水果新鲜,这就显得后来的客人投诉是有问题的。

大伯理论也理论过了,但人家就是要说他们“寻衅滋事”,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潘女士要是说出了内情,至少可以让水果店死得明明白白。

他殷切地望着她。

潘女士让他进屋,低声说:“我跟你说,你们家水果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你那天倒霉,碰上那谁了。”

林承和大惊:“是吧!我们家的水果确实没有问题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抓重点呢”潘女士无奈道,“那天我们东水市长不是请首都来的一个大少爷到茶园参加晚会吗?结果有人开场就不长眼,把果汁洒到他衬衫上。他去换衣服的时候就黑着脸,听说你正好倒霉在更衣室碰上他了。”

林承和的脑海里闪过“沈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委屈愤懑起来。

他差点就快忘记这个人有多坏了。

潘女士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本来就因为茶园让水果店背黑锅耿耿于怀,今天看到连这小孩本人都出来送外卖了,就越发过意不去。

那天的晚会是东水市的市长临时预约的,他们本来就准备得不太充分,又碰上个根本不屑给领导面子的主,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不知道是谁献殷勤没献到位,倒饮料时手抖,把果汁全滴在那姓沈的太子爷身上。他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衬衫脏了,才不管是谁干的,直接给同桌的领导摆了好大一通脸色,扯过替换的衣服就自己去了更衣室。

林承和属于是运气太背,刚好占用着房间。沈太子爷一个电话打过来,领导们就亲自跑过去赶人,他们忙着把人家的不爽从果汁转移到林承和身上,好撇清自己。

领导在这种场合丢了脸,自然是要拿茶园出气,非让茶园把事情给“解决了”。在收到所谓的客人投诉后,茶园也只能把投诉内容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水果店,还要按规定扣去很大一笔钱款。

茶园里的人比谁都清楚,“水果不新鲜、品质差、果汁变质”的指控全都是假的,但它又不得不是“真的”。

听完潘女士的讲述,林承和一言不发地愣在那儿好久。

潘女士见他那可怜的样子,想起吐着舌头忘记收回去的小博美,她朋友家就有一只——外表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可脑子很笨……

她及时打住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在页面里给林承和点了打赏,也不再多留他,免得害他错过其他订单。

林承和虽然一整个下午都在好好地完成订单,思绪却没法好好平复下来。

正如潘女士说的,他根本不会抓事情的重点,在常人看来很明显的答案,到了他那就得打结半天,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小被老师和同龄人讨厌。

在潘女士的讲述里,明明有发火的“沈总”、丢了脸的领导,但听她强调了好几遍“问题在于你太倒霉”后,林承和就突然开始觉得——让水果店丢单子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

“太倒霉”也能算作一个理由吗?

帮大伯处理完退回的烂水果后,林承和本该把手机还给母亲,但在一晚上的考虑后,他决定现在就得用借来的账号把事情落实好。

他绞尽脑汁地把最近几件事联系在一起,终于得出一个方案:如果他能向“沈总”证明他家的水果是好的,领导自然就会解除命令,他家也至少能在困难中继续和茶园合作,以解燃眉之急。

如果潘女士听得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连续翻几个白眼,因为这事本质上是领导要拿别人开刀好给太子爷赔罪,和“水果的好坏”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得到家人的同意和认可后,林承和郑重其事地坐回自己好久没碰的电竞椅,点开了直播界面。

这号是他以前常常一起打pk的主播“赛博主将”帮他注册的,对方的直播间里也全都是林承和听不懂的黑话,但他明显比林承和游刃有余得多,甚至乐在其中。

赛博主将主动留了一个小时给小号连线引流,在林承和还没上线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在直播间预告,大多都以为他是整活引流,但当林承和那二十年前座机画质的影像出现在pk界面时,弹幕一下子就炸开了。

