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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揣摩上意

 

五月的天气略有寒意,东北风夹杂着猫毛时不时刮得佩佩一个喷嚏,他对于特异点伊斯坦布尔没有任何异样感。宏伟的建筑、彩色的街区住房、石子路的堤岸,人们安静地生活。如果不考虑圣杯的存在,就是再美丽不过的一处胜地。

佩佩买了张地图,从小贩手里接过地图的瞬间,他觉得这座城市的机能非常完善,堪比一座活着的城市。他不为美丽的城市景色而驻足,按图索骥快速前往市政厅,路上他用某个神通窥探,圣杯在移动、藏在城市的诸多微小个体之一,那个体比狗小、比老鼠大。如无意外,就是这漫天遍野的猫。虽然个体不易寻找,但如此简单就圈定了范围,佩佩也感到过于容易了。

路上的建筑贴着欧冠的海报,游客坐在长椅上拍照发s、看油管。市政厅依然在运转,有接待人的公务员。

从效率而言,佩佩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提不上有什么感觉,也许是春寒料峭,也许是因为灵子转移的折腾,暂时没有心思。

佩佩在新城区入住一家酒店,仔细绘制召唤阵,确保不接触大理石右手。比起不知道哪朝哪代的皇帝,佩佩的第一目标是土耳其第八任总统图尔古特·厄扎尔,找一只异常的猫对总统阁下而言,打个电话就能办到。办成魔术师的任务,未必要完全用魔术师的手段。

召唤阵沉寂,显而易见,召唤失败了,不知是土地的排斥还是对方根本不在英灵座上。那就看看土地的缘分吧,依然一无所获。如果是普通的魔术师,出现这等情况,就该打道回府了。只是对佩佩隆奇诺而言,只不过是回到任务的。他拿起大理石右手,站到召唤阵上。

不知道怎么,佩佩饿了,好在召唤从者一事并不急。他收起圣遗物,打扫干净召唤阵,去酒店下面的海鲜市场买上一排库纳法拔丝甜饼,在他安然用餐的时候,迦勒底发来通讯,佩佩没有接,毕竟吃得满手糖浆、齿间拉丝见人,有损雅观。但是这甜得掉牙的美食唤醒了他的食欲,他走远些,找个甜品店坐下,点了巴克拉瓦干果酥和加了糖的红茶,甜味开始充能,让他有了干劲。

吃饱喝足之后,佩佩打包一盒甜点回到酒店,换个双床房,重新绘制召唤阵,把大理石右手放入其中。召唤很成功。

“从者,rider……君士坦丁十一世。乃是神圣而伟大之罗马的最后一位皇帝。为实现你的愿望,我定将全力以赴。”

佩佩看着面前的君士坦丁,对方身躯匀称、面庞清秀温柔,一看就是奥尔加玛丽那种薄命少女中意的类型,只是审视他的目光透着明显的警惕和不快。就算不用修验道的神通,佩佩也能觉出自己和这位从者无缘、全靠所长花钱。他俯身行礼,微妙地抵消主从的身高差距。

“在下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乃当代的魔术师。此行旨在为主君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时钟塔未来的天体科君主排忧解难,恳请尊贵的皇帝助一臂之力。”

见面在礼貌之中开展,双方相互客套一番,并且都刻意回避了地点的问题。

“关于特异点的资料,我还有需要整理并汇报与主君的。桌上有甜点,请自便。”

佩佩背过身,打开随身的粉蓝封面手账,对着电脑开始录入报告。君士坦丁则对于这招待显得有些意外,从者不需要进食是魔术师的常识,他犹豫一下,还是摘下猩红色手套,安然用餐。食物确实打消了双方的顾虑,但君士坦丁吃了一块巴克拉瓦就放下了。佩佩脑中闪过一丝不妙。

——果然还是分辨出是征服者的食物了吗?

“不合口味吗?”佩佩问。

“确实,过于甜。”

“啊呀,实在抱歉,当代补充能量的食物多是厚重味道的,晚点请随我到城中去,寻找些清淡的食物吧。”

“非常感谢,食物不能浪费,我会吃完的。”

君士坦丁皱着眉头继续啃着甜品,酥皮持续掉渣,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没有合适的容器,他也索性放下仪态,无所谓地吃了起来,那吃相在佩佩看起来和东京拉面馆里的男子没区别——非常普通。佩佩相信奥尔加玛丽的眼光,所以不愿以神通去看透她的想法。

迦勒底的通讯又响,佩佩接通。

“这里是迦勒底,佩佩隆奇诺,你怎么样?”

这个特异点目前没什么干扰,奥尔加玛丽的影像和声音非常清晰。

“佩佩隆奇诺一切安好,已经厘清特异点伊——一部分情况,成功召唤了从者。”

“哼,真的吗,刚才通讯应该是好的吧,你怎么不接?真是让人担心……”

“刚才我在施行召唤嘛,”佩佩一转镜头,“啊,rider,来见过我的主君,此次行动最大的富婆赞助商。”

非常普通,和世间的普通没有不同,这样一来,所长就能祛魅放弃了吧?佩佩想着。

君士坦丁的反应令人匪夷所思,他嚼着甜品,含糊不清地对奥尔加玛丽说:“你好啊,可爱的小姐。”调戏的口吻,全然没有皇帝的仪态

而奥尔加玛丽的感想也令佩佩大感意外:“……好可爱!”

佩佩脱口而出:“我的所长,迦勒底的脸面你可留几分,你在这个年纪无论是吃甜品还是饮茶,都要比男人可爱哦。”

大家全都不装了。

君士坦丁不再说话,俊脸满是强撑的尴尬,通讯里响着咀嚼甜点的声音,咔嚓咔嚓。而且像是要尽快吃完的错觉似的,那声音越发急促,所以显得更为尴尬。不过看到奥尔加玛丽的笑容,佩佩又觉得这尴尬值得了,他很少看到所长笑,迦勒底传来的多是局促不安和紧迫慌张。但是那笑容又来得非常微妙,不是男女之间情相悦的满意,而是一种连佩佩都暂时无法分别的东西。

既然她喜欢,那就这样吧。佩佩翻翻手账,在镜头外大声说:“圣杯在城市的某只猫身上,城市面积未知,搜寻需要时间,捕捉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他的声音盖住了咔嚓咔嚓,让通讯内容回到正轨。

“不急于回收圣杯,多进行探查,尤其是注意魔力源的。啊,可以的话,顺便拍一些影像吧。虽然带不回来,这边会进行简易转录的。”

听起来像是风光返图,公款旅游是佩佩隆奇诺之专长,他坦然接受:“明白啦,会连rider一起拍进去的。”

奥尔加玛丽笑得更开心了,像是得到爱了一般,紧接着那笑容又转为被洞察的羞涩。通讯结束了。

“所长真是纠结啊,”佩佩感叹,他明白了,有些人尊贵却无法直面自身、对自身的爱需要以中转、映射或历史上的另一个自己来实现。他再望一眼君士坦丁,后者还在艰难地啃着甜品。

得知特异点的任务目标之后,佩佩决定分区探索,现实的伊斯坦布尔很大,约有五千多平方公里,追踪圣杯需要以佩佩主导。

君士坦丁则呈现出了明显的懈怠。如果没有指令,他会拿着佩佩的笔电在城中的咖啡馆坐一天,读些战争史的书,看看油管,键政罗马,在各种地方放花凭吊,也不知道他像奥尔加玛丽还是奥尔加玛丽像他。特异点的时间在流逝,君士坦丁有次甚至跑去看欧冠比赛,目击奇迹、意外地得了件利物浦签名球衣,他很快乐,当场赏给别人。

佩佩不爱读全是字的读物,不喜欢键政、足球、在小事上强迫他人,就随他去了。所以主从虽在初次见面时不太合得来,君士坦丁在佩佩手里的属性倒也尚堪一用。目前暂无战斗之虞,不用验证,称得上安好。两人的共同活动很少,偶尔下国际象棋,都是臭棋篓子,棋逢对手,相当尽兴。

为庆祝计划敲定,佩佩去买了身新衣服,当年新款的长风衣,很衬他的肤色和身材。君士坦丁跟在他后面拎包,服务周到,让店员以为是刚来上班的新同事、还没经过介绍就直接上岗了。

佩佩逛街的同时租下一辆宾利欧陆gt,硬朗的车体按他的要求喷漆,等他从时装店心满意足地出来,车子也到了,这等要求和交付时间恐怕也只有在特异点能实现。车子很好,但是少女粉色,君士坦丁苦笑着坐进驾驶位,双方在审美上存在严重分歧。车子启动,君士坦丁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简短地表扬这辆好车。驾驶令佩佩敬谢不敏,粉色就得了,他对油耗马力之类的没有兴趣。

就算地貌复杂,君士坦丁的驾驶也非常平稳,他在这特异点的驾驶无需导航、地图或问路,如有必要,地形可按他心意更改,只是通常会变得坑坑洼洼、像被炮弹打过的泥淖。无主的特异点似乎可以接受任何一位往日君主。

佩佩会在副驾驶位上用小型摄像机拍摄街景,高大的建筑,落叶树木,或行色匆匆或悠闲的人。再时不时拍摄一下从者,回去在剪辑里配上音乐、打上字幕:“注意看这个司机,是富婆重金召来的小帅哦”。

奥尔加玛丽对视频很满意,仿佛被拍摄对象是她自己,仿佛她被温柔、肤浅但真实地爱着,于是加大拨款力度,佩佩时常数不清自己的qp有几位数。同时,他考虑另一位的感受,就问君士坦丁,特异点怎么样?回答是一切很好,除了咖啡带渣、糖齁甜、找不到里脊梅肉五花油边小排。

