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气衰运败
飞云就是这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跟了孟哮回天界当神官了,火爆脾气厉害,身上又有萧清骋大多散灵散出去的修为和法力,孟哮本来和想叫孟兰过来一起教她,孟兰说怕打不过只好作罢,天帝知道了这件事,看萧清骋也不多说什么,也就不管了。
萧时琉被带着看了这闹剧一回,心情似乎好了些,不是终日愁眉不展的模样,如平常一般练剑,他的剑术不差,只是法力修为不足,洛辞越开始教他练气剑。
气剑便是将自己的法力凝结成武器的,当成真正的剑去攻击,萧时琉还没自己的真正认主的武器,只好将气剑凝成现在寻常练习的普通铁剑的模样,光是凝结出一把,还没学怎么控制就已经花光力气。
平常洛辞越懒得自己动手,都是一脸大义凛然,身后出现无数和缠羽一个样子的气剑,而气剑带动的气流吹得衣袂翩飞,优雅潇洒得很,用气剑其实比用真剑更加耗费法力,可是看着好看啊,又帅又威风。
若不是他脾气差又小气,光是平常这威风凛凛的气度,加上他那张连小孩看到都喜欢的脸,必然会被无数仙女神女倒追,但几乎都没传出过任何绯闻,洛辞越不仅出名脾气差又小气还怕小孩子,而且嘴巴毒,其他神仙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除了平常一块玩耍喝酒的朋友,是个活物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除非偶尔有几个不长眼或者是美脑子的。
现在人间话本里幻想的,优雅俊美白衣翩翩的仙君,虽然千篇一律,梗也被写烂了,但洛辞越就是符合这种话本里凡人对神仙的印象,只不过是脾气差点嘴巴坏点,长得又是一脸勾人魂魄的模样,只要不张嘴,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话本里的仙尊。
萧清霖按照约定,真的和他打了三天牌九,在百闻宫中,洛辞越一边在榻上打牌九,一边用余光看徒弟练气剑,他长期用气剑,压根不用看都知道他哪儿错了,萧清霖只和他打了半天,输到狂挠头,连发冠都气歪了,没好气道:“你是不是一边坑我又一边坑我干儿子啊?他才什么道行,练出这么大一把气剑怎么驱啊?”
洛辞越不以为然道:“你看不惯,你教啊,我教就是这样。”
萧清霖看看他,又看看现在输到一败涂地的样子,还有些犹豫,反正答应陪他打三天牌九,要是真连输三天就亏大了。犹豫地看了看在隔壁被气剑追着跑的萧时琉,又看了看自信满满且一脸欠揍的洛辞越,坚定道:“打牌九还是要我帮你带徒弟,你自己选!”
“我选什么啊?哪个我都不亏,亏的是你,你自己选。”洛辞越微张着扇子,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我输不起吗?牌九而已,就我们这打法,再打三天我都输得起!”萧清霖气得推开面前的牌九,认命地走到萧时琉身边,“我要教我干儿子,你别碍着我!”口硬心软,明明都输不起了,却还不承认。
洛辞越点点头:“行行行,是我输不起,我不玩行不行?”给足了萧清霖面子,马上又通灵道,“能看清霖带孩子,牌九麻将骰子庒闲百家乐,要来不?”
萧清霖一听,难以置信看着这个损友,又不想下面子,只好继续嘴硬道:“百家乐你个头啊?你叫几个过来啊?”
“就看你想看我推牌九,或者是一起打麻将了。”洛辞越悠闲摇着扇子,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背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萧清霖握着萧时琉的手握剑。
一听,萧清霖脸色大变:“你还一叫就叫两个?”
萧时琉满脸无辜地扯住他的衣袖道:“干爹,师尊向来这样……只是不想干爹太无聊而已,嗯,信我!”
“你们师徒俩把我当羊,逮住我当羊薅呗?”萧清霖指着这一大一小师徒俩气鼓鼓道。
“清霖,怎么气成这样?”闻雪舟的声音从他背后而来,一进百闻宫就看他气鼓鼓像只小青蛙似的,语气虽然和平常一样寡淡冷漠,却是一句关心的话语。
萧清霖看他来了,依旧气鼓鼓,指着一脸自信的洛辞越,生气道:“他薅我羊毛!”
