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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报出了一个令在场人都讶异的名字

 

御茶轩的洗手间内,殷薄言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试图驱散摄入过多酒精而泛起的恍惚。

今天喝得太多了,他看着镜子里眼角泛红的自己这样想,可华欣的这位李总避重就轻的功夫向来炉火纯青,酒过三巡,硬是没有让他套出一句话来。

“怎么样?”他的手机弹出消息框,是张桐,他那同病相怜在另一个酒局陪酒的经纪人。

“老狐狸成精了,嘴里没有一句准话。”他回复。

“我这边倒是有点消息,谢仪的事大概率是真的,咱们新片导演成功告吹。怪不得华欣这边开始吞吞吐吐,他们早就知道了。”

殷薄言用力摁摁跳痛的额角,他就知道,谢仪私生活混乱早有传言,没想到这次真的马失前蹄,因为嫖娼被行政拘留了。已经有媒体得到消息,这种程度的丑闻是摁不住的,谢仪翻不了身,执导新片更是没指望。

但这次的新片是他自己工作室攒的局,拉了华欣入局,投资大头就是他们两家公司,要是谢仪这位票房厚度可观的名导一走,华欣估计就要跑路了。他们好不容易拉起这个阵仗,选剧本拉投资足足筹备两年,为的就是做出点成绩,不再当春盛娱乐用来人情拍烂片的傀儡。

这次如果失败,想要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敲过其他导演么?”殷薄言在微信上问。

“在敲,不过机会不大,我们之前不是盘过一遍,执导风格合适的人选也没几个,档期都排到明年了。”张桐回复很快。

“之前看过的几个新人导演呢?”

“太冒险了,华欣不会同意的。”

“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他放下手机,重新回到推杯换盏的包厢,被弥漫的酒气一冲,才察觉刚刚被飞来横祸强行压下的晕眩重又泛了上来,今天酒局上他没来得及垫几口,就被红的白的灌了一通,脆弱肠胃开始隐隐作痛,实在有些撑不住。

“薄言,今天你状态不太好啊,怎么喝了这么几口就不行了?”李正维见他回来,调侃道。

一旁坐着的助理小何见他脸色泛白,忙说:“李总,言哥这几天赶行程没睡好,还是……”

“那也要陪李叔叔喝个痛快,”他笑着截断小何的话,按了按他的肩膀,“李叔叔,咱们今年好久没喝过酒了,上次还是在《隙中驹》的庆功宴上,我记得那次大家都说,您拍板定下王导,倒是捧出了一个金鼎奖最佳导演。”

“那是因为他有个好老师给《隙中驹》当监制,”李正维眉毛一挑,似乎察觉了什么,笑道,“薄言,谢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瞒不过李叔叔。”殷薄言苦笑,起身给李正维倒酒。

“谢仪算是完了,”李正维用手轻掩住杯口,示意他停下,“薄言,你不要怪李叔说话难听,咱们这个项目是因为有谢仪和你才被看好的,如果没了谢仪……”

殷薄言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

“你也不用考虑新人导演,这个项目投资评级摆在那里,公司是不会同意用新人的。”

真是难办。

殷薄言压住心里的烦躁瞟了一眼手机,那里有张桐一分钟前发给他的信息——

“备选名单里的都问过了,没有档期。”

备选不行,新人也不行,以他对李正维的了解,除非他愿意打出自导自演这个一听就是自毁长城,只顾短期收益的噱头,否则华欣不可能拨给他们一分钱。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团队所有人两年的工作成果都付之一炬。

“叮!”

手机弹出的一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看清内容后,他几乎难以自控地失神了片刻。

“李叔叔,”他转过头,看向李正维,“不会用新人导演,我们有别的人选,比谢仪更好的人选。”

“比谢仪更好?”李正维面露疑色。

“闻霖。”

他报出了一个令在场人都讶异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殷薄言坐在回程的商务车副驾上,面无表情地听张桐咆哮着给他打电话。

“你忘了你自己和闻霖当初闹掰成什么样了么,按闻霖的脾气,怎么可能来执导我们的新片!”