【我焯!盒子哥】

【盒子哥你怎么不装死了直播间的集美们都叫你还钱】

【猪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i合成的】

【盒宝~~我们来接你回家啦~~】

【死人,晦气】

【谁家ai画质这样,也就盒子哥镜头永远和糊了shi一样】

【小骨灰们快把猪酱举办了,不然他要蹭盒子哥流量了】

【请盒宝无条件归还所有非正当途径获取的抖币】

【猪酱,盒子哥在直播间骂你长得像个芒果】

【林承禾还有脸开直播啊?】

评论区的网友两头跑挑事,林承和没精力把注意力分散给他们,他捏住了家人帮忙修改的道歉稿,那句“沈总”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明明是向同一个人喊话,他夸赞感谢明星哥的时候甚至能滔滔不绝地讲,可一旦这个人是“沈总”,他便勇气全无了。

如果他喊了“沈总”,那他和明星哥之前那短暂的友谊就彻底变成笑话了。

“禾禾啊,你开始了吗?”叶秀云在门口轻声问。

这是林承和唯一能想到的联系“沈总”的办法,他不想让家人失望,对她点点头。

他按照平常的开场白和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现在这群观众的成分比他原来直播间的还要杂,恶意也是翻倍的。

“大家也知道最近我的账号被封了,谢谢主将把号借我来澄清一些事”

【赛博主将:不是我说,盒子哥你讲话是真的有点啰嗦了】

林承和顿了顿,继续对着摄像头说话。

摄像头平时也就只是个摄像头而已,偏今天看着让人有些发怵,仿佛那镜头后面有双阴沉的眼睛盯着他。

“我今天想说的是:沈总,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这个直播,我感到非常的抱歉,非常对不起,之前在茶园是我乱闯会场打扰了大家,我感到深深的自责,希望您和其它工作人员能够原谅我的莽撞。”他越想平静,越觉得舌头不受控制。

【??????】

【说的什么鬼】

【?沈总】

【啊???】

【它是不是拿了个稿子在念呢?】

【盒宝别发癫,知道你没停子哥热度活不下去了】

【盒子哥搞哪出】

瞥见飞速滚动的弹幕,林承和略心慌,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读下去:“我家的城东水果店到如今已有十八年的历史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东城开业扎根,十几年来都是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之前水果店与茶园的合作合作被取消,我想是因为我自身素养不高,但这绝对与水果的好坏无关,我想请求您,能够给我一个交流的机会。”

———

装修豪华、设备齐全的家庭影厅内,一个拿着平板的年轻男人狂笑着从沙发上滑下来。

“我操啊沈舜庭,你那个小主播怎么又开始了哈哈哈哈哈!”他把平板塞给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笑到捂着肚子站不起来。

沈舜庭拿着遥控器调整投影,一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懒得低头看:“什么。”

“不是你让白胜屿封他号的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年轻男人把平板举到对方面前,笑问,“大数据让我刷到了,这不是长得挺漂亮的吗,你之前怎么说人家是土狗呢?”

沈舜庭瞥了屏幕一眼:“不知道谁自作主张封的,关我什么事。”

“你真不看看?他开小号直播间给你道歉呢。”他说着把平板音量调高了些,生怕对方听不见。

沈舜庭一听这声音就想到他那天在更衣室说什么“自力更生直播赚钱”,嘴边勾起个嘲讽的笑。他接过平板,见直播间有两个人在连线,便给助理发了个消息,让他找人把直播间观众清掉。

另一边的主播已经掉线了,屏幕上只剩下林承和那张蠢脸。

“你觉得漂亮?”沈舜庭不在乎他要道什么歉,“装的要死。”

他刚开始觉得这土狗有心机,现在看来就是没见识还不知死活罢了。

林承和眼看着赛博主将突然断线,直播间的观看人数骤减到0,连评论区也没了动静。他试了试点开别人的直播间,一切正常,只有自己这边呈现诡异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的道歉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如果别人看不到自己在说什么那这个道歉还有作用吗?

