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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从头开始

 

姚宗薏并没有细问江霁远的无法释怀,一来是好奇心不强,二来是怕自己听完后不知如何表态,既是往事,又与他无关,便不闻不问,少给自己找事做。

而江霁远也并不打算说,这种倾吐的事他做不来,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过往,没经历过的理解不了,经历过的又会觉得不值一提,他不需要同情和共鸣,所以即便姚宗薏问了,他也会含糊应付过去。

江霁远又拿起手机回拨了另一则陌生号码,那边很快就接通,是家具城的电话客服。

“您好,是江先生吗?您在本店选购的单组沙发今天会送货上门,请问您什么时间段是有空在家的呢?”

江霁远问:“我一整天都有空,你们具体几点钟来?”

“好的,那就定在下午一点开始配送,关于旧沙发抵价,我们工作人员上门查看后会估价返给您的哈。”

“行。”江霁远简单回应一声后结束了通话。

姚宗薏正绕着自己头发玩,听见那句话后难以置信地问:“不是吧?你那沙发还能以旧换新?”

都染上精液淫水了,污浊浊的一大团,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还不如直接扔了算了。

“能啊,不就是表面事儿,换张皮又是个好沙发。”江霁远挑了挑眉。

姚宗薏皱着脸,不敢苟同。

先不论换张皮还能不能是个好沙发,就那团污渍要是让人见了,社死个一百回都不足够。

江霁远知他心思,撑着脑袋笑道:“我这可是个妙招,要是扔,我还得自己抬出去,我一个人怎么抬得了?能喊谁来搭把手?你吗?”

姚宗薏没说话,喊他他不乐意,喊别人同样也是社死。

江霁远又说:“没准人家沙发师傅想不到那方面呢,还能抵点钱,怕什么丢脸?”

“随你咯,反正我不出面,没我什么事。”姚宗薏说,“我打算去把头发剪了。”

这话题跳得太突然,江霁远怔怔问:“剪多少?”

“不知道,最短跟你一样吧。”姚宗薏打量着江霁远的发型。

后者立即睁大了眼,“怎么剪这么多?”

姚宗薏蹙起眉头,“谁叫你睡觉老是压着我头发啊。”

江霁远莫名心弦一颤,这话听进他耳里可不是抱怨,根本就是在撒娇嘛!

他回忆起客厅里的那些短发姚宗薏,英气清爽的模样已经让他心生期待。

“一下子剪这么多,你舍得吗?”江霁远问。

姚宗薏说:“当然不舍得,不过头发嘛,不剪总会长的,想长点就再养呗。”

江霁远欣赏他如此洒脱,刚想问什么时候去,他陪着一起时,姚宗薏又说:“正好有个寓意,从头开始。”

“……”江霁远顿时垂下嘴角,搞半天还不是因为那个白月光!

姚宗薏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只说:“咱们下午就去吧,等你把新沙发布置好。”

“咱们?”江霁远臭着个脸,假装不以为意地问:“你要我陪你一起?”

“你不陪我吗?”姚宗薏看着他说,“你要见证我从头开始啊,今天起我可就追你了。”

江霁远一听这话又开心了,“你还记得呢?”

姚宗薏瞥他一眼,“当然,我又不是喝醉酒了,下午你要是不陪我,我就自己去。”

江霁远忙不迭地回:“去啊,我没说不去。”

小区斜对街就有一家美发沙龙,步行七分钟,姚宗薏是常客,平时每隔几个月会来修理一次发尾,不烫不染,所以没必要充值办卡。

俩人刚过马路,江霁远便指着那家店的方向问:“是去丽客吗?我有那儿的卡。”

姚宗薏一脸意外,转头对着他说:“看来你经常捯饬你的头发啊。”

江霁远听出这话是在挖苦他,憨憨笑道:“没有,我就来过两次。”

当时他刚结束高考,一搬进森林半岛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烫了个头,还被理发师三言两语忽悠着办了张会员卡。

