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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经禅再应是,来前满腔酸楚和怒火搅和,见到父亲后肚里一时只剩委屈,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晏知端起榻桌最远处角上茶杯,慢慢喝口茶,问道:“为佳音而来?”
闻得此言,贺经禅鼻子一酸,言语表达都有些凌乱:“父亲为何要如此,儿唯得佳音一女,她更是您嫡亲孙女,她,她本就自娘胎里带弱症,自幼受尽磨难,此生已很够坎坷,而今终于要嫁人去,父亲为何还是不能放过她?”
贺晏知长长舒口气:“赵家大娃娃随他爹,不是个简单主。”
下毒,仅是为了好控制与开平侯赵列宿的关系。局势平稳不打紧时,与赵家维持亲家关系不算坏事,必要时,贺佳音死,贺氏与赵家毫无关系。
贺经禅一手按膝一手按住椅子扶手,身体稍向前倾斜:“可当初您也是同意与赵家结亲的。”
“不过当初权宜之计,你怎会至今还没明白?”贺晏知眺望对面窗户外,若有所思道:“变法,革新,祖宗规矩怎可轻易改,既叫赵家狂徒送了命,我们就得安抚住赵列宿,开平侯府不足为虑,但赵列宿是个疯子,与他为伍无异与虎谋皮。”
咬人的狗不叫唤,赵新焕正是如此。
父亲之言犹如千斤重石压下,贺经禅笔直腰背明显弯下去,似喃喃自语又似在质问:“这一切又关佳音何事,我们可以退亲呀,我养得起自己女儿……您下如此狠手,我知是因为您看不上我,二弟在时您看不上我,二弟走后您不得不用我,可我知道,您始终看不上我。”
“无论如何,你会明白为父苦心,佳音的事,算为父欠你们父女。”贺晏知情绪始终稳定应答长子问,猛听见长子提起次子,连眼睛都没多眨,似已走出次子马革裹尸给他带来的巨大悲伤和打击。
他最最疼爱的嫡次子自幼聪慧惹人爱——唔,就与几年前见到的赵家大娃娃颇有几分相似,后来次子长大,年轻热血,一腔忠勇报家国,弃笔从戎戍边塞,弱冠之年血洒南疆,痛煞他这个老父亲也。
嫡次子的死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后来政治立场,由是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新坟旧冢清明雨,原是多少亡人泪。
贺经禅按在膝头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看啊,一个父亲关于女儿性命的质问,在权和利面前是如此无力。
“是梅瀚卿,对吧,父亲。”贺经禅内心深处燃起团火,并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燃烧,急需寻找个发泄口,不然他会被反噬,被烈火焚心而死。
贺晏知的确看不上儿子的衝动易怒,都是小时候惯的他,语气不由冷下几分:“家里事莫要攀扯别人进来。”
对于父亲这般答非所问情况贺经禅再熟悉不过,心下立时有计较,起身叉手礼道:“无论如何,坞台川必光复。还有,我儿不好之日,梅氏送命之时。父亲,儿告退。”
鲁莽的儿子三两步迈远,将身一转消失在门帘外,贺晏知沉沉叹息,两个拇指重力按住两边太阳穴,头疼,疼甚。