佩佩用带咖啡机和烤箱的民宿解决了前两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他无能为力。他带君士坦丁去买了几套新衣服以转移注意力,皇帝的衣品出乎佩佩意料:正装传统、规整,搭配的贵物、饰品和刺绣则非常细腻。简而言之闷骚。佩佩向来不吝把自身的美和魅力摆在明面上,两人形成鲜明对照。

把抱怨当切实的问题解决是温暖的人情事故。君士坦丁为表示感谢,到港口征了一艘游艇带佩佩出海玩耍。提到“征”,佩佩感觉哪里不对。因为现在不是战时,此地也不再属于旧日的帝国。事故很快发生,君士坦丁来了兴致,亲自驾船,虽然他开船的本事没有名声,但当天有神风助力,船行飞快、格外刺激。佩佩吐得翻天覆地,掉进海里,君士坦丁只得再征一艘摩托艇去捞他。

佩佩在海浪的昏沉中意识到,他的从者是个正经人,虽然经历末路,但很健全。正统,末路,健全,奥尔加玛丽也是这样的人吗?她预见了什么?佩佩想着就觉得沉重,他不再揣测别人,只享受自己活着的体验。

乘船的体验不算好,佩佩还是有想法,他搬些介绍飞机的新书回来。同是载具,没有骑兵不能开的道理。君士坦丁耐心看完,问他要不要骑龙,佩佩不觉得君士坦丁有足够的神秘性去驾驭龙。他去翻那堆书,看看什么人犯下欺君之罪。

书堆里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一本《血与火》,维斯特洛的龙不具备神秘性所以不挑骑士?佩佩不想知道,那书的字太多。但是他发觉了异常:版权信息显示这本书是2018年出版的,现在和未来在特异点之中混淆。他不急于看透和揭露,而是等待。

第二天,佩佩应邀坐上直升飞机,俯瞰美丽的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的驾驶在空中和在地上一样平稳,就是直升机螺旋桨有天然的吵,戴什么耳机都挡不住,为此使用魔术又浪费。飞行员装束的君士坦丁很得奥尔加玛丽喜爱,搞得迦勒底通讯传来尖叫、佩佩的摄像机容量减少、qp增加。

“你喜欢她吗?”佩佩问。

君士坦丁摇头。

“你喜欢什么样的哪?”

君士坦丁给他个疑惑的眼神,好像上次被这么问时,出过什么岔子。佩佩觉得奥尔加玛丽有相同的烦,如果是普通人,家里强行安排配偶,这辈子也就过去了。人们会建议、但无法强迫上位者处理私事。古代皇帝如此,时钟塔君主亦然。

佩佩不再想,对天空大喊:“啊,知道啦、知道啦,我听不清。”

佩佩放弃上天,回到地上持续寻找圣杯,君士坦丁每天出行前要按喇叭赶猫、打开发动机、排气管找猫,赶走一只来两只,猫钻进车里、大大咧咧舔毛。猫来得虽勤,自带圣杯的却没有,佩佩觉得特异点伊斯坦布尔的猫比人多,搜寻圣杯的时间会更长。

那干脆吃好喝好吧,但佩佩不愿意和君士坦丁去正式的餐厅,他有礼仪压力,对方一无进食的需要,二则挑剔口味。于是粉色宾利在各处小吃摊出没。

糖浆馅筒型汤圆图伦巴,吃了!

海绵一样的焦糖三奶蛋糕,吃了!

十种不同馅、内里湿润软滑的坚果金丝卷,吃了!

酸甜润喉的山莓开心果布丁,吃了!

包满坚果的软糖,吃了!

长得像鸡腿的羊胃包香料厚味米饭,吃了!

洒了柠檬汁的现炸青口贝夹饭,吃了!

新鲜的鲭鱼鱼肉面包,吃了!

亮红的泡菜汁,蘸了!

丝滑巧克力盖粘稠米布丁,吃了!

君士坦丁在车里等着,看佩佩捧回来海量美食,满载服务精神地充当他的拍照布景。佩佩感觉他最近享受的服务太超格:所长的圣遗物,罗马皇帝的随行服务。这让他觉得两位作为人的部分都很稀薄。他们先是君主预备役、正经皇帝,行政地位和历史上的符号,然后才是作为人的个体。被赋予瞩目的地位,就会被夺走独立私密之心。佩佩感到幸运,毕竟他是他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街拍再次获得奥尔加玛丽的好评,她开始考虑往特异点空投大型魔术道具,被雷夫劝住。

甜味和香料让佩佩很快乐,也让他对自己的形体管理感觉担忧。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先满足自己,行动的机会有的是。在他等冰激凌的时候,一只白猫从他脚边跑过,带着圣杯的气息。

佩佩抄手兜了个空,白猫跑得太快,留下一串音爆,圣杯一定就在它身上。如果要说世间还有什么能引发可怕事件的毛绒绒软乎乎小动物可以与之相比,大概是某处的芙芙吧。

“圣杯过去啦,”佩佩拿着冰激凌回到粉色宾利车里。

“我看到了,要追吗,御主?”

君士坦丁的手在方向盘上,但车子没有启动的迹象。佩佩看他的表情,好像在等一句“算啦”。佩佩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舔着冰激凌。

君士坦丁直言:“我会为御主尽力。”

直接拦截到圣杯大概要阿喀琉斯那个级别的rider,佩佩想着。“先向圣杯的方向移动吧,在我吃完之前慢慢开,不要全力追击。”

车辆启动:“依据是?”

“先前的观察之中,圣杯没有过多变化。此刻突然跑起来,应该是有其他的人在追,”佩佩把糖稀插到冰激凌上,甜度超级加倍,“既然它跑得那么猛,大概追它的人要么有足够的武力吓到它,要么有等同的脚力消耗它。不管了,我要吃冰激凌,别开太快哦。”

宾利开入老城区时,天已经黑了,佩佩的冰激凌也下了肚,开始往热量转化。此处的清真寺密度很高,佩佩犹豫一下,问:“没事吧?”

“什么事?”

“这座城市的事,感觉怎么样?”

“御主是想问,旧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吧,”君士坦丁望向后视镜。

“嗯,不是为了御主的目的,而是你自己的想法。”

君士坦丁沉默了很久:“没有想法。”

“不会吧?”佩佩拍拍君士坦丁的腿,拍得他一裤子糖渣,行车也随之不稳,“我看你是个正常人,难道是召唤发生什么错误了?召唤的话,那就是我的责任咯。”

“不是御主的责任。非要答案的话,”君士坦丁转向佩佩隆奇诺,“撇除罗马、皇权和信仰,我个人的感想是解脱。”

“是这样哦,果然是这样,”佩佩又拍了几把,驾驶依旧稳当,没有异样,“要我说啊,皇帝就像一份辛苦工作,虽然报酬丰厚、感情真挚,但离职之后回到前公司门口,回想起的都是加班的灯火吧!”

“御主真会开玩笑。如果按公司比喻的话,确实有类似之处。不过,股东要为盈亏负责。”

“哈哈!”

君士坦丁首次对这位合不来的御主产生了微弱的好感。

“那么,御主呢,除去魔术师之外的工作是什么?”

“嗯!是时尚美学的经营工作!”

“流行的东西?有意思。”

“佩佩我啊,可是艺术家呢……”

圣杯的气息突然固定了,佩佩打住话头,向前望去。五十米外,一位手握旌旗的金发少女停在路边,白猫在脚边翻出肚皮,她手中捧着的闪耀之物,正是圣杯。少女东张西望,微微摇摆卷起来的旗帜,似乎要搭车。

“rider,回收圣杯,”佩佩简短地下令,“不要伤害她。”

君士坦丁“嗯”了一声,打开双闪,踩下油门,粉色宾利向少女直撞过去。

“我是来搭车的,你们要干什么呀!”少女奔跑起来。

刹那间,君士坦丁打开车门,纵身跃出。

佩佩大叫:“没有人开车了啊啊啊!让你别伤害她,你就伤害我吗!”

不知何时,一匹白色骏马从君士坦丁身后奔来,安然接住他。少女向右躲开汽车,君士坦丁从侧面策马截击,他经过少女,随即提起未出鞘的剑一挥,剑带着炫目的华光直达圣杯。

少女即刻反击,挥舞旌旗阻隔他的攫取,旌旗比剑攻击范围更远,短时占不了上风。

“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同为信奉主之人……”

看破真名是传统圣杯战争的致命手段,和普通战争的遭遇战大相径庭。君士坦丁没有理会,先行拉开距离,对手的声音就缥缈了。他切换灵基,披挂一身深红色铠甲,打马再次接近少女。

骑兵对步兵的通常战术包括踩踏,而有佩佩的要求,情况更为棘手。那少女本来也是非比寻常的对手,旌旗随即转守为攻,从下而上刺入,将铠甲右侧面束带全部撕开。

君士坦丁顺势硬接一击,右臂夹住旌旗,把剑交到左手,一剑将圣杯挑起,剑上绑带也缠住了杯子底部,他再使力一提一拽,圣杯即刻从少女怀中脱离。

而少女也没让君士坦丁占到便宜,旌旗向上挺进,刺中他的右侧锁骨下肌。如果再挺进,以对方的膂力把他整个人挑于马下也不是问题,只不过回收圣杯就是特异点的终结,早晚退场没什么区别。君士坦丁忍痛揭开胸甲,他的运气很好,舍弃的胸甲带出旌旗的尖头,两人彻底分离。

得手后,君士坦丁不顾伤口,立刻带着圣杯脱离战场。骏马载他回到行驶的汽车旁,汽车掉头逆行。车门依然开着,只不过变为副驾驶位一侧,君士坦丁回到车里,把圣杯送入佩佩手中,汽车平稳行驶,白色骏马消失在夜幕之中。

“没有受伤吧,御主?”君士坦丁问。

“身体没有,看你这血淋淋的样子,心灵上就不好说了。”

“啊,那就好,没料到御主介意手段,我应该请她上车才对。”

“够啦,不要说这种b级片的展开、好好做一回乘客吧,”佩佩把圣杯塞回君士坦丁怀里,“我是那种不会治好别人的魔术师哦,先给你用圣杯救急,怎么拿出来,再去问所长了。”

抑制力着名代行者贞德·达尔克的相貌,佩佩还是知道的。距离汇报和灵子转移尚有时间,贞德这等人物出现,证明抑制力判断特异点产生了威胁。

“好心的御主,”君士坦丁笑了笑,用单肩斗篷遮住伤口,“我不建议在此地、对我实行这等善行,其中的原因,不用多说吧?”