“充了多少钱?”姚宗薏问。

“八百八十八。”江霁远比了个手势,“我发质太细了,烫了容易坏,当时不到一个月就过来剪掉了,后来就没再进过理发店。”

要不是姚宗薏今天剪头发要去丽客,他都快忘了自己在这家充了钱。

“待会儿你就用我的会员卡吧。”江霁远阔气十足地说,“就当我睡觉压你头发的赔礼。”

“那多不好意思啊。”姚宗薏挑了挑眉,话是这样说,语气却一点都没体现出字面意思。

江霁远一把搂过他肩膀,吊儿郎当的,“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姚宗薏“啧”一声,立马抚开江霁远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又压到我头发了!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以后压不着,现在压个够是吧?”

“哈哈哈哈!怎么会?”江霁远乐得不行,“以后”这两个字令他心情愉悦,像是代表姚宗薏会和他长长久久似的。

“笑屁!”姚宗薏狠狠瞪他,从耳后捞过长发顺到一侧身前。

江霁远问:“你要剪什么样的?”

姚宗薏摇摇头,“想剪个帅一点的,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之前趁江霁远下楼弄沙发时在网上物色了各种短发造型,看中了当下最流行的高层次鲻鱼头,又酷又飒,好多人剪出来都效果不错,因此他也跃跃欲试。

“你还用担心这个?”江霁远撇了撇嘴,“你光头都好看。”

姚宗薏没搭理他,只当江霁远油嘴滑舌不能相信,却没想到谭睿卿也说了同样的话。

谭睿卿是丽客的员工,下午这个点没什么客人,他坐大厅沙发上摸鱼,瞧见有客进门,立马站起身前来服务。

“嗨!哥!来洗头吗?”谭睿卿一见姚宗薏便笑弯了眼,“国庆放假没出去玩?”

“不知道去哪儿玩。”姚宗薏问,“你师傅呢?我今天来剪头发。”

谭睿卿的目光落到江霁远身上,嘴里继续和姚宗薏对话,“他在里边给人烫头,你剪发尾吗?我给你剪啊,这位是?”

“我学弟,江霁远,这位是谭睿卿。”姚宗薏两边介绍完又说,“鲻鱼头你会剪吗?你觉得我合适不?”

谭睿卿想也不想就说:“合适啊,你光头都好看。”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姚宗薏下意识瞟了一眼江霁远。

后者早已打量谭睿卿许久,这人他头一回见,个头和年纪看上去都与他一般大,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精明慧黠,右侧脖子上有个黑色龙纹刺青,活像个读不进书辍学出来当理发学徒的混混高中生。

他看人倒是准,谭睿卿还真就是这么个经历。

因为读书无趣,也因打架太厉害而被退学,不读书就得挣钱,于是便来理发店当学徒,如今算是出师,洗剪烫染样样拿手。

“那你先给我洗头吧。”姚宗薏说完看向江霁远,“你坐沙发上等我就行。”

他边说边往洗发区域走,“卿卿,我存了两张图,到时候给你参考。”

“好。”谭睿卿快走一步与他并齐,歪头看着他说,“哥,我现在已经成年了,你可以考虑我了吗?”

姚宗薏会来丽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离家近,从总部搬来森林半岛后他便没再去过别的理发店。

两年前姚宗薏第一次来丽客时谭睿卿还是个刚入门没几天的学徒,平常在店里除了学手艺,更多的是干一些打杂的活,客人多的时候会安排他去不需要什么技术的洗头岗位帮忙。

那时候姚宗薏的头发才刚过肩膀,一进门便被迎客的谭睿卿喊了声姐姐,姚宗薏立马横眼扫过去,盯着这个满脸稚气的男生说:“我是男的。”

谭睿卿愣了愣,眼中充斥着震惊,嘴上却很快道歉,“不好意思,你长得太漂亮了,我就以为……”

“没事,现在能洗头吗?我赶时间。”他话没说完就被姚宗薏打断,生怕惹来其余人的注视。

“好好,这边请。”

谭睿卿领着姚宗薏去了里间,洗头的时候还在为刚才那声姐姐道歉,谁知姚宗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为了不让谭睿卿再啰嗦这件事,他主动扯开话题,“你看起来好小,没上学吗?”