任张桐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殷薄言自顾自刷着手机,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扯闻霖这面大旗,李正维早就要打退堂鼓了。”

“如果闻霖拒绝了呢,你打算怎么收场?”张桐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五年前你在闻霖那种情况下退出剧组,我以为你们早就没了联系。”

“我们是断了联系。”殷薄言说,正在开车的小何注意到他似乎极为专注地浏览着手机上的信息,面孔被夜色笼罩,看不分明神情。

“但私交归私交,工作归工作,他会喜欢这个剧本的。”他轻声说,好像也在说服自己。

张桐彻底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说:

“算了,我先跟闻霖的工作室联系。”

“等等,还是我自己来吧,”殷薄言说,“你帮我打听下闻霖最近会出席哪些公开活动或者圈内聚会。”

“行,”张桐答应,转瞬语气又有点犹豫,“你,你跟闻霖好好说,如果当初有什么误会,记得说开。”

“知道了,张先生,你比我爸还啰嗦。”

殷薄言挂掉电话,用手摁住疼痛加剧的胃部,鬓角渗出冷汗,“琛琛,开慢一点,我有点不舒服。”

何琛看他面色发白,忙说:

“言哥,是胃不舒服么,想吐么,我要不要先停车?”

“没事,大概只是喝得急了,加上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殷薄言摆摆手。

“那喝点水吧,保温杯里泡好了蜂蜜水,胃疼的话车上有备好的奥美拉唑。”

“不用,我睡一会就好。”殷薄言轻声说。

何琛见他闭上眼,只能放慢了车速,他不是没见过殷薄言疲惫生病的样子,但总觉得今晚的他格外不对劲。

也许是新片筹备不顺利的缘故,他想。

车道过弯的时候,他余光看到殷薄言放在腿上的手机即将滑落,他伸手扶住,却见手机没有锁屏,上面是刚刚殷薄言专注浏览的网页——一则八卦新闻。

他只瞄了一眼,看到标题,心里却是一紧。

闻霖回国夜会友人韩知远,交谈亲密,疑似筹备新作。

韩知远,就是五年前殷薄言退出剧组时,临时救场,顶替他出演主角的人。

在圈子里,孟慧心算是极爱热闹的那一拨,没事就组局叫朋友出来玩,生日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看到殷薄言走进这间ktv包厢的时候,是惊喜的。

“平时叫你你都不出来,今天终于舍得露脸啦。”她迎上去,毫不客气地抱了殷薄言一下。

“你生日嘛,我怎么会不来。”殷薄言把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笑着说。

“算你有良心,”孟慧心哼了一声,挽着殷薄言往里走,边走边亲昵地跟他咬耳朵,“他已经来了。”

殷薄言望了包厢内灯光晦暗处一眼,低声说:

“谢了。”

“你们别打起来就好。”

孟慧心朝他眨了眨眼,就要引他入座。

殷薄言其实一进门就看到了闻霖,或者说,就算灯光只在闻霖身上浅浅描一个轮廓,他也能凭借些微光影认出他。

闻霖一点都没变。

殷薄言记得他老师曾经说过,有些人的天赋是肉眼可见的,一眼望去便知与众不同,不必用言语夸饰。

闻霖就是这样的人,他锐利、果断并且一往无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走上他既定的道路。

殷薄言朝闻霖走去,周围有人认出了他,目光在他与闻霖之间逡巡,他没有管空气里那些细碎低语。

他和闻霖的矛盾不是秘密,或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闻霖似乎终于感受了气氛的变化,他停下和身边人的交流,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淡淡落在他的身上,像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好久不见,闻霖。”他说。

“好久不见。”

闻霖神色冷淡,好像没有什么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包括意外遭遇五年前狼狈分手的前男友。

殷薄言低头自嘲般笑了一下,指了指闻霖身边的空位:

“我能坐这里么?”