佩佩摆摆手:“换一个特异点好办,要是把可爱的所长弄哭,那可不好办了哦?”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感受圣杯的魔力在体内流动,这不计利益、至关重要的援助,让他想起生前的盟友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

“御主,自费资助我这样的皇帝,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里有自费,”佩佩踩下刹车,民宿到了,“这圣杯可是你自己拿回来的!”

“咦?这么快就?”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圣杯就在那里,我让rider捡回来了。”

奥尔加玛丽戳着屏幕:“瞎讲!迦勒底从没有在马路旁边轻松捡回圣杯的先例!而且圣女贞德出现,不是证明特异点的危机加重了吗!”

“是捡的,可佩佩没说是在马路旁边捡的。”

“那是在哪里捡的?”

“在她手里捡的,”佩佩讪笑起来。

“你们!”奥尔加玛丽回过神来,“罗马皇帝在伊斯坦布尔当街偷袭奥尔良圣女得手,这是什么要素过多的消息啊。拍下来了吗?”

都这会了还拍什么,愁罪证不够少?佩佩大笑:“怎么说也是从者的近战,现场过于紧张,佩佩我都没看清呢。”

“不是偷袭抢劫吗,怎么变成近战了!如此矛盾,以前的报告书肯定也糊弄我了吧!”

佩佩理直气壮:“如所长所言,迦勒底从没有过在马路旁边轻松捡回圣杯的先例,那也不会有从贞德·达尔克手中捡回圣杯的先例,圣杯不可能平白到手,所以一定是近战。”

“你这个人啊,你!你觉得rider有战胜圣女的实力吗?”

“啊,”佩佩收起笑容,“想必是神感受到皇帝对御主的尽职尽责,赐予他幸运了吧。”

“幸运什么!如果rider有那个运气,圣女的运气应该更强吧?”

“神也有心存愧疚、偏心所长的时候嘛。”

“狡辩,真拿你没办法,”奥尔加玛丽叹了口气。

“所长,有句不该我问的话,但我还是要说。”

“……嗯。”

“我在资料中看到,阿奇佐尔缇在远东的圣杯战争中发现有让从者固定于世的魔术。我想以所长和阿奇佐尔缇的关联,得到此魔术并不困难。那么为何不将历史上与自己相似之人留在身边,而是大方把圣遗物借予佩佩隆奇诺、送到遥远的特异点呢?”

奥尔加玛丽看着屏幕,她的瞳孔缩了缩:

“特莉夏死后,我不想再让谁留在身边了。”

短暂的沉默。

“很抱歉。我还有更抱歉的消息。rider拿到了圣杯,也付出了代价。如你所言,rider没有战胜圣女的实力,所以被击穿了灵核,”佩佩停顿了一下,看着奥尔加玛丽的表情越来越差,“所以我擅作主张,用圣杯修补啦。圣杯在己方从者体内,这样也算得上回收,对不对?”

经典春秋笔法。

奥尔加玛丽笑了:“佩佩啊,要不把立香送去和你学写报告书吧。”

“好啊!说起来,我也有要你帮我瞒着立香的事。”

“是什么?”

“你先答应我。”

“啊……”

“答应我啦!”

“哼,好吧。”

通讯结束后,旁边床上的君士坦丁问:“我没有感到灵核损坏,是太迟钝了?”

佩佩坐到他身边,轻盈地磨起指甲来:“当然要说严重一点啦,你生前也听取过夸张的汇报吧?”

“这种信息……也能虚报么?”

“如果能让事情周到、让他人快乐,偶尔说说善意的谎言也还好啦。”

君士坦丁笑了笑,御主的豁达让他意外,也许这就是现代人独有的自由吧。而土地和圣杯呼唤着他,依然承认他是旧国的主人。他刚踏入第二人生,又被过去纠缠,没有预想得那么沉重,只是很烦。

佩佩收起指甲刀,擦净双手:“容我检查恢复情况,失礼了,陛下。”

君士坦丁“嗯”一声算作答应,他忍痛脱下衣服,由着佩佩勘探他的身体。佩佩的触感热烈而充满香气,是那种现代的美学展会上的时尚香氛,男女莫辨,放之四海而皆准,与特定的宗教联想不沾边。

“通常rider职介的魔力吸收没那么效率,好在圣杯修复了骨骼和血管,特异点的土地依然喜欢你,可喜可贺,肌肉和软骨的恢复还需要时间,大概还要疼几天,”佩佩下了结论,“为了将来的战斗,我想你好得快一点,但是需要动用当代魔术和另一宗教的手段,这会深度接触你的身体。可能,不那么讨人喜欢,嗯。可以么?”

“可以,请尽快。”

君士坦丁的问题倒不在魔力上,而在于圣杯、土地和从者的三方协调问题,圣杯确实有效,君士坦丁的属性比刚召唤时提升了一截。他本人真的没什么愿望,所以圣杯只是修复他的身体,没有启动许愿的机能。很乖,和奥尔加玛丽一样是让人安心的好人。而土地在邀请他,时不时给予他征用的特权、特异点之外来自未来的小东西。如果他的心意转变,特异点时刻会产生改变。

佩佩可以控制土地和自己从者的联系,但他很难解释清那具体是什么,以照料的名义含糊其辞最好不过。

佩佩微笑着上床,把君士坦丁抱进怀里,两人的体格差距让双方都有点不适。君士坦丁的目光中闪过明显的警惕,军人对威胁的自然反应。但是又很快软化下去。佩佩的香水起到了作用,那香气莫名其妙让他想起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他确信现代的香水和十五世纪的有差别,是主从联系迷惑了他。

至于佩佩隆奇诺,他的癖好倒不是恒常不变的,只是那时他偏爱桀骜不驯、势均力敌的壮汉,但仅限于朋友,亲密关系倒是未曾设想的。就当是奥尔加玛丽,就当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吧。一旦这么想,好像也能接受了。

佩佩感觉得到君士坦丁在自己怀中紧绷,双方都很紧张,佩佩抚摸着对方的脊背,探索从者和土地的联系,土地只是邀请,没有侵蚀,这就很好。

君士坦丁起初注视着佩佩,目光中带着尴尬,随着抚摸,他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得到体内的魔力流动产生了细腻的变化,好像一部分浑浊的被剥离出去,替换上了一部分纯净的。也不能用纯净和浑浊来形容,更好的形容大概是“属于他自己的”或者是“外部的”,君士坦丁不是魔术师,说不清,但确信御主在帮助他。

佩佩轻柔地捧起对方的脸,吻上嘴唇,没有遭到反抗。调节后的魔力流动得越发迅速,带动从属关系的亲密变化,离御主越近、就离土地越远。。

身体的疼痛也在香水味之中渐渐缓释。君士坦丁呻吟一声,平时的坚定声音此刻软化下来。卸下神圣和世俗的身份,他此刻只是个享受拥抱的人类。

“喜欢吗?”佩佩问。

“非常舒适,再长久一些……”

佩佩本已经完成调整,可以结束,但这真心称赞让他非常受用,他重新吻了上去,揉揉君士坦丁的臀部,得到一声模糊的呻吟。佩佩往对方的洞穴中探入手指,呻吟更为连续,君士坦丁张开腿迎接他。

君士坦丁大多数时候是端庄坚定的,此刻竟然堪称热情。他彻底卸下历史所有的光环和负担,作为普通人呈现在佩佩面前。佩佩将手指探得更深,在其中慢慢搅动起来,有微弱的魔力跑过他的手指。

佩佩感到一丝柔软,这柔软足以抵消差异,让他把君士坦丁和奥尔加玛丽分开。同时他也硬了,这有点意外,君士坦丁的肉体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在床上的反应也不热烈。只是出于那点柔软,他乐于亲近。

佩佩结束亲吻:“我进来了哦?”

“嗯。”

佩佩小心翼翼地插进去。肠道温暖紧致,将佩佩容纳。君士坦丁随着他进入的节奏,断断续续地呻吟。插到底之后,佩佩暂停动作,抬起君士坦丁的脸,他的从者双目微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嘴唇略显干燥。

佩佩抱着君士坦丁,把他压在身下,两人的身高差反而形成了完美的拥抱。

“啊,”君士坦丁睁开眼睛,目光却少了先前的警惕。

“嗯?弄痛你了?”

