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镇魔碑前
镇魔碑那边,只见一道深深的裂痕从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镇魔碑之中,打横开裂,裂痕还未完全将整个镇魔碑打断,所以现在还面前撑着,这个裂痕一看就不是雷劈出来的,是镇魔碑内部开裂的。
内部开裂就说明,镇魔碑真的出问题了,不少神仙也来了看看什么情况,可是一看这道裂痕,都摇摇头,不知如何是好,洛辞越环顾一周,不见闻雪舟,心中感觉奇怪。
他在镇魔碑附近也仔细走了一圈,还是不见闻雪舟的身影,别说不见闻雪舟,萧清霖最该过来担心哥哥是不是掉下去,但连他也不在。
与其他神仙互相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怎么都不见闻雪舟,洛辞越心想不对劲,镇魔碑立于深渊到顶,看不到底,看不到顶,而边界隔着一条很大的缝隙,虽说是缝隙,但缝隙很大,能轻轻松松让神仙腾云驾雾或是骑着灵兽下去也绰绰有余。
缝隙虽大,但深不见底,而且缝隙旁边的石壁崎岖,很容易直接就撞上。
洛辞越实在看不到,腾了一块云飞往镇魔碑下,他想看看镇魔碑现在情况,周遭神仙对着他匆忙喊道:“牝虢!”
他哪管别人叫他,谁叫都没用,他一边往下一边仔细看着周遭一切,石壁崎岖,有的凹凸之处不到半个手掌大小,有的却能容纳好几只灵兽站立,这道石壁是创世初开时就在的,比第一块镇魔碑还要古老,瞧着崎岖的石壁脆弱不堪,飞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
是萧清霖。
萧清霖闹着要下去:“让我下去,我感觉到我哥哥在下面,求求你!”
而不让他下去的当然是闻雪舟,他默默不语,两尊上神浑身是伤,萧清霖伤得更重一些,全身都是泛着金色光芒的神之血,而闻雪舟身上也有不少伤口,生生扛着萧清霖一点一点往上腾云,而那块云看着不仅不稳当,而且他们两个看上去也狼狈到极点。
洛辞越连忙朝着他们俩飞去,用自己的云接住他们,萧清霖伤得很重,但嘴上却聒噪极了:“我哥哥肯定在下面,让我下去,我要救我哥!”
“不可能,”闻雪舟自己给自己治着伤,沉着脸色,眉头紧蹙,“在飞云那次都把修为榨干了,连你半路都被打上来,他怎么可能下得比你低?”
“我用了音无相,我哥真的在这,不然不可能……呕……”萧清霖还没说完,眼前一阵发黑,呕出一大口血,金色的血液之中还有大量血块,他身体里内脏肯定受损了,伤比表面上看着还重,他一只手一只脚都断了。
闻雪舟解释道:“他下去的时候被镇魔碑打上来了。”
萧清霖伤得太重了,闻雪舟看起来为了救他,自己也受了不少伤,他们俩都像是被重重打在石壁上受了伤。
萧清霖连续呕了几口血,里面很多血块,他那一身水色的道袍都沾满了血,是象征着神明的神之血,他脸色煞白,显得分外脆弱,是洛辞越从未见过的,连坐都坐不住,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倒在闻雪舟身上。
洛辞越似乎想到发生什么事了,他的云突然停住,没有继续往上升,先是将随身带的仙药喂了一点给萧清霖疗伤,再开口对闻雪舟道:“你要走便走,谁也不会怪你。清霖,我带你下去,若是有一点危险就要离开,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带你上去,我们都不下去了。”
萧清霖说不出话,浑身是血,点点头表示同意。闻雪舟问道:“你真的还要下去吗?”
得到的答案显然只有一个点头。
闻雪舟淡淡道:“一起吧。”
“谢……谢…………谢谢……”萧清霖现在仿佛一张口就能将碎裂的五脏六腑吐出来,倒在他怀里,却还不忘道谢。
谁都没见过萧清霖可以伤成这样,洛辞越看不过,给他治了点伤,但内伤太重,本该让天医来的,他现在急救只能勉强让他不吐血和站得起来。
萧清霖稍微好了些,凝神聚气强行调了一下内息,将没吐干净的淤血吐出来后,萧清霖看上去才稍微好了一些。
闻雪舟问道:“你真的还要下去吗?”