“当然。”

闻霖说着朝旁边移了一点位置,拿社交礼仪来说简直无可指摘。

礼貌、平静、生疏。

五年不长,但也很久,久到他与闻霖之间的记忆被弃置在那条他们同行路上,上面落满尘土。

殷薄言想,这是他应得的,是报应。

包厢内人差不多到齐了,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唱歌的、喝酒的、玩游戏的,唯独他们两个像两尊大佛一样沉默地杵在那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闻霖打开手机,似乎在回复消息,他的手机没有贴防窥膜,殷薄言在侧头看他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他的手机屏幕,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手机头像。

是韩知远。

耳边传来孟慧心荒腔走板的歌声,他甩了甩头,突然觉得有点耳鸣。

“听说你刚回国,是要准备新电影么?”

殷薄言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说。

“还不确定。”闻霖随口回答。

“给你工作室递本子的人应该不少吧。”

“跟以前差不多。”

殷薄言有些走神,对着包厢内斑斓的光影轻晃酒杯,仰头喝掉半杯酒。

他不在意闻霖敷衍的语气,毕竟他们分开得如此难看,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闻霖曾经一见他就笑,没事就喜欢掏出一根铅笔给他画素描,他会说,言言,你别动,现在的光照在你身上特别好看,他会说,言言,忍一下,马上就画好了,他会说,言言,你知道么,你现在的表情特别傻。

那是一个有着囫囵落日的黄昏,江边吹来轻柔的晚风。

但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去年那部《身后的倒影》我看了,是你从前就很想拍的题材,”殷薄言说着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砺涩,“韩知远那个角色演得很不错。”

“他是很好。”闻霖看了他一眼,说,“很有天赋。”

“你们很有默契,”他扯出一个笑来,生硬地转了话题,“但今年你工作室还没动静,是不是没收到满意的本子?我这边倒有个挺好的本,你应该……”

“殷薄言。”

闻霖打断他,稍稍抬高了平静的语调,

“今天是私人聚会,我不想谈工作。”

他看着闻霖眉眼间那丝不耐烦,被酒精激起热意的身体突然冷下来,勉强扯出一个笑,说:

“那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另找时间详谈?”

“不必了,合作的事可以跟我工作室沟通,有专人负责这一块。”闻霖说完,似乎已经耗尽了和他交谈的耐心,作势起身要走。

殷薄言见状,立即不管不顾伸手,用力抓住他的小臂,将他拉回座位,

“闻霖,今天这里这么多人,你这么走了大家会怎么看?”

他放低了语气,长睫颤动间微微抬眼,看向闻霖漆黑的眼睛,

“闻霖,给我一点面子。”

闻霖听见他明显示弱的话,依旧不置可否,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说走就走不是你干过的事么,殷薄言,你当初走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我的面子。再说,我和你不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也不能当众展示不合现场吧。

闻霖以前很少跟他这么说话,殷薄言咽下口腔内泛起的绵延苦意,抿抿唇,强自忽略被直言讥讽的难堪,再次说道,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们现在就事说事。”

闻霖没说话,目光停驻在他脸上,良久才说:

“我们之间,不可能就事论事。”

他下意识避开闻霖的视线,在唇齿间挤出自己最后的话语,

“五年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也可以和你解释,那本是我对不起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看来这个项目对你来说很重要。”闻霖沉默了一会儿,说。

殷薄言没说话,张桐是对的,他不该选择闻霖,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足以葬送掉这个众人期以厚望的项目。

“做什么都可以?”闻霖突然问。

殷薄言意外地看向他,说:“对。”

“明晚七点,天心苑,我等你。”

“真不用陪你去?”