正当他刷新网页,评论区突然动了一下。

【网友97cdjpan_a:道歉不应该是私下进行的?】

林承和见网络正常了,慌忙解释:“因为没有沈总的联系方式,我只告诉过他我的直播间叫什么。”

【网友97cdjpan_a:看不出你道歉的诚意啊,谁还拿着稿子道歉】

他尴尬地把纸收起,其实他也想按自己的心意道歉,但家人都说道歉信要有模板要正式,不然会显得不够尊重。

“不是那样的。”他回应道,奇怪别的网友怎么都不说话。

“我也想当面跟他道歉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找他。”

【网友97cdjpan_a:我告诉你一个办法】

【网友97cdjpan_a:古代人道歉都是下跪的,你要不给沈总跪下呗,说不定他看你行这么大的礼就原谅你了呢】

画面定格在林承和错愕的脸上,卡了十几秒。年轻男人拿着平板上上下下地试信号,想问是不是出技术故障了,却见他又从电竞椅上站了起来。

男人见状挑了挑眉:“我刚才让他跪下了,你猜他会不会照做?”

沈舜庭抬眼看向屏幕,那土狗站起来后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画面很模糊,但林承和身体颤抖的幅度却被沈舜庭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笑着说:“会吧。”

林承和似乎是做了极其艰难的心理斗争,最终走近桌子。他脸色煞白地看向镜头,那张蠢脸又摆出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

——然后便画面一黑,跳出“主播已离开直播间”的字眼。

沈舜庭的表情骤然转冷,一双桃花眼隐约噙着怒意。

那年轻男人觉得没意思,也不想触沈舜庭的霉头,便准备收起平板。

此时平板里传来私信提示音。

他点开后台,发现是林承和发来的。

【林承禾临时号:你好,请问你认识沈总吗?】

“嚯,庭子,我要不要回复?”男人问沈舜庭意见。

沈舜庭看着界面,示意他回复。

【网友97cdjpan_a:怎么了,你要干嘛?】

林承和很快就发过来一段长长的语音

“你好,能不能求你给我一个沈总的联系方法。”

“我可以在他面前单独给他跪下道歉的,但真的…别让我在那么多人看的直播间那样,我不想让我妈知道。”

“我们家的水果真的很好,我想送一些给他。”

一段话里面有很多部分是无意义的沉默,听得男人有些烦躁。

男人转头望向沈舜庭,却见他已经恢复了好心情,还随手从茶几上丢过来一张酒店的宣传页。

“让他来吧,猜猜他能跪多久。”

沈总权力很大,在潘女士的叙述中,领导害怕他、听从他,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们前赴后继。

林承和知道向沈总这样的人下跪不好,但在听了潘女士和私信里网友的话后,他的脑子便一直在拼命合理化这件事。

他二十年来因为被打压惯了,觉得所有人的智商和决定都一定优于自己,不管是去奶茶店打工,还是被枫奕传媒的工作人员哄着签了不平等合同,只要别人摆出一副“你不懂”的姿态,他就糊里糊涂地被动接受了。

林承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可当“林承和的自我”和别人提出的方案相矛盾时,他就绝对不会选择“自我”。

他把自己要当面向沈总道歉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却没说自己是要去向他下跪。一家人得知他有了沈总的联系方式,脸上堆了几星期的愁云总算散去不少。

动车开车一小时前,叶秀云帮林承和取了动车票,把自己的手机也递给他:“沈总是个大人物,禾禾,我们一定要礼貌尊敬地对他说话啊,千万别再冒犯到人家了。”

“禾禾,爸妈也没法和你一起去,这一趟你记得别丢三落四吼,身份证一定要保管好。”林父把那精心打包的水果箱放到地上,“中间转车时间要算牢,别在车上睡着了,这个水果不能放在行李架上知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沈舜庭爱吃什么水果,只把仓库里最贵最好的挑了出来,又细细筛选了一遍。

