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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气林里的蛇

 

孙启明年纪渐长,t力大不如前,即便是被孙家的人护拥前行,仍旧被慢慢落在队伍后面。

他连忙命人将多余的药粉洒在苔草上,虽然有所作用,但对于爬蛇的果决进攻来说,丝毫不值得一提。

天杀的裘申!孙启明在心里暗骂。

这老犊子昨天还信誓旦旦,今天p都不出一个!一想到昨天占出的六三动爻,孙启明就忍不住后悔。

人与蛇争相赛着时间,单敏一路跑过苔草地,又穿过另一侧的沼泽林,手脚并用爬上陡峭的石壁,终于勉强逃过一劫。

待崖壁下爬上的人越来越多,单敏好不容易松下的心弦又突兀地紧绷了起来。

不对。

不该活着这么多人!

单敏不动声se地数着活下来的人,居然仍有六七成之多!

以她对身后形势的判断,以及爬蛇的数量和速度,他们这一批队伍,能活下来三成已经算是走运,绝不可能牺牲如此之小。

诡异的好运,有时候并不意味着转机,反倒可能是更危险的深渊。

但她的质疑不能被问出来。

单敏朝三姨和四姨打着手势,示意两人到人少的地方去。

“你们可曾见到身后爬蛇追踪的情况?以蛇的数量,能否活下这么多人?”

她并不需要答案,只是想借机提醒她们留意。

单老三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脸se顿时也有些僵y。

单老四后知后觉,在老三的提示下,也慢慢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她看到过后面的景象,相较于被蛇直接咬si,反倒是跌落泥潭的人更多。

为什么?除了泥潭里的人,为什么那些蛇不直接攻击人?

跌落泥潭里的人,根本不足以填饱那么多蛇的肚子。

一旦冷静下来,单敏的思绪也逐渐恢复。她总觉得,有哪里被她疏忽了。可是,是哪里呢?

沉y良久,单敏突然猛地抬起头,快步走到崖壁边沿。

对面的沼泽林已经恢复平静,窸窣的声响好似也重新埋入泥里,仿若刚刚的一场追杀毫不存在。

问题就出在沼泽林!

她们刚开始进入沼泽林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蛇的踪影。等她们进入到苔草地后,蛇却突然出现在她们的后方。

蛇从哪里来?为什么一开始不攻击他们?却要等到他们进入中心地带之后才攻击?

就算要一网打尽,也可以是前后夹击,这样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可为什么他们一路往前逃跑,却不见其他蛇的踪影?

这样的行为,怎么好像是只想把他们赶着跑?

单敏不敢多想。

蛇类本就聪明,可如果蛇的聪明已经到了可以放下野x1nyu望而算计人类的地步,那便有些诡异了。

事已至此,她们也没有别的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一步看一步。

队伍休整了一会儿后,继续往前赶路。没有人愿意就地安营扎寨,都恨不得离这鬼地方再远一点。

他们重新进入山林,临近傍晚时,终于在一处平缓的坡地停下。

仓惶奔波一整日,所有人都累得不想再闲聊。除了被安排到守夜的人以外,其余人都早早睡去。

等队伍第二日再出发时,才终于有人开始闹腾起来。

有人挑衅,质问三家是不是有意蓄谋想将道上的其他人害si。

单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宽慰的,总之推迟了一段时间后,队伍最终还是如常前进。

繁盛的荆棘林阻碍了攀爬的速度,单敏一路默默观察着周遭的一草一树,试图从中发觉出不同寻常的异样,但却一无所获。

夜里,孙启明再测一卦。

水雷屯卦。

九五爻,yan爻居yan位,乃正位: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意为:囤聚油脂,短期坚持吉利,长期坚持有凶险。

少有一卦让他如此捉0不定,孙启明捏了捏手里的铜钱,没有再让人去请谭宗林和裘申。

翌日,队伍爬至山顶后,累得气喘吁吁的众人眼前一亮,一片相较平缓的林地就在线路的前方。

终于能稍微歇息下了!

众人脸上一片轻松笑意,与之相反的,却是三家人越发谨慎的神情。

借着饮水的动作,单敏迅速扫过核心几人的神se,眉心暗跳。

到了。

上一支队伍最后失踪的地方。

遮鼻的面罩是下盘子必带的物品之一,不知情的队伍看着谭家和裘家的人率先戴上面罩,心底不由闪过一丝疑虑。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没交代清楚?众人面se各异,却无人开口质询。

单敏也顺势戴上,脚步却有意落在了队伍的中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他们了。

步至林间深处,还未来得及反应,瘴气陡然自脚下的地面升起,白灰的雾气弥漫在周身,周边人的身影变得模糊朦胧。

单敏和三姨四姨紧靠在一处,队伍里慌乱了一阵,原地停滞片刻后,众人才迟缓地发现,他们的身t并未有明显不适。

这瘴气,难道只是模糊视物这么简单?