殷薄言正在开车前往天心苑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张桐的电话。

“这句话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送上门被潜规则的演员。”殷薄言打趣道。

张桐在电话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那还不是我关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少扯,我好不容易说服他聊一聊,这种事又不是人多就能谈成的。”殷薄言安抚他道,“放心,我们好歹有过一段,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正是因为你们有过一段才……算了,”张桐叹了口气,“不过真谈不成也不要紧,总还有别的办法的。”

“张先生,对我有点信心好么,不说了我快到了,先挂了啊。”

他和闻霖谈过恋爱这件事,张桐是少数几个知情者之一,他的担心殷薄言自然能理解,因为闻霖昨天说的那句话,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怀疑闻霖是不是想补一个分手炮。

但闻霖不是沉溺肉体情欲的人。

殷薄言在天心苑门口停下车,发微信给闻霖:

“我到门口了。”

闻霖回得很快,“直接进来吧,跟门卫说过了,在16栋。”

门口电子横栏打开,他驱车进入,闻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尚名不见经传,当时的房子还是租的,后来新片爆红才好起来。

这里的房子应该是他新买的。

五年过去,果然物是人非。

闻霖的住宅是一幢三层独栋别墅,隐私性极好,前院栽着几株白梅,被临近12月的寒风催生了星星点点的花苞,花枝掩映下挂着一架藤编的秋千。

他刚要按门铃,门就打开了,闻霖穿着一件宽松版型的驼色毛衣,乍看气质温和,语气却还是极其冷淡,

“进来吧。”

“喝点什么?”

“水就可以。”

时隔多年,没想到还有机会踏入前任的私人空间,只可惜,这大概是一场鸿门宴。

殷薄言在客厅坐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剧本我带来了,还有一些项目相关的资料,之前给你邮箱也发了一份,你可以先看一下。”

闻霖给他倒了一杯冰水,伸手接过那叠文件,随手翻了翻,说道:

“我大体看过,剧本写得很扎实。”

“你这次准备和华欣合作?”

殷薄言轻舒口气,好歹对方没有一口回绝,

“对,不过你放心,华欣这次不干涉剧本和选角,我们这边会给你最大程度的自主权。”

闻霖听完点点头,将文件放在茶几上,说:“我可以接。”

殷薄言还没来得及讶异于闻霖的干脆,就听他继续说,

“但在这之前,我想先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纵使殷薄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提起往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回避。

“如果你想要那件事的解释……”他的语气略带艰涩。

“那些解释,你可以慢慢说,”闻霖靠近了一点,用手轻掸他的领口,慢条斯理地说,“薄言,你知道我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他几乎以为自己随口同张桐打趣的话成了真,但面对闻霖黑沉沉的眼睛,一个从没想过的设想在他脑海里轰得炸开。

他想起他们浓情蜜意时常玩的游戏,他赤身俯趴在闻霖的大腿上,红肿的臀上印着闻霖的掌痕,泥泞情欲混合着热与痛没过他头顶,闻霖说,言言,不守规矩,自己说该怎么罚。

可那是情侣间的小把戏,他们早八百年就分手了。

闻霖见他迟迟不回答,笑了,

“难道要我帮你脱衣服么,薄言。”

尽管已经三十出头,闻霖的面容却如当年一般年轻锋锐,时间只会去掉他脸庞的赘饰,突出他隽永的眉眼,那是殷薄言爱过的一张脸,如今却冷漠得令他心慌。

“哦对了,”闻霖像是刚想起来般说道,“华欣前几天找人探过我口风。”

闻霖还是那么会刺人软肋。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努力,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不管前方是什么,也该走下去。

何况,他确实对不起闻霖。

殷薄言深吸口气,望着别墅客厅错落有致的落地窗和飘窗,天色早已暗下去,一楼客厅却亮如白昼,窗帘没拉上,如果有人路过的话,大抵可以对屋内一览无余。

从窗台吹来的风让他生生打了个冷战。

“别在这,好么?”殷薄言终于开口。

“如果你想的话,”闻霖站起身,微微侧头,“不过,你可不要后悔。”