谭睿卿点点头,“本来读高一的,但是打架受了处分,被退学了。”

姚宗薏愕然,他寻思这小孩看上去不像是个会打架的,还被退学了,想必是很严重,但他并不过问这些,只说:“那你算童工啊。”

谭睿卿连忙否认,“不不,这儿的老板是我姨父,我就是来帮小忙的,反正也没事干。”

姚宗薏“哦”了一声,就此结束话题。

之后再来丽客,几乎都是谭睿卿给他洗头,时间一长,修剪发尾这种简单的工作也被谭睿卿承包,俩人慢慢熟络起来,就连谭睿卿向姚宗薏表白,姚宗薏也能开着玩笑拒绝,“你这是给我洗头洗出感情了?”

谭睿卿倒是认真,“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姚宗薏直接了当地说,“我不考虑未成年。”

“我上个月满十八了。”谭睿卿满心欢喜。

姚宗薏笑着说:“好,知道了,回头我补你一个成人礼。”

谭睿卿耷下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没成年,你说不考虑我,现在我成年了,你可以考虑一下了吧?”

姚宗薏坐上洗发椅,点点头说:“可以啊,我自己说的话我记得的。”

谭睿卿拿来一条干净毛巾塞进他后颈,一脸期待地问:“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姚宗薏后仰躺下去,他从未想过和谭睿卿往恋人方向发展,无论后者成年与否,可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谭睿卿为人单纯,是个没坏心的直肠子,当年打架受处分其实是为了帮助被校暴的同学,奈何他身手好捶人猛,把人打得鼻青脸肿,自己倒什么事也没有,对方家长找来学校,谭睿卿又穷又没背景,只能落得一个退学的下场。

反正他本身也觉得读书无趣,家里条件又不好,不如早点出来学门手艺赚点钱。

姚宗薏一直认为谭睿卿会喜欢上他是因为没接触过学校里的那些同龄女生或男生,虽然他并不经常来丽客,却也是唯一一个与谭睿卿关系最为亲近的同龄人。

他很纠结,因为感受到了谭睿卿的真诚,知道对方的认真,或许以前还能用未成年当借口应付过去,但如今要怎么说才不会让谭睿卿伤心呢?

加上他们本就是朋友,拒绝的话更是难于启齿,姚宗薏把朋友都看得很重,最怕朋友因为他伤心,也怕之后不再是朋友。

耳边响起水流声,是谭睿卿在试水温,姚宗薏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热水淋上头皮,同时他听见江霁远的声音说:“不好意思,他不能哦。”

姚宗薏怔了怔,没想到江霁远会跟进来。

谭睿卿头也不抬地对江霁远说:“我没问你。”

“但是我也可以回答。”江霁远双手抱胸倚在垭口上,“不然你觉得我一个普通学弟为什么会在放假的时候陪他来剪头发呢?”

谭睿卿没说话,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愿相信。

“他是你男朋友吗?”即使已经心中有数,谭睿卿还是想亲耳听到姚宗薏的回答。

姚宗薏眨了眨眼,以江霁远的眼力见儿,肯定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才会出口帮忙,于是他顺意承认,“嗯。”

“哦。”谭睿卿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想想又不甘心地说,“那你刚刚说什么考虑?刚才就可以直接拒绝我。”

一旁的江霁远冷哼道:“哥们,这你可得讲点道理,你成年只是个门槛,不是说进了门就能上桌吃饭的,宗薏说的是可以考虑,又不是已经答应了,你破什么防?”

“江霁远。”姚宗薏忍不住出声制止,虽然知道江霁远是在帮自己说话,但这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咄咄逼人,谭睿卿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屁孩,书都没读几年,哪里懂这些扣字眼的道理,何况这事也不该这样处理。

他是当事人,怎么能躲在江霁远后边当哑巴呢?