萧清霖召出音无相,紧紧将音无相握在手中:“音无相和墨无忧是有感应的,音无相真的感觉到墨无忧在下面,不像其他,只有墨无忧从来不离身。”
洛辞越也知道墨无忧是什么,是一把锏,是萧清骋的武器,和萧清霖不一样,没什么人知道音无相的存在,但是墨无忧确实每一尊万陵神君像之中都会有的,和拿去散灵的小东西不一样,墨无忧从不会外借,所以萧清骋肯定就在镇魔碑下面。
而更让他怀疑的是闻雪舟,闻雪舟表面上意图是为了萧清霖好,让他上去疗伤,实际上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音无相可以感觉到墨无忧,那萧清骋肯定在镇魔碑下,究竟是装傻还是故意什么意图,洛辞越还在怀疑之中。
此时洛辞越还有一点忘记了,镇魔碑下是普天之中最邪最恶之地,光是怨气就能让他们不舒服,而且神力多少也会受到影响,刚刚萧清霖强行凝神调息也是饮鸩止渴,暂时能缓解现在的伤,之后还会有反噬。
看着闻雪舟,洛辞越心中似乎有一种疑惑,他的伤口虽多,而且血也流得不少,却没有什么内伤,气息也没伤损,按照常理而言,他们是修神仙道的,就算什么伤都没有,他们在这里都会多少受到些影响,可是闻雪舟一点影响都没有。
“别死撑,你没事吧?”洛辞越假装关心道,将刚刚喂给萧清霖的仙药,又给了一点他吃。
闻雪舟摇摇头,仰头将药吃了。
看他这么爽快吃药,以为他死撑而已,心中对他第二点怀疑稍微消除了点,却多了一个问号,奇怪着他是什么目的。
平常闻雪舟总是对萧清霖爱答不理,现在要是正常神仙下镇魔碑深处,别说是普通朋友,就算是孟达孟哮这种双胞胎亲兄弟也不一定会陪,而闻雪舟不仅要带萧清霖上去,还陪他,是什么目的呢?
“这里有多深?”闻雪舟往下看着,这道缝隙很大,却深不见底。
萧清霖有音无相,他能感觉到墨无忧的方位:“不知道底在哪,但我感觉到离我哥不远了。”
“他也不一定在底下,可能在中间想办法上去吧。”洛辞越素来对萧清骋是面和心不和,对救他的兴趣不大,现在陪萧清霖一边是为了看戏,一边是为了盯着闻雪舟,他坚信萧清霖自己下去肯定都不会出什么事。
他们腾云往下,见到远处有一点光,洛辞越连忙朝光的方向而去,这边雾气很重,视线不佳实在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只能开着护盾往前,洛辞越费了不少修为才往光的方向飞近了些,却只见是天帝!
天帝就站在镇魔碑前施法,显然是要用自己的力量修复镇魔碑,或是要撑住镇魔碑。法力流转带动周遭一切的气流,吹得衣袂翩飞,吹起不知何时堆积的尘垢,尘垢如时间,不知不觉之中,镇魔碑前已经有这么多尘埃结垢,记起无尘无染的镇魔碑是何种模样,天帝微笑感叹过,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在这块镇魔碑立在此处的第一天,便是自己当天帝的第一天,当时的镇魔碑素尘无垢,立在这里多时,早已被风霜雨雪侵蚀。
萧清霖随手施了一道符,用大风吹开了障目的尘雾,却见镇魔碑有些奇怪,他认得出……那是自己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哥哥!
“哥!”