“这感觉……过于新奇。”

“分明是最传统的体位,”佩佩笑着啄了啄君士坦丁的嘴唇,“我要动了哦。”

君士坦丁抬起双手勾住床头,表示同意,佩佩开始抽送,他在东方时修习过的快乐技巧此刻也派上了用场,一连串诱人的呻吟从身下传来,时起时伏。

考虑到君士坦丁通常的服务都很周到,很难说是不是表演性质的配合。但是时间打消了佩佩的猜测,一个小时里君士坦丁射了两回,第一次是体液,第二次是魔力浆质。频率正常,身体不说谎。

“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我说过了哦,是另外的技巧,”佩佩笑了。

佩佩让君士坦丁翻个身,给他的膝盖和手肘垫上枕头,再从后进入,另一个颇具威胁的体位,不过性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人类做爱的体位没什么不带威胁的。

君士坦丁咬着枕头低吼不已,像是想起来生前的工作似乎不太匹配床上的地位,如果他是这么想的,这种想法缺乏罗马古风,但是拜占庭离西罗马属实有点年头,不能谴责。佩佩摸摸君士坦丁的背,纯粹的抚摸,不含任何魔力,把香气铺洒上去。君士坦丁安静下来,闭眼陷入小憩。

中场休息。佩佩也摸过床头的化妆包,保持插入的姿势,为自己补了个妆。有油,讨厌,用纸吸掉,一定是吃甜食太多。补粉,嗯,不错。口红,嘴唇滋润,好耶!化妆水见底了,明天去补货,再添一些蓝色的眼影盘来调色,这个色系最近有点难买,要蹲几天。刷子不想洗,也换新的吧。

补好妆,佩佩把君士坦丁摇起来,他们又做了半个小时,柔软的契机足以短暂地超过性癖,让佩佩乐于抚慰另一个人的身体。而君士坦丁眼圈红红的,好像旧日的宫廷里从来没有过谁能这么满足他,属实感动坏了。

看着君士坦丁几乎流泪的脸,佩佩又想起来自己是魔术师,有机会让从者彻底死心塌地,应该利用。这是一个选项,但他不想那么做。佩佩射在对方体内,看着自己的体液化为魔力,消失不见。君士坦丁已经屈服于历史,再折磨他一回就很没意思。

“有什么喜欢或者想要的玩法么?”佩佩问。

君士坦丁听到问题楞了很久,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佩佩觉得该让对方做选择题,但他一时也没什么想法。

“那么,改天去特殊用品店买点什么吧?”

君士坦丁这才冒出一句“……很超前的问题”,佩佩确信是性爱让他的反应慢了超长一拍,不由得意起来。

佩佩每天早上会在民宿为君士坦丁准备一顿饭,并非为了充能或者真正的进餐,而是佩佩独有的人情世故,毕竟只有自己逛吃逛吃,他过意不去。虽然多数魔术师把从者当成纯粹的使魔,但佩佩可不是冷漠的多数。

佩佩做的早餐非常清淡,与伊斯坦布尔遍地都是的厚重口味不搭边:橄榄油煎的鱼和肉,数量都是双数。做熟的蔬菜,切片面包,配以奶酪和坚果,再加一杯葡萄酒。

君士坦丁吃得很快乐,他不吝夸赞佩佩的厨艺。但是他本人的感觉更为复杂,首先是类似享受冥福的快乐,一种藏匿在人群中的舒适感。其次是妻子的感觉,温暖又有点疼痛,暗含不值:君士坦丁的皇后很早故去,城破之后她的坟都被挖个稀烂,没保护好妻子的账只能算在丈夫头上。

佩佩喜欢被夸奖,但是他把这客套当成君士坦丁所能给出的最大的人情世故,和在战争后期把城门钥匙交给朱斯蒂尼亚尼一样的性质,没办法,白用了对方太久,真心过意不去,但就物质而言,又给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君士坦丁如果拿出仪态,他的吃相会非常雅观。用力恰到好处的切割,爽快的吞食,厨师和看客都喜欢的光盘。他仰头饮酒时,喉结的颤动让人想亲吻,观众就不会觉得他吃的东西对现代人而言其实毫无味道、只是纯粹的个人的喜好,似乎把该给佩佩减的热量都代劳了。

他们定下播放时间,奥尔加玛丽按时搬来泡面碗、在通讯里边看边吸、热泪盈眶。佩佩再次提醒她:“所长,你留着经费、对自己、本人、当世、具现的、这具身体!好一点吧,啊!”她当然不听,就像个省饭钱拿去买周边的女中学生。

粉色宾利在化妆品门店门口停下,佩佩下了车。化妆品门店旁边有一个圆形装饰牌,黑底金字,写着阿拉伯语,画着佩佩懒得做功课的图案。

“一个小时后来接我吧,本地风情的店竟然还有时尚品,我要逛久一点。”

就算是特异点,伊斯坦布尔也是伊斯兰教之地。虽然君士坦丁会忍耐,但佩佩并不想刺激他。佩佩选择的民宿清一色是现代风格,外出也多是世俗化的商场。他没进去看过的室内也不会带君士坦丁进去。

君士坦丁大概猜到了佩佩的心思,他在这特异点的底线是不进清真寺,没说。他觉得这御主虽然是邪门歪道,但人美心善,不需要挑明。

君士坦丁把车停好,钻到店铺对面的咖啡馆。天气晴朗,他打开报纸,加粗大标题映入眼帘:卖淫合法化所带来的。妓院还能开了禁、禁了开?什么东西,也没比十五世纪好到哪里去。

君士坦丁准备看看油管洗眼睛,最近下棋总是佩佩赢,得学几手时髦的,杀杀他的威风。报纸合拢,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杆卷着的旌旗,旌旗很长,放的位置也非常巧妙,刚好断了他右侧去路。因为过于悠闲,君士坦丁选了个贴边的座位,左侧没空隙,剑要是实体化,唯有直接落地的下场。和圣女论拳脚,他还没那么昏头。

同时,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捧到面前。他抬起头,一位看似普通游客的金发少女坐在他对面。

“我是ruler贞德·达尔克,想聊一下特异点的情况。”

在那些炮声隆隆、或忙碌或无计可施的时刻,君士坦丁也幻想过,如果当时有某几位良将,国祚是否不至于断在他手上。既然是幻想,就可以大胆点,那串名单里自然有贞德·达尔克。宗教是君士坦丁堡和西方的联系之一,君士坦丁愿意利用一切现有条件,所以同意过宗教联合,被国民喷得狗血淋头。

贞德·达尔克战绩斐然,如果她得个好结果、活到1453年、且教皇尼古拉五世乐于牵线搭桥,以教宗的名义调遣圣女,君士坦丁自然会同意法国大军开进来。先前的交战更验证了他的想法,真正的强者,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和可惜。

感到对方的紧张,贞德从桌面挪走旌旗,放到自己身后。君士坦丁拿起咖啡,在没有渣的部分喝了一口。夺得圣杯、获得对方主动和谈的机会,目前是他占上风。但是占上风的和谈未必有好结果,他经历得太多,有种必然挫败之前的烦躁。

“我的御主更了解这特异点的情况。请你在此等待。”

“可以请他过来么?我也会请他喝好喝的咖啡。”

贞德展露微笑,圣女的笑容,这谁受得了!君士坦丁摇摇头,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感到重量的微妙变化,拿到手里发现,原本佩佩给他的浅蓝色滑盖夏普变成了红色的iphone15,它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虽然东西有代际变化,但是拿在手中,君士坦丁就知晓了它的用法。又是土地的恩泽,那就接受,赠送可比征用体面多了。

君士坦丁拨打佩佩的电话,没有打通。他的座位正对化妆品门店,就打开相机,把摄像头拉到最大倍数,透过橱窗看到了佩佩在手上试口红色的身影。

“御主正忙,请等待。”

佩佩带着两大包化妆品出现,享受圣女做东的咖啡。

对于圣杯易主,贞德和君士坦丁抱有相同的担心,好在君士坦丁没有愿望,所以圣杯没有启动许愿机制,他们担心的没有发生。但是圣杯毕竟存在,事态胶着。

“迦勒底为人理保障机构,和贞德亲想的是一样的问题,解决特异点危机嘛,如果这特异点没有危机,是不是就算不得问题了?归根结底我们是一样的目的嘛,只是时间的跨度不同。找到剥离圣杯的办法之后,我会回迦勒底的。”

“没有御主会这么处理特异点问题。需要圣杯,现在就能拿走。要是中意从者,持有圣遗物,回去再次召唤就好,”贞德反驳,“何况罗马也不具备魔术的价值。在这里召唤罗马的末代皇帝,是不是复国看多了,不要太幼稚,快回去!”

这讨论感觉只配出现在互联网,当面听到让人觉得颇为荒谬。君士坦丁听着,保持服务性的微笑。转念一想,搞笑大概是圣女的谈判手法,旨在温和解决问题。温和通常解决不了问题。

“魔术的价值,说得好哦贞德亲,这个特异点的魔术价值就在于如何从从者身上剥离圣杯。或者说,是我佩佩隆奇诺为此刻意创造的特异点。毕竟先前那个,已经被贞德亲解决了嘛,也算是贞德亲完成了任务。新的特异点?难道不是要交给他人的任务么?抑制力不会这样剥削,让一个人接连完成两项任务吧?”

面对佩佩的文字游戏,贞德并不接受:“圣杯存在,特异点存在,就在我的面前。以主的名义,不可坐视不理。但是其中有矛盾之处,为何圣杯易主,特异点依然没有改变?”

“这个说来话长,rider,去帮我买些软糖吧,两人份的,要礼盒哦。”

贞德没有阻拦,君士坦丁离开后,佩佩转向贞德。

“此地其实是迦勒底意外发现的特异点试验场。”

“特异点的试验?”贞德不解,“也就是弱化的特异点吧。”

“正是,异常但具备平和特性的特异点,比模拟装置更适合用于训练御主的地方。这种场地不多。贞德亲的迷惑,大概是觉得’本该是即使放着不管也会自行消亡的那种,但莫名其妙的具备威胁性’吧?”