姚宗薏说:“卿卿,这事怪我,我应该一早就和你说清楚的。”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谭睿卿冲掉泡沫,弯腰挤了两泵护发素。

是他理解错误,以为自己成年了就一定有机会,过于高兴导致智商下降,从而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姚宗薏并不会等他成年。

这样一个皮相和内在皆能配得上所有褒义词的人,追求者不说成千上万,但绝对大有人在,他就是想排队也拿不到号。

自己没钱没本事,书也没读多少,更别提什么前途,一无是处,怎么配得上姚宗薏?

谭睿卿想通后顿时就没那么难过了,他能和姚宗薏做朋友似乎就已经是高攀,怎么还敢奢求对方屈尊降贵做他的恋人呢?

“你别对我这么冷漠嘛,这样我会伤心的。”姚宗薏感慨道,“卿卿,我们是好朋友,而且我一直都把你当……”

姚宗薏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倏忽想起姚笠森曾经也对他说过这句话,他比谁都清楚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这绝对不是说者嘴里一句简单委婉的拒绝,而是听者心中一把尖锐带刺的木锥。

如今站在“哥哥”的角度,才惊觉之前那个说“弟弟又怎样?我又不是你亲弟!”的自己有多无理取闹。

他此刻竟然有点理解姚笠森了,因为他害怕谭睿卿会问他同样的话,那他肯定不知所措,或许还会把情况弄得更加糟糕。

谭睿卿关了水,伸手在柜子里拿了条干净毛巾,一边帮姚宗薏包头发一边说:“哥,你不用太为难,道理我都懂,也多少有点心里准备,但还是需要时间静一静,你先出去坐着,我喊其他人来给你剪头发。”

姚宗薏扶着毛巾出来,江霁远跟在身后抱怨道:“你也忒心软了点吧?不会拒绝人吗?我看你平时对着我可是什么狠话都说的。”

“……”姚宗薏撇了撇嘴,不明白江霁远突然说这话是在较什么劲儿,他本就烦躁,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就当我是看人下菜碟。”

江霁远不乐意了,“怎么?我好欺负吗?凭什么对他那么温柔?对我就能冷言冷语的?”

姚宗薏瞪他一眼,“就是因为你不好欺负,我才能硬气点对你,你懂个屁。”

“哈!瞧瞧!你这人前人后根本两幅面孔!”江霁远嘀咕道,“还卿卿卿卿的喊,肉麻死了!”

喊这么亲密,也难怪人家喜欢得不行,江霁远想,凭什么喊他就是全名?

姚宗薏停下步子,转身看着江霁远说:“原来你是在吃醋啊?卿卿怎么了,他名字本来就叫卿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叫他。”

江霁远不否认自己的确吃味,但被姚宗薏当面说中心思,多少就有点难为情了。

“真是幼稚,你怎么连这也要酸啊?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姚宗薏无语极了,“那你要我怎么做?要不我以后也管你叫亲亲吧。”

“?”江霁远蹙着眉,他的听觉系统分不出前后鼻音,听见这话心中只有十万个不满意,“你有病啊?拿别人名字叫我。”

姚宗薏在镜子前坐下,与身后的江霁远对上视线,他一字一句阴阳怪气地说:“是亲亲,亲人的亲,亲嘴的亲,满意吗?够亲密吧?”

江霁远愣了愣,竟真在思考要不要接受这个称呼,而此时姚宗薏已经掏出手机与托尼沟通起了造型,他只好坐到后边沙发上不说话了。

他才不要被叫亲亲,一股子网络客服味儿,一点也不亲!

而姚宗薏也还郁闷着,对谁说话都不太客气,江霁远打游戏时听见托尼与他的对话,一个问:“这么长的头发说剪就剪啊?”