萧清霖从云上跃下,朝着镇魔碑的方向飞奔,洛辞越和闻雪舟跟在后面也急匆匆追着。
洛辞越见天帝在这,连忙向天界其他神仙通灵道:“天帝在镇魔碑下修复着,过来帮忙。”
闻雪舟不发一言走在他身侧,明明和平常一样,洛辞越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上前才看清,萧清骋整个身子都被封在镇魔碑之中,只能依稀看到模样,镇魔碑如同一块脆弱的黑水晶,通体全黑,能依稀看出萧清骋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犹如被封在琥珀之中的虫子。
镇魔碑并不是全黑的,而是一块极厚的半透明水晶,黑色是被浊气污染,所以看上去才是半透明发黑发暗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萧清骋,是完全与镇魔碑融合在一起,不是被挖开放进去,而是被“吃”进去的。
一听通灵,众神仙直接化烟而至,看这眼前场景,大家都想帮天帝,可是看见萧清骋融在镇魔碑之中,大家又有点望而却步,不知如何是好。
天帝微笑对他们道:“各位莫要费力,镇魔碑与我气海牵连,你们的力量都用不上。”
此时他仍然温柔微笑着。
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萧清骋,这是命运注定的一切,时候到了,谁都无能为力。
天帝哲淮也是从修士一步一步做上来的,他从登仙到上神,身边神官来去多不胜数,和其他神仙都一样,他没想过自己可以当天帝。
神官在神仙身边多如牛毛,谁也没限制什么数量,而神官只是神仙的助手,除非是常常被带在身边,又或是近身侍候多被其他神仙认识,否则谁也不会在意身边的神官是什么人,大多神官的命运都是那样,要么还未登仙就寿数尽了,要么登仙后还留在旧主身边修行,要么就离开旧主,自成一脉。
在登仙前的神官,除非像君豪那般总是帮忙去做很多事情,又常常被带在身边,否则也没谁会认得住他。
在牛鬼动乱的时候,天界神仙和仙界修士,都乱成一团,连当时的天帝也忙得满头冒烟,仙界修士折损一半,凡人也有被夕西牛鬼咬成血族的。
当时的哲淮还是上神,身边神官不多,当时他的存在感不高不低,寻常而言也就一句普通而已,而他带在身边的神官也不多,和寻常神仙一般,普通到不得了。
是上神,也只是普通的上神。
不止是哲淮,谁都好,以为做到上神已经是做到头了,谁也没奢望过自己会成为下一位天帝,前任的天帝不是什么温和脾气,他能造反硬刚腾蛇族,也能强硬态度平定天下,谁都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不当天帝,可能真神的神籍只有一个,大家不会想象也不敢想象天人五衰。
可是天人五衰,确实是连天帝都逃不过的,所以他就成了前天帝。
自从萧清骋登仙开始就在天帝殿中处理文件,他登仙之时就是天帝座下神官,这个神官的职位做到他飞升上神,哪怕他飞升上神,不当神官了,也还是在天帝殿中工作,神仙们都知道天帝要是没了他,公文都看不懂。
极少会有修士自己修行登仙到天界后去当神官的,更少会做到飞升为神也继续当神官的,所以萧清骋是一个例外。
更极少人知道另一件事……萧清骋的前世也是神官。
没错,他的前世也是神官,就是当时还是上神的哲淮手下神官,也就是现在的天帝。
前天帝天人五衰,上一块镇魔碑被腾蛇族偷挪,里面封印很多的邪魔都跑出来作乱,哲淮其实也没想当下任天帝,他想的只是若这些东西都出来了,会为祸世间。
神明的悲悯,和俯瞰苍生的慈爱,使他不得不为了苍生承担责任。
神仙很奇怪,至少悲悯苍生的时候,会有一种怜悯的心情油然而生,想的是他们这么脆弱。
脆弱得很呀……
那时他也如此时一般独自守在镇魔碑前,甚至想成为下一块镇魔碑,那般慈悯的神明,是会有好结果的。他其中一位神官,便自愿成了镇魔碑。
哲淮与他朝夕相处,早已不是神与神官的情感。
“苍生需要一尊好神多于一位好神官。”他在生祭自己之前,想的是苍生万物,悲悯的是世界任何一草一木,眼前看的是昨夜枕于他怀中的哲淮,哲淮爱苍生,他便顺道也爱苍生罢了。
哲淮爱苍生也爱他,爱他也爱苍生万物,萧清骋能做到的,便是与他一同爱他所爱的苍生万物,若镇魔碑不在,那不久之前封印的夕西牛鬼也好,还是之前的什么妖魔鬼怪也好,都会出去作恶,萧清骋能做的,便是亲手生祭自己。
他的法阵无论是前世当神官的时候,还是今生当万陵神君,他都非常精通法阵,尤其是大型法阵,所以要自己生祭自己,一点难度都没有。
生祭自己做镇魔碑,而且还是在哲淮眼前,对世界而言,大抵最伤心的便是哲淮了。
前世萧清骋生祭自己成了第二块镇魔碑,亲手将哲淮推到天帝的宝座之中……登基时的哲淮并不高兴,说来也好笑,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亲手生祭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其实哲淮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天帝。
但他并不能选择,当时能做到生祭自己成为镇魔碑的只有萧清骋,而自己生祭自己这么狠的事情,又有几个神官修士神仙能做到?