“正是,因为那位皇帝陛下。”

“啊,贞德亲的睫毛可以再卷一点哦,”佩佩从化妆品堆里摸出睫毛夹和镜子,递给贞德。

“诶?”

“请用请用,我不会趁机逃跑的,毕竟你知道,rider赢不了你嘛。”

佩佩不是从者,贞德自然看不透。但这友善的氛围让她无法拒绝,她接过睫毛夹,对镜一看,确实有几根睫毛微妙地垂下来了。

“为了解决大型特异点,需要有小型的特异点做预演。用现代医学做比喻,就像是为了解决大的肿瘤,要先学会处理小的肿瘤吧。这个特异点和rider就是为此设置的。至于为什么激发了抑制力,劳你前来,这就是我不知道的啦。”

“这样啊,”贞德夹弯睫毛,“在你们迦勒底看来,如此使用特异点,道理上确实说得通,就是有点不太常见。不过土地对从者的侵蚀很难说,毕竟那位皇帝的知名度是和城池相关的。”

“作为御主,我会负责的。如果失去控制,我会用令咒命令他。土地是我无能为力的,因为不擅长嘛,就拜托贞德亲了?”

“土地就交给我来调查吧,”贞德表示赞同。

君士坦丁很快回来了,带着包装精美的糖,佩佩赠给圣女,作为咖啡的回礼。

“讲和了?”君士坦丁问。

“嗯,她同意和我们合作,还揽下了本该魔术师做的工作,真是名副其实的圣女啊!她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打扰我们啦,”佩佩转过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还好还好,没有花。”

君士坦丁点点头,坐在佩佩对面,圣女的宴请还残留温度。如此简单就劝退强敌,这体验是生前未有过的,剧烈的震撼侵袭了他,幻想的能者名单大概要加上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的名字了。

“……如果失去控制?”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成为崭新的特异点也说不定哦,不过目前来看,rider状态很好,圣杯也没有遭到污染,更多是土地的问题,土地确实在侵蚀他,但是不知道原理,请ruler在调查了。”

“竟然能联合那位圣女,了不起。”

奥尔加玛丽不吝啬表扬,但是看她的表情,依然很紧张。

“哎呀,是她自己愿意的,毕竟她也是为了人理,”佩佩正色,“不过,请别担心,以rider开展的特异点没有什么危险,他接受生前的结果,没有愿望,最多会让他自己不太舒适,在普通的范围里,他还是很能忍耐的。”

以癌症比喻的话,大概是甲状腺癌吧。扩散率不高,治疗相对容易。

“但是,你要忍耐么,所长?”佩佩问。

“这要看rider自己的意愿了,”奥尔加玛丽也不知道是误解还是听岔,“人都有受不了的时候么。”

“他一定会说没有愿望。到了那个时候,就让我来判断吧。”

会是温柔的判断吧?奥尔加玛丽想着。

君士坦丁停在桌前,掏出红色iphone15推过去,佩佩接住。

“又来了。”

“你的感觉怎么样?”

“有些变化,说不上来。”

魔术师的东西很麻烦,如果不具备相关知识,甚至无法言说。佩佩的魔术不具备解析具体物质的能力,不能从手机上获得什么信息。

“我需要动用之前的手段。”

佩佩张开双臂,君士坦丁领会,脱了外衣,躺进他怀里。佩佩吻了君士坦丁,解开他的衬衣,再次抚摸他的身体。侵蚀的程度比第一次发现时要轻。

“给就用吧,”佩佩说,但没有松手,“我说哦,要不要顺势而为?”

“什么?”

“我可以削弱特异点土地和你的联系,然而总有那么个时刻,土地和你的联系会超过你和我的联系。之后么,大概会彻底打断你我的联系、形成新的特异点吧。以这片土地和圣杯展开、并以你为中心的特异点,不用多想,必定是1453年的五月吧。”

君士坦丁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佩佩笑了,紧紧搂住君士坦丁:“不要自裁哦,我会被所长解雇的。”

一种烦闷转变成另一种。

“不过,特异点的展开比战争还难以捉摸,所以才是人理烧却的起爆点,但也是机会,历史的if,想想哦,”佩佩贴上君士坦丁,注视他棕黑色的眼睛。

如果找到一位富裕美丽的贵人,用她的嫁妆补贴武器大师乌尔班的津贴和大炮的军费。如果教会解决宗教联合问题,让西方大军直击奥斯曼。如果苏丹曾经胆怯,在教皇的船只突破封锁、到达港口之后接受合约。如果门锁上了——

君士坦丁想着,眼中却没有半点动摇。

“呵呵,你不会期望什么,因为接受了历史和命运,但是所长不会,”佩佩微笑,“她接受注定毁灭的结局,但期待快乐的旅程。我倒是不介意为她的快乐,被大炮吵几个月。”

“为什么要为君主做到这个地步?”

“我是能看穿自己命运的人,这能力顺带可以看到和自身关联的未来。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歪门邪道?嗯,就算是我这种人,所长在未来也有恩于我,称为续命也不为过哦。我知晓命运因果,所以现在轻松快乐,而她现在历经的周折,是我帮不上忙的。我想让她快乐些。”

“快乐能解决问题?”

“对她这个人,还真能。别看她年轻,也是受诸多天体宠爱之人。哦,你那个年代有流星雨吗?条件合适的话,她也可以为你唤来。”

佩佩松了手,君士坦丁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但是那眼神让佩佩觉得哪里不对,像是丈夫在卧房里得了妻子的安慰,作为补偿,不得不忍着倾听妻子和闺蜜絮絮叨叨的友谊。

君士坦丁从没听过这种奇怪要求,也不理解绝望的守城战有什么能让人快乐的。上网看到赛博拜占庭孝子,有感动也有尴尬。然而向恩人致谢的心意,他还是能理解的,君士坦丁从佩佩怀里坐起来:“需要启动圣杯的话,就向我下令吧。”

“你最好了!”佩佩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启动圣杯只需要一句话,但要一个合心意的特异点需要复杂的仪式,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以合适的规模启动它,佩佩向迦勒底申请资料,需要等待。

从化妆品店回来之后,双方也心照不宣地了解到对方的底线。佩佩让君士坦丁等待的时间变长了,毕竟在奥斯曼装修风格的美容院里享受很舒服。

君士坦丁会在午后把佩佩送去美容院,自己开车上高速飙几个来回舒缓心情,车是粉色不假,最大时速却有300。

佩佩在车里装了摄像机,如果奥尔加玛丽愿意,她开会摸鱼的时候可以看一眼,只是君士坦丁的快乐更多在自己的思考中,无论怎样的路况他都面不改色,看着没意思。“不如节约通讯资源看芙芙睡觉”,佩佩如此建议,所长当然不听。

不过,要是多加几个机位,就能看到乐子。超车本身就是路怒症之友,加上粉色,这两条已经够受了。君士坦丁相貌清秀又没蓄须,容易引发色情联想,对豪车司机和他们的雇主来说太侮辱了,由此引发的追赶场面还挺有意思的。

高速粉色宾利小白脸的传说很快传开,君士坦丁第五次上高速的时候被几个豪车车队围追堵截,免费陪玩来了,好!经过一番娱乐,他第一个跑完全程,完胜。车牌被记住了,下高速加油的时候变成另一种堵截,他用没出鞘的剑打倒十几个人,再次完胜,但这次胜利是对方留有分寸、没在加油站开枪。他躲过了不那么完善的监控,回到车上,毫发无损。

如果能够独行、只需考虑自己,万事就简单得多。如果不做继承父亲遗愿的儿子、拜占庭的皇帝、虔诚的信徒,接受苏丹的逆天条件,去伯罗奔尼撒,变成另一个人,会不会更好?在市区堵车的时候君士坦丁想着,想当昏君的念头困扰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也明白,如果接受那个条件,苏丹和西方都不会放过他,等待他的有刺杀和毒药。长痛短痛、早死晚死的区别。

“……应该只是普通市民,不会有什么妨害。”

回到民宿,君士坦丁刚进门就和佩佩同步了飙车的消息,毕竟迦勒底的通讯开着,瞒不过去。

“别管那个了,想想有什么喜欢或者想要的玩法么?”佩佩一指茶几。

茶几上优雅地摆着各种物件,每一件都以恰当的容器盛装,规整如同祭祀:绳子、皮鞭、蜡烛、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胶衣、各种形状大小的肛塞、震动器械。容器多是浅口盘,每一件都和物品的颜色适配,全景的颜色都颇为淡雅,色情莫名其妙被弱化了,侵略性也随之降低。

君士坦丁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脸上是略显尴尬的微笑。这是另一种刺激。

佩佩又说:“玩法可以从器材入手哦。”

君士坦丁思考片刻:“先前消耗了太多精力,不要太过激烈吧。”

他是直视着佩佩说这话的,没有半点难为情。

“给佩佩的oakase么,有眼光,”佩佩注视着君士坦丁,像是要回应他的坦荡似的,紧接着思考起来,“偶尔也换我服务吧。”

民宿的客厅以电视柜分隔为两部分,靠北的一侧留有一张美容按摩床,spa之后佩佩想到了用场。他准备好大大小小各类毛巾,让君士坦丁冲个澡趴上去。香薰是玫瑰味的,不犯任何忌讳,精油也是。

烛光油浮之下,君士坦丁像个安静的祭品。但佩佩一触之下只觉得可怜。按道理有圣杯加持的从者,身体应该在相对完善的状态。可君士坦丁摸起来称得上柴火,推起来不要多大力气,也没什么手感,可见生前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揉揉总能变软吧,佩佩想着,从那脆弱的脖颈往下按摩。佩佩有东方的诸多手法,邪门的,正经的,没施展太多,君士坦丁就呻吟起来,和在床上很像。通常按摩会让人昏昏欲睡,性的反应证明他很喜欢被摸,抚摸是性爱的重要部分。“不要太过激烈”,佩佩猜对了,他也喜欢你来我往的交际,这就很好。他在对方小腹下面多垫了一张粉色心形毛巾,以防万一。

十分钟后,佩佩感到手里的柴火软了下去,他满意地挪一步,双手刚碰上君士坦丁的腰,对方就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低而短促,堪称罕有的脆弱,绝对能引出奥尔加玛丽的鼻血。

佩佩记得君士坦丁上次在床上射精时也是这个反应,他捏捏对方,君士坦丁乖乖抬起腰,湿漉漉的心形毛巾印证了佩佩的想法,它带着精液离开按摩床。

“进来吧,好吗?”