“输多少了?”闻雪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洛辞越,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输太多,没赢过!”萧清霖崩溃道。论有钱,整个天界最富的除了天帝就是萧清骋,萧清霖是第三富,压根就不在乎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是他不喜欢输,哪怕赌的是一片叶子一根草,他都想赢。
看他这崩溃的模样,闻雪舟和洛辞越都忍不住笑了出声,百闻宫此时又来了一位神仙,他穿一身黑色宽袖中衣,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半袖,又是一副食铁兽模样,看上去也是少年郎的样子,爽朗地笑了几声:“素问上神又不是没钱花,怎么气成这样?要不素问和琨佑赢了算自己,输了记我账上也行。”
来者便是孟达和孟哮的弟弟,孟兰。
孟兰是凭一己之力养活大哥的,孟达只会闯祸,孟哮倒是个老实食铁兽,在天界算是默默干活不多嘴,东征西伐立功,脾气好人缘好,现在孟达还没正式被贬,全是靠两个弟弟捞起来。
而且三兄弟之中,孟兰长得最好看,性格脾气也好,人缘比孟哮更好,男女老少都喜欢和孟兰玩,因为食铁兽原型的孟兰脑袋大,小时候还没化人形的时候就被两个哥哥养着,大家爱逗他玩,喜欢叫他么么儿,还有个外号叫大脑袋。
现在的孟兰主文,孟哮主武,文武活兄弟俩都主动干得多,所以孟达全靠这两个弟弟才没被贬。
洛辞越看他也来了,拂手将那桌牌九换成了麻将,笑道:“孟兰都说挂他账上了,我也无所谓。”
萧清霖瞪了洛辞越一眼,给萧时琉交代了一句:“你修为低,凝这么大的剑,凝出了也控不动,凝些小的,像叶子啊花草之类的。”
“明白!”萧时琉点点头,
萧清霖头疼地想着,怎么洛辞越这只老狐狸能养出这么一只小白兔,打死都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看着萧时琉将凝出来的气剑收回,凝出了几枚气针,看着气针稳稳飞出,扎在木武童上,萧清霖满意地点点头,走过去开始打麻将,而洛辞越也一脸满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果然谁的儿子,谁教比较好。”
“你闭嘴,我坐你上家,诛死你。”萧清霖没好气道。
孟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好好玩牌。”
他们四个一边洗牌一边看萧时琉练气针,码好牌,还没打四张牌,闻雪舟淡淡道了一句:“自摸。”
这么快?
闻雪舟推开面前的牌,自摸清一色对对胡……
洛辞越坐在闻雪舟对家,他怀疑地看着他推开的牌,运气这么好?
未许,闻雪舟又是刚码好牌没打几张,淡淡说了一句:“自摸。”
十三幺!
闻雪舟连赢了三把,看萧清霖脸上要挂不住了,接近再次崩溃的边缘,他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把海底捞月,目无表情随手打出了一张牌,而不是又说一句自摸,不一会儿,孟兰一边推开自己的牌,一边缓缓道:“牝虢,糊了,小小幺鸡。”
终于不是闻雪舟自摸,洛辞越倒是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闻雪舟就有一种说不清的不自在感。
可是萧清霖的脸上越发挂不住了,越来越接近崩溃,他平常打牌打麻将都玩多了,从来没试过像现在半天都没赢过,倒不是在乎钱不钱的问题,他只在乎输赢。
他们看萧清霖的脸色越来越黑,后面几局,打到流牌了,萧清霖都没糊得出去,眼看他眉头越皱越深,嘴都不由自觉扁得老高了,他们三个连自摸都不敢糊,只能打到快流局的时候,互相糊对方的牌,也算是第一回洛辞越和闻雪舟这么有默契。
而且闻雪舟坐萧清霖上家,好多牌都是故意放水给他碰和吃的。
这般下来,萧清霖打完二十四圈,天黑又天亮了,都没糊过一把,脸色黑得像锅底。
萧清霖从出生以来,都没试过的……别说以前飞升前做小道士的时候下棋消遣,哪怕是到现在,从未有过一天一夜都没赢过的事。
这种情况,半天不赢也不是多大问题,问题是在他们三个都是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还赢不了,就是最大问题了。
萧时琉练功练累了,睡醒一觉,又在他们隔壁练了好一会儿,看他们麻将都打完了,萧清霖脸色不对,而且直冒冷汗怀疑自己,天真地问了句:“是不是气运被影响了?”