大多都做不到,也做不出。
萧清骋生祭自己后只剩一缕残魂,那一缕残魂被哲淮滋养到三魂七魄齐全后才转世,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
如果他不是天帝,又哪里有能力将一缕残魂养出三魂七魄呢?
其实萧清骋也不是特别爱苍生,爱到愿意生祭自己做镇魔碑的程度,可是他爱哲淮,爱到也一样爱他所爱的一切。
无论前世今生,萧清骋似乎都逃不开生祭的命运,今生从小当小道士修行,照顾弟弟,和萧清霖相依为命,却也逃不开要被生祭的命运。
眼前那口烧到通红的鼎如同一个火炉,如果在上面炼丹,哪怕是烤肉的话应该也不错。
当时他血缘上的伯父,也是当时的皇帝,拥有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权力大到可以将这对修仙多年的小兄弟当成炼丹的原料。
活人炼丹,哪里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东西?
那是将活生生的生命推去死而已,况且凡人有一个很可笑的说法,叫作——以形补形。
对。
以形补形。
将一对活生生的小修士,炼成丹药,以为这样会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用法?
可笑至极。
就在萧清骋眼看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扔进鼎中,突然天上开始行雷。
雷暴极大,比寻常登仙的天劫都要大,甚至像是上仙飞上神的时候那么大。
就这般,他飞升了。
飞升登仙了!
萧清骋在当时混乱的环境之中,直接将自己刚刚登仙只有一点点的仙气点授给萧清霖,他别无选择。
兄弟俩从小就有一道共生咒,是共享寿元的共生长大,但这道共生咒会在登仙的时候解除。
只是这么一场混乱的炼丹祭典之中,重点都是萧清骋,萧清霖还被关在铁笼之中,眼看着哥哥要被扔进炼丹炉中,萧清霖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扔进炼丹炉中,此时天上开始行雷闪电,萧清霖用铁剑引雷,也能看出这道雷不一样,不是普通天气反常,而是渡劫天雷。
一个修士能看出渡劫天雷不难。
但天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中渡劫,萧清霖看时间不够,出手引雷,让天雷劈在萧清骋身上让他飞升渡劫。
雷劫,是萧清霖引来的。
登仙,是萧清骋飞升的。
命运总是会成为一个很完美的闭环,前世萧清骋生祭自己之前八千岁还未登仙,今生十八岁登仙,在他登仙那一刻,他便恢复了所有记忆。
作为神官时的记忆告诉自己,这个雷劫并不是自己的,这并不属于自己的雷劫,但他渡了,登仙了……
那时在场的修士只有他和萧清霖,他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萧清霖的天劫,却被自己抢渡了。当然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他看着还被关在铁笼里,还拿着用铁剑引雷的萧清霖,毫不犹豫用自己刚刚登仙为数不多的仙气为他点仙。
那是半条命。
如果在场还有其他修士,他和萧清霖脆弱得像一张纸,但凡是个稍微厉害点的修士也能要了他们两兄弟的命。两个神仙被修士杀了,大概还会成为一个笑话。
同样,在萧清骋登仙的那一刻,哲淮也发现是他。亲手去接他们到天界,从那刻开始,再续前缘。
萧清霖是他今生的弟弟,萧清骋从小和他相依为命修行,感情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他以为那是萧清霖的天雷助自己登仙,心中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从前宠他,后来飞升后更宠。
如果说萧清霖十来岁的时候飞升还是个孩子,那他飞升后乃至今时今日位居上神,他依旧也是一个被哥哥宠爱到骨子里,还没长大成熟的孩子。
而孩子是什么呢?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是多少岁,是什么地位,是什么辈分都好,一天脑子没成熟,便一天都是个孩子。
但他们兄弟俩从飞升那日的天雷开始,便造成一个错误,一个被隐藏在天雷之中的错误。
那道让萧清骋飞升的天雷不是一个他们当人的结束,而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可是他们兄弟俩都没有这个意识。
而悲剧往往也是从这种毫无意识的错误之中开始的。
包括今时今日,在镇魔碑前发生的一切……
萧清骋便是镇魔碑,而天帝在他飞升的第一天便与他定了共生咒,萧清霖与他也只是退一步的伴生咒。
共生咒就是一种很甜美的毒药,如果萧清骋天人五衰灰飞烟灭,和他共生咒的天帝也会死,共生咒的关系是彼此平摊寿命一起用,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死,伴生咒的关系就是伴者死了,被伴者不会死,若被伴者死了,伴者便要将自己的寿命和被伴者共用。