林承和早就独立外出打工过,父母叮嘱的事其实都是他不会犯的错误,但他还是点点头说记住了。

那天“网友97cdjpan_a”好心答应帮他联系沈总,而后发过来一张印着英文的信封照片。

【网友97cdjpan_a:12月20日之后来,沪市卡派拉酒店。】

信封上印着两颗金色的星星,下面就是一串英文,林承和百度了一下才知道这就是那个“卡派拉酒店”,再一看房间预订价格,吓得他直接关了网页。

“这辈子都住不起。”他喃喃自语。

好在网友告诉自己不需要订房只用乖乖等着,林承和对他千恩万谢,赶在19号到了沪市,又按照父亲提前查好的最具性价比交通方式来到了酒店位置,到达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在看到那条写着“xx里总街”的沪市老式过廊时,他对比了好几次【网友97cdjpan_a】发来的酒店标识,才确定这里确实是酒店的入口。

这条老式过廊的顶上也像茶园那天一样挂着星星点点的灯带,外面一圈装着红绿金色的圣诞节装饰,张灯结彩的。

而之前在茶园贸然进了更衣室结果造成家里那么大的损失,林承和已经有了阴影,哪怕这条过廊一直有人来来往往,两边也放置着供人休息闲聊的桌椅,他也没敢踏进去一步。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抱起那箱水果,在酒店附近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一待就是一晚上。他没给自己的行程预订住所,总觉得12月20日就能结束回家。

当沈舜庭到达卡派拉酒店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休息的林承和。

他无语地给白胜州发了条微信:你有病?他怎么20号就来了,比我到得还早。

【白胜州】我明明让他20号之后再来的啊

【白胜州】可能这小主播见你的心比较急切吧。。。上赶着送。。。

“啧。”沈舜庭烦躁地按了锁屏,示意司机往酒店大堂开去。

林承和吃着家里带来的面包和水,眼看着天又黑了,心里慢慢升起一丝焦虑。

他从早上又等到了晚上,过廊的灯已经再次亮起,他仔细地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沈总的身影。

私信里的【网友97cdjpan_a】在告知他酒店信息后就没再发任何消息,林承和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再次打扰他,硬着头皮问他“沈总20号能到酒店吗?”。

对面还是没有回他,林承和等得有点绝望,心里越发害怕对方只是耍弄自己,担心沈总也根本不会来这个酒店。如果一切都是网友编来骗他的,车票钱都算是小事,只是满怀期待的爸妈肯定又会深受打击。

他来回踱步,眼睛没离开过过廊,纠结着要不要走进去问问。

不知是不是等太久产生了错觉,这时林承和好像看到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男人停在了门口朝林承和招招手,仿佛在唤狗,林承和猛地从担忧中惊醒过来,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便马上抱起那箱水果往对面的过廊跑去。

“你好,你是在喊我吗?”他并不太自信这人就和沈总有关系。

对方谨慎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露出个很职业的微笑:“是林承禾先生吗?”

林承和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是,是的,我是林承和,请问你是沈总的朋友吗。”

“不敢,我是沈总的助理。”男人继续保持着笑容,也没准备介绍自己的名字,“林先生,沈总等您一天了,随我来吧。”

林承和愣住了,他明明对着过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整天,怎么可能没看到沈总进出呢?但沈总的助理没有给他留什么思考的时间,径自转身穿过过廊。

林承和心虚地紧紧跟在后面,思来想去,如果沈总等了他一天,那会不会是自己早上翻包里的食物,结果就在那一会儿错过了?

那句“沈总等了您一天”就这样深深地在他心头刺下,恐慌和不安也随之迅速蔓延。

林承和一想到沈总可能会因此而再次把自己扫地出门,便马上认错道:“对不起,我之前不敢进这个大门,是因为我怕找错地方给你们添麻烦,我没有注意到沈总进酒店了,是我不对。”

助理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回答了一个“好的”。

林承和惴惴不安,继续问:“沈总他等得辛苦吗?真的很对不起,我本来就是来找他给他道歉的,我”

“林先生,我们应该调整一下走路的速度,别让他再久等了。”助理的语气平淡,步子也随之加快。

林承和听话地闭上了嘴,他们穿过沪市老洋房外墙风格的弄堂,停在了一座装着黑色大门的独栋小别墅前。

不是说在酒店吗,怎么会是别墅?难道这里是他的家?

