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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杀人

 

她也不好受,吐出一口淤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战,因对方的严防死守,她近不了他的身,心知再想打他会阴穴和肘内侧沟已是不可能了,不外如是、不外如是……有了!师祁芸抹一把嘴角残血,拔下头上剩余飞镖,悉数朝他射去。

宋玉运掌挡开这明里释放的暗器,刚欲嘲笑,下一瞬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他震惊地瞪向她:“你何时点得我穴道?!”

师祁芸笑着放下手,“你收掌之后。”她看向玉琳琅,笑道,“虽然这浮光掠影我不能使出你十分之一的功力,但隔空点点穴还是可以的。”说罢从地上拿起老妇人的铁拐杖,来到男人面前,将拐杖的尖锐龙头对准他的会阴穴,打捶丸一般起着势。

“你要干什么!”宋玉慌张道。

“当然是造福百姓啦,平常打不过你,你站着不动了,我还能怕你?”说罢,师祁芸手起杖落,连击数下,待听到鸡飞蛋打之声,方收了拐杖,为防他暴起反击,暂时卸了他两条胳膊。

“什么……什么武林正道,你,你们好歹毒的手段!”

师祁芸捆一把干草塞进他口中,反讽道:“是我废得你,干武林正道什么事?你骂我不就好了,何故带上她们,何况啊,我也不是什么武林正道,奶奶我啊跟你一样,也曾是个江湖有名的采花贼,不过我又跟你不一样,我从不强迫姑娘家的,你今天栽在我手里,便算是同行相争优胜劣汰了。”

踢了踢目眦欲裂的宋玉,师祁芸将躺倒在篝火旁的玉琳琅抱坐回草垛子上,替她把衣服上粘的草啊灰啊的捏去拍净,又理了理她的头发,灿烂一笑:“这样才对嘛!”

玉琳琅的目光落在她嘴角的血迹上,神色动容道:“你受伤了。”

“小伤小伤,我可耐打啦!”为证明自己无碍,她起身给她打了几招拳,未曾想牵动内伤,肺中一腥,咳着咳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吐完尴尬地用袖子擦了擦,讪笑道,“没想到这厮的功夫这么厉害,我还以为采花贼都跟我一样只有轻功上得了台面呢。”

“还不快杀了他!”老妇人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容不得诋毁轻慢过自己的人还在自己面前喘气苟活。

“不劳婆婆费心,天一亮我会捆了他送到官府,自有朝廷律法严惩他,我若杀他于荒郊野外,怎么给被他害过的人交代?他若归案,官府就会广发告示,那些受害者得知罪犯被绳之以法,心里也会得到一些慰藉。”

“你现在杀了他,把他的尸体送到官府,也是一样的道理。”

师祁芸踟蹰不决,不是在考虑杀不杀,而是在想如何回答老妇人,因为老妇人的提议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但师祁芸从未杀过人,也没想过要杀人,所以一时不知怎么拒绝她。

“好丫头,你杀了她,我就教你怎么解开你师傅的穴道。”老妇人诱惑道。

师祁芸一时心动,看了一眼地上蠕动挣扎的男人,又一时无措起来,她以前可是连鸡都没杀过的人,如今让她直接去杀一个大活人,实在有些困难。

“前辈不要迫她,你教她解开我的穴道,我帮你杀就是了。”玉琳琅突然道。

老妇人见识了师祁芸的诡计多端,岂会相信她们?她笑着威胁道:“闯荡江湖还想兵不血刃,你当这是过家家呢?杀了他!我那点穴功夫一个时辰不解,被点住的人就会经脉爆裂而亡,你想你师傅死的话,那就别杀了。你只有杀了他,我才会教你解穴的法子,杀了他,杀了他!”

师祁芸掏出随身匕首逼近地上的男人,宋玉见她真要下手,暴呵一声,不顾自身反噬,当即冲开穴道,一掌拍向她的面门。

师祁芸下意识把匕首挡在脸前,便听一声惨叫,宋玉的手掌打在其上,被匕首直直贯穿,他硬生生把手掌从匕首上拔出来,右肘上抬,身子飞跃而起,狠狠用霸王肘砸向她。

师祁芸这时的脑子是懵的,她手上还有男人掌心溅出的血迹,宋玉攻来,她只能靠本能还击,匕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插进男人的肘内侧沟,只听宋玉哀嚎一声,他的肘部被匕首扎穿,胳膊只能保持着弯上来的样子,不能伸直,他的霸王肘和追风掌使不出来,空有一身内力也无用,算是废了。

“婊子养的东西!你敢废我胳膊,我宰了你!啊啊啊啊啊——!”

宋玉叫着吼着,面目狰狞地使出腿功胡乱踢过来,师祁芸眼神陡然一变,一改茫然之色,握着匕首狠狠在他右膝盖上一扎。

宋玉腿上一痛,从半空跌跪下来,头磕在地上,整个姿势就像在向她磕头求饶,师祁芸并不就此作罢,她的匕首下一回落在宋玉后颈,从后往前扎穿他的喉咙,转动匕首搅了几圈,直到他喉咙里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后,她才把它拔出来。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婊子养的。”师祁芸忆起那备受世人指指点点,最后抑郁而终的母妃,突然就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母妃是青楼楚馆里不清白的妓,那父王是什么?他出入那种地方还娶了许多女子为妻,他就干净么?

多年以后,再回首时,师祁芸觉得自己对于沙城王的怯魅,大概就是在此时突然生的苗头。

“我再不济,那也比你这从骚父腚眼里爬出来的蛆虫坦荡。”

师祁芸是让宋玉听完了她的回骂后才送他归西的,男人已成死肉一具,咽气前大张着嘴,像是要骂回来,可惜他的喉咙被刺,已然说不出话了。师祁芸握着匕首,眼神空洞的盯着庙门外的深夜,心觉江湖上的一些事,直比这暗夜还要黑。

手上沾染的热血慢慢转凉后,师祁芸才回了神,她看一眼手上的匕首,再瞧一眼地上尸体,后知后觉地扔掉血红的利刃,退开几步,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尸首,见他归尘归土,心中竟觉得有些不忍,不是不忍他,而是不忍自己扼杀的生机。

她讨厌这种感觉——杀人的感觉,就像徒手捻死一只毛虫一般令她恶心。阿姊说杀人会上瘾,现在看来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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