——这话,也就萧时琉能说得出口,他们三个显然早就意识到萧清霖的气运有问题了,都没敢说话。
萧清霖盯着洛辞越,怀疑道:“你给下巫蛊了?”
“喂!”洛辞越连忙辩解,“我给你哥下蛊诅咒他天天腰痛都不会诅咒你啊!”
此时闻雪舟一听这话,连茶杯都摔了……
萧清霖的脸色一变,霎时变得担心:“我哥?对……我哥!”
洛辞越继续摆手:“我没咒他和他哥!”
“是不是气运被影响了?”
——这话,也就萧时琉能说得出口,他们三个显然早就意识到萧清霖的气运有问题了,都没敢说话。
萧清霖盯着洛辞越,怀疑道:“你给下巫蛊了?”
“喂!”洛辞越连忙辩解,“我给你哥下蛊诅咒他天天腰痛都不会诅咒你啊!”
此时闻雪舟一听这话,连茶杯都摔了……
萧清霖的脸色一变,霎时变得担心:“我哥?对……我哥!”
洛辞越继续摆手:“我没咒他和他哥!”
萧时琉一脸不解,心想着,自己说的不过是事实,他是上神,一时气运有损,过段时间就没事了,怎么会这样?
萧清霖担心哥哥,扯着闻雪舟就走,留下孟兰和洛辞越看着那桌麻将,孟兰安慰道:“我知道你没咒也没下蛊,他们俩账归我归我。”
洛辞越连忙解释:“我真没下蛊也没咒他和他哥!”
“我知道,我知道!”孟兰微笑着打圆场道。
这真的解释不清了……
萧时琉仿佛发现自己说错话,脚步放得很轻,往后退着,洛辞越朝他招招手,萧时琉乖巧上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洛辞越只是小声道:“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我们三个难道会看不出来吗?不说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下回,动点脑子。”
本来还以为至少会被骂一顿,萧时琉没想到师尊竟然没骂他,他连忙点头,不敢说话,看着很是乖巧。
看着这天真无邪的眼神,傻子都知道萧时琉也不是故意的,这么乖,洛辞越怎么也骂不出口,稍微教几句就算了。
他和孟兰互相给了一个眼神:
跟不跟过去?
不想跟。
我也不想。
可是也不能不跟。
算了算了,跟就跟。
他们俩互相叹了一声,一道跟在萧清霖和闻雪舟后面去万陵宫,萧清霖紧张得要死,扯着闻雪舟的手臂道:“我气运有问题,我哥肯定也有事,我赌钱输了事小,我哥可怎么办呀?”
闻雪舟听着眉头直蹙,只能不咸不淡安慰道:“他又不赌钱,你别担心了。”
“不是赌钱的问题,我和我哥……”萧清霖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担心到不得了。
可是去了万陵宫和天帝殿中,都不见萧清骋,甚至也不见天帝,给他通灵也不回。
洛辞越心想着,两个一起不见了,莫不是去哪白日宣那啥了,也没什么好奇怪,找了一圈没看见,便回百闻宫睡觉去了。
一看洛辞越跑了,孟兰也说回家啃笋笋了,闻雪舟看洛辞越和孟兰都跑了,他道:“两个没义气的,我陪你吧。”
萧清霖心绪不宁,他不能说自己和哥哥身上有伴生咒,只懂摇头。
闻雪舟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静静站在他面前,不说话,半饷,萧清霖才道:“我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吧?你也陪我打一天一夜的麻将,肯定累了,回琨佑宫吧。”
“你真没事?”