他原想说,既然做出决定,那就没什么可令他后悔的事了。可跟着闻霖上了二楼,打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瞠目结舌。

那是一间调教室。

琳琅满目的刑具如同奢品展柜一般被存放在透明玻璃罩下,藤条、皮鞭、皮拍、戒尺……中间放着一张刑床,上面有一些皮质绑带,想是用来固定身体的。

他的目光在一件件刑具上扫过,好像要将它们一一看清楚。

这确实不是情侣间的小把戏,这是惩罚。

“你恨我。”殷薄言转头看向他的眼睛,说。

闻霖看着殷薄言昳丽的脸,轻轻笑了,

“五年来,我每次想到你的时候,都会在这间屋子里加一件道具。”

“请吧。”闻霖伸手一指那张冰冷的刑床。

“好啊。”殷薄言眨眨眼,眨去最后的软弱犹豫,轻声说。

殷薄言动作利落地脱去全身衣物,直到身上只剩一条内裤时才慢下来。在闻霖不着掩饰的视线下,他垂眸将黑色三角内裤剥离身体,赤裸地站在屋内。

尽管房间有地暖,鸡皮疙瘩还是在他身上层层爆开。

闻霖手里拿着一根约两指粗的藤条,衣冠楚楚地站在他面前,用藤条轻轻在刑床上敲了敲。

殷薄言俯趴到刑床上,双腿跪起,手肘弯曲撑住身体。这张刑床平行竖着两排刑架,靠前一排用来固定腰部,靠后用来固定小腿和脚踝,前后错落,腰部比正常高度稍低,正好将臀部高高拱起。

明明已经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这种隐私部位一览无余的姿势,还是让他忍不住紧咬牙关。

“腿分开。”

闻霖说,藤条伸入他大腿之间,将紧闭的双腿分到与肩同宽。

殷薄言很白,定期健身与饮食自律让他维持着良好体态,腹部薄薄覆了一层肌肉,四肢修长,肩背舒展,臀部挺翘,腰肢柔韧。

从背后看去,从肩到臀酝酿出一道极为惊人的曲线。

是一具足以轻易勾起人欲望的躯体。

闻霖一把抓住殷薄言的脚踝,用皮革绑带扣好,正要给他手腕系上革带时,殷薄言不自觉挣了挣。

“会被看到的。”他抬起头说。

这种绑带一定会留下痕迹,如果被旁人看到,浑身上下八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绑也可以,只要你别动。”闻霖冷冷说道。

“我不会动的。”殷薄言低声说,长睫垂下,盖住泛红的眼睛。

似乎从重逢开始,殷薄言对他就维持着这种极低的姿态,从前那些飞扬跳脱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霖嗤笑一声,藤条极速挥下带起的风声和一句质问同时炸响在殷薄言耳边。

“薄言,只有有利可图的时候你才会贴上来,是不是?”

“啪!”

殷薄言闷哼一声,白皙光洁的屁股上立即浮出一道凄艳的红痕。

好重!闻霖以前从来没对他用过这种力道,他不由倒吸了几口气,腰肢拧动,企图缓解臀上热辣的痛楚。

“别动。”

又是一记藤条落下,完美覆盖在上一道伤痕上。

“呃啊……”殷薄言不自觉扬起脖颈,只觉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击打,“不,慢一点……”

“啪!”