助理拿着一张红色的房卡刷开了院子大门,进去请示了一番,出来时他对林承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离开21号别墅,顺着弄堂疾步走远了。

偶尔有人经过,见林承和抱着箱东西站在大门口,有些人便会露出奇怪的表情。

林承和的腿突然像灌了千斤重的铅,那虚掩着的黑色大门内透出暖色亮光,却给他带来无尽的压力。他被挤压在弄堂和别墅院子的交接点,进去也不是,回头也不是。

他太害怕了,他不想面对沈总。

直到别墅里传来一道带着不耐意味的问话,林承和才受到刺激回神,被那声音威逼着迈进了院子。

别墅的小花园景致很美,装潢雅致,但林承和都已经无心欣赏了。他脚步虚浮地推开独栋别墅的门,猝不及防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总。

男人穿了一套带有酒店标志的浴袍,额前的头发随意散下,仍带有些许湿意。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上目线凝视着林承和,满眼都是上位者的高人一等和审视。

小客厅内的光斜着照在沈总的脸上,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留下睫毛的投影,林承和恍恍惚惚,偏偏就回忆起了几个星期前的明星哥。

他脑子一热,轻轻地喊了句“哥”。

沈舜庭坐正了身子,脸上的冷淡瞬间被嘲讽代替。

“你喊我什么呢。”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和你没这么熟吧。”

林承和脸色苍白,耳朵和脖颈却变得通红,吓得立刻更正:“沈总。”

沈舜庭盯着他的耳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了抬手指向他手中的箱子,问:“那是什么东西?”

林承和动作麻利地从衣服口袋拿出来一张塑料布,铺在地上后把箱子放了上去:“沈总,是我之前在直播间说的我要送给你的水果。”

沈舜庭不太在乎地看着箱子,而林承和则迅速把水果箱子包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个大饱满的车厘子。

林承和平常是个迟眉钝眼的人,此时眼睛里却闪着期盼的亮光。

沈舜庭微微眯起眼睛,不满道:“脏死了。”

没想到这土狗居然真的从东城抱着一箱破烂水果跑到沪市来了。

林承和急忙解释:“我铺了塑料布”

“那也很脏。”

林承和的眼神随着这无端挑刺而黯淡下去,他窘迫地回忆道歉说辞,正准备向对方认错,对方却先他一步说话了。

“你是来道歉的对吧。”沈舜庭的目光锁定在林承和脸上,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他望着镜头一脸哀求的样子。

当时他还装模作样地说要下跪道歉,但到现在为止,这人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

林承和心里发毛,下意识避开那恐怖的注目:“沈总,对不起,在茶园的时候,我就惹您不高兴了,您好心同意见我结果我又让您等了一整天,我真的不该这样的,我也很感谢您,我真的犯了很多错。”

“我帮你理一理错在哪了,怎么样?”他语气带着询问,行为却咄咄逼人。

林承和抿了抿嘴,不敢答应又不得不点头。

“首先,”他用舌尖抵了抵嘴角,“说要下跪道歉的人,是不是你?”

林承和的脊背发凉,觉得自己肯定又搞砸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跪到地上,膝盖和地板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但也顾不得痛不痛了。

“对不起沈总,是我一直想着要先把水果拿出来送给你……”

他一跪下,便更是被沈舜庭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逼得心脏狂跳。

那人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要你那些破烂水果?”