“没事……”萧清霖的模样显然不是没事,而是失了神。
萧清霖平常就如一个小太阳一样,虽然爱耍一些小性子,显然是从小就被哥哥宠出来的,到天界之后萧清骋能吃得开,将弟弟宠坏了,才有些小性子,但性格本来就好,人缘好,谁都喜欢和他玩,尤其是十年前,化了女相抱着萧时琉在百闻宫前哭,多的是神仙陪他玩。
“好。”闻雪舟道。
“你说,我哥会不会被我影响?”
闻雪舟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他停下动作,很认真地看着萧清霖的眼睛问道:“你担心什么方面?担心你要是天人五衰了,他也会和你一起吗?”
“不是!”萧清霖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眼前的闻雪舟话中有话,有点奇怪,自己担心的绝不是这件事,“我天人五衰有什么关系,我哥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伤心一阵还是和你一道天人五衰?”
萧清霖摇摇头:“不是,我不想看我哥被我拖累,或者他出什么事……”
闻雪舟问道:“要是怎么都得有一个天人五衰,你要选自己还是你哥?”
“我可以不选吗?”
“你喜欢。”
说罢,闻雪舟便转身回琨佑宫之中,他没有朋友,甚至连洛辞越也总是怀疑自己,不过是救过萧清霖几回,他又知道他不爱与其他人交往,向来低调独来独往,便扯着自己到处玩,到处干活。
见闻雪舟离开,萧清霖召出自己的法器音无相,音无相是一把笛子,是他来天界之后才得到的,所以只与音无相结过契,而素问神君的神像向来都是没有武器的,偶尔也许会握着一把笏,却没有握着武器,所以萧清霖也不爱用武器,都爱用符篆,旁人都说他用符篆用得好,画符也画得极好。
很多信徒甚至都不知道素问神君甚至还有自己的法器。
音无相笛音清透婉转,据说笛音还能传到镇魔碑下,必要时还能镇压邪魔。
萧清霖靠在一棵槐树下吹奏着,笛音的音量不大,却能用法力传到他想传的对象耳中,笛声悠扬,却许久未有回应。
这天气又开始行雷闪电了,却许久没有下出雨雪。
洛辞越本来都已睡下了,打完通宵麻将,累得很,他看打这么大雷,还下了一道避音的结界。
第二天一早,君豪快要敲烂他的门,洛辞越睡眼惺忪,君豪极其急切道:“镇魔碑裂了。”
镇魔碑都能裂?
洛辞越微微挑眉,自己不过睡一觉,镇魔碑怎么都能裂?
外头依旧是光打雷不下雨,洛辞越披着一件外袍,头都来不及束,让君豪继续说,这场雷暴是由昨天开始就劈着的了,现在也还在劈,却没有霜雪风雨,奇怪得很。
前段时间飞云化人形的时候,也打了好一阵子。
洛辞越觉得天气不奇怪,倒是镇魔碑奇怪点,心想难不成镇魔碑真能被雷劈都劈裂。
不可能啊,天帝当了多少年天帝,镇魔碑就有多少年,按道理不会这么容易就裂了吧?质量有这么差吗?
现在的镇魔碑是天帝从上神飞升真神的时候就有的了,在镇魔碑之前所有邪魔都是靠上一块镇魔碑镇压,而上一块镇魔是腾蛇族的,那时候前天帝天人五衰,腾蛇族就想搞事,对镇魔碑动了手脚,偷偷移开了,镇不住镇魔碑之下的邪魔。
天帝当时还是上神,硬抗下全部,还立了一块新的镇魔碑,然后荣登天帝宝座。
而旧的镇魔碑,也扔回了腾蛇族,让他们爱干嘛就干嘛。
洛辞越一边听着君豪在外头禀告,一边自己梳洗穿衣,想得头都要疼了,镇魔碑都能裂,究竟是搞出多大的事啊……
君豪说完,洛辞越也打扮好得如平常一般人模狗样,他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天帝去镇魔碑那边管吗?”
“找不到天帝。”
“找不到?”洛辞越微微一惊,这比镇魔碑裂了的事要小点,反正今天都发生这么多事了,也不差一个天帝失踪,“那自然万陵神君也找不到吧?”