可是天帝作为真神,他是能看到很多神仙的命簿,从萧清骋登仙的那一刻开始,天帝就看到他的命簿,是一场其中一方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死期并且决定殉情的恋爱,命运就是这样的,天帝也是这样般逃不开命运,哪怕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明知故犯,命运也能让自己心甘情愿。
一种饮鸩止渴的明知故犯是非常甜美的毒药。
闻雪舟看着被裹在镇魔碑之中的萧清骋,还有用着自己最后力量维持镇魔碑的天帝,他心中莫名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也是在萧清骋和萧清霖飞升那日,他与他们兄弟之间的羁绊便被命运的齿轮紧紧缠绕着。
天帝的笑容一如既往爽朗温柔,他知道萧清骋还有多久就会天人五衰,就在自己眼前,那也是共生咒给他们之间定下的死期,在他飞升的第一天,天帝一直都在看着自己和他的倒计时,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在死期倒数着。
作为天帝的无奈与责任,让自己不仅只是哲淮,他还是天帝,世上苍生万物的天帝,不能仅仅只是自己,他先是天帝,才是自己。
他扭头环视了一圈身边的漫天神仙,依旧从容微笑着:“诸位,我与清骋已经为天下带来数十万年和平,今后便要麻烦诸位了。”
“……”
“……”
“天帝陛下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是您和万陵带来的?”
“……”
“……”
天帝看着众说纷纭,一脸轻松笑了一下,眼中依旧只注视着面前镇魔碑之中的萧清骋,此时闻雪舟心中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萧清霖隔着镇魔碑轻抚着萧清骋的脸,带着哭腔问道:“我哥,我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清霖,好好照顾自己。”天帝依旧微笑着,眼中只有萧清骋,他知道萧清骋最放不下这个弟弟,却也只能照顾到现在了。
所有神仙,都看不懂现在发生什么事,可是镇魔碑与天帝气海相连,而萧清骋又在镇魔碑之中,他们空有法力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切。
天帝才开始缓缓道出真相:“清骋前世生祭自己成镇魔碑,剩一缕残魂被我滋养出完整魂魄才转世,我与清骋有共生咒,也只能支撑到现在,待我们天人五衰后,世间一切以后便交给诸位了。”
他的声音平缓,甚至还有些轻松。仿佛下一刻随时天人五衰的不是他,眼中只有萧清骋,待他们俩天人五衰的那一刻,这块镇魔碑便会彻底消失,镇压的一切就会出来。
萧清霖一听,想用自己的法力注入镇魔碑之中,却毫无作用,他眼中满是错愕,拼命摇着头哭喊道:“不会的,我哥哥和天帝陛下不会天人五衰。”
“清霖,没用的。”洛辞越算是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久之前沛愉天人五衰前早就说过,在天人五衰出现的时候,其实自己是会有感觉的,会发现迹象,并不是突然发生的事。
“为什么……”闻雪舟似乎比萧清霖更加错愕,这一切和自己心中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洛辞越讽刺质问道:“为什么?很明显,天帝用自己的寿元来维持镇魔碑,没看出来吗?”
“不……不是的……”闻雪舟摇着头,他没打算对天帝打主意,也没对镇魔碑打主意……
在旁边一众神仙的目光都落在闻雪舟身上,洛辞越召出缠羽,剑尖抵在他喉咙之上,虽然闻雪舟作为上神,并不惧怕这种一剑封喉,但这也是一种威胁,洛辞越冷道:“缠羽,召来。我说,你也装得够久了吧?”
“牝虢,”天帝温和开口道,“与他也无关,琨佑没有错。”
“琨佑?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清霖微微愣了一下:“这怎么回事?”
洛辞越的剑尖依然指在他喉前,闻雪舟面不改色,承认道:“我确实没错,萧清骋夺我天劫,我对他用恶诅,我有什么错?”
“琨佑?怎么回事”
“今天出门方式不对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什么顶级修罗场?”
闻雪舟卷起衣袖,露出双臂的恶诅反噬,还有不少坠魔的痕迹,众神仙一片哗然,他义正言辞道:“萧清骋飞升之时,夺我天劫,我从上仙飞升之时渡雷劫被他引去,害我走火入魔,我要报仇我有什么错?敢问,在座各位,谁不……”
话还没说完,萧清霖满眼泪光打断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