“是不是?”闻霖重复道。

第三下依旧沿着原有伤痕的痕迹狠狠落下,反复击打让那道红痕迅速肿起,与周围皎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殷薄言哀叫一声,臀上如有火舌舔舐,一时痛辣难当,他四肢不住抽动,被绑住的脚踝周围泛起挣扎的红晕。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紧抿着唇,露出倔强凄楚的侧脸。

不愧是出道即爆红的演员,即使形容这般狼狈,他依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闻霖却不为所动,捏紧藤条,说,

“是么,那就让我们好好算算当年的事。”

如果不是殷薄言主动来找他,他宁愿那些往事通通埋进土里,再不提起。

那时他们被称为连珠合璧,是天才导演和他的灵感缪斯,年纪轻轻,天赋却高得令人仰望。

他们刚出道,就以一部《囚牢》轻松斩获金鼎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剧本,横扫各大颁奖典礼。

那年殷薄言21岁,闻霖也才24。

许多人都说,那年的颁奖典礼不过是这两个年轻人收割奖池的天才游戏,那年娱乐圈的星光也尽数被他们斩获。

可好景不长,他们亲密无间合作了三年,合作的第三部电影刚开机时,闻霖便被爆出了丑闻,无数捕风捉影的黑料八卦铺满了整个娱乐版块。一月以来,诸如骂人、耍大牌甚至还有性骚扰女演员的传闻甚嚣尘上,更糟的是,新片的原着版权还出了问题,投资商纷纷撤资,整个剧组陷入停摆。

而那件事,还是张桐先来找他说的。

“蒲镇那块地方不是当初谈好的么,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内必须给我回复。”

张桐走进铂悦酒店闻霖所在的房间时他正在通电话,大概是这几天人员往来进出太多,房间门没关严,他乍一听,应该是原本订好的拍摄场地出了问题。

闻霖看见他,收起方才疾言厉色的语气,缓声说:“你怎么来了?”

“有件事想和你说,”张桐看起来和他平时不太一样,“春盛那边最近一直在施压,他们知道你这的情况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决,薄言不可能一直为你留着空档。”

那时殷薄言还没成立工作室,经济约签在春盛,没什么自主权。

“薄言呢?”闻霖伸手捏了捏鼻梁,企图压下杂乱的情绪。

“今天有个tvc要怕,”张桐看了看表,说,“应该快结束了。”

“这件事我和薄言谈吧。”闻霖说。

“好吧,那你们好好说,”张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公司的决定,薄言他也没办法。”

闻霖来殷薄言房间的时候他正在露台喝酒。

“天凉得好快,我记得你把剧本给我看的时候还是夏天。”

殷薄言没转头看他,顾自看着酒店外那条清浊难辨日夜奔流的大江,隔江栽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那是他们前几天的拍摄场地,

“当时我们都很激动,难得有一个故事我们都这样喜欢,我们喜欢的东西总是不一样,刚合作那段时间天天吵架,剧组那条狗看见我们都要绕道走。”

他似乎没想要闻霖的回应,继续说:

“前几天拍的江边那个长镜头我还挺喜欢的,那天光也特别好,我坐在旧厂房前看太阳慢慢落下,觉得自己身上有一个角色活了过来。”

“哭什么。”

闻霖掰过他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一双被泪沾湿的眼睛。

“没什么。”

殷薄言躲开他的手,伸指飞速揩去自己面上的泪痕。

“薄言,”闻霖近乎无奈地笑了,“男主角要跑了,该哭的是导演,你哭什么?”

说着他捋了捋殷薄言被风吹乱的额发,问:

“到底怎么回事?”

“前几天春盛内部评估了下,都不太看好你这边,更何况……”殷薄言短暂停顿了下,“更何况我和你当初签的合同违约金并不高,及时抽身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他脸上还带着妆,打眼望去像个精致的假人,低声说:“我争取过,但没有用。”

闻霖缄默了许久,终于说:“我知道了。”

他抬眼看向闻霖,先看到闻霖没怎么打理显得有些蓬乱的头发,视线下移,是藏着血丝的眼睛与眼下青黑的眼圈,大概这几天的连环打击多少令他有些精疲力尽,一时说不出安慰殷薄言的话。

他们视线交汇的刹那,有一些东西从闻霖眼里悄无声息地散去。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再没说话。

难言的沉默密不透风地罩住这方空间,四周静阒无声,昏暗光线中唯余双方绵长交错的呼吸。

“闻霖。”

露台没开灯,殷薄言的脸一半笼在黑暗里,打出一道凄怆的阴影。

“我们分手吧。”

如一声惊雷劈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闻霖直起腰,额角紧绷,“就因为这件事?”