一个回:“当然啦,只说不做遭人唾。”

托尼说:“怎么突然想剪短了?我记得你这头发留了两年多。”

姚宗薏说:“想剪就剪咯,省事。”

托尼说:“虽然你长发短发都好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姚宗薏说:“我管你喜欢什么。”

江霁远忍俊不禁,拜托这可是姚宗薏,绝不会迎合别人的喜好,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打完一局游戏后再抬头,姚宗薏已是短发,托尼正在修理他前边的刘海,所以江霁远无法通过镜子看到姚宗薏的正面。

他看着地上那堆被剪落的长发陷入沉思,有点后悔之前没给姚宗薏拍过照片,以后想怀念估计就只能在脑子里回忆了。

江霁远想着便打开了相机,起身走到姚宗薏旁边,本想对着姚宗薏一顿狂拍,却不料在看到正脸后被惊艳得忘了按下快门。

他毫不犹豫地挪开手机,镜头里的姚宗薏远远比不上他肉眼所见。

“干嘛呀?”姚宗薏抬眸看向江霁远,眼神瞥到他手机上,“偷拍我啊?”

“给你记录一下。”江霁远回过神,举着手机拍了两张。

姚宗薏扬着下巴问:“好看吗?”

“飒的很。”江霁远点点头,碍于旁人在场,想说的话只能掉头咽进喉咙。

姚宗薏挑起眉,意在表达自己瞧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一旁的托尼往俩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问道:“谈男朋友了?”

姚宗薏“嗯”一声,店里人都熟,之前还总调侃谭睿卿是他的专属理发师,所以做戏要做全套。

托尼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卿卿让我来给你剪头发呢!原来是失恋啦!那他八成是躲到哪个角落里流眼泪去了哦!”

姚宗薏没说话,江霁远冷笑两声后开口:“我瞧这两边有点不一样长啊,师傅你怎么剪的?”

“是吗?”托尼转头往镜子里看了看,果真是一边长一边短,他憨憨笑道,“哦是有点,反正那边等下还要再修修的,没事儿。”

江霁远翻了个白眼,死鸭子嘴硬。

撤开理发围布,姚宗薏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新发型,顶部圆颞部蓬,细碎的小狼尾刚好微卷落到肩膀位置,整体呈现出的效果要比他之前想象的好很多,姚宗薏心中的烦躁因这次成功的理发而获得缓减,他一般不臭美,可这回刚换了新发型,实在是连自己都挪不开眼。

江霁远从前台结了帐回来,姚宗薏正在听托尼讲解日常打理头发的方法,他跟着听了两句,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姚宗薏身上,之后再多的话也全都没听进去。

直到姚宗薏推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嗯?走了?”

“不然你要在这儿过夜吗?”姚宗薏皱着眉,“干什么呢大白天的就神游了。”

江霁远说:“刚才对着你犯花痴呢。”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姚宗薏顶着这张脸居然会遭遇爱而不得的坎坷,天理何在啊?

“你没瞧见我眼睛都看直了吗?”江霁远笑道。

“……”姚宗薏哑口,如果花言巧语是罪,他想这人肯定已经死刑一万次了,“行了,走吧。”

“等一下。”江霁远跟着走两步又停下,他拽住姚宗薏的手问:“不去跟你的发廊小弟打声招呼吗?没准他真躲哪儿哭呢。”

姚宗薏顿了顿,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发廊小弟”指的是谁,他无奈道:“你可真喜欢给人起外号啊。说什么?你要我去安慰他吗?”

除了发好人卡,姚宗薏想不到还能怎么安慰一个被自己拒绝了的人,不就是失恋,又不是天崩地裂,他只希望谭睿卿别因为这事儿记恨他。

何况好人卡并不能起到什么安慰作用,或许还会让人不甘心地问上一句:既然好,为什么还要拒绝?

“现在去太别扭了,他也说了要一个人静静,我之后会给他发信息的。”姚宗薏率先走出了店门,想起什么又问,“你那时候准备说什么来着?我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霁远一下子被问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哦,我是觉得你这头发太酷了,直接从我老婆变成我老公。”

“谁是你老婆啊?”姚宗薏一脸嫌弃地抗议。

他就知道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毕竟在他看来,这话只有在床上做爱时才会讲出口。

江霁远却哈哈大笑,“不是你,你现在是我老公。”

“……”姚宗薏无言。

江霁远又说:“还有,我不要叫亲亲,难听死了。”

姚宗薏斜他一眼,“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怎么啦?你不就想要我叫你亲密一点吗?”