君士坦丁说,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稳健,好像不是在床上等候多少有些羞耻的私密服务,而是在夜话时恳求妻子。佩佩对拜占庭没了解,倒也听过那句“恺撒是所有女人的男人,也是所有男人的女人”,罗马,色得要命。

“我按得正开心,容我用什么替代吧。”

佩佩回答,君士坦丁蜷缩起来,撅起屁股,耐心等待。

“你很擅长让别人快乐,”君士坦丁说。

“呵呵,当然。”

佩佩擦净双手,选了根电动按摩棒,按摩棒两侧有链接皮带的接头,用于体内的一侧是粉色的硅胶,外侧把手则是经典的拜占庭廊柱,柱头是宽大的苕茛叶和小小的涡旋,握着手感还不错。看文字要命,识图倒是佩佩喜欢的。

一番仔细的准备后:“按摩棒来咯。”

佩佩把按摩棒顶在入口,慢慢插入,君士坦丁喘息着,时不时有一两句赞美之词,他没有什么口才,听上去充满朴实的情趣。按摩棒在安全套和润滑油的作用下没受到什么阻碍,硬度和长度刚刚好,完美的选择。

佩佩又洗一次手,涂好玫瑰精油,按从脖颈到肩的顺序继续按回去。君士坦丁的话语消失,恢复成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像抚摸才是真正能让他放下理智的东西。柴火继续软化,在半个小时内变成硬糖。佩佩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君士坦丁道了谢,爬下床去洗澡,佩佩在另一个洗手池里洗了手,他打开音响,环绕的轻柔音乐飘起。

君士坦丁的身体时不时对佩佩发出劝退信号:僵硬的、柴的、难以持续的,全在佩佩的雷区上跳舞。柔软和亲密关系需要维护,现在看来缺乏机会,佩佩很担心需要自己睡服从者的时候做不到。但对方的性癖又让人太省心了,只要皮肤接触,自己就能硬起来。两相抵消,还好。

佩佩看着浴室的灯,还好,还好,但是总有哪里不好,佩佩想起来了,得让所长爽爽!

君士坦丁从浴室里出来,他和佩佩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意犹未尽。佩佩坐到客厅沙发上,张开双臂,君士坦丁趴到他身上。佩佩把手探进浴袍,在里面拍拍对方的屁股。

“我觉得你也要考虑一下,启动下一个特异点的话,总要有所准备,不能空手过去哦。虽然未来也有在当地进行经营的例子,但是你们那边可能不太适合吧?”

君士坦丁瞥了佩佩一眼:“时尚的话,确实不行。”

“你喜欢所长吗?”佩佩又问。

“什么意思?”

“我在特异点行动的资金是迦勒底提供的哦,迦勒底是她阿尼姆斯菲亚家族的资产,既然现在她这么关注,我想是乐意出资的。出多少,取决于你们关系有多近哟。”

君士坦丁听懂了,满脸纠结:“我不能去爱无需保护的对象,也不能为了军费去坑害她的家产。”

“如果要你付出代价呢?”

“我有什么能付给她的?”

“嗯,我想迦勒底也有账要做呢。君士坦丁堡全部贸易的特许经营权,如果不能全部,就盐、铁、贵金属这些东西吧。”

佩佩看到君士坦丁嘴角明显抽动一下,对于任何国家而言,这都是要动摇国本、不能商量的东西,对于那时的君士坦丁堡而言,更不如让苏丹拍死算了。

“她有多少能带到特异点的财产?”

“据我上次听说,阿尼姆斯菲亚的总资产是100亿英镑左右吧,”佩佩假装思索,胡诌一句,“对换黄金可能换不出等值的实物,你算算吧。”

君士坦丁拿了手机计算器一敲,对应的数字令人发指,“如此庞大的资产,对应的负债也不会少,是多少?”

“我不知道,”佩佩笑着说。

“不要戏弄我,”君士坦丁坐起来。

“我觉得哦,我们把交易分得小一点,先从她的欢心着手,以合伙人的关系开始吧,”佩佩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要多少启动资金?开个价吧,我去和她谈。”

君士坦丁爬起来,坐到书房去,计算开支很容易,厘清自己的目的却困难。他想要什么?颠覆历史?如果那样,需要从更早开始,他也短暂地做过征服者,踏入雅典。如果在1443年打通摩利亚和君士坦丁堡的通路、增加战略纵深,再留住底比斯和雅典,后面还会有那么多麻烦吗?守住1446年的柯林斯海峡?就算做出改变,迎接他的会是另一个死法。

每一个年代都无法回去,每一个目的都开支过高。君士坦丁理解了他在这个特异点的命运,结果不会改变,他最终给出五百希腊步兵一个月的开支,交给佩佩。君士坦丁堡临终时的参战人数是七千,而苏丹有两万多大军,五百之数聊胜于无。

既然迦勒底的所长想花钱,就让她花点吧。花钱带来快乐,对不对?

奥尔加玛丽的响应很快,她给了十倍的钱,折算的qp次日到账。

“不要拿去炒股哦,你的幸运得留在战斗里,”佩佩提醒。

“我要怎么谢她?”

佩佩转转眼睛:“她很喜欢你,是那种左手握右手、未来连接过去的喜欢。可能你不理解,简而言之,是自己喜欢自己的那种喜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直接表达喜欢自己……”

“所以?”

“你想象自己是她,做点你觉得她不能做的吧。”

“按你的逻辑,她不能做的我也不会做。”

“你是个男的。要不你把眼睛闭上,放着我来。”

第二天,奥尔加玛丽收到的报告书中出现了一封标注“绝密·阅后即焚”的信件。她在夜深人静的阿尼姆斯菲亚宅邸里打开,里面是一摞艺术裸照,全都是蒙眼的,人类能想到的姿势都有。

另有一张意味深长的照片,场景是奥斯曼装潢风格的卧房,墙上有一张细密画,绘有手和苹果,君士坦丁躺在床上,手铐脚镣以非常艺术的方式出现在他身上,该露的都露了。他的双眼被细腻刺绣的新月图案眼罩蒙住,脖子上挂着个黄金牌,上面用阿拉伯语写着“苏丹穆拉德二世摘取红苹果置于后宫”。

奥尔加玛丽揿灭显示器屏幕,边深呼吸边拍拍自己的红色领巾,摸到一手鼻血。佩佩隆奇诺当菩萨的时候是真菩萨,做阎王也是够阎王的。

她换了领巾,继续浏览。后面有一个房间内的套图。第一张,在一张铺有迦勒底logo床单的大床上,君士坦丁跪伏在枕头之间,屁股撅得很到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第二张,他的眼罩被拿走、目光迷离,双手被缎带精致地束缚在身后。屁股里结结实实地插了根按摩棒,按摩棒的外侧是经典的拜占庭廊柱,但柱头换为一个复杂环形。奥尔加玛丽划过了,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纹样仿制了她额头的阿尼姆斯菲亚家传魔术刻印。第三张,“敬赠迦勒底所长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亚”,字用正红色口红写在君士坦丁的腿上,从大腿根到脚踝,分外耀眼。

鼻血又来了,奥尔加玛丽换了件衣服,回来的时候她感觉君士坦丁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翻回前面的照片,他的头发长了,由利索的短发变为优雅的披肩发。灵基成长,可喜可贺。佩佩,再阎王一点!

从美容院往民宿方向的车流还是堵着,没有动的迹象,高速不会也堵着吧,君士坦丁想着。车里有佩佩剩的香烟,他点了根,狠吸一口,随即皱起眉头:味道太纤细、抽不来。

君士坦丁暂时放下仪态,把拿烟的手垂到车窗外。迦勒底通讯里传来压抑的尖叫,把他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关掉。拍完那些照片之后,他现在不太愿意面对本特异点最大赞助商。

拍照全程他基本是蒙着眼的,照片也没看到几张,如果佩佩隆奇诺动用邪门歪道,没看到的一定会超乎想象。

要是好运落到诸位罗马前任身上,听说裸照能换军费,总有几位乐于把阿尼姆斯菲亚的财产薅光。君士坦丁不行,因为佩佩说过奥尔加玛丽已经没亲人了,用这种滑稽方式对待一个魔术师孤女,就是诈骗。他有负罪感,仅限于负罪感,他对奥尔加玛丽没什么兴趣,一如他对刨除皇帝身份、剩余的那部分自己也没兴趣。

没等一根烟烧完,有人敲车窗:“打扰,可以载我一段路吗?”

熟悉的身影,正是贞德。

君士坦丁灭掉烟,楞了一会,此时他想自己静静,给圣女两百里拉或者几万qp让她自己去打车?不行,太难看了。

君士坦丁打起精神,开了车门:“请上车。”

“非常感谢。”

贞德落座,把旌旗灵体化,这样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让人没法拒绝。

“圣女想去哪里?”