君豪点点头:“天界现在群龙无首,琨佑上神说要去镇魔碑那边看看,其他神仙也蠢蠢欲动,想过去。”
“他过去?”若是天界神仙毫无举动倒是正常,可是闻雪舟主动过去,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平常也在怀疑他,也不差今天也怀疑他,“我也去看看。”
现在镇魔碑裂了,镇压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有,其他神仙不太敢过去,有胆子大也就去看了一眼就走了,里面妖魔蠢蠢欲动,要是全冲出来,一尊上神也很难自保。
洛辞越心中还想着,他们俩躲起来不见天日也就算了,现在这情况,天雷频发,镇魔碑也裂了,他们俩不至于这种情况都失踪吧?
天界神仙不乏想去镇魔碑那边帮忙的,可是去也不对,不去也不对,大家要么怕镇魔碑毁后苍生受劫,要么在商量要不要去腾蛇族把旧的那块搬过来,要么就在怕死。
不管是什么都好,有不去的,也有去的,而洛辞越是选择去的。
他腾云到镇魔碑那边,只见一道深深的裂痕从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镇魔碑之中,打横开裂,裂痕还未完全将整个镇魔碑打断,所以现在还面前撑着,这个裂痕一看就不是雷劈出来的,是镇魔碑内部开裂的。
内部开裂就说明,镇魔碑真的出问题了,不少神仙也来了看看什么情况,可是一看这道裂痕,都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洛辞越环顾一周,不见闻雪舟,心中感觉奇怪。
他在镇魔碑附近也仔细走了一圈,还是不见闻雪舟的身影。
与其他神仙互相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怎么都不见闻雪舟,洛辞越心想不对劲,镇魔碑立于深渊到顶,看不到底,看不到顶,而边界隔着一条很大的缝隙。
洛辞越实在看不到,腾了一块云飞往镇魔碑下,他想看看镇魔碑现在情况,周遭神仙对着他匆忙喊道:“牝虢!”
镇魔碑那边,只见一道深深的裂痕从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镇魔碑之中,打横开裂,裂痕还未完全将整个镇魔碑打断,所以现在还面前撑着,这个裂痕一看就不是雷劈出来的,是镇魔碑内部开裂的。
内部开裂就说明,镇魔碑真的出问题了,不少神仙也来了看看什么情况,可是一看这道裂痕,都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洛辞越环顾一周,不见闻雪舟,心中感觉奇怪。
他在镇魔碑附近也仔细走了一圈,还是不见闻雪舟的身影,别说不见闻雪舟,萧清霖最该过来担心哥哥是不是掉下去,但连他也不在。
与其他神仙互相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怎么都不见闻雪舟,洛辞越心想不对劲,镇魔碑立于深渊到顶,看不到底,看不到顶,而边界隔着一条很大的缝隙,虽说是缝隙,但缝隙很大,能轻轻松松让神仙腾云驾雾或是骑着灵兽下去也绰绰有余。
缝隙虽大,但深不见底,而且缝隙旁边的石壁崎岖,很容易直接就撞上。
洛辞越实在看不到,腾了一块云飞往镇魔碑下,他想看看镇魔碑现在情况,周遭神仙对着他匆忙喊道:“牝虢!”
他哪管别人叫他,谁叫都没用,他一边往下一边仔细看着周遭一切,石壁崎岖,有的凹凸之处不到半个手掌大小,有的却能容纳好几只灵兽站立,这道石壁是创世初开时就在的,比第一块镇魔碑还要古老,瞧着崎岖的石壁脆弱不堪,飞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是萧清霖。
萧清霖闹着要下去:“让我下去,我感觉到我哥哥在下面,求求你!”
而不让他下去的当然是闻雪舟,他默默不语,两尊上神浑身是伤,萧清霖伤得更重一些,全身都是泛着金色光芒的神之血,而闻雪舟身上也有不少伤口,生生扛着萧清霖一点一点往上腾云,而那块云看着不仅不稳当,而且他们两个看上去也狼狈到极点。
洛辞越连忙朝着他们俩飞去,用自己的云接住他们,萧清霖伤得很重,但嘴上却聒噪极了:“我哥哥肯定在下面,让我下去,我要救我哥!”
