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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跟魔怔了一样。
很快世家之间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是大公子如此反常恐是天资将尽,以后便会泯然众人,赋诗不再现人间疾苦,作文难再颂出千古风流。
书院里不懂事的同窗孩子也瞎凑热闹,一有时间就围过来起哄让赵延证明自己才智本事,赵延不搭理人,大家就说赵延以前的才名和聪敏都是吹嘘出来骗人的,赵延仍旧不搭理人,不为自己辩白。
赵延不搭理人。被当成骗子走哪挨骂到哪儿也照旧是不搭理人,因为不搭理人不为自己辩驳而被人堵在角落群殴,鼻青脸肿牙都掉了,照旧不搭理人。
赵延行为像是对这俗尘不知所措,又像是对自己人生充满迷惘,那绝对不是个八九岁孩子该有的样子,赵礼达担心渟奴过慧易夭不是没有依据。
就那样人不人鬼不鬼在赵家生活一段时间后,寒冬某个下午,鹅毛大雪再次覆盖赵家的亭台楼阁,仆奴下人往来匆匆各有所忙,一切和往常无二运行,放衙的赵新焕抱着个貌若乞儿的小孩回到家,敲开了赵延日月紧闭的房门。
赵延拉开半扇屋门,手里还握着方才正在看书卷,她仰头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平静得仿佛只是抬头看飞舞的漫天大雪。
威容俨肃的男人满目心疼蹲下身,宽大手掌一下下顺着怀中小童打结恶臭的头髮,开口时尾音带着颤抖:“阿裳呐,这就是你延哥哥,唤哥哥。”
“哥哥。”名为阿裳的臭脏小乞儿低低唤哥哥,见哥哥站在门里一动不动没反应,阿裳生着冻疮的小手伸出去极快碰了下哥哥没有拿书的干净而温暖的手。
哥哥没有拒绝她触碰,然后那隻小手就牵起了哥哥的手,一直到今天。
你说是谁救谁?皇帝看来当然是吴家女救了赵氏“子”。
次日里,皇帝起驾去往离金麒行宫不远的金麒围场——其实就是整片绵延山林,上午举行开弓祭祀仪式,下午会见些东北边赶来的附属小国使君及部落首领,臣公家眷不同往。
吴子裳坐在院里矮墙上,眼巴巴望着低沉号角响起的围场方向,两手托脸不断叹息,也不嫌秋里日头晒得慌。
身后墙下,矮脚竹椅上的赵睦靠到椅靠上,终于看不进书里内容,嘴里“啧”一声往后仰头看,面前不远处恰好有片梧桐叶飘飘摇摇从树上掉落下来,“你再故意叹气,把你嘴堵上。”
墙上吴子裳改捧脸为捧小肚肚,模样尤其乖巧,偏行为上对赵睦的言语威胁无动于衷,再叹一声怅然道:“好无趣,你又不陪我玩,如纯没来,杏儿也没来。”
“明个吧。”赵睦平心静气试图再次把注意力放回书页间:“今个上午公家行开弓礼,罢了下午见客人,明个我们就可以进围场围猎,还有比赛呢,跟自己人比,跟附属国及附属部落首领带来的人切磋,入夜起篝火,打到啥猎物就吃啥,也有人唱歌跳舞,东北边的部落民族也是能歌善舞,你还没见过吧?明个就不无趣了。”
明个可以疯耍,一连数日皆如此,保证你耍到不想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