他尽力平抑自己的情绪,说:“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工作上的矛盾不代表我们就要分手。”

“是,可我没办法,没办法分开这两件事,当我在你这种境况下还要毁约离开的时候,我没办法确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

殷薄言说,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以我家的背景,是不是也能强行向春盛施压,或者直接解约,和你一起拍完这部戏,但我不敢,这种粗暴的做法至少会让我的演艺生涯迟滞至少两年。”

“我又想,如果公司不要求我退出,但剧组迟迟不能开工的话,我真的不会后悔么?”

闻霖不解地皱起了眉,说:“薄言,没必要去做这些无稽的假设。”

殷薄言轻笑了下,“我只是有些不确定。”

“我才明白,我也许没办法为了你牺牲我的事业。”

“我们都没办法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事业。”他重复道。

“殷薄言,我不接受这种理由。”闻霖紧紧拽住他的手腕。

闻霖用的劲很大,但殷薄言没有挣开,反而歪了歪头,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发了一个文件给他,示意他打开。

闻霖正要点开,便听殷薄言说:“这里面是几个比较看好你的投资商,投资意向很强,后面还有一些男演员,名气不大但演技很好,想来能撑得住这部片子的男主。”

这些东西,绝不是几天内就能准备好的。

或者说,在春盛做出决定之前,殷薄言早已有了抉择,找好了替代他的男主角。

闻霖不由捏紧了手机,难得地红了眼睛,问他:“你早就想退出了?”

殷薄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竟有些从容,

“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

“好,那就如你所愿。”

闻霖看着刑床上全身赤裸任他鞭挞的青年,想,他总是这样,轻易就能用一张漂亮的脸和能言善道的嘴让别人心软,从困境中顺利脱身。

只可惜,这一次他再不会心软了。

他将藤条搁在殷薄言臀上,仔细感受藤条下肌肉微微的瑟缩。

“五年前,你是什么时候有了退出的想法?”

殷薄言闭了闭眼,似乎早有预料闻霖会问出这个问题,说:“在你被营销号造谣爆黑料的时候。”

“啪啪!”

“呃……”

两记藤条狠狠挥下,落在殷薄言臀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闻霖终于没打在之前重合的伤痕上。

冷汗浸透了殷薄言的鬓角,他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泄出更多的声音。

“那些资料也是那时候开始准备的?”

“是。”殷薄言深吸一口气,勉强说。

“啪啪啪!”

“啊啊……”更为狠厉的三下藤条毫无间隙地落下,在他屁股下烙下三道平行的深红肿痕,根本没有容他喘息消化的时间。他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妄图逃离这场望不到尽头的惩罚,可被束缚的脚腕注定叫他无处可逃。

“闻霖,不……”他低低呻吟出声,“等一下……”

闻霖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握着藤条的手如同掌控镜头那般一丝不苟,精准把控每一次藤条落下的位置。

“既然决定走了,为什么还要准备资料?”

“也许是……分手礼物?”

殷薄言从咬紧的齿间漏出几声自嘲的笑来,下颌连到脖颈的线条绷紧了,隐隐可以看到白皙肌肤下青色的经络,也许是确认了闻霖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他,颇有些心灰意冷,他这时候竟然还自暴自弃般开起玩笑来。

韩知远当时也在那份资料名单里,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确实是一份不错的分手礼物。

回答他的是落在臀腿处的一记藤条,油泼一般咬进他的肌理。

“呜……”殷薄言企图将头埋进手臂,可腰间固定的横杆却限制了他的动作,反倒让他岔了气,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他咳嗽着断断续续说,“就当我……良心不安吧。”

“薄言,没有人会再次相信这样一个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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