“不可能,”闻雪舟自己给自己治着伤,沉着脸色,眉头紧蹙,“在飞云那次都把修为榨干了,连你半路都被打上来,他怎么可能下得比你低?”
“我用了音无相,我哥真的在这,不然不可能……呕……”萧清霖还没说完,眼前一阵发黑,呕出一大口血,金色的血液之中还有大量血块,他身体里内脏肯定受损了,伤比表面上看着还重,他一只手一只脚都断了。
闻雪舟解释道:“他下去的时候被镇魔碑打上来了。”
萧清霖伤得太重了,闻雪舟看起来为了救他,自己也受了不少伤,他们俩都像是被重重打在石壁上受了伤。
萧清霖连续呕了几口血,里面很多血块,他那一身水色的道袍都沾满了血,是象征着神明的神之血,他脸色煞白,显得分外脆弱,是洛辞越从未见过的,连坐都坐不住,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倒在闻雪舟身上。
洛辞越似乎想到发生什么事了,他的云突然停住,没有继续往上升,先是将随身带的仙药喂了一点给萧清霖疗伤,再开口对闻雪舟道:“你要走便走,谁也不会怪你。清霖,我带你下去,若是有一点危险就要离开,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带你上去,我们都不下去了。”
萧清霖说不出话,浑身是血,点点头表示同意。闻雪舟问道:“你真的还要下去吗?”
得到的答案显然只有一个点头。
闻雪舟淡淡道:“一起吧。”
“谢……谢…………谢谢……”萧清霖现在仿佛一张口就能将碎裂的五脏六腑吐出来,倒在他怀里,却还不忘道谢。
谁都没见过萧清霖可以伤成这样,洛辞越看不过,给他治了点伤,但内伤太重,本该让天医来的,他现在急救只能勉强让他不吐血和站得起来。
萧清霖稍微好了些,凝神聚气强行调了一下内息,将没吐干净的淤血吐出来后,萧清霖看上去才稍微好了一些。
闻雪舟问道:“你真的还要下去吗?”
萧清霖召出音无相,紧紧将音无相握在手中:“音无相和墨无忧是有感应的,音无相真的感觉到墨无忧在下面,不像其他,只有墨无忧从来不离身。”
洛辞越也知道墨无忧是什么,是一把锏,是萧清骋的武器,和萧清霖不一样,没什么人知道音无相的存在,但是墨无忧确实每一尊万陵神君像之中都会有的,和拿去散灵的小东西不一样,墨无忧从不会外借,所以萧清骋肯定就在镇魔碑下面。
而更让他怀疑的是闻雪舟,闻雪舟表面上意图是为了萧清霖好,让他上去疗伤,实际上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音无相可以感觉到墨无忧,那萧清骋肯定在镇魔碑下,究竟是装傻还是故意什么意图,洛辞越还在怀疑之中。
此时洛辞越还有一点忘记了,镇魔碑下是普天之中最邪最恶之地,光是怨气就能让他们不舒服,而且神力多少也会受到影响,刚刚萧清霖强行凝神调息也是饮鸩止渴,暂时能缓解现在的伤,之后还会有反噬。
看着闻雪舟,洛辞越心中似乎有一种疑惑,他的伤口虽多,而且血也流得不少,却没有什么内伤,气息也没伤损,按照常理而言,他们是修神仙道的,就算什么伤都没有,他们在这里都会多少受到些影响,可是闻雪舟一点影响都没有。
“别死撑,你没事吧?”洛辞越假装关心道,将刚刚喂给萧清霖的仙药,又给了一点他吃。
闻雪舟摇摇头,仰头将药吃了。
看他这么爽快吃药,以为他死撑而已,心中对他第二点怀疑稍微消除了点,却多了一个问号,奇怪着他是什么目的。
平常闻雪舟总是对萧清霖爱答不理,现在要是正常神仙下镇魔碑深处,别说是普通朋友,就算是孟达孟哮这种双胞胎亲兄弟也不一定会陪,而闻雪舟不仅要带萧清霖上去,还陪他,是什么目的呢?