江霁远咂了咂嘴,亲不亲密先不说,这听起来和“卿卿”有什么区别吗?他才不要和那个发廊小弟用同一个名字呢!

“还是不了,我已经习惯你叫我全名了。”

姚宗薏扬起唇,“是吗?其实我也给你起过外号,你猜我给你的微信备注是什么?”

“559。”江霁远说。

“?”姚宗薏顿时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江霁远一耸肩,“不知道,你让我猜的啊。”

“真的假的?这么牛?”姚宗薏仍然不敢置信,连看向江霁远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崇拜。

江霁远享受极了,“那是!我是谁啊!”

原先的宅家计划被打乱,姚宗薏接到李娜的求救电话,说是假期客人太多,摄影师安排不过来,需要姚宗薏去店里帮忙,酬劳会给的比平常高。?

姚宗薏想都没想就应下,当时他正和江霁远在客厅打游戏,身上还穿着睡衣,挂掉电话的同时也放下了游戏手柄,起身走去房里换衣服,他几乎是边走边脱,然后问江霁远:“我等会儿去凡星,你要一起吗?”

江霁远关掉投屏,少了姚宗薏他也无心再玩游戏,冲着卧室方向问:“你为什么要去那儿兼职啊?又不差钱,是因为喜欢摄影吗?”

姚宗薏闻声露出半边身子,他探头看着江霁远说:“嗯!喜欢拍照,也喜欢小孩儿。”

拍照是记录,定格某个瞬间,是经历和存在的证实。

小孩是凡星,每个都独一无二,是千斤不换的无价之宝。

江霁远一瘪嘴,条件反射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喜欢小孩儿。”

准确来说,他是不喜欢闹腾无礼的小孩,因为遇上的几乎都不太乖,所以导致他先入为主,将所有小孩都一概而论。

姚宗薏倒没说什么,毕竟好恶不同,因此他也不做争论,只是问:“所以你去不去啊?”

“去啊,我给你当司机包接送。”江霁远笑道,“不喜欢小孩儿但是喜欢你啊!”

姚宗薏无视他这不知真假的贫嘴,换完衣服后又拐弯去了书房拿相机和配件,最后提了个大书包出来,“走吧,快!”

“我帮你拎。”江霁远自觉地伸出手。

“不用,我好歹是个男人,不就一个包么。”姚宗薏一把将书包甩到背上,径直走向玄关换鞋。

江霁远看着这个比姚宗薏整个人还宽的书包问:“他们店里就没有多余的相机给你用吗?非得你自己带?”

“有啊,是我自己想带的,用起来顺手,而且我的都是顶配。”姚宗薏说。

江霁远撇了撇嘴,只好放下这打抱不平的心思。

两人驱车驶出小区大门,江霁远老远就看到了丽客的门头,他不动声色地问:“后来你和那个发廊小弟联系了没啊?”

姚宗薏点点头,“联系过了。”

江霁远抿着唇,想问他们说了什么,又怕这样问会显得太逾越,于是便换了个方式开口:“怎么说的?

“没说那个事,就是给他挑了个生日礼物,让他注意查收。”姚宗薏说。

江霁远问:“送的什么?”

姚宗薏说:“手表。”

江霁远问:“他收了吗?”

姚宗薏说:“应该收了吧。”

当时看见他说要送礼,谭睿卿在微信上再三拒绝,可东西已经被跑腿提到货,当天就能送到丽客。

“什么叫应该?”江霁远有点不明白。

姚宗薏叹了口气说:“因为他嫌贵,死活要还给我,我说送都送了,不要就扔掉,我想他肯定不会扔,所以应该是留下了。”

“什么表啊?”江霁远问。

姚宗薏说:“爱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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