林承和垂着眉眼,说:“我们一家人都挑了很久,都是很好的,绝对不是烂水果”

沈舜庭不想放过他:“你把这箱都吃完了,我才会相信。”

他以为林承和还会狡辩着找理由,结果就见这土狗居然真的听他的话,伸手就去拿苹果。

林承和害怕得要死,他获取到关键字,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这些本来都是他赔罪的礼物,但沈总接受它们的可能性,比自己把它们吃完的可能性还要低得多。

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一口咬在苹果上,丰富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吃的太急又被果汁呛到,只能狼狈地咳嗽起来。

他真的搞砸了。

泪光朦胧中,他看到沈舜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恐怖而高大的身影渐渐接近自己,灯光下的阴影像山一样盖住了跪下的林承和。

一只手粗暴地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迫使他抬头,背光下那人的脸看不真切。

“沈咳咳咳”慌乱中,林承和用沾满苹果汁的手扯住沈舜庭的浴袍一角。

就在他咳嗽的间隙,两根手指突然塞进了他的口中,极其恶趣味地在他喉咙处抽插戳捅起来。

林承和的胃一阵翻涌,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喉咙在难受地收缩着,眼泪直流。

那人把手指往外伸了伸,抓着他头发的力度又加重了些,林承和顾不得手上有没有果汁,哀求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发出“呜呜”的哽咽。

他处于极大的震惊和迷茫之中。

到底是在做什么

沈舜庭的两根手指按压着林承和的舌头,神情陌生,带着隐隐的欲/望和疯狂。

“不想舔手指吗?”他故意问。

林承和急切地点头,在那手指如愿伸出来后,它却又转而牢牢钳住他的下颌。

“那就舔这个啊。”

沈舜庭的两根手指托住林承和的下巴,大拇指则顺着湿润的嘴唇插了进去,用力顶着他的犬牙就往上撑,另一只大手则牢牢固定着他的后脑勺,迫使他继续抬头。

林承和的半边脸紧贴在沈舜庭的胯间,脸颊的肉被挤压变形,解开的浴袍下隐隐漏出身体主人的人鱼线和腹肌,而与林承和脸蛋接触的部分也已经显出勃起性器的形状。

他用手指玩弄林承和软软的口腔内壁,对方满眼泪花地摇头,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还试图用舌头把他的手指顶出去。

沈舜庭感受了一会儿舌头带来的酥麻和温暖,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大拇指发力压住喉结。在压得对方剧烈咳嗽的间隙,沈舜庭掏出粗长昂扬的性器,掐着林承和的双颊就粗暴地操进了他的嘴里,龟头直直深入不停收缩的喉咙,像被小穴一遍遍吸吮,不由地发出舒服的长叹。

林承和一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抓着沈舜庭的膝盖,倾斜的上半身才不至于被他的动作压倒在地上。他的口水不受控制地随着抽插溅出,几度觉得自己要被插吐了,也难受到没心思去想这件事有多恶心,只听得到沈舜庭的阴茎进出自己嘴巴时,一直在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咸腥的味道不停在舌头上散开。

沈舜庭知道林承和没胆咬自己,肆无忌惮地用力深插。看林承和脖子被掐住的地方已经留下深红的指印,那呆滞愚蠢的脸也变得扭曲不像样,他的性致便愈发高涨,把龟/头退至林承和唇边时又瞬间一插到底,让对方发出“呜呜呜”的闷哼,一张脸被操得绯红,双手不住地捶打着沈舜庭的腿,哭着就要往后躲。

“躲什么躲,不会用舌头吗”沈舜庭半垂着眼睛,肉棒在林承和的舌上左右摩擦。

林承和越躲便被钳制得越死,还在深喉时被恶意地扇了一巴掌,顿时激得干呕不止,沈舜庭扯住他的头发,就着滴滴答答的口水,蛮横地顶他的舌根、喉咙,把他顶得直翻白眼,连哼声都弱了不少,想着再插下去喉咙就可能会被捅穿。

他煎熬地看向墙上的时钟,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不许看别的地方,抬头。”

沈舜庭的声音里藏着肆虐的欲火,他用拇指摩挲着林承和右边微肿的脸颊,一边把龟头从内壁顶出,在他的脸上戳出凸起的形状。

林承和的眼睛已经有些失焦了,却还是循着沈舜庭的声音寻找方向,直接对上了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