就在众人疑惑着继续前行之际,密集的窸窣声陡然响起。

活物压在枯叶上,细细密密地碾过草地,诡谲的气氛萦绕,单敏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遍地的爬蛇环绕。

不同于沼泽地的驱赶,瘴气里,蛇的每一下出击都是致命的进攻。

单敏来不及多想,迅速拔出腰侧的长刀,大呼一声“往东面的山崖躲,爬上石头!”

她们三个人的力量不足,必须让这些人统一往一个地方使力,才能有机会突围出去。

仓惶逃窜间,单敏发觉追到身旁的人极为眼熟。

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借着踉跄的姿势,她胯前两步将人刻意绊倒。

白老五狼狈狠摔一跤,一下子就落在了人群的外围。

电光火石间,单敏未曾留意脚下的情况,身子一歪,一脚踏空,一处被枝叶遮挡的大洞突然出现在身下,整个人也因此顺势掉落。

单老四听到她的惊呼,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她下坠的力道扯着一同跌了下去。

单老三看了眼后面追来的蛇,咬了咬牙,跟着一同跳了进去。

掉进坑底的一瞬间,头磕到石壁上,单敏脑袋一阵刺痛,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单敏听到三姨在耳边叫她的名字,脑袋昏昏沉沉,缓了许久才终于醒过来。

顶上的天光已是暗se。

见她睁眼,单老三松了口气,转而又专心呼唤起了老四。

单敏闭眼蓄了些力,虚软地扶着一侧的石壁坐起身。

“四姨怎么了?”

就着单老三手上的蜡烛,单敏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四姨,语气担忧。

“后脑磕伤,已经包扎过了。”

单敏脸se一僵,脑袋上的伤口,可大可小。四姨是为了救她,才掉进来的。如果她

单敏不愿再多想,强打起jg神,把四姨的身t又检查了一遍。

好在除了后脑的伤口以外,其余地方只有些微擦伤。虽然四姨的呼x1有些微弱,但脉搏还算和缓,只要她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愧疚不能解决问题。确认好四姨的状态后,单敏就专心琢磨起了现在的处境。

蜡烛的照亮范围远不如火把,但也聊胜于无。单敏燃起另外一支蜡烛,沿着洞壁探查了一圈坑底的情况。

天se大暗,头顶的洞口只剩茶碗大小的朦胧亮光。在她昏迷过去时,以跌落的时间计算,坑底距离头顶的洞口约莫四十多米。

幸好这个坑洞不是垂直下落,而是略微有些倾斜的石坡。否则以这个高度掉下来,不si也要丢掉半条命。

坑底并不宽,在西北角的方向上有一处洞道,洞道的口子被积年累月掉下的石块和碎土堵住,只有徐徐的凉风从洞内吹来。

四姨的情况不稳定,她的状态也不够好,单敏没有贸然搬开洞口的碎石。

“今夜我们就地休息,先吃点东西。等四姨的情况稳当些,我们再做打算。”

单老三点了点头,替老四润嘴后,才吃起了包里的g粮。

地上的枯枝落叶被单敏拢作一团,在三人中央烧起一小丛火光。

落下时的坑洞石壁陡峭光滑,想要再原路上去是不太可能了,除非有人从洞口吊绳子下来,否则光靠她们三人,很难再原路爬回去。

队伍里其余人的情况估计b她们还糟糕,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坑底的洞道还不知是什么情形,蜡烛自然是能省则省。看不清路况,其他再多聪明都使不上用处。

折腾完这一圈,心神一松,脑袋便又昏沉了起来。没一会儿,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几日忧虑繁重,单敏睡前还想着中途要醒来换三姨休息,等她再一睁眼的时候,三姨和四姨都醒了,正在熄灭的火堆边小声耳语。

迟来的酸疼遍布四肢,但脑子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单敏确认了四姨的状态还算良好后,便与两人商量着从洞道的方向探寻一下出路。

洞道一路蜿蜒向前,地势渐低,石壁上长着厚厚的苔藓,单敏佝偻着腰缓慢前行。

蜡烛的照明有限,她不得不猫低身子确认洞道地面的情况。

步行百米后,一口竖井出现在洞道的终端。单敏向井内丢了块碎石,很快便传来触底的回音。

以回音传回的速度,这口竖井应该约莫只有十来米的样子。

单敏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我下去探查一下,等我消息,如果可以通行,我再回来叫你们。”

单老三不同意:“换我去,你的身t才刚刚恢复,不如我手脚麻利。”

单敏迅速绑好腰侧的降落绳,朝两人眨了眨眼,俏皮解释:“没什么大碍,况且我可背不动四姨下去。”

说完便一个跳跃,往竖井下方坠去。

解开腰侧的绳子,一转身,单敏就见到了竖井下方的一处大裂缝。

裂缝的通道仅有一人之宽,凸起的锋利石壁上有白se的筳石,据说是一种很古老的虫石。

她小心避开两侧不规则的嶙峋怪石,仔细探查着碎石里是否有其他痕迹。

深入几百米后,水流的哗哗声响由弱渐强,单敏加快了步伐,朝声音的源头快步奔去。

眼前的景象令人一惊,单敏瞪大了眼。

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

她只在一些记载奇山的孤本小册上见到过暗河的描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地下暗河。

暗河里非常暖和,河水温热,河面上飘荡着一层白白的雾气。也许是因为前两日的大雨,暗河里的水流有些微湍急。

缝隙处出来的暗河水位并不深,只到单敏的小腿中段。而两侧的岩石上却可以看见河水冲刷留下的痕迹,这说明,当雨季来临时,这里的水位可以暴涨到两米多高。

单敏沿着暗河上游的方向探查了一段路,果然叫她发现了些东西。

河滩边的泥沙石块里,有破碎的瓦罐碎片和人的骨头。

这条暗河的流域里,曾经有人类生存的痕迹!

这是一个好消息。

这说明,她们可以沿着暗河,找到其他出口。

单老三和老四看到暗河时,尽管早已知晓,却还是为这大地山川的鬼斧神工而感到震撼。

沿着暗河的上游方向一路涉水攀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在一根巨大的y沉木背后,看到了一处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洞道。

————————

下一位男嘉宾即将出场!

再次进入洞道,单敏忐忑的心情终于变得激动了起来。

洞道另一侧的出口是一处非常开阔平坦的岩洞,岩壁上依稀可见红se染料涂画的痕迹,石造的火台静静矗立在岩洞的中央。

岩洞的最右侧有一处三米宽的高台,台上的石础仍旧立在原地,石础上的木头则已经朽化。

高台的后方是一处裂缝,碎石抛落,隔了许久才传回触底的声音。

隐藏的岩洞、突兀的高台、深不见底的裂缝

寂静、神秘、古老、沧桑。

古人曾造访这里,又将其遗忘。

“敏敏!这里有具枯骨!”单老三的声音从火台的中间传来。

单敏两步跳下高台,往她们的方向赶去。

一具完全枯化的人骨以跪俯的姿态朝向高台,诡异而又虔诚。

他是谁?为何在此?又为何以这个姿态si去?

一切谜题或许早已深埋。

很快,单敏便没有心思再探询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

因为,这个岩洞里,没有出口!

三人各执一根蜡烛,在岩洞里来回查探了四五遍,除了来时的那处暗河洞道,她们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可以出入的洞口。

即便是可能隐藏了机关的地方,也都被一一0索了一遍,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必然有出口。

难道是她们方向不对,应该往暗河的下游方向寻找?

可是像这样巨大暗河,下游的水流只会越来越湍急,深潭越来越多,并不是合理的出入口方向。

况且,暗河在雨季水位高涨,从暗河下游来到上游,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找不到出口,三人只能围坐在火台附近再作分析。火台里的烛油早已风化,只燃了一根蜡烛作为照明。

单敏盘点三人剩下的口粮和蜡烛。口粮节省着吃,还能撑个十来天,蜡烛却只能再烧个两三日。

暗河边的y沉木可以砍来烧火,照明的问题暂且可以解决。

暗河里也有鱼,尽管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是紧急之时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但苟且赖活着,并没有意义。找到出口,才是唯一的出路。

接下来两天,三人举着y沉木做成的简陋火把,把整个岩洞翻来覆去找了几十遍,仍旧没有找到出入口的机关。

三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在无边的黑暗里,时间被拉得极长,好像永远找不到尽头的丝线,空洞无望,却又不得不沿着丝线蹒跚前行。

单敏暗下决心,如果包里的口粮消耗过半,还仍旧找不到出口,她们就往下游的方向查探。

再不行,就尝试原路返回。

继续挣扎多日,三人还是一无所获。

单敏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放弃继续搜寻岩洞。

临走前,单敏蹲在火台间的枯骨身旁,嘴里同他小声告别:“这位骨头前辈,我们要走了。如果你生前是个好人,希望你保佑我们顺利找到出口。如果你不是,当我没说。”

起身的一瞬间,腰侧的刀柄轻触在身旁头骨上,跪俯的枯骨倒向一侧,上身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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