“这里有多深?”闻雪舟往下看着,这道缝隙很大,却深不见底。
萧清霖有音无相,他能感觉到墨无忧的方位:“不知道底在哪,但我感觉到离我哥不远了。”
“他也不一定在底下,可能在中间想办法上去吧。”洛辞越素来对萧清骋是面和心不和,对救他的兴趣不大,现在陪萧清霖一边是为了看戏,一边是为了盯着闻雪舟,他坚信萧清霖自己下去肯定都不会出什么事。
他们腾云往下,见到远处有一点光,洛辞越连忙朝光的方向而去,这边雾气很重,视线不佳实在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只能开着护盾往前,洛辞越费了不少修为才往光的方向飞近了些,却只见是天帝!
天帝就站在镇魔碑前施法,显然是要用自己的力量修复镇魔碑,或是要撑住镇魔碑。法力流转带动周遭一切的气流,吹得衣袂翩飞,吹起不知何时堆积的尘垢,尘垢如时间,不知不觉之中,镇魔碑前已经有这么多尘埃结垢,记起无尘无染的镇魔碑是何种模样,天帝微笑感叹过,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在这块镇魔碑立在此处的第一天,便是自己当天帝的第一天,当时的镇魔碑素尘无垢,立在这里多时,早已被风霜雨雪侵蚀。
萧清霖随手施了一道符,用大风吹开了障目的尘雾,却见镇魔碑有些奇怪,他认得出……那是自己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哥哥!
“哥!”
萧清霖从云上跃下,朝着镇魔碑的方向飞奔,洛辞越和闻雪舟跟在后面也急匆匆追着。
洛辞越见天帝在这,连忙向天界其他神仙通灵道:“天帝在镇魔碑下修复着,过来帮忙。”
闻雪舟不发一言走在他身侧,明明和平常一样,洛辞越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上前才看清,萧清骋整个身子都被封在镇魔碑之中,只能依稀看到模样,镇魔碑如同一块脆弱的黑水晶,通体全黑,能依稀看出萧清骋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犹如被封在琥珀之中的虫子。
镇魔碑并不是全黑的,而是一块极厚的半透明水晶,黑色是被浊气污染,所以看上去才是半透明发黑发暗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萧清骋,是完全与镇魔碑融合在一起,不是被挖开放进去,而是被“吃”进去的。
一听通灵,众神仙直接化烟而至,看这眼前场景,大家都想帮天帝,可是看见萧清骋融在镇魔碑之中,大家又有点望而却步,不知如何是好。
天帝微笑对他们道:“各位莫要费力,镇魔碑与我气海牵连,你们的力量都用不上。”
此时他仍然温柔微笑着。
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萧清骋,这是命运注定的一切,时候到了,谁都无能为力。
天帝哲淮也是从修士一步一步做上来的,他从登仙到上神,身边神官来去多不胜数,和其他神仙都一样,他没想过自己可以当天帝。
神官在神仙身边多如牛毛,谁也没限制什么数量,而神官只是神仙的助手,除非是常常被带在身边,又或是近身侍候多被其他神仙认识,否则谁也不会在意身边的神官是什么人,大多神官的命运都是那样,要么还未登仙就寿数尽了,要么登仙后还留在旧主身边修行,要么就离开旧主,自成一脉。
在登仙前的神官,除非像君豪那般总是帮忙去做很多事情,又常常被带在身边,否则也没谁会认得住他。
在牛鬼动乱的时候,天界神仙和仙界修士,都乱成一团,连当时的天帝也忙得满头冒烟,仙界修士折损一半,凡人也有被夕西牛鬼咬成血族的。
当时的哲淮还是上神,身边神官不多,当时他的存在感不高不低,寻常而言也就一句普通而已,而他带在身边的神官也不多,和寻常神仙一般,普通到不得了。
是上神,也只是普通的上神。
不止是哲淮,谁都好,以为做到上神已经是做到头了,谁也没奢望过自己会成为下一位天帝,前任的天帝不是什么温和脾气,他能造反硬刚腾蛇族,也能强硬态度平定天下,谁都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不当天帝,可能真神的神籍只有一个,大家不会想象也不敢想象天人五衰。