沈舜庭欣赏着他这副乱七八糟的、凄惨又色情的模样,只觉得下腹的热流猛地汇聚到一起,随着越来越快的抽插速度,他的喘息声也变得十分粗重,在肉棒重重顶到底两次后,大量浓稠的精液就射进了林承和的喉咙深处。

林承和满脸狼藉,在沈舜庭把阴茎抽出后,他的脑袋仍被牢牢按在对方的腿间,就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咳嗽呜咽。苦涩的精液顺着舌头流出挂在下巴上,另一些则弄脏了沈舜庭的浴袍和大腿,他感觉后颈一松,正庆幸这场折磨结束了,沈舜庭却毫无预兆地将剩下的精液全射到他的脸上,让他的睫毛、鼻梁都沾上了色情的脏污。

林承和擦干了眼泪,却不被允许擦去脸上的精液,他呆愣愣地跪着,刚好在没有被铺设地毯的木地板上,长时间的跪地让他小腿酸麻,膝盖剧痛。

林承和很傻,但没傻到觉得吃另外一个男人的鸡巴是什么无所谓的事。

他就像那天更衣室里被摔碎的手机一样,刚重见天日,又马上被砸得粉碎。

沈舜庭握着那根东西在他脸上擦了擦,嘴角溢着恶劣的笑,他这次笑得真切,该是得到了想要的满足。

“知道怎么舔吗。”他捏着林承和一侧脸颊上的肉,感受他的颤抖。

林承和为难地冲他摇头,但沈舜庭显然不理会他的反应,把性器顶端在他嘴唇上左右戳弄,逼他张嘴。他看着林承和挂满精液的脸,心情极佳:“手握住,就像吃棒冰一样,用你的舌头舔干净吃下去。”

林承和的喉咙还留着令人不适的异物感,嘴里也都是精液的味道,他只不过是纠结了一小会儿,就听到沈舜庭冷声问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连忙伸手握住了那根粗得吓人的东西。

他闭起眼睛不想去看,摸索找到沈舜庭性器的顶端,小心翼翼地用舌头把沾在上面的液体都吃进了嘴里。

“不许闭眼。”沈舜庭捧着他的脸,捏那被巴掌拍肿的地方。

“唔”

林承和只得从逃避里走出来,按照沈舜庭的指示,极其听话地从顶端舔到囊袋,变换着角度把柱身一圈都舔了个遍。舔着舔着沈舜庭又让他把整根肉棒都吃进去,在他嘴里侮辱性地抽插过后,才终于系上了浴袍的带子。

林承和的膝盖实在太痛了,趁着沈舜庭系衣服的时间爬着跪到了有地毯的地方,他悄悄地用袖子抹掉一点脸上的脏污,还是没忍住眼泪。

沈舜庭悠悠坐回沙发,目光中仍保留着浓烈的侵略性,他盯着林承和问:“你想要什么。”

林承和倏然跪直身子,条件反射按照想好的道歉说辞回答:“沈总,上次在茶园我不是故意去更衣室打扰你”

“别复读,不想听。”沈舜庭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神色又有些不耐了,“一句话内不答完,我可就不管你了。”

林承和被警告吓到,话赶话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家的水果真的很好,沈总,你如果喜欢吃的话,能不能和领导们说一下,让他们别搞茶园了?”

蠢货说话好像永远抓不到重点,总爱说些不重要的东西,扯来扯去又变成给别的什么茶园求情了。

沈舜庭挑了挑眉:“千里迢迢跑来沪市让我操你的嘴,就为了这点破事?”