“我想去同一教派可以祈祷的地方。”

如果让君士坦丁选,最近的选择是柯拉教堂,那曾是保留拜占庭风格、未经彻底毁坏的教堂,现在是博物馆。车流开始通畅,仿佛城市感到他们的愿望。

君士坦丁接通佩佩的电话:“我和圣女贞德在往柯拉教堂的路上。”

“哦,贞德亲,我有话要和她说。”

君士坦丁打开免提。

“贞德亲,你好呀,这里是佩佩,土地的调查怎么样了?”

“虽然是不同信仰的土地,但还是很亲切,没有恶性的异常,大概是因为深爱着吧。”

“哦哦,既然贞德亲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迦勒底对于这个特异点的事情,我还是会继续观察,现在迷惑的是,为何迦勒底会执着于分离从者和圣杯的研究?以圣杯战争的效率来看,这没有意义。”

“这时候了,我也不瞒着贞德亲了。这事情虽然没有意义,但却是未来的人文关怀。说到人文、人性,对贞德亲来说,大概也是主的爱吧。”

“未来啊?时间的跨越确实也有毁坏人理的可能。主不会坐视不管的。”

红灯,车辆减速。君士坦丁望向路边跳芭蕾舞的舞者们。

“未来的时钟塔开设了新学科哦,名为从者关怀科。虽为一科,但毫无实际用途呢。就算没有实际用途,因为参与者多是因为诸多因缘、和从者产生深厚情谊之人,其势力也颇为强大,也不得不与其友善相处啦。首席讲师卫宫士郎曾在圣杯战争中,以肉身保护从者。第二席讲师卡多克·泽姆露普斯亦有类似成绩。

“听说在圣杯战争中,圣杯与从者之融合无一不是恶劣后果嘛,吞没、黑化之类,试图分离只能引起更大的痛苦。而出现在rider身上的现象引起他们的好奇。卫宫家与魔术仪式的圣杯更有深刻缘分呢,但他们无缘触及特异点哟。所以将特异点圣杯的研究托付于所长。

君士坦丁听着觉得异常分裂,作为信徒的部分认为这是虔诚和真正的善,作为皇帝的部分觉得是一派胡言,毕竟奥尔加玛丽在这里花了不少钱,魔术的收获半点没得到。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君士坦丁忍不住插嘴。

“是主的恩泽,纯粹的慈爱,”贞德听懂了,“现世之人爱人理之幻影,难道不是受主感召才有的奇迹吗?”

“现代人类发展的很快哦,”佩佩说,“允许以更多的资源对人进行关怀。医院里也有关怀相关的科室,对从者嘛,有点超前了。就像贞德亲所说,如果以慈爱恩泽世人,应该能缓解人理的压力哦。”

质疑圣女对魔术师之爱的认可,近乎质疑神,君士坦丁的负罪感更重了。绿灯,车辆启动。他不再说话。佩佩和贞德切换话题,叽叽喳喳地聊些吃喝玩乐,直到佩佩那边的沉浸式按摩开始,电话才挂断。

路况和车流尚可,如果不动用身为从者的皇帝特权,正常的车程还有十几分钟,君士坦丁望向后视镜,慢慢开吧,他想着,旁边有一辆法拉利别上来,正是先前和他高速赛车没得便宜的一辆。法拉利司机对君士坦丁比了个中指,看到后座的圣女,讪笑一下,减一脚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发生过什么事吗?”贞德问。

“不记得,”君士坦丁回答,“在哪忘给小费了吧。”

车停柯拉教堂,君士坦丁瞥了一眼,那辆法拉利在不远处,司机对他做了个上高速的手势。

“一起去祈祷吗?”贞德下了车。

下次吧,君士坦丁想着,此刻他只想教训一下天杀的法拉利,没有心情享受和圣女同行的荣耀。

“没能守护好这座城市,无颜见主。”

君士坦丁回答,他摇上车窗,没有回头,车子慢慢启动,他在离教堂十米开外处看了一眼后视镜,空无一人,他踩下油门,浑然不知灵体化的贞德坐在副驾驶座上。

法拉利跟了上来,君士坦丁探出手,对司机比个中指,开希腊语大骂:“混蛋,来!”此时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但有一种意外的爽快。

双方加速,四百米后上高速,再次狂飙,时速很快超过300。灵体化的贞德有些担忧,祈祷不要往狂化的方向发展,毕竟,以君士坦丁的生平,伊斯坦布尔有很多值得摧毁的东西。

两车高速环城半圈后,警笛鸣起,多辆警车从各个匝道驶入高速。

“你妈的,玩不起就叫交警?”

君士坦丁又骂一句,驾车狂飙。他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也越来越爽。

二十多辆警车紧随其后,高速瞬间喧哗,伊斯坦布尔的警车配置豪华,单比车辆性能,双方势均力敌。贞德确信不是狂化,rider职介的狂化应该会失去骑乘技能。若称为个人的发癫,以从者而言也太过温和,毕竟贞德粉丝团里就有个大癫公。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君士坦丁突然提速,车子猛一抬头,越过高速围栏,飞出道路,直冲到另一低洼路段。五十米外是个匝道,匝道后是个剧烈的弯道,君士坦丁拐过去,彻底甩掉交警。没有动用皇帝权能,纯粹的车技,如果他知道车上有别人,断不能这么开。如果只考虑自己爽,倒是能爽到飞起。

君士坦丁把手机举出车窗,拉大摄像头最高倍率,观察交警车队在高速上的去向。他能想到的最快路线抵达这里也要二十分钟,要么调动当前路段,要么放弃,他不觉得特异点交警能积极工作。

君士坦丁打开车载广播,放倒座椅躺下,长出一口气。他在深宫里度过童年,被管得很严,成年后,作为王子为国而战,继续,作为皇帝为国而战。现在,他在特异点可以为自己为所欲为了,好,爽!

车载广播里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车牌号是……车型……宾利欧陆gt,从伊斯坦布尔往伊兹密尔方向,最后监测时速317,预计18至25分钟后出城,各单位准备,实施拦截。”

君士坦丁一个激灵坐起来,电台串台不常见,从交警内部台串到在逃司机更是不多见。这土地有点太娇惯他了。

“……车辆在塔克西姆的希尔顿经营处租赁,驾照信息……驾照信息,登记姓名,迈克尔·德拉加塞斯……希腊人,有一笔车辆购买在进行,为同车型红色……注意处理方式,不要引起外交事故……”

君士坦丁还没试过往特异点外开,此时刚好是个机会。他上头了,启动车子,通讯响了,是迦勒底,他没敢接,只是低下头祈祷几句:

“主啊,愿可怜可爱的魔术师君主:抵挡自我灵魂之苦痛,抵挡盟友之背叛,抵挡财务困顿之窘迫。救恩惟属乎主,救恩惟属乎主。”

贞德听这真挚祷告只觉得感动。但君士坦丁祷完一口气都没喘直接打上方向盘往高速去,让她觉得他是不是忙傻了。

奥尔加玛丽自然是不知道这句祷告的,几分钟后她收到一笔来自其他君主的无息贷款,为期十五年,分摊到每个月约等于白给。这笔钱之前原定用于迦勒底的维护,商讨了很久,此刻终于有了结果,她很快乐,一下忘记通讯没接通的事了。

君士坦丁摘下手套,擦去手汗,甩掉外衣扔在后座上,如果不考虑他是在时速300的跑车上放开方向盘做这些事的,就堪称潇洒性感。

贞德不清楚君士坦丁的意图,她对特异点的交通也仅限于纸质地图的了解,当指向伊兹密尔的路牌出现在面前时,她大概猜到君士坦丁要干什么了,但是缺乏说话的契机。直到他驾车越过路障、冲破第一波交警设的卡、引发两辆追逐警车相撞,没有伤亡,只是车子损坏。她想起来,他当王子的时候也曾经做过短暂的征服者,征服者不缺少疯狂。

贞德解除灵体化:“停下,不要再引发混乱了。”

君士坦丁没料到贞德在这里,但他停不下来,只能装没看见。爽快感暂时侵占了他的理智、压抑了被他者监管的不适,他上辈子打进雅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爽过。维护秩序是他的工作,破坏秩序反而是第一次。

“看在主的份上,即使一度为他人所侵占,这里依然是你守护过的城市,你要如此毁坏她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君士坦丁当时听了朱斯蒂尼亚尼的话,逃走,如果回头有机会打回伊斯坦布尔、又是流血开城、再加上付不起军费,那他会面临和苏丹相同的问题,劫掠和屠杀一定无法避免。

君士坦丁倒很习惯挨骂,比贞德更不留情的多去了,但是挨骂的时候还能做点爽快的事,倒是头一次。他继续往伊兹密尔方向行驶,一分半之内踏过七公里,中途只有一个收费站,没遭到任何阻拦。

失去竞速对手,君士坦丁的兴致也渐渐消减,他减慢车速,继续驾驶。如他所料,城市管理资源有限,警察可以在民宿等他,不过那该佩佩操心。现在,只要贞德不动手,就拿他没办法。现实思维占了上风,君士坦丁赌贞德不动拳脚。她太善良、太圣洁了,如果不启动圣杯开启下一个特异点,她就没有揍他的理由。

不过,贞德苦口婆心讲道理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我以令咒命令你,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返回伊斯坦布尔,去交通局自首。”

“啊——操——!”

一声尖锐的喇叭盖住叫骂,违背意志的令咒让君士坦丁头疼片刻、脑中的爽快彻底消散,方向盘乖乖转向,他按高速限定速度向城区驾驶,贞德确实没有动拳脚,这一点他赌对了。而圣女之言、令咒之效更甚。

君士坦丁没有参加圣杯战争的记忆,佩佩也没有经验,所以他们对ruler有令咒这事毫无防备。这是君士坦丁有从者记忆时接的第一发令咒,还是来自圣女贞德,意外宛如战争般突然,规格高得过头。

“什么时候上的车?”