可是天人五衰,确实是连天帝都逃不过的,所以他就成了前天帝。
自从萧清骋登仙开始就在天帝殿中处理文件,他登仙之时就是天帝座下神官,这个神官的职位做到他飞升上神,哪怕他飞升上神,不当神官了,也还是在天帝殿中工作,神仙们都知道天帝要是没了他,公文都看不懂。
极少会有修士自己修行登仙到天界后去当神官的,更少会做到飞升为神也继续当神官的,所以萧清骋是一个例外。
更极少人知道另一件事……萧清骋的前世也是神官。
没错,他的前世也是神官,就是当时还是上神的哲淮手下神官,也就是现在的天帝。
前天帝天人五衰,上一块镇魔碑被腾蛇族偷挪,里面封印很多的邪魔都跑出来作乱,哲淮其实也没想当下任天帝,他想的只是若这些东西都出来了,会为祸世间。
神明的悲悯,和俯瞰苍生的慈爱,使他不得不为了苍生承担责任。
神仙很奇怪,至少悲悯苍生的时候,会有一种怜悯的心情油然而生,想的是他们这么脆弱。
脆弱得很呀……
那时他也如此时一般独自守在镇魔碑前,甚至想成为下一块镇魔碑,那般慈悯的神明,是会有好结果的。他其中一位神官,便自愿成了镇魔碑。
哲淮与他朝夕相处,早已不是神与神官的情感。
“苍生需要一尊好神多于一位好神官。”他在生祭自己之前,想的是苍生万物,悲悯的是世界任何一草一木,眼前看的是昨夜枕于他怀中的哲淮,哲淮爱苍生,他便顺道也爱苍生罢了。
哲淮爱苍生也爱他,爱他也爱苍生万物,萧清骋能做到的,便是与他一同爱他所爱的苍生万物,若镇魔碑不在,那不久之前封印的夕西牛鬼也好,还是之前的什么妖魔鬼怪也好,都会出去作恶,萧清骋能做的,便是亲手生祭自己。
他的法阵无论是前世当神官的时候,还是今生当万陵神君,他都非常精通法阵,尤其是大型法阵,所以要自己生祭自己,一点难度都没有。
生祭自己做镇魔碑,而且还是在哲淮眼前,对世界而言,大抵最伤心的便是哲淮了。
前世萧清骋生祭自己成了第二块镇魔碑,亲手将哲淮推到天帝的宝座之中……登基时的哲淮并不高兴,说来也好笑,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亲手生祭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其实哲淮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天帝。
但他并不能选择,当时能做到生祭自己成为镇魔碑的只有萧清骋,而自己生祭自己这么狠的事情,又有几个神官修士神仙能做到?
大多都做不到,也做不出。
萧清骋生祭自己后只剩一缕残魂,那一缕残魂被哲淮滋养到三魂七魄齐全后才转世,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
如果他不是天帝,又哪里有能力将一缕残魂养出三魂七魄呢?
其实萧清骋也不是特别爱苍生,爱到愿意生祭自己做镇魔碑的程度,可是他爱哲淮,爱到也一样爱他所爱的一切。
无论前世今生,萧清骋似乎都逃不开生祭的命运,今生从小当小道士修行,照顾弟弟,和萧清霖相依为命,却也逃不开要被生祭的命运。
眼前那口烧到通红的鼎如同一个火炉,如果在上面炼丹,哪怕是烤肉的话应该也不错。
当时他血缘上的伯父,也是当时的皇帝,拥有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权力大到可以将这对修仙多年的小兄弟当成炼丹的原料。
活人炼丹,哪里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东西?
那是将活生生的生命推去死而已,况且凡人有一个很可笑的说法,叫作——以形补形。
对。
以形补形。
将一对活生生的小修士,炼成丹药,以为这样会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用法?
可笑至极。
就在萧清骋眼看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扔进鼎中,突然天上开始行雷。
雷暴极大,比寻常登仙的天劫都要大,甚至像是上仙飞上神的时候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