林承和急了,脸上白惨惨的:“沈总,我来沪市之前,不知道你要……”

“哦。”他打断林承和,指指掉在地板上吃了一口的苹果,“你不是说你家水果很好吃吗?吃吧。”

苹果在口交过程中被滴落的口水和精液污染了,但林承和刚才没注意到。

他伸手够到苹果,拿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上面是多么肮脏。

“你觉得好吃吗?”沈舜庭明知故问。

林承和把那沾着精液的苹果就往嘴里送,才嚼了两下,喉咙就开始有激烈的反应,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好吃的,沈总。”他点点头,艰难地撒了谎。

那脏苹果很快就被林承和吃完了,他满脸脏污,嘴里也塞着来不及咽下的水果,这无声掉泪的样子更是憋屈至极,但看在沈舜庭眼里却别有兴味。

“你那没有我想吃的。”他故意摘下一颗酒店果盘里的葡萄,慢慢剥皮,余光瞥到林承和急得都快要跪不住了。

“沈总”林承和果然鼓起勇气主动喊他。

沈舜庭盯着林承和的脖子,看见他的喉结在红色指痕下微微颤动。

他其实很愉悦,却装得语气平淡,用诱饵吊着他:“怎么了。”

“我这里有你想吃的”林承和恳求道,从箱子里捧出一份用硬塑料盒装起、清洗过的晴王葡萄,“以后不管你想吃什么,我也都会送来给你的。”

见他这样回答,沈舜庭笑着把剥了一半的葡萄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知道林承和这股弱智又执拗的劲头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但无所谓,玩具玩起来有趣就行了。既然这土狗上赶着来送“吃的”,那就如他所愿吧。

于是沈舜庭招招手,让林承和把葡萄送到茶几前,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咬开果皮的瞬间,清甜的汁水溢了出来。

“嗯,还行。”他顺手又拿起一颗,站起身把葡萄往林承和的嘴里塞去。

林承和被这动作弄得应激,随后发现只是要吃葡萄而已,便不浪费地把它给吃完了。

沈总和他站的很近,能看到对方笑时显出的梨涡,连呼吸声也听得十分清楚,这让他不免又回想起那天更衣室里,对方也是离得这么近,表情却像是个要杀人的恶鬼。

但现在的沈总,既不像明星哥也不像恶鬼,他的眼神里有林承和看不懂的东西,这东西让人本能的有些害怕。

他被沈总拽着手腕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那直白的凝视透过镜子落在了自己身体的每一处。

“收拾干净。”那只手把林承和脸上残留的液体抹到他的嘴唇上,“好脏啊,小狗狗。”

沈总终于给了林承和独处的空间,但不许他关上卫生间的门。林承和害怕浪费水,便浸湿旁边的一次性毛巾,快速擦去了脸上的污浊。

明明都是沈总弄上去的,是他非要这么做的,却又说自己脏。

短时间,内林承和的脑子无法给“被迫给男人口交”这种事找到合理的发生缘由,他的自我意志也在激烈地抗议着,心中五味杂陈,痛苦难捱。

林承和的性知识十分匮乏,也没看过什么青少年爱看的学习资料,一是读书时家里穷买不起手机和p4,二是被戒色传单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弄得对正常生理知识也有了阴影和排斥。

偶尔有人说起他能懂的黄腔,就会把他弄得面红耳赤,更多时候他甚至听不出来那是黄腔。

他父母可能是害怕他早早的就和女孩子谈恋爱搞出问题,一直告诉他:“禾禾你25岁才能结婚,结婚前都不能和别人睡觉知道不,亲嘴也不行!”

而林承和其实连暗恋的对象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和人亲嘴睡觉了,哪怕有人曾经因为他的脸注意到过他,也很快会因为他的性格失去兴趣。

他对自己这个状态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毕竟这是老师唯一不会骂他的地方。

等长到了20岁,林承和依旧保持着无知,顶多止步于自己解决,知道手冲打胶是什么意思。所以直播间的小黑粉刷屏某些隐晦的少儿不宜话题时他听不懂,不仅整出不少烂梗,也时常害得直播间被封。

他知道同性恋这个词,但发自内心觉得那都是编的演的,他连一男一女都想象不太到,更别说去想两个男的能干什么。

今晚沈舜庭直接把他多年来的认知给毁掉了。

他从现实体验中体会到了为什么被迫做这种事是屈辱的、痛苦的,也终于懂了同性恋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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