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妇人顿了顿,然后就开始又慢又长的絮叨。
林观音一边听一边认真看张之维写。
老妇人的信是写给她儿子的,她儿子早些年读了点书,就跑到城里给人帮工,后来不知怎得去了军队里,说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信过来。
一张张薄薄的信纸叠在一起,成了厚厚的一沓,老妇人不认识字,又怕拆了信,信纸就坏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这回也专程把书信也带过来了请张之维帮忙念一念。
张之维信也到一半,帮她念信,也没有别的写信先生那么不耐烦,看着老妇人双手捏着局促不安的模样,还知道安慰几声:“没事,我帮您念。”
“不要钱。”
老妇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温柔可亲的林观音,见她点了点头,便赶忙说了声谢谢。
老妇人将信件收拾的崭新,她虽然不识字,但却把所有信都码的整整齐齐,连前后顺序都是对的。
见此,张之维反倒不敢动这些承载着沉甸甸情义的信件了。
还是林观音接了过去,按着顺序一张张展开信件,递给张之维念。
张之维念了,于是一个青年的混着热血和理想的一切就展在了他们眼前。
他原来是城中在一位先生的指引下,参加了革/命,这位生活困苦、自身难保的小子在信里说他要随着他的战友给中国带来希望和和平,让所有人都过得好,过得有尊严。
尊严?
这可真是个新鲜词。
老妇人和林观音都不懂,她们纷纷望向张之维,张之维想了想,解释道:“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为了生存,费力劳作,也不必为了生存,去刻意讨好任何人。”
活得有脊梁。
活得顶天立地。
活得无愧于心。
张之维忽然沉默了,这和他的修行何其相似,说到底都是一个对心的“诚”字,遵从内心,心无杂念,便能修得真经。
可这世上,少有人有张之维这样的机会。
要么疲于奔波,苟延残喘,活得像随处可见的蝼蚁。
要么苦于求索,却没有一点机会,一生庸庸碌碌毫无作为。
林观音看出他的怔愣,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双手握拳,然后右手打了一下左手,绽开掌心。
[怎么了?]
张之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他原本只以为入世只为了磨练他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性子,却没想到入世也能修行,修行说到底还是修得一颗己心,他想这世上已有人比他还要无坚不摧,那他还远远不够,不能骄傲自满,得怀有谦卑,继续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