“在教堂的时候,”贞德如实回答。

君士坦丁额头流下汗滴,圣女目睹了他全部的失态,完蛋。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就像不知道怎么面对奥尔加玛丽一样。

他们开回市区,把佩佩接回民宿。贞德同步了情况,佩佩大笑,表示处理完此事要把君士坦丁禁足几天。他们两个带着他到交通局,君士坦丁低头认罪,吊销驾照,缴纳罚款,由于圣女的博爱光辉和佩佩的辩才免于拘禁。rider被吊销驾照,行吧。

他们打车回到民宿,贞德跟着,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看到了君士坦丁的失控,不确定是土地还是圣杯造成的,她很不放心。“和土地、圣杯没关系,我就不能是个虚伪爱表演的昏君吗,”君士坦丁想着,没敢说。

佩佩租了楼上给贞德住,她拥有一整层。每天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半片城区和大海,守护的使命伴随愉快旅行。

君士坦丁被佩佩摁住,低着头不敢说话。

“……买车?没什么呀,”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拿到投资先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在时钟塔也是很常见的事,不需要大惊小怪。”

“他还不接所长的通讯!”

“现在不是打回来了?”

“rider突然不乖,让人很担心,以后的资金还是给我代管比较好哦。”

“从者不按御主心意行事,难道不是御主的责任?”奥尔加玛丽叉起腰,“时钟塔的腐败我也是见过的,这种事情不许发生在迦勒底!rider有权分配他的国家资金,你作为御主,处理魔术相关的事情就好,不许乱来!”

“你就宠你的吧,哼,”佩佩咕哝。

通讯结束,佩佩松了手:“这次是你过分了哦。三天之内不许出门、没有饭吃、吃得下外卖算你厉害。也没有人会抱你,我已经提醒过贞德亲了,她也不会抱你的。”

吃东西算不得什么,不给抱才是要命。如果说君士坦丁在这特异点有什么所求,大概就只有拥抱。他理解、接受了自己的癖好:需要拥抱胜过正常的性爱。

“对不起。”

“哎呀,真是的,”佩佩戳戳君士坦丁的额头,“让我有点不想惩罚你了,哼。”

君士坦丁送佩佩到门口,特异点塌了美容也不能停。

君士坦丁回到客厅,瘫坐一会,贞德的令咒威力巨大,他接连两天一闭眼就是5月29日城门大开的时候,那是他永恒之中的最大恐怖。

恐怖的刺激偶尔也会带来一些行动的精神,君士坦丁睡不着的时候会到客厅的小圣像前祈祷,恳求主原谅他生前和此刻对城市犯下的错误、对可怜的魔术师君主的欺骗、对御主的怠惰、对圣女的质疑、对历史的妄想,当一切所思所想都成为需要忏悔的罪行之后,他才觉得好受些。祷告断断续续了两天,安抚心灵,但对噩梦毫无效果。

佩佩开着视频,一定要君士坦丁看自己在外面吃了什么。佩佩去的餐厅在一处高台空地上,可以看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和旁边的教堂,他点了海鲜套和薯条,薯条基本没吃上,都被海鸥整走了。君士坦丁没有什么食欲,祈祷让他的神智恢复了些,优良服务精神也回来了,他微笑着表示赞同。

薯条消失之后,佩佩挂断视频,接通迦勒底通讯,请奥尔加玛丽屏退左右。

“所长哦,特异点仪式的资料还没有吗?”

“……当然——没有啦!人手有限嘛。”

一只狸花猫跳到桌上,佩佩挪走旁边的文库本,叉起一块鸡肉,送到猫嘴边。猫握着他的手吃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哟,我想让rider启动特异点。不过在那之后的计划是这样,”佩佩发送一份报告书,“作为魔术师,我觉得按照既定历史的开展实在很没有意思哟。不如尝试和邻国讲和、发展君士坦丁堡的贸易吧。”

“佩佩,这是一个异常困难的方向,和平解决特异点是不可能的,就算由衰败走向繁荣,也会有繁荣对应的谢幕方式。这个选择会影响你在迦勒底的评定。”

“我知道哦,不过有’繁荣’嘛,我想的是从特异点获取利润。”

奥尔加玛丽沉思起来,迦勒底的负债一直是拆东补西状态,偶尔还会给职员缓发工资。尽管她知道那段历史之中,拜占庭已失去国际贸易的重要地位,但特异点的机会对她而言依然很有诱惑力。

“你的计划是?”奥尔加玛丽打开报告书,一目十行地看着。

“以迦勒底魔术之力维持君士坦丁堡运营为条件,要求rider支付资金,简而言之就是迦勒底工作、拜占庭纳贡啦。rider倾向于同意,但是佩佩要先看看情况,具体的价格会在启动特异点之后提出来哦。”

奥尔加玛丽扶额:“真、真的是很大胆的想法……”

“启动特异点之后,我会把成本控制在rider能处理的范畴里,所长只要等待即可,如果不行,再做联络。还有,我最近忍着不耐烦看了书嘛,rider是个政治家,虽然他作为从者越过我、直接敲竹杠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要对所长说一句:谈拢价格之前,请一分钱也不要付。”

奥尔加玛丽红着脸沉默了,一直以来,她在这个特异点就是纯消费买乐意的冤大头,此刻竟然有了往投资者转变的机会。就算是夹着不爱听的真话,她很开心。

“所长也可以学习一下哦,谋略的精神,”佩佩又补了一句。

“圣女那边的话……”

“贞德亲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哦!”

“诶?”

“我觉得避不开她,索性让她加入,她的职责在特异点和人理,一定会同意帮忙的。rider最近不乖,我也需要一个监管的帮手。”

“那,要不要晚一点、缓和关系再开始?毕竟让佩佩生气了。”

“迦勒底的账单日会晚一点吗?”佩佩眨眼,“rider看似温和柔弱又无害,实质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佩佩才不要和这种家伙缓和关系,命令他就好了!”

奥尔加玛丽在通讯里红着脸看佩佩,好像挨骂的是自己似的。

佩佩傍晚回到民宿,君士坦丁的祷告还没停,佩佩装没看见,拎着零食甜点上楼敲响贞德的门。

“是佩佩呀。”

贞德的房间是个一览无余的小平层,家具是鲜亮的粉色和绿色,除了旌旗和几件衣服,没有她生活的痕迹。佩佩放下甜点,两人切着粉色的长条坚果馅土耳其软糖和热乎乎的油炸肉桂糖浆甜甜圈,斟一壶红茶,慢悠悠地吃起来。

“饱满厚重的味道,很好吃,”贞德夸奖。

“哎呀,这房子里终于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啦,”佩佩给贞德的茶里加上糖,“rider看见甜食就咬牙切齿的,真是不解风情呢。”

“啊,是在斋戒中吗?在斋戒中的话,会戒断一些食物。”

“还是贞德亲说话惹人喜爱,”佩佩摆手。

一番甜蜜亲热氛围之中,贞德问:“佩佩先生是要和我说特异点的事吧?”

“是的,贞德亲洞察人心呢。”

“那,迦勒底有什么计划吗?”

“就算在特异点,迦勒底也考虑人文关怀,这次想尝试以和平的方式结束历史,”佩佩意味深长地看了贞德一眼,“贞德亲可以当成是,佩佩这里只有一骑从者的圣杯战争。”

这话听起来有点语病,但贞德并不是很在乎。

“嗯?”

“因为rider最近的变化,我很担心以他为基础的特异点会产生异常。所以等不及土地的恩惠,想让他自行展开。以迦勒底的经验,这么做的话,圣杯会开始消耗,等到圣杯的魔力耗尽,特异点也会结束。”

贞德虽然参加过诸多圣杯战争,经历过圣杯的被许愿、损坏和污染,但是圣杯耗尽还是第一次听说。

“迦勒底的经验……具体的例子是怎样?”贞德问。

“佩佩不知道呀,没有查看的权限,”佩佩端起茶杯,“说实话,我虽然能去关怀他人,却对这种关怀存有迷惘。所以想请贞德亲帮忙监管。毕竟贞德亲才是贯彻主的慈爱和人理之爱、最为坚定之人。”

为了主和人理,贞德自然接受了,以一人之力关怀必将灭亡之国,她也很好奇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那可太好了,”佩佩又切了一块软糖,“rider这家伙太过礼貌和体面,让我很有距离感,还是贞德亲比较有亲和力。”

“距离感是真的,但是体面吗,哈哈,皇帝有佩佩没有见过的一面哦。”

贞德说了高速上的详细见闻。

佩佩一转眼珠:“还能这样啊。”

佩佩当然感觉得到君士坦丁在刻意演他,但更多是前现代装逼的必要,因为服务周到,达不到让人防备的程度,佩佩并没揭穿。就算读过文库本,知道对方的生平,佩佩也认为那些都是常规外交手段。巴列奥略王朝以里通外国杀亲族的疯狂内战闻名,而君士坦丁没有残害过兄弟。

在佩佩看来,君士坦丁是个寻常小可爱,这种人通常是家里的弟弟、得到过极大的信任和等量的轻视、有人陪伴就能保持健全。一旦自己呆着,就会变得沉默、忍耐,默默守护继承之物,直到力竭、离开人世。

想到这,佩佩吓了一跳,除去独生问题,君士坦丁和奥尔加玛丽如出一辙,历史的复刻。

佩佩下了楼,君士坦丁依然站在原地祈祷,佩佩坐到沙发上:

“别祷啦,主听烦了还要不要理你啦!换上睡